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披薩店,金映明拿著菜單就要點菜,寧馨兒想起什麼,「啪」的一下按住菜單問道︰「你帶錢了沒?」
「當然。」金映明順口回答。寧馨兒仍是按著菜單不松手。對上她警惕的目光,金映明無奈的掏出自己的皮夾放到桌上。
寧馨兒老實不客氣的拿起皮夾打開,看到里面有卡還有幾張紅紅的鈔票方將菜單遞給他。對上他有點不滿的眼神理直氣壯的道︰「我也是保險起見,免得吃完了東西沒錢付帳又要打電話叫我爸爸來。」
女人記仇,眼前這個小女人更是個中翹楚。金映明里月復誹,卻聰明的沒說出口,點好披薩,便俯身去看寧馨兒的傷腳。
寧馨兒下意識將腳縮回去嗔道︰「看什麼,你又不是醫生。」
「我打藍球,經常扭傷腳,多少知道點,你給我看看。」金映明堅持。
寧馨兒也曾拐傷過,但都是過一會就好,那樣這次到現在都疼,心里也在打鼓。听他這麼說不再推辭,彎子小心翼翼褪下棉襪,現出紅腫得象大饅頭的腳踝。
金映明唬了一跳,「這麼嚴重!」
寧馨兒也給嚇著,惶然道︰「怎麼會這樣?我明天不能去上學了。」
「豈止明天,」看這個樣子只怕要休息一個星期。「金映明說著用手指輕輕去按那紅腫之處。
椎心之痛又襲來,寧馨兒痛得眼淚汪汪,怒道︰「別踫,痛死了!」
跟寧馨兒接交不多,但差不多每次都能看到她掉眼淚,金映明失笑,隨口說了句,「從沒見過象你這麼愛哭的女生。」
這話被寧馨兒看作侮辱,憤然道︰「少胡說,我是給痛苦的,換作你的腳拐成這樣試試。」
「上次在攝影室你也哭了,就是我弄壞你爸爸相機的那次,還有在超市我打碎紅酒的那次,還有……」
金映明使勁回憶,寧馨兒惱得拿起餐牌去打他,臊道︰「那都是被你氣的,我一氣就掉眼淚,不行嗎?」。
她小臉漲得通紅,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金映明趕緊投降,「我不說了,你別掉淚,我最怕女生掉淚。披薩來了,我們快點吃,我餓壞了。」
恨恨擦去眼里的淚水,寧馨兒拿起一塊披薩將它當作金映明狠狠咬下去。金映明吃完一塊披薩滿意的呼口氣,說道︰「「吃完東西我們就去醫院,你得去看醫生。」
看醫生,寧馨兒第一反應拒絕,「不用,我回家熱敷就行。」
「絕對不行,」金映明一口否定,盯著寧馨兒斷然道︰「你這傷一定得去醫院。」
那語氣那目光都是他說了算的模樣,寧馨兒是個任性的人,一句「你以為你是誰,敢管本小姐的事。」涌到嘴邊但沒說出口,剛剛接受了幫助,說翻臉就翻臉太難為情,所以忍了。
埋頭繼續吃披薩,心里拿定主意,吃完就回家,才不理這個自以為是的人。金映明不知道她的月復誹,取出手機給自家司機打電話。
吃完披薩,寧馨兒取出餐巾紙揩盡嘴唇後對著金映明鄭重表態︰「我不去醫院,我要回家。」說著按著桌子站起來,她巳經小心翼翼左腳沒使力,但腳尖剛一觸地一股疼痛便襲來,疼得她一咧嘴又坐回去。
金映明看著她的臉色知道她又吃了苦頭,心內暗曬,微微笑道︰「你的腳一定得去醫院看,你不會跟那些小孩子一樣怕進醫院吧?」
雖在疼痛中,寧馨兒听到他這話也禁不住臉紅了紅。金映明說對了,她確實怕進醫院,別看她打架不怕疼,但打針卻怕,每次看到護士拿出長長的針頭她就忍不住想哭。
看她臉紅,金映明更樂,「你真的怕進醫院?哈,寧馨兒,你真是個小孩子。」
「胡說什麼,誰怕進醫院?」寧馨兒最恨別人取笑自己,尤其現在取笑自己的還是自己極討厭的臭小子,大怒之下月兌口道︰「去就去,只是這麼晚,那個醫院還有門診?」
還真的容易受激啊,金映明感嘆,看見手機有短信來,拿起一看笑著站起來背對著寧馨兒身子微彎說道︰「放心,我既然讓你去醫院,就會找出醫生給你看病。」
這麼晚那里會有醫生,難道這小子想耍自己?嗯,就跟他走,如果耍自己有他好看。寧馨兒拿定主意伏到金映明背上。
金映明背著她出去上了自家私家車。寧馨兒是第一次坐私家車,進去便感覺這車比爸爸的車好多了,里面又寬暢座位又舒服,這小子還真好命,看來真是個富家子。半羨慕半挑剔半妒忌的看了金映明一眼。
金映明沒注意到她這復雜的一眼,對司機道︰「席叔叔,麻煩你開去德仁堂。」
德仁堂,什麼稀奇古怪的名字,寧馨兒好奇的問,「我們不是去醫院?」
金映明沖她一笑,神秘的道︰「到了你就知道。」
哼,賣關子,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要帶我去那里,如果不是醫院你絕對會挨本小姐的拳頭。早忘了白天還因為打架被耿直罰的事,寧馨兒握緊拳頭想像著修理金映明的快意,暫時忘了腳痛。
