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兒覺得自己快奔潰了,她的人脈很廣,肯幫忙的人也多,但林強是存心躲起來,總是得不到確切消息,反讓她東奔西跑累得夠嗆。
看著暗得象要下雨的天色,她的心越來越沉,每拖一天,秦真的情況就壞一天,想到在秦真肚子里有個小生命在長大,她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害怕。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女,懷孕對她們來說是一件極神秘極遙遠的事。
實在太累,隨意在一個公車候車站的長椅上坐下,盤算著還有誰可以幫他找到林強。
誘人的香味傳來,旁邊賣烤紅薯的發出來的。她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買了一個坐著慢慢吃。
吃得很專心,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停了輛轎車,車里的人在注視她。
金映明打完藍球比賽坐車回家,沒想到在一個紅綠燈路口竟看見寧馨兒坐在馬路邊吃紅薯。
此時天巳黑盡,候車處有盞路燈,燈光暈暗,將少女的臉顯得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楚。
綠燈亮起,車子緩緩從寧馨兒面前開過,寧馨兒正好抬起頭,不過沒看見車里的金映明。她根本沒看一眼眼前開過的轎車,雙眼茫然的望著遠處,臉上的疲憊清晰可見。這段時間,疲憊從未從她臉上褪去過,那個林強到底那里惹了她,值得她這樣不屈不撓的找?
寒風吹過,寧馨兒拉了拉身上的校服,站起身跺腳。金映明下意識讓席司機停下車。
席司機也看見了寧馨兒,奇道︰「這麼晚了,小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以為金映明會下車,金映明卻又吩咐他開車。心里奇怪。不過他是個老成持重的人,沒有回頭也不多問,安靜的將車開走。
金映明有過下車的沖動,隨即想起寧馨兒看他時那厭惡的眼神,不願自討沒趣,別過臉讓席司機繼續開車,本來明快的心情變得灰蒙蒙,說不出的難受縈繞心間。
仿佛是配合他的心情,「嘩」的一聲下起大雨,路邊的行人開始奔起來。金映明忍不住回頭去看寧馨兒。
寧馨兒所在的候車站是個簡易候車站,除了張椅子外別無他物,無處可蔽雨。寧馨兒只能用書包擋在頭上,倉皇四顧十分狼狽。
要不要去叫她上車?金映明還在猶豫,席司機不知道金映明寧馨兒之間的沖突,只是單純心疼小姑娘,忍不住說道︰「小姑娘這樣淋雨會生病的,少爺。」
生了病就不能找林強,找到一個理由,金映明立刻吩咐,「席叔叔,將車開回去。」
突如其來的大雨,等不到公車又叫不到出租車,寧馨兒正不知該怎麼辦時,一輛車停到面前,車門打開,一個人探頭出來招呼道︰「快上車!」
金映明!他怎麼在這里?一時反應不過來,寧馨兒茫然看著金映明。金映明巳跳下車,將她往車里拉,寧馨兒身不由己的跟著上了車。
上車後方覺不對,一條干毛巾巳遞過來,金映明生硬的說道︰「擦一擦。雖然你說過你倒在我面前也不要我管,但現在不管不行,如果淋雨生病,你就不能去找林強。」怕寧馨兒打斷,話說得極快,說完後就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看寧馨兒。
寧馨兒確實不想跟金映明有所糾纏,但在這樣的寒夜,外面下著滂沱大雨,她瘋了才會下車。無可奈何的接過毛巾胡亂擦了幾下低聲道︰「謝謝你,把我送到地鐵站就可以了。」
沒有發大小姐脾氣吵著下車,金映明松口氣。電話鈴聲響起,他沒去找自己的電話,肯定是寧馨兒的。
猜得沒錯,電話是寧馨兒的,她有個朋友知道了林強的下落特地打電話來告訴她。寧馨兒喜出望外,伸手去掏書包想拿紙筆記地址,太激動反將書包推到座位下,俯腰去撿,頭上的毛巾又掉下來。
實在看不過去,金映明拿出手機替她記下地址。很陌生的路名,順口問了句,「你知道這是那里嗎?」。
寧馨兒接過來看了也搖頭,她不知道這個地方,詢問席司機。席司機皺眉道︰「小姑娘,那里是有名的貧民窟,跟上次你差點出事的那里差不多,很危險。」
那晚的驚險寧馨兒記憶猶新,但林強,卻不能不去找。寧馨兒牙齒咬了又咬,似下了很大決心,問席司機道︰「席叔叔,你知道去那里要坐幾路車?」
席司機驚道︰「小姑娘,你準備現在,一個人去?你不怕?」
金映明也吃了一驚,那晚寧馨兒有多怕他現在還記得,怎麼現在又要去犯險,忍不住問道︰「明天白天去不行嗎?」。
「明天說不定就找不到人,林強比狐狸還狡猾,我有好幾次都是晚了一步讓他溜掉。」想起幾次撲空的經歷,寧馨兒臉上閃過一抹戾色,以手握拳發誓道︰「這次我一定要逮住他!」
金映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勸她改變主意,吩咐席司機道︰「席叔叔,我們一起去。」
