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什麼吼,不知道老子是聾子嗎?听不到!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一環手臂,便悠閑的斜靠在馬車上,全然不顧某人要將她大卸八塊的眼神。
燕子軒瞪著眼前那紋絲不懂的白色身影,一手捂著隱隱做痛的口,一手緊握成拳。
這個女人嫁進王妃這麼多天,非但沒有怕她,反而常常無視他,甚至是在眼神和行動上都在對他進行挑釁!這一刻,他突然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對他什麼欲擒故縱,欲拒還迎。
她根本就是不屑他,不在乎他,對他沒有絲毫興趣!
這一想法突然冒出來,讓燕子軒沒有的打了一個寒戰,心里突然也涌出一股更加灼人的怒火,和不快之意。
馬車緩緩停下,到來宮門,上來迎接的舒繞的兩個貼身宮女,只見她們俯了府身,柔聲說道,「啟稟七王爺,貴妃娘娘思姐深,望王妃先去趟繞妃殿,隨後再到琴華苑。」
燕子軒听完後,目光掃了木蓮一眼,似乎又帶了那麼一點厭惡之意,在他心里面,舒繞依舊善良如初,卻深陷宮本,都是眼前這個女人所害。
「去吧。」他擺了擺手,先下了車,獨里木蓮在車上,便負手朝琴華苑走去。
「噗嗤。」那兩個宮女頓時掩嘴笑了起來,眼色相互交流一下,然後才領著木蓮穿過朱門高牆到了所謂的繞妃殿。
這一路上,兩人的竊竊私語都悉數落入木蓮的耳朵里,無非就是談論她被休,然後備受冷落之事。
三個赫然的金字在陽光下反出刺眼的光,木蓮朝里面跨了一步,當即被里面豪華可以說的上奢侈的擺設怔住。
且不說殿外的那些名貴精致的盆栽,就說那一路鋪在地上的豪華地毯,已經足以顯示這個為繞貴妃有多受寵。
「參見貴妃娘娘。」
正當木蓮目不暇給的瞧著屋子那些稀奇珍寶時,耳際突然想起了宮女的聲音,愕然望去,一個紫色的身影踩著窸窣的聲音款款而來。
那一刻,木蓮突然明了為何燕子軒獨獨鐘于舒繞,而那個劈腿皇帝為何違反倫理執意要吃窩邊草了。
原來這窩邊草長得這樣啊。
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著流紈素,耳垂明月當。
指若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縴縴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她不善文學,只能想到這一首詩來形容眼前的女子了。
「你們都退下。」冷冷的掃視了屋子里頷首而立的宮女,舒饒輕輕揚手,那涂著蔻丹的玉指在陽光下透著晶瑩的光澤。
眾人忙躬身退下,偌大的殿里,就剩下了木蓮和舒繞兩人。
氣氛在兩人含笑對視的目光中變得愈加的詭異。
她笑容淡漠,帶著深深的打量。而她,笑容冷傲,帶著深深的鄙夷。
目光交錯的那一瞬間,木蓮笑的有些肆意。這舒繞,或許並不是小紅帽角色。
「姐姐,好久不見啊。」她嘴角一勾,上前拉著她的手,好似親昵的說道,只是,那中皮笑不笑的表清在木蓮看來卻是格外的滑稽。
在挽住木蓮的那一刻,木蓮突然听到耳邊想起了一個讓她戰栗的聲音,那聲音雖然小若蚊吟,卻仿似毒.針一樣插在木蓮的口,讓她猛的一疼。
她知道,不是她在疼,而是另外一個人再疼,是舒景在疼,甚至,就臉臉上的傷痕都似燒起來一樣。
舒繞俯在她耳邊說,「舒景,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她知道,舒景听不到聲音。
拉著木蓮坐下,蘇繞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木蓮,木蓮含笑接住,指尖卻在微微發涼。
目光再次交錯,蘇繞這才開了口,這一次,她不在是兀自低喃,而是故意說給木蓮听的。
讓一個人痛,有時候,不用給她添加新的傷痕,只消一次次揭開她剛剛愈合的傷疤即可。偶爾,可以加一點鹽,讓那傷口潰爛,痛入骨髓。這樣的道理,舒繞非常明白。
「姐姐,好久不見了,妹妹可真的有點想你啊。不過這麼就不見,臉上的傷痕還是沒有消啊?看起來仍舊那麼的可怕。」她吐字緩慢,聲音肆意,只是為了讓木蓮看清她的唇形。
听完她的譏諷,木蓮漫不經心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淡淡的移開舒繞漂亮的臉,落在殿外的盆景上。
她要告訴這窩邊草的是,她木蓮對揭人傷疤這一招很不屑。
看到木蓮的這個反映,舒繞微怔了一下,繼續說道,「姐姐,在軒王府過的可好?」
木蓮心底冷笑,臉上仍舊淡漠,朝舒繞點了點頭。
明知故問的問題,這京城誰人不知道舒景被休之事,那兩天丫頭剛不還在一輪了一番嗎?
