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于兄 39

作者 ︰

宋玉將來此的事情闡述完,卷起畫卷,留下坐在榻上沉思的歡喜轉身離開了房間。一盞茶的時間,送完宋玉的黎辰走進房間,拍了下百思不得其解的歡喜,好心解答,「莫不是你也信了自己,就是天合的兒子。」

歡喜抬頭頓了下,大跳起來指著黎辰喊道︰「你偷听我們談話!」

黎辰擺下歡喜的手指,坦然自若,「昨晚我就知道了。」二十多年前,宋老爺的至交只有天合,由于天合自殺一事給他外公打擊太大,以至痛定思痛,除了禁止府中的人再談及天合之事外,死後的喪事也是草草了事,不見一塊普通的墓。再說半夜的宋老爺在家中祭拜的人是誰,也不用猜了。

歡喜泄下氣,萎縮起雙肩,垂下頭,「天合的兒子在望月城,我從小就生活在深山中,我也想相信老爹不會隱瞞我們什麼事,可是再如何巧合,世上也不會有兩個無血緣的人相似成這樣。」

「那也未必,就算是有血緣的人,也不一定相識,就好比我和你,不管從性格還是外貌,都是天差地別不是嗎。」

歡喜抬眸白了黎辰一眼,「你瘋了吧,我們怎麼可能會像。」

自知說漏了嘴,黎辰糾正,「我是說你跟師公。」

放棄的擺了擺手,歡喜起身走到小角落,捧起不久前怕宋玉觸景傷情的白色衣服,精神一震,道︰「這種不省心的事,還是留給別人自尋煩惱吧,我們去辦我們的事。」

「我們的事?」

歡喜所說的‘我們的事’,是指幫黎辰做衣服一事。

從不將瑣事放在心上的黎辰,大男人心態的想,衣服髒了洗一下就成,像他們這種在外面過一日是一日的生活,哪里還在意是否吉利。

他瞄了眼抱著衣服走在街上的歡喜,怎麼看都有種老婆幫老公做衣服的雀躍樣,他甩了甩頭,一定是錯覺。

「黎大哥,你的生辰八字是什麼。」

做衣服跟生辰八字有何關系,黎辰奇怪的望著歡喜。

歡喜忸怩了下,不好意西說出來意,隨口道,「我們朝夕相處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的生辰呢,若是有人問起,多尷尬啊。」

胡扯,有人想知道他的生辰,要問也是問他本人,這個謊話真是漏洞百出。黎辰想歸想,還是老實回答︰「辛丑四月十六卯時。」

歡喜默默記下,待兩人走到布莊,手中的衣服交給老板定做式樣尺寸,一邊又推動黎辰挑選合適的布料,不時的回頭看著外面的街道,嘴里卻道,「黎大哥,你先挑著,我出去下馬來就回。」

「恩。」

鬼靈精的歡喜愉快的蹦出布莊,站在街上尋找著某次看到的算命攤子,四顧尋找著,終于在前方街邊的大樹下,發現卜卦的老人。

他跑上去坐與攤前,執筆分別在兩張小紙條上寫上他與黎辰的生辰八字,笑眯眯的遞給卜卦老人,「老先生,你看一下這兩人的姻緣,若是說的好,我大大有賞。」

卜卦老人經驗老道,沒有受到賞識的誘惑露出錢財的貪戀,他神聖的接過歡喜手中的兩張紙條,乍看一眼,還未等歡喜提醒重要信息,老人捋須笑道︰「此乃珠聯璧合的夫妻命,天賜良緣,恭喜公子。」

歡喜聞言大喜,他跟黎辰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難怪宋玉無從插足。

他激動的掏出一錠銀子作為打賞,「老先生,實在是太謝謝你了,你讓我看到了希望,男人之間也可以天成佳偶。」

老人沒有收回攤上的銀子,放下手中的紙條,笑意頓時,嚴肅反問道,「不是普通男女的生辰?」

「兩張都是男的,怎麼,有變嗎?」。歡喜被老人突變的臉色整的緊張起來,難道男女生辰跟男男生辰是不一樣的?

「唉,天作孽,姻緣盡滅,分明是禍福相依的兄弟命。」

「啥?」兄弟命!!

響雷滾滾,烏雲蓋頂,心中的明朗遁入陰沉中,歡喜顫巍巍的站起身,遙想他與黎辰過往的生活,溫馨和美,猶如夫妻。現在回味,兄弟之情也不過如此。

回去的路上,黎辰好奇的盯著說著‘出去下馬上就回’的人,前一刻還是歡呼躍雀,後一刻陰氣沉沉。

「黎大哥。」

「恩?」

「我們之間,是否缺少了一種東西。」

「什麼東西。」

路過一家玉行店,歡喜下意識轉頭,店內顧客不多,僅有一對年輕男女。此刻女子含羞帶怯伸出芊芊玉手,高大的男子,深情握著一只玉鐲套入女子的手腕中,女子懷抱著手腕上的玉鐲,情絲無限。

他還記得,黎文為了討好宋玉贈送了一塊玉佩,那天的宋玉將玉佩當成寶貝一樣留在手中。盡管黎文最後背叛了宋玉,他們的過往是實實在在的相愛,不似他跟黎辰。

「黎大哥好像從未送過我東西呢。」他們缺少的,應該是情人間的一種激情。

黎辰未能反應歡喜話中意思,他單純認為歡喜只是想要禮物,「歡喜看上什麼物件了,我買來就是。」

他要的是黎辰的心意,不是勉強。頓顯失望,歡喜不再留戀玉行店,大步朝前。

他到底還在期待什麼,想要打破現狀,改善彼此的感情,不是他一個人付出就能挽回的,黎辰是何心思,他是真的喜歡他嗎。

「歡喜?」不明為何較快步伐的人變得喜怒無常,他扯住歡喜的手臂,多了困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歡喜楞怔片刻,腦中形成一個大膽的主意,愁容的小臉上掛滿歉疚,他避嫌般的拉開黎辰扯住的大手,退離一定的距離,仿佛他們之間不再有任何的關系,「我喜歡上別人了,對不起。」

黎辰深鎖眉頭,十分不滿歡喜與他刻意保持的距離,他邁出一步欲要拉近彼此,然而歡喜隨後的一句話,宛如點住了他全身的xue道,動彈不得。

我喜歡上別人了。

不久前他還在考慮著歡喜總有一日發現女人的好,棄他離開,不過短短數日,歡喜已經大徹大悟了嗎。

「是嗎。」始終有些難以承受,數日相對的人,終抵不過一瞬間的迷途知返,轉頭與他人成雙。可悲的是他無法埋怨任何一個人,只恨他們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做不到像被情人拋棄一樣,苦苦的拉住歡喜的手,求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兄弟的違禁,遲早會讓真相大白的歡喜憎恨自己的自私,回頭是岸,尚未過晚,歡喜能夠徹悟,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你無需對我愧疚,能夠發現自己真正的喜歡,便是對我最好的交代。」這才是他作為兄長該說的話,只有祝福,放手遠送。

嘴角顫抖蠕動,想要說出那不過是一句玩笑的話,卻感覺不到一點好笑。歡喜深吸一口氣,該死的頭腦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明白,黎辰對他的感情也不過爾爾。

面帶酸澀的歡笑,說著連他自己都很陌生的話,「我安心了,現在,我就去找那個我喜歡的人。」

不留一刻,歡喜扭頭離開,背著黎辰的雙眼逐漸發紅,視線模糊,淚已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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