車子停在一幢建築物外,金映明背著寧馨兒下車,吩咐司機︰「席叔叔,你在這里等著,我帶她去看醫生。」
寧馨兒便迫不及待的打量四周,借著明亮的路燈,發現自己二人站在一個四合院外,這四合院看感覺很古老,象明清時候的建築物,他帶自己來這里做什麼?這里絕對不會是醫院。
她四處看的這會兒金映明巳背著她走進去,寧馨兒方發現這院門竟是開著的,里面是個很大的花園,若明若暗的燈光巧妙的間落點綴其中,所以雖是夜色沉沉,仍可清晰欣賞園中景致。
這到底是那里,寧馨兒忍不住問道︰「金映明,我們不是去醫院嗎?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她沒注意到,她的聲音有種不自覺的放輕,這院落有種神秘的安靜,饒是她粗枝大葉慣了,也不敢在這里放聲說話。
「這就是醫院,私家醫院。」金映明理解她的迷惑,笑道︰「很驚訝吧,我第一次來也以為找錯了地方。後來問過外婆才知道,這里是中醫院,建築全是仿古設計,听說院長辦公室的家具全是紅木的,有特色吧?」
豈止是特色,簡直是驚人,寧馨兒年紀雖小,卻也知道紅木家具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至少她的家就沒一樣。私家醫院,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只有富人才來得起的私家醫院!富人,等等,她突然想起什麼心中一緊道︰「這里很貴吧,我可沒帶多少錢?」
「應該不貴,」金映明想也不想隨口回答,「這里有針炙,對治療你的腳傷最有效。你就是沒帶錢也沒關系,我家在這里可記帳。」
「不貴」」二字讓寧馨兒定心,沒有去想他嘴里的針灸,反而想起了高兆立的話,他口口聲聲說金映明不是一般的人,看來這小子真不是一般人,上學有私家車,看病有私人醫院,自己以後要跟他搞好關系才是。
不是寧馨兒勢利,這是人的本性,總是潛意識要跟條件好的人搞好關系,就算對自己沒什麼好處但總歸沒壞處。
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金映明巳背著她走進一個房間,里面坐著一個身穿粉紅色護士服的年輕女子。看見二人進來溫柔的笑道︰「是映明來了,這位就是你受傷的朋友?」
金映明顯然跟她很熟,笑道︰「哦,就是她,楊姐姐,現在那個醫師值班?」
楊護士目光輕輕在寧馨兒身上打個轉回答道︰「你這位朋友運氣好,今天是穆院長親自值班,你們進里面等著,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金映明背著寧馨兒走進里面房間將她放在凳子上坐好,自己長長伸個懶腰,寧馨兒雖瘦可份量不輕,這一路背下來他也有點吃力。
寧馨兒的目光好奇的在室內打轉,私人醫院就是私人醫院,跟公立醫院完全不同,房間又大又清爽,沒有令人討厭的藥味,反而有種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想分辨是什麼香味,一個面色紅潤,穿著潔白醫生長袍的老者走出來。這老者約六十多歲,目光炯炯,看上去精神極好。
「院長爺爺好。」金映明立刻迎上去,畢恭畢敬的打招呼。
這小子就會在長輩面前賣乖,看見他那樣有禮貌,寧馨兒想起自己父母對他的表揚,小嘴輕輕扁了一下。
穆院長笑呵呵的對著金映明點頭,看向寧馨兒道︰「這是你朋友,她那里不舒服?」
對上老者深邃清澈的目光,寧馨兒不由展顏一笑,甜甜道「爺爺好。」
刁蠻女乖起來還真討人喜歡,見寧馨兒如此有禮貌,金映明很滿意,他開始還怕她不懂禮貌惹人嫌,現在放下心來,對穆院長道︰「她的腳拐傷了,好象蠻嚴重的,請院長爺爺幫她看看。」
「好乖的小姑娘,不要怕,爺爺幫你看看。」模樣長得好就是討人喜歡,穆院長態度很親切,走到寧馨兒面前仔細察看她的腳傷。他的手指輕柔的按在寧馨兒腳傷處,一種疼痛襲來,寧馨兒不由咬緊嘴唇,忍著沒叫出來。
金映明注意到她的表情,擔憂的問穆院長,「爺爺,一般拐了腳痛一會就好,可她為什麼現在還在痛,很嚴重嗎?」。
對呀,自己現在還在痛,難道真的傷得很重,寧馨兒心中一揪,可憐巴巴的看著穆院長。