「听說姐姐和王爺有些小別扭。男人嘛,就是這樣。即便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但是,你畢竟還是他的王妃,服侍他,是你的責任。」
舒繞的意思,木蓮豈能不懂。她要告訴舒景,你被休了,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心在這里。
揭了傷疤,又撒鹽!舒繞,果真不是小紅帽。
「娘娘,皇上傳娘娘早些過琴華苑去。」殿外傳來一個宮女顫顫的聲音。
「本宮知道了。」舒繞冷冷的答道,隨即起身,走到木蓮的身後,目光變得毒深邃,縴細的手指死死的絞著繡帕,厲聲說道「舒景,我們的游戲才開始,你的痛苦也才開始。我說過,我會讓你變得一無所有。你懦弱的想要進宮撐起搖搖欲墜的舒府,我偏要扼斷你的美夢,讓你親眼看著舒家敗落,消亡。你想要愛燕子軒,保護他,可我偏要他恨你,厭惡你!」
白皙的手指掠過木蓮的頭發,舒繞聲調一轉,凌厲不再,漂亮的眸子里浮起一絲笑意,柔聲道,「姐姐,我很懷念你哭著求我的樣子。淚水漣漣,好不淒慘啊。你跪在地上,扯著我的衣袖,身子在瑟瑟發抖,真惹人憐惜,呵呵呵。」說罷,她竟然笑出了聲。
木蓮的心一陣抽痛,恨不得起身,甩身後那個女人一個耳刮子,心里也在痛罵舒景。
難道你以前真活的如此窩囊如此懦弱嗎?
她不讓你進宮,你就真的沒有進宮。她讓燕子軒恨你,那*果真恨了你。她懷念你的哭容,難道你真的哭給她看?你憑什麼讓她掌控你的生活,憑什麼?
「姐姐,我們走吧。皇上和軒王爺和其他嬪妃還在等呢。」舒繞走到笑容淡漠的木蓮面前,拉著她,親昵的走了出去。
「姐姐,你看這個院子漂亮嗎?」。
「呦,那是南越國進貢的……」
「那是皇上賜的……」
她就是想告訴木蓮,這一切本該是屬于舒景的,可是已經是她舒繞的了。
舒景,告訴我,你以前到底過的什麼日子!
