傾軻307年,國內突然間大規模爆發瘟疫。
傾軻310年九鸞星異,天降紅雨。席卷全國的疫病在一夜間退去。同天夜里,左相千金明朝香雪降生。百姓皆以千金妙世,傳其為神降,福佑傾軻。
傾軻326年,相府千金明朝香雪長大成人,出落得面花鏡映,玲瓏剔透,妙趣神人。同年秋進宮為妃,因為她自打出世後便一襲白衣面世,又加上她的神姿天仙,不染凡世的氣質,所以被封為雪妃,當時頗得聖上眷顏。
雪妃自幼冰雪聰明,三歲習字,五歲會詩,七歲作文,又加上她出生後無師自通的奇異醫理,入宮之後,卻又經常出入民間為百姓解疾去病,所以那時在傾軻就被眾百姓稱道為雪神。
傾軻328年,雪妃產下一名男嬰。白膚黑發,皇上大怒。
「大怒?」滿月打斷他的話,疑惑地抬起臉。
吟雪了然地笑笑,負手于窗前。
「傾軻開國先祖曾是異域海上來的,白膚紅發。自那之後,傾軻王室的人都是紅發,而這也是唯一不同于傾軻百姓的地方。」
紅發?她只見過傾軻皇室中唯留下的這兩個,開始見到鳳傾時,還以為是練了某種功夫才導致了紅發,卻未想到是這個道理。難怪那晚上街時他要把頭發弄黑。可是等等,滿月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盯著吟雪身後的發,不敢相信地開口,「你你就是那個男嬰?」
推開些窗,吟雪回頭笑看著她,像是說故事般繼續道,「之後,這一消息不知為何走露了,朝中大臣爭先上書要求除去這不明的災難。」
「連同左相在內?」
作為旁听者的她听到此處都有些發寒了,作為當事人的他又是用了多大的勇氣來說這些記憶的?滿月突然間覺得自己此時就像劊子手一樣,狠狠地絞殺著他。不想再傷害他,卻又不想讓他停下。
笑容一時僵硬,有些艱難地點點頭,「母妃當時為護我平安,對父皇以死相逼。當日在乾元殿上,是母妃親手將我交于明將軍,之後再自刎的,但他們依舊不放過,所以直到臨死的最後一刻,母妃用了明朝氏血咒起誓︰若我皇兒非能過盡一生,我明朝香雪定要傾軻與我皇兒陪葬!
此言只非一舌罷了,卻不料語一言罷,天中九鸞竟在一瞬間移位。國師出場勸告說是母妃血咒的結怨,才會有此異象。母妃本就生來異常,加之後來所表現出的天人之姿早已被傾軻傳為上人,如今有此詭異之事發生,朝中各位也是深信不疑了。天下之人雖有處決之心,但更有畏血咒一傳,于是名將軍才能在那種情況下將我安然帶到邊境之處。」
言之至簡,情之至深,悲之至鳴,痛之至感。
睜開已有些朦朧的眼,她不敢相信他竟會這般簡單地述完他的一生,還有那個當初被譽為傾軻雪神的女子的一生。從他身上,滿月不難看出那曾經笑靨如花,天外飛仙的女子的倩影。一生為百姓,卻最終死于百姓。她可能到死都沒有想到,曾經與她朝夕相對,同枕共席的男人竟會在她歷經千辛萬苦為他生下孩子時大怒,甚至說要處死他吧。最是無情帝王家!在為那女子不該的一生而同情時,卻又不得不為吟雪挫折的身世痛心。那時他才剛出生啊!滿月實在想不出他是經歷了怎樣的艱難才安然到今,又是經歷了怎樣的磨礪才達到如今這傾軻神祗的稱呼。但她絕對想像得到那一定不是凡人所能忍受的,所以,他是神,傾軻的神!
「月兒。」他低喚道,右手附上她的臉。
感受著臉頰上的濕涼,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竟哭了。他環住她,伸手撫上她的發。她依偎在他懷中,感受著他暖暖的溫度,還有他身上那絲隱約閃過的木梨花香。
「恨嗎?」。她凝噎道,手抓住他的衣,細看之下,竟是折痕驚現!
「不會。」他溫暖的氣息回蕩在她頭頂,「明將軍視我如子。」
「母妃雖然已逝,但只要抬頭看看九鸞星,我就知道她一直在我身邊,還有那把紅木流線琴伴著我呢!」
滿月卻是更加心疼地環緊了他。為何不恨?應該狠的不是嗎?你的父皇,這滿朝文武,甚至傾軻全百姓,哪一個都應該恨的!但你卻偏偏無恨。
不過,這大概也是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他的理由了。因為無恨,所以寧靜。因為無恨,所以淡雅。她終于知道他那常掛在臉上的淡淡笑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