穆院長抬起頭沖著寧馨兒和藹的笑道︰「是比一般的拐傷嚴重,但沒關系,我扎幾針,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他說話時慈眉善目不象個德高望重的院長,但像是鄰家爺爺般可親可信,寧馨兒揪著的心頓時放開,但還來不及露出笑容便被穆院長拿出的東西給嚇著。
那是放在一個精致木盒里的,一排閃閃發亮長短不一的銀針,「扎幾針」,穆院長剛才說這三字時她並沒在意,但現在看著這排銀針突然領悟,駭道︰「爺爺,你不是要用這些針來扎我!?」
「沒事的,寧馨兒,這就是針灸,我們國家最古老的醫術,治拐傷跌打最有效,你的腳傷只要扎幾針很快就好。」金映明理解寧馨兒的恐懼,想當初他第一次看到這排銀針也給嚇了一跳,所以出言安慰。
這安慰一點沒用,反而讓寧馨兒更怕,拼命搖頭,「還要扎幾針?不!不!我不要,我不疼了,爺爺我一點不疼了,我要回家。」
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楚楚可憐的模樣,穆院長失笑,緩緩道︰「小丫頭,不要怕,這銀針看著嚇人,但我是按著穴道扎進去,會有些酸麻的感覺,你不會疼的,你既然喊我爺爺,就要相信爺爺。」
還穴道,再下去就該出武功了,寧馨兒月復誹,但對著穆院長那慈愛溫和的眼神說不出惡言,只能轉向金映︰「我要回家。」
「真的一點不會疼,相信我,我曾經扎過,一點都不疼。」為了說服她,金映明拿出自己當例子。
可惜他不知道他在寧馨兒心里是沒一點可信之處。他沒說這話寧馨兒還礙于穆院長胡須飄飄的模樣不好硬來,听他這麼一說卻犯了拗性,搖頭道︰「我不信你,我要回家。」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強忍著疼一步步往外走。
自己辛辛苦苦把她背到這里,好心好意請院長爺爺替她療傷,換來的卻是一句「我不相信你,」金映明有種好心被雷打的感覺,發起脾氣來︰「看你白天打五位學姐,以為你多了不起,原來還是跟其他女生一樣,哭哭啼啼怕這怕那沒二樣。」
剛剛落地沒感覺,多走幾步便覺得疼,寧馨兒咬著牙沒叫出來,金映明居然在側邊將她跟那些沒出息的軟骨頭比,氣得她一掉頭,狠狠瞪著金映明。
金映明毫不示弱,迎著她目光頭一昂道︰「瞪什麼?我說錯了?」
深深吸口氣,寧馨兒向他招手,「你過來。」
「干什麼?」金映明下意識後退一步,白天五位學姐的慘狀他還記得,雖然在這種場合一般人不會打架,但這個野蠻女不是一般人,會動手也說不定。
寧馨兒跳回椅子邊坐好道︰「我扎針,但你要過來。」
同意扎針?原來這野蠻女服罵的,想到自己跟院長爺爺剛剛好言相勸沒有,一罵她就听了,金映明樂得直笑,走到她身邊。
他剛走到她身邊寧馨兒就一把抓住他手,放到自己嘴邊惡狠狠的道︰「我就信你一回,如果痛的話我會一口咬下去讓你跟我一起痛。」
金映明是真扎過針灸,知道除了有點酸麻脹外,確實不痛,欣然同意,「好。」
穆院長一針扎下去,房內響起一聲慘叫,嚇得穆院長以為自己老眼昏花扎錯穴道,慌忙去看,扎對的,怎麼會痛?抬頭一看,樂了。
慘呼的是金映明,寧馨兒的小嘴正毫不客氣的咬在他胳膊上。
寧馨兒咬下去是因為針扎入那一剎那太緊張,不由自主咬的,咬過之後才發覺那銀針入處竟是一點不痛,松了口氣也松開口,對上金映明的橫眉怒目她沒有一絲歉意,開心的笑道︰「對不起,我太緊張,不是很疼吧?」
見她笑得眉眼彎彎,酒窩深深,沒有一絲歉意,金映明恨得別邊頭不理她,甩著胳膊想起一句古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穆院長順利扎寧銀針後又囑咐了一些事情便說他們可以回家了。
寧馨兒見金映明遠遠站著看也不看自己,知道他還在生氣。她現在腳不痛,有了好心情逗他玩,笑道︰「金映明,過來背我,我們回家。」
金映明拒絕,「你扎好針,自己可以走。」
「不行,我的腳才剛剛好,不能用力,爺爺你說對不對?快點過來背我。」他越拒絕寧馨兒越開心,完全忘了最初根本不要他背的事,不客氣的催促。
穆院長看得莞爾,笑著打趣,「映明,男子漢大丈夫應該體貼女朋友,快點,別讓小姑娘催。」
院長居然也拿自己開心,金映明趕緊回頭辯解,「院長爺爺,她不是我女朋友。」
「我也不要你當我男朋友,快點送我回去。」憋了那麼久的郁氣,今天略略可解,寧馨兒心情大好,眉目完全舒展開來,笑得象一朵迎風招展的花,金映明再不情願,也只好走過去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