————————————————————————
遠遠的便听到了琴華苑傳來的愉悅之聲,木蓮符合著舒繞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這一路走來,可真的有些漫長。
剛跨進苑子,走在大理石階梯上,木蓮表瞧見了里面的熱鬧景象,身著顏色衣服,手執樂器的樂伶,穿著華麗低頭淺笑的嬪妃,還有那些從未謀面的穿著華貴屈膝而坐的男子,女子,還有神色冷然,目光專注于舞者的燕子軒……
這似乎不像是一個所謂的生日慶典,一個貴妃的生辰,即便在得寵,也不該有其他的男子出現吧。
正當木蓮一頭霧水的時候,突然發現燕子軒突然扭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的舒繞,目光神而灼灼,那俊眉間還有一抹淡淡的惆悵。
木蓮低頭冷笑,便听到耳根有一絲嗤笑,一側頭,竟看見那舒繞身子突然一側,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直直的往前載,摔在了階梯上。
「啊……」舒繞痛苦的哼了起來,那苑子里樂聲戛然而止,在木蓮還沒有來得及反映到底怎麼回事之前,一個紫色閃在了身前,將舒繞扶起,跟在其後的那個白色身影則是一臉擔憂的燕子軒。
「愛妃,你沒事吧?」紫衣男子低頭瞧著懷里的舒繞,聲音很是擔憂。
難道這個是劈腿男,可惜,他低著頭,看不見他的面容。木蓮撇了撇嘴。
「皇上?」舒繞抬起頭,漂亮的臉上掛滿了淚痕,淒淒艾艾的說道,「不怪姐姐,都是臣妾不小心給摔了!是臣妾的錯,擾了皇上的雅興!」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同(qing)又擔憂的目光宛若刀鋒一樣落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木蓮身上。
良久,木蓮才從那些深深的目光中反應過來!靠!她被這個舒繞算計了!
話說,明(sao)易躲,暗*(濺)難防!
那些目光,帶著肆意的譏笑,就如鋒利的刀刃一樣,活活的將木蓮給剝開了,讓她覺得無地自容,畢竟這里是皇宮,而她幾日前就已經成為了別人的飯後笑柄了,如今舒繞又給她來上了這麼一招。
別人又會怎麼說?那個面目丑陋的姐姐嫉妒妹妹,對其懷恨在心,想蓄意謀殺。啊,混宮廷的女人是不一樣。
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
木蓮抬眸看向燕子軒,發現,他也在看她。
四目交錯的那一瞬間,他的眸子好似有風雲攪動,卷雲翩翩,復雜又深邃,厭惡中又帶著那麼點不可思議,總之讓她除了他潛在的憎惡,她不知道他的眼神還有說什麼。
你想要愛燕子軒,保護他,我偏要他恨你,厭惡你!舒景,舒繞又一次做到了。
深吸了一口氣,木蓮膝蓋一疼,作勢要跪下,卻突然被人攔住。
「姐姐,您這是做什麼?是妹妹不小心呢。」舒繞伸手擋住了木蓮,繼續上演她的深明大義。
「罷了。」燕子愈斜睨了一眼埋頭而立的舒景,扶著舒繞回到了位置上。
樂聲再度響起,細碎的步子從她身邊掠過,留得她一個人兀自站立,身影蕭瑟,她就像一個被人看光了小丑一樣,在被譏笑一番後,又被拋棄在舞台上,還被人拆了梯子,下不來。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有些無助了,她不知道要做什麼了?一直這樣站著,別人指手畫腳。還是不知禮數的貿然離開,還是,找一個位置坐下?
「跟本王過來。」頭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不大,卻沒有一絲感,當然也沒有平日的凌厲。
跟在燕子軒後面,木蓮此刻就像一個被犯錯的小孩,被大人領著回家。雖然很痛恨眼前這個男人(都的他的錯),恨不得在他*(pigu)上狠狠出踹上一腳,重重的扇他幾耳光,然後揪著他的頭發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燕子軒,你狗眼楮長到*(pigu)上了嗎?難道你沒有看見,那個舒繞才是費盡心機想要害舒景的毒蠍婦人嗎?t***,眼拙!」
不過想想,剛才如果不是他,她現在還像小丑一樣杵在那里!
挨著燕子軒屈膝坐下,木蓮內心的那個嗜血潑婦又開始痛打舒繞了。遲早有一天她會讓舒繞哭著求她的,然後月兌她的衣服,扒她的皮,毀她的漂亮的臉蛋,也將她毒啞,然後看著她被打入冷宮淒淒艾艾的過一輩子。
想到這里,木蓮蒼白的臉上不由的勾起一抹笑容,雖然只是一秒,卻早就落在了舒繞的眼楮里。
「姐姐。」
低頭裝著沒有听到!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舒繞並不這樣放過她。
「舒景。」燕子軒有肘輕踫了一下木蓮。
「姐姐,還記得以前每到中秋,姐姐就會在家里為父親和母親跳舞慶賀嗎?今日恰好大家都在,氣氛如此熱鬧祥和,不如姐姐也為我們獻上一舞,如何?」
舒繞話一落,全場嗤笑一片,眾人的視線和議論再度集中在木蓮身上。
木蓮嘴角一抽,這舒繞存心是要她難堪了!眾人皆知,舒景面目毀容而且至小是聾啞人,怎麼可能會跳舞,這不明白了故意刁難她,讓她出丑啊!
