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龍床之上的藍懿軒已然驚醒,黑色的發絲四下散落,細密的汗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他俊美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夢中的一切仿佛都是昨天,他甚至還能依稀感覺到那些刀甲反射出來的青光示那麼的冰冷徹骨,那些張張鮮活的面容逐漸變得模糊,最終消逝,只是曾經的一切都已經被他深埋,那些多余的心緒,如今已經毫無必要。
許久未曾做這些夢了,藍懿軒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眉心,然後披衣起身,當他抽出牆角的長劍飛身躍出窗外殿里的侍從都未曾發覺。
清冷的月光下他一人執劍飛舞,時而刀光劍影,時而輕鴻慢舞,那身姿既瀟灑又有些說不出的狷狂霸道。
只是他俊美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的冰冷,曾經他也喜歡笑,他笑起來那紅艷的唇讓他幼時就已經顯露風采,他細長的眉眼里,曾經都寫滿了歡樂。
可如今,他細長的鳳眼里甚少能看得出他的悲歡離合,無歡無喜,無悲無情。
當他停下手中的劍時,腳下已經滿是落花殘葉,他冷然看著滿地的殘破,心中不禁想道︰若是有美人在此,不免要為滿地落花傷逝而悲切。
他抬眼朝翎泉宮的方向望去,唇角微揚,美人是有,但那人定不會為落花傷逝而悲切,不知美人悲切,是何姿態?
收回長劍,藍懿軒返身折回寢殿,時辰似是要到了,他可不想穿著寢衣去上朝。
他端坐在鑾殿的寶座之上用王者之勢俯視著他腳下的一切,朝堂上,黑壓壓的一片人站滿了整個大殿,他不做聲,誰都不敢大聲喘氣,此時正在商討東面邊境是戰是和之事。
「啟稟陛下,國師求見。」
寂靜中突聞內侍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打破了這個有些僵硬的爭論局面,不知怎的,藍懿軒的心情忽然間大好,「傳!」
關上的殿門被再次打開,一個淡紫色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殿中所有人都不禁抬頭悄悄張望,畢竟傳聞中的國師他們也是第一次見而已。
可是說也奇怪,國師既沒遮臉也沒化妝,國師那張臉在所有人的眼中都顯得有些模糊不清看不清面容,卻又五官分明,看了半天,只覺得國師長相俊美飄逸,身上還帶著那麼點飄然若仙的感覺。
似乎神秘莫測的國師就應該示這個樣子,看過之後大家雖是對國師的仙般俊美有些唏噓,但很快也把目光轉向鑾殿之上,回歸正題。
「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第一次見紫亦戴冠束發,淺紫色的紗衣里那銀色瓖邊錦服也是第一次如此華貴,旁人或許看不清紫亦的真正面容,可是藍懿軒細長的鳳眼中已然滿是驚艷,這是不同于往日的柔美,第一次能讓藍懿軒覺得如斯美人原來也是器宇軒昂的俊朗男兒。
眼中驚艷閃過,戲謔又爬上心頭,這個人也是第一次于他行君臣之禮,看他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禮也不跪拜,那群整日滿嘴禮義廉恥的家伙竟然也沒人站出來指責,藍懿軒心中好笑,卻也沒有表現出來,整理了一下衣袖,藍懿軒道︰「愛卿平身,不知愛卿有何要奏?」
「臣特來像陛下稟報有關下月初祭天一事的相關事宜。」清朗的聲音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中,大家這才恍然想起,原來還有一件是即將來臨的頭等大事。
「愛卿做事一向仔細,又有禮部等愛卿從旁協助,朕很是放心,天下太平五谷豐登也是朕的心願,可祭天一事又與邊境戰事不期而遇,朕也是有些分身乏術啊!」鑾座上,藍懿軒眉頭微蹙。
誰都不知他葫蘆里買的什麼藥,殿首一邊的左相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滿是波瀾不驚但是心中卻不禁恨得牙癢癢,邊境那些破事又不要他親力親為,他分那門子的身?還乏術?
「不如這樣吧,愛卿愛民如子的心也不下于朕,那便由愛卿代朕祭天吧。」一語才落,引得滿堂喧嘩,有人大呼于理不合,此等國家大事,一個小小臣子怎能如此逾越?關乎天下百姓,豈可草率?
呼聲不斷,整個朝堂都顯得有些喧亂。
‘啪’,藍懿軒重重的一掌拍在龍椅上,驚得眾人連忙噤聲。
「哼,若眾位愛卿能讓朕少些親力親為,那朕也能安心去祭天了,不要整天只知道耍嘴皮子,邊境一事不用再議,朕意已決,犯我天威者,雖遠必誅。」藍懿軒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便拂袖離去,眾人耳中‘天威’二子仿佛是一道驚雷,驚醒了不少人,遙想鑾殿上那人曾經雷霆般的手段和那顆冰冷無情的心,有多少人還在心有余悸,一時間,眾人都開始沉默反思。
「臣領旨,恭送陛下。」紫衣的國師似乎沒有被這些所影響,他安然領命,悄然離去,留下滿殿的眾人各懷心事。
左相狐狸一般的眼楮此時微微眯起,顯得越發如豆子般大小,他也不言語,抱著手緩緩走出了大殿,他對面滿面儒雅的中年也是面無表情的整理了下衣角,然後瀟灑離去。
殿中眾人見左右相都已經離去,今日這朝堂大會也到了盡頭,于是眾人也跟隨著兩人離去的腳步散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