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雪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他竟然傷了她?
看著那臉色發白像是被抽走生命一樣易碎的人兒。出掌的右手被定格下來。一瞬間悔恨、內疚包裹著他,讓他覺得自己是那麼地罪孽深重。
急步向前欲扶住她如風中扶柳一樣下墜的身子,不料才剛邁出一步便被一只有力的拉住了。
「皇叔」鳳傾蒼白著一張臉,一手捂住傷口虛弱欲倒的樣子。吟雪回過頭順勢扶住他,一眼便看到他胸膛上血紅一片正不斷向外滲涌。「你」鳳傾用力箍住,他抽不出手。
吟雪皺起眉頭,看了看滿月,又看著手扶著的鳳傾,兩處擔憂,難以抉擇。
一瞬間,沉默四散,被烏雲壓抑的曠宇下一片死寂。
原來,在他趕到之時,鳳傾便已收了聚力的掌,手中寒劍也被隱藏在袖中,而以吟雪的角度看到的正好是滿月未來得及收回的劍身。一個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一個是他一生中決定要執子之手的人,他不願任何一個受傷,也不想傷害兩人中的誰。但在這危急時刻卻不容他兩全了,無奈之下只好側掌擊退。
但他明明只用了一層不到的力啊,以月兒的內力不可能避不開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下子悔恨交加上涌,直沖心間,讓原本就易碎的心刺痛了起來,難以忍受。
所謂關己則亂,更何況是他最愛的人。他不知道,也許他只用了不到一層的力,但在他出手的同時,還有一股足以要人性命的掌力也使了出來,加上滿月剛毒發的身子也不難如此模樣了。
鳳傾低沉著頭,紅艷的發遮住了他的臉,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滿月身上時,他嘴角微微上勾了半毫,一雙琉璃目不禁意地自樹林深處閃過。
他來了
卻給了她,這樣出乎意料的一掌。只是他不知道,這一掌傷的不是身,而是心。她突然想到了西環那帶滿稜角的冷言。
這便是他的選擇嗎?在她和親人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一瞬間,什麼都破碎了。滿月心中越是痛苦,面上卻越平靜,平靜到你若仔細觀察,還會發現她嘴邊的笑,只是這笑太過于虛渺了。蒼白鐵青的臉上混合著那絲紅艷的血跡,有著說不出的悲涼。
吟雪的心瞬間跌入谷底,如墜冰窖,全身血液倒回。那笑像是一雙冰冷的手,控訴他罪行的同時,深深地爬上他的喉,狠狠扼制住他的每一寸呼吸。
「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奢望的?」前世是這樣,這一世還是這樣,她為何還要對他說等,為何還要去期待一些本就不該屬于她的東西!西環說的那些話,她不是沒有感覺,因為她曾經也自卑過,自卑到不敢靠近。就如傾軻眾人敬仰的一樣,他是神,是閃耀曠宇下的光,而她只是一朵流落無方向的木梨花,花是渴望陽光的,一旦受到陽光的洗禮,就會一直貪念那份溫暖,但它忘記了,陽光是屬于大地的,不會只為它停留,風過無痕,花會凋落,但光的鋒芒卻依舊。
不是的,不是的,
一千遍一萬遍。
吟雪在心底吶喊著,但縱始千言萬語都在那笑語蒼涼的一個回眸里消磨干淨。那笑,那淡淡的一句,仿佛一把利劍一樣狠狠刺進他的心,一邊深入一邊有用無聲的言語審問著他的罪行,頓時間已血肉模糊。但他何曾有意,如果可以,他願代受千軍萬馬劍創也不願她損一絲毫發!
他竟然鳳傾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一向風輕雲淡的他竟然動了這麼大的情緒!僅為這樣一個女人?
吟雪顫抖地收回那雙布滿罪孽的手,上前欲扶起她,然後將她納入懷中,告訴她,他不知道的,若他知道會變成這樣的結局,他寧傷自己千仞也不願她失了半毫。
只是在他還未動身之時,滿月再也支持不住,昏死了過去。
一瞬間像是天塌下來一般昏暗。無顧慮,吟雪用力掙月兌開鳳傾的手,五步做三,沖了上去,緊緊接住了她。感覺到充實的溫度後,他提著的心才放了下去。
只要她嗨活著,什麼都可以解釋的,不是嗎?
輕手將她抱了起來,像對待珍寶一樣小心翼翼。慘白的臉上這時才有了絲血色,並且帶上了一抹笑。破碎的心一片片回歸完整,原來失而復得是來得這麼不易,但他此時只覺得分外甜蜜。
鳳傾的眼中聚起一團火,狠狠地瞪著吟雪懷中那女人,仿佛真要燒出兩個窟窿才肯罷休。他身後那為首的紅衣女子上前,小聲耳語了幾句便如風一陣離去。
隨吟雪一同到達的白沫見她與皇上如此親熟,不禁多看了那些人兩眼,直到鳳傾的身影也消失在夜幕里,才收回目光,眼神凝重,皺起眉深思著。
「主上!」紫木是時上前提醒道。如果可以,他希望王爺不要在插手這件事了。因為有些發展已經不是他們所能掌握得了的。而且,那女人必要之時,他可以代手除之。
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所有阻擋王爺霸業的人,他都不會讓他存在太久!
皇甫朔夜望著樹林深處出神。那濃密的雲層下壓抑著怎樣的黑暗?
徒然地動了動嘴唇,什麼也沒留下。
漠然地轉身,走向那兩匹雄健的紅棕馬。
「五王爺。」驀地,吟雪的聲音自朔夜身後響起,他頓住腳,卻沒轉身,很久後,都沒有听到多余的言語,明了地沉了幾分眼色,輕身翻上馬背,馳騁而去。紫木緊隨其後。
「王爺」白沫凝思欲言。
吟雪罷手止住他的話。「先回府。」說完輕點腳尖,動用輕功,白影一瞬消失在原地。
白沫望著吟雪消失的方向,久久回神,卻是一陣輕嘆。
如今的傾軻與尚日早已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五王爺不出公文私至傾軻,這麼昭然若揭的舉動,王爺竟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放棄深究這一大事的絕佳機會。而且還放棄了馬匹改用輕功趕回府,是怕那嬌弱的身體禁不了顛簸嗎?王爺什麼時候竟對風姑娘憐惜到了這種地步。但願她別再負了王爺一片心意才好!
思完,白沫也飛身上馬,揚鞭而去。
「王爺,他們已經離去了。」
「他什麼時候到的?」
「應該是今日午時。」
「應該?哼,告訴清風,若他當真想化為一陣風,本王到可以成全。」
空闊的樹林里,男子一襲紫衣,全身散發著寒氣。另一男子被這寒氣一懾,卑恭地低下頭。
這儼然是剛才那去而復返的皇甫朔夜。只見他手勒馬鞍,正襟危坐于那匹身姿矯健的紅棕馬上,鷹皋似的雙目緊緊所在前方那片樹林深處。
明顯地,那句「他們」別具深意。
(陪著《朔夜滿月》一走來已有兩個多月了,阿允在此說明,以後可能更文會慢很多,但是每章的字會增加的。國慶有四天長假,相信阿允會在那段時間抓緊時間更的。還是那句話,慢更非吾願,只因時間有限。阿允在此鞠躬謝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