而且就算會,她木蓮怎麼知道舒景以前會跳什麼舞!
怎當木蓮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燕子軒的低沉而冷厲的聲音。
「今日*(jian)內身體不適,恐怕不能獻舞了。」說罷,燕子軒薄唇一揚,俊美的臉上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漂亮的眸子冷掃了眾人一眼後,便柔款款的落在了木蓮的臉上,片刻,又停留在她的小月復上。
他這一看,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直直的落在了木蓮肚子上,仿似要將她看穿,那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愕然一片,抽氣聲一片,議論聲一片,驚嘆聲一片……
難道?木蓮臉皮不自然的抖了抖,只覺的背後汗水盈盈,濕透了整個衣衫,難道這些人以為她懷孕了?不會吧,腳趾頭都知道,她才嫁王府幾日,這樣她豈不是又多了一個未婚先孕的罵名?
可是,燕子軒為何要這樣?難道是幫她!再抬頭看向燕子軒,他笑容邪魅如初,眉宇間卻有那麼一絲淡淡點苦澀和痛楚。
是啊,如果他以這樣的借口幫他,那舒繞該怎麼看他……不知為何,木蓮心里突然有了一絲暖意,或許,這個小變-態沒有她想象的壞。
「本王只是不想你將軒王府的臉丟盡了!」
目光對峙,他薄唇輕啟,吐字如冰,深邃的眸子又恢復了以往對她的輕蔑和憎惡!一剎那,剛冒出的暖意頓時就凝結成霜,冷得木蓮打寒戰,牙齒咯咯作響,還差點咬著自己了。
他在可憐她!還是在嘲笑她!還是看不起她,甚至擔憂她丟人,即便幫她也不忘抓住機會羞辱她以泄心狠。
這樣的幫忙,她不屑。
這些天來,她成為別人的笑柄,飯後閑談,嘲諷的對象,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嗎?就剛才舒繞這般陷害她,不也有一半的原因在他身上嗎?
現在,他所謂的不讓她丟臉的救助,對她何用!
「皇上,既然姐姐不舒服,那就讓太醫診治診治吧。」舒繞尖銳刺耳的聲音錚錚的傳來,似帶著毒的針,插在木蓮的心里。
舒繞是鐵了心的要她出丑了!
既然這樣,那就如她所願吧!木蓮臉上突然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睨了燕子軒一眼,起身,朝眾人微微一鞠躬,走了出去,手卻被人一把拽住。
「你做什麼?」身後傳來燕子軒壓抑的怒叱聲。
回頭對一臉驚愕的燕子軒翩然一笑,冰冷而嫵媚!一拂袖,甩開了他的手,直徑朝苑子中間走去。
四下笑聲又是一片,所有的人現在都期待著她如何出丑,一個聾啞女怎麼演繹一段注定被嘲笑的舞蹈。
舒景,我要你活出精彩了,我要你抬起頭來,我要讓那些嘲笑你的人都閉上狗嘴。
手執鼠筆,她目光專注,手腕一轉,一行流暢的字便赫然出現在呈上來的宣紙上。
‘三米雪白綢布,墨汁,朱砂,踏雪尋梅’
舒繞由人攙扶走到木蓮面前,看著木蓮寫的幾個字,妝容精致的臉上勾起一抹冷笑,「姐姐,您是要獻舞,怎麼要這三樣東西啊?」
木蓮微微一笑,優雅的將那紙遞給樂伶。
「既然是軒王府所點的,那就呈上來吧。」苑子的那頭傳來燕子愈的聲音,木蓮這才側頭繞過舒繞,真正的看向那說話的男子。
青絲束在金色黃冠中,眉目晴朗,灼灼有神,紫色的金絲繡龍袍子襯得他氣質月兌俗,神采奕奕。雖說和燕子軒面目有幾分相似,但是卻少了燕子軒那眉宇間與生俱來的冷傲和華貴。
四目相對,木蓮嗤一聲冷笑了起來,清澈的眸子里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
那劈腿皇帝不正是在花滿樓被她連續三次拒絕的神秘男子麼!