「你—」寧馨兒張口欲說什麼,金映明搶在前面堵住她話道︰「你不用多說,我知道你討厭我不想看見我,但我絕對不會放你一個人去那種危險的地方。如果你不讓我跟,我就直接把車開到你家,把這件事告訴你父母。」反正寧馨兒巳很討厭他,他不介意讓她討厭到底。說完雙眼湛湛生輝盯著寧馨兒,等著她的回答。
沒想到金映明會威脅自己,寧馨兒嘴巴張了又張卻說不出話,最終什麼都沒有說,掉頭看向窗外。
這是妥協,金映明也不再說話,掉頭看向另一邊窗外。席司機安靜的開著車,車內氣氛寂靜得窒人。
「其實,我也不是很討厭你,你幫了我很多,但不知為什麼,跟你在一起總有很多意外讓人頭疼,而且,你跟李珠雅關系很好,我不喜歡跟李珠雅有糾纏。」
好久,寧馨兒的聲音突然響起,金映明過了一會才發覺她是在跟自己講話,等弄清話里的意思又不免驚訝,「你討厭我還有珠雅的緣故?你跟珠雅到底有什麼過節?」
又是一片寂靜,金映明知道她是不會回答了,不過她剛剛說出那番話巳讓他感到意外,遂道︰「對不起,我又多管閑事了,你不要在意。上次打你耳光是我太沖動,我再次向你道歉。」
他為這件事己經多次道歉,以前寧馨兒可以置之不理,但現在坐在他的車上,再強硬就說不過去,回轉頭生硬的道︰「算了,我的態度也不是很好,這件事我們別提了。」,
真的和解了,金映明臉上的笑容一下綻放,眉目完全舒展開來。笑得太喜悅,寧馨兒不由得也回了他一個笑容,車內氣氛輕松下來。
金映明心情好轉,思路一下活躍起來,笑道︰「那天你跟白學長王學長真是太歷害了,你以前說過你在一家武館學過武,是那家?現在還開著嗎?」。
「我說過嗎?」。寧馨兒不記得自己說過,迷惑的看著金映明。
「說過,」金映明肯定的點頭,提醒道︰「那次你去找崔英蓮,後來受傷躺在醫院里,我陪著你,你那時告訴我的。」
崔英蓮的事情過去巳很久,寧馨兒想不起當時自己說過什麼,卻記起了那晚金映明細心體貼的照顧,態度更好,笑道︰「還記不記得大熊?那家武館就是大熊爸爸開的,現在還開著,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介紹你去。」
金映明小時候練過柔道,因為不感興趣放棄了。後來遭遇混混事情後,他又有了練武防身的念頭,聞言笑道︰「好,有時間我一定跟你去。說起來那個大熊應該算你的師兄了,你們當年沒一起少打架吧?」
當然沒少打,憶起往事,寧馨兒緊皺的眉頭完全打開。馬路二邊昏暗的燈光不時投射進車里,在她臉上投下一層又一層淡淡光影。顯得她的臉頰格外柔潤,下巴處還帶了點嬰兒肥。睫毛又長又翹,嘴唇微微嘟著,紅潤而可愛。
金映明特別喜歡這個時候的寧馨兒,安寧柔美,一如她的名字—寧馨。
心中溫馨,人自然變得細心,想起先前寧馨兒坐在路邊吃紅薯的事,從書包里拿出塊巧克力遞過去道︰「剛剛看你在路邊吃紅薯,應該肚子餓了,這塊巧克力給你吃。」
寧馨兒根本沒吃晚飯,被他一說肚子立刻發出「咕咕」的聲音,不由臉一紅。金映明卻是一驚,駭道︰「你不會還沒吃晚飯?」
「忙著找人,忘了。」寧馨兒說著接過巧克力,她肚子真的餓了,不再客氣。
「吃飯也會忘?你忘了上次餓肚子進醫院的事。」金映明微嗔,一邊埋怨一邊向窗外看,想找有什麼吃飯的地方,可車子越開越偏僻,很遠的地方都見不著一盞路燈,那有什麼飯店超市,悻悻掉頭責備寧馨兒,「身體是自己的,你不愛惜沒人愛惜。」
一塊巧克力能有多大,寧馨兒三口二口塞入口中,回頭又去看窗外。剛剛和好就來教訓人,這小子還真自以為是。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象有人在天上用盆在倒似的,。天真在做什麼?她也在看雨嗎?這雨肯定讓她更煩更想哭吧?自己能找到林強嗎?找到了又該怎麼……太多的問題在她腦海里盤旋,她覺得自己的頭都快破了,忍不住長嘆。
長嘆破壞了金映明心中的溫馨,大為遺憾,忍不住問道︰「這段時間看你找林強找得似瘋了似的,他是你朋友?」
朋友!寧馨兒冷笑,握手成拳恨恨道︰「我才沒有那種敗類朋友。他是個混蛋,我一定要找到他讓他好看!」
恨意強烈,金映明倒放下了心。林強的事他只在那天寧馨兒向李珠雅求助時听到一些。就那些巳讓他知道林強絕非善類,怕他是寧馨兒的朋友寧馨兒不知輕重會被扯進去,聞言松了口氣勸道︰「听你跟珠雅的話,找林強晦氣的人有很多,就算你沒找到,別人也不會放過他,他不會有好日子過。」言下之意是讓寧馨兒不必急著找林強。
寧馨兒何嘗想找林強,按她的本心,林強最好被那些真正的黑社會找到,重重受罰。可念及天真又覺頭疼,苦笑道︰「我一定得比其他人找得他,否則麻煩會更多。」
她可以不管林強,卻不能不管天真,按天真的性子,林強出了事,她一定會奔潰。越想越煩,一張小臉又皺到一起,比剛上車時還難看。
不是朋友為何一定要找到?金映明不解卻不敢再問,眼楮看向窗外,希望能有好運氣順利找到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