這世界上真是無巧不成書啊,當年拋棄舒景的男人,竟然在另一種況下被她木蓮連續‘拋棄三次’,此刻,一想到他當時氣憤交加的神,心里的痛快之感油然而生。
如果,某一天,他知道了花滿樓那個妖嬈嫵媚的浴血紅蓮就是舒景,他又會是何種表?
「姐姐,你要的東西上來了。」見木蓮臉上突然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舒繞大聲提醒道,心里有隱隱不安,不知道為何,她覺得舒景變了。
————————————————————————
宮女在地上將雪白的綢布展開,將朱砂和墨汁放在兩側,躬身退下。
周圍的笑聲和議論聲比先前還大了些,所有人的臉上浮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目光也不時的瞟向一臉寒意的燕子軒。
木蓮禮貌的朝周圍的俯了俯身,指尖捻了些朱砂輕點在面部的傷痕上,鮮艷而刺目,隨即提起裙子將白色的鞋子踩在墨盆里。
這一動作,惹來了眾人的哄笑。
「她這是要做什麼?將朱砂涂在臉上,難道還嫌傷疤不夠刺眼?」
冷掃了眾人一眼,木蓮垂眉,修長的睫毛在陽光下輕輕的顫抖,漂亮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卻有一股冷漠而高傲之氣。只見她一手提裙,一手做蘭花姿勢高舉在頭頂,抬腳,將沾著墨汁的鞋底輕盈的踩著雪白的綢布上。
「錚……」耳邊響起悠揚的琵琶聲,宛若流水涓涓,悠然而來。
踩著那緩慢的節奏,木蓮優雅的一轉身,跨步,拂袖,便在那三米的綢布上翩然起舞。每一個漂亮的旋轉,每一次優雅的移動步子,那雪白的綢布上就會留下一連串細碎的墨色腳印。
那彈琵琶的樂伶仿似和木蓮心有靈犀般,每次在木蓮要換動身位的時候,她手中的曲調就會隨之變動,有先前的緩慢悠然,變得急促卻又流暢。
而木蓮,也會踩著她的每一個節奏變換身體的姿勢,以及旋轉的速度。
身體旋轉的風,撩起了她白色的華服,綻開成一朵嬌艷的百合。腰間紅色雪紡腰帶,隨著身體的旋轉,在風中華麗的盛開,猶如鮮紅的罌.粟。如墨的發絲下,她蒼白的臉漸漸隱去,凸顯的她側臉上那妖媚幾點朱砂,遠遠看去,就像在雪地里開放的幾朵魅而不俗的梅花。
紅與白的極致相錯,琵琶聲和舞姿的完美結合,讓綢布上那個白色身影看起來,就像巧落在雪地里的仙子,她時而步履急促,時而動作輕盈優雅,好似真的在----------踏雪尋梅。
「皇上,既然軒王妃的舞姿如此出眾,是不是該打賞呢?」舒繞口中的姐姐變成了軒王妃。
「愛妃說的是。當然要賞。」燕子愈目光沒有從木蓮的臉上移開,她眉宇間的傲氣就仿似她剛才舞的那只踏雪尋梅一樣,孤傲清高,卻又有一股淡雅氣質。他很欣賞。
此刻的她,迎風而立,陽光從她頭上灑下,整個人仿似就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讓燕子愈心里突然動了一下.秋日的風撩起她白色的華服邊角和她墨色的發絲,,再配上她毫不怯弱的笑容和明亮的眸子,她整個人看起來飄逸翩翩,甚至有一股女子所沒有的英姿颯爽之氣。
這個曾經膽小的不敢看他的女人,竟然又如此特別的一面。
甚至……燕子愈站起身來,手執折扇,渡著步子走到她跟前。這個女人,甚至讓他想起了在花滿樓的瞧都不瞧他一眼的那個舞姬。
「舒景,你說朕要賞你什麼好呢?」他語調溫柔了起來,直接呼出了她的名字。
坐在一側的燕子軒臉色頓時一沉,隨即卻垂眸勾笑玩弄起桌上的酒杯來。
木蓮莞爾一笑,用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念姐。
「好。果真的姐妹深。既然你有這樣的要求,朕就準了你隨時可進宮探望繞貴妃。」他朗朗笑道,俊美的五官也是和燕子軒一樣無可挑剔,只是眉間流露的*之色,她不喜歡。
俯身行禮,抬頭的一瞬間,剛好瞟到舒繞面色蒼白的坐在位置上,四目相對,木蓮嘴角一勾,眼神清冷。
隨時進宮,這樣的殊榮豈是一般人能得到的。這說明,剛才燕子愈真的有點動心了。進宮,就會增加和燕子愈的接觸幾乎,這一點燕子愈不可能不知道。
舒景,你看,這個世界要變了。
———————————————————————————————
燕子軒走在前面,步履急促,只覺得心里有一股怒火,怎麼澆也澆不了。一回頭,便看見那個女人神態自若的跟上來,只是,看到他是時候,臉上又恢復了先前的冷漠,本就怒火中燒的心突然煩躁起來。
剛才,她看燕子愈的時候不是還笑靨如花嗎?
「舒景你過來。」
木蓮一扭頭,裝作沒有听見,便朝另外一輛馬車走去。剛才跳舞一直踩著節奏,定會讓人懷疑,所以她必須格外小心。
「本王讓你過來。」
沒听見,一撩袍子,她翻身上馬車,腰間卻突然多了一只手,隨即整個人被抱了下來。
靠,這個變-態又想摔她。
她咬牙忍著即將傳來的疼痛。只是,身體卻緊緊貼著寬闊的膛,愕然抬頭,瞬間對上了他浩瀚如煙的眸子,以往那波瀾不驚的瞳孔,此時有暴風卷過,掀起浪潮卷卷。
芬芳的桂花氣息,噴薄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做什麼?感到腰間的那只手突然用力將她摟緊,木蓮奮力掙扎,還差點月兌口而出。
「本王在和你說話。」
「本王在和你說話!」他聲音壓抑著幾分怒氣。
他突然發現他非常討厭這個女人的漠視,在她朝燕子愈莞爾一笑的那一刻,他猛然想起,這個女人只嫁進來那一刻,似乎從未對他笑過。
而且,她竟然主動想要接近燕子愈。
「以後本王和你說話,你若在這副態度,本王定讓你生死不如。」
她翻了一個白眼,扭頭不搭理他。生不如死算什麼?這種感覺不是早就體會了嗎?而且讓她生不如死的何止他一個。
「看著本王。」手毫不憐惜的抬起她的下巴,讓他于自己對視,燕子軒越加的惱怒,目光掃過她的眸子,落在她傷痕上的朱砂上,心里頓時抽了一下,似乎再次看到跳舞的景。
飄飄若仙,似夢似幻。他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心動了。
不過……
「你知不知道,你跳得很好?」嘴角一勾,邪魅的語調從他的薄唇里發出來,「你的每一個舞步本王都記得,和那琵琶配合的天衣無縫。」說罷,他扣住她下巴的手指一繞,落在了她的耳垂上,曖昧的*「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還是彈琵琶的人懂得王妃的心思。竟然配合這麼默契。莫不是,王妃的耳疾好了?」
果真的懷疑了!木蓮好似無辜的眨了眨眼楮,臉上不敢有任何緒上的變化。
幾乎同時,木蓮突然感到身後有一道寒冷如冰的目光,恍然回頭,果真看到一紅色刺眼的身影站立在一群樂伶之中,她目光冷厲,面容無色,毫不忌諱的盯著木蓮。秋風掠過,那自然泄落的三千青絲便隨著她紅色的紗衣在風中揚動、飛舞,再配上她冰冷又有點幽怨的目光,整個人似乎都充滿了凌厲森寒的氣息。那冰雹一樣強大的氣勢在她周身蔓延開來,讓木蓮頓時打了一個寒戰!
那個女子氣勢好好好好強大!
那個女人用這等目光瞧著她,莫不成,又是燕子軒的紅顏,想到這里,木蓮才猛然發現自己還被這個混蛋親昵的攬在懷里。
她可不想被人誤會。
又掙扎了一番,卻怎麼也掙月兌不開他的鉗制,反而被他一把拖上了馬車。
坐穩,撩開簾子,卻發現那個紅衣女子一不知所蹤,難道,她眼花了?望向天邊,天色已晚,雲際一片緋紅,仿似被潑上了一沉朱砂,美得驚心動魄。而腦子了突然也出現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絕色面容。
「姐姐,我等你。」嬌滴滴的聲音都酥進了骨頭里。小妖精,嘴角不自覺的浮起一抹笑意,木蓮突然想起小妖精為她擋的那一耳光,心里暖暖的。
「你笑什麼?」手月復摩擦著她的臉,燕子軒已經注意到她臉上的那抹笑容了。
本打算揚手拍掉他的狼手的,月復部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好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刀子將她脾肺肝腸都絞在了一起似的。
中秋——月圓!慘白的臉上滲出豆大的汗珠,木蓮緊咬著唇不讓燕子軒發現異樣。
她毒發了!
—————————————————————————————
馬車徐徐前進,木蓮撩起窗簾,讓微冷的風直撲在臉上,以減輕自己的痛苦。
「你怎麼了?」燕子軒蹙眉瞧著身體瑟瑟發抖的木蓮,冷聲問道。
木蓮未動,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燈火,慘白的臉上汗水如珠早就侵濕了頭發,月復部的絞痛沒有絲毫的銳減,她不得不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以免燕子軒有所察覺。
馬車外燈火一片,今日是中秋之夜,到處繁華一片,
熱鬧的街頭擠滿了提著燈籠的人,街道兩處人聲鼎沸,好不熱鬧,而那些酒樓,茶樓也皆是賓客滿座。
三個刺目的金子掠過眼前,木蓮懵然一驚,抬頭看去,花滿樓的門外早就擠滿了人群,三層閣樓里也不時傳來掌聲和樂聲,還有女子放肆的笑聲。
只是,今晚,她恐怕不能去了。想到這里,腦子里再次浮現出小妖精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他鳳眼含淚,聲音如淒,艾艾道,「我等你。」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對她說,放下簾子,木蓮不再看花滿樓,側身將臉貼在馬車上。
月光如銀,一抹妖冶的紅色宛若鬼魅一樣立在房頂上,青絲飛揚,紅袍舞動。他傲立在風中,蔥白如玉的手指緊緊扶著前的琵琶,目光淒然的看著官道上那一閃而過的馬車。手腕一轉,琴聲乍泄,卻瞬間淹沒在樓下的歡笑聲中。
馬車還沒有停穩,她就急忙的趕在他前面跳下了車,朝自己的臥室——洗衣房奔去。
扶著簾子的手沒有動,燕子軒的臉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招手,在展青耳邊小聲的囑咐了幾句,燕子軒方才下車。
剛才她那細微的動作似乎給他暴露了些訊息。馬車沒有減速,車馬和簾子都關得好好的,她竟然比他先知道王府到了。
這樣只有兩種況,第一,她比他熟悉軒王府的路段。第二,她听到了展青小聲的稟報,‘王爺,到了。’
跨下馬車,燕子軒這才發現王府的側門站著一個人,走上前,竟然是舒繞的貼身侍女。
「王爺,這是娘娘讓奴婢帶來的。」那裝成小太監模樣的宮女小心翼翼的奉上一只金絲荷繡的香包。
他俊眉一揚,子夜般的眸子似笑非笑,負手立在風中,他沒有去接那香包,只是專注的瞧著。今日在琴華苑發生的那一幕,怎能騙過他的眼楮呢。就是因為在乎舒繞,所以他目光片刻不想離開她,卻正是因為這樣,他看到了她故意摔在地上。甚至,他還看到了專屬于深宮女子的目光和笑容。
是為了什麼?為了更多的得到燕子愈的寵愛,還是……因為舒景。還是,步入深宮的女人都會變?
「罷了。燕子軒謝過娘娘的美意,禮物本王就不收下了,不想讓娘娘落下什麼話柄。」心里劃過一絲鈍痛,燕子軒拂袖,大步進了王府。
君臣有別,這樣的道理他豈能不知。更何況,目前朝廷局勢動不安,燕子愈正想辦法將他除掉以收回他的兵權,在這樣的況下,他懂得孰輕孰重。
作為燕氏皇族的後代,他的責任在于江山社稷,而燕子愈顯然不能勝任。
當日燕子愈和舒景的這一幕調婚記,無非就是想打擊他,他出手。
抬眸看向洗衣房的方向,燕子軒星眸半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今晚,他或許就該試探一下那個女人了。
————————————————————————
「香茗。」木蓮關上門,身子陡然的摔在了地上,一張口,一口鮮血蓬勃而出,濕了衣襟。
「小姐你怎麼了?」
「香茗你且扶我到*,然後守在門外,誰都不讓進來。」面具帥哥說過月圓之夜會主動給她送解藥過來,那意味著,他今晚必然回來王府。
果不其然,不到半個時辰,那面具人如期而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依舊白衣翩翩,不染縴塵,這樣的男人不用想就知道是個帥哥,可是……一想到當然被他高空拋物,木蓮就恨得牙癢癢。帥有一個p用!
「舒景,我是來提醒你,時間不多了。我要的東西你拿到了嗎?」。他走到前,俯身看著痛得面色蒼白的木蓮,聲音帶著些許笑意。一伸手,拿出一粒褐色的藥丸,在指尖把玩。
「你若再不用心,那很快,你都會和舒府一起到間團聚了。」
木蓮心里一驚,來之前面具人不是說了半年時間嗎?為何,今天催得這麼急!看來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听說那日燕子軒落入池塘,丟了玉佩,我猜測是不是你拿了。」他的意思很明顯,若她不拿出玉佩,那她也別想得到解藥。
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不甘的丟在了他懷里。
面具人輕笑了一聲,一曲指,將藥丸彈入木蓮的口中,轉身消失在暗處。
將藥丸吐出,木蓮臉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這個救命藥丸,她豈能舍得一口吞下,自然要留一半研究一番。至于那個玉佩,既然對他這麼重要,她當然不能給他真的了。
做臥底這麼多年,她向來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只是,半粒藥丸,能緩輕她的疼痛嗎?重新躺在*,屋子外突然傳來幾聲淒厲的尖叫聲。
「著火了,著火了……」
「快點救火,快點救火啊。」赫然坐起來,只听得見急促的步子聲,卻沒有看見任何火光和煙霧。
「失火了,快點……還有人在里面!」那呼救聲越來越大,可是,木蓮卻不敢有任何動靜,如果貿然出去,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她現在只有等香茗進來告訴她,外面著火了。
「快點救火啊。有人進去了沒出來呢。」屋子外的呼救聲越發的急切。木蓮騰的一聲坐起來,焦急的看向門口,卻仍不見香茗有什麼動靜。心里也不安起來,這火這麼大,定會傷到人吧。
但是一想到燕子軒那張臉,木蓮的擔憂就瞬間而逝!燒吧,讓火勢來的更猛烈些吧!反正是燕子軒的房子,燒光了活該,燒死了也是他的人,最好把他也燒死!
想到這里,她又到下去閉目養神,因為只吃了半粒藥丸,她月復部仍隱隱作痛。
「哎呀,那香茗死丫頭沖進王爺書房了。」
「真是不怕死,那麼大的火!」
「那丫頭不想活了.」
吵雜的呼喊聲中,這幾個聲音如此清晰的傳入了木蓮的耳朵里,沒有來得及思索,她忍著月復部的疼痛,光著腳推開門就奔了出去.
放眼望去,果真看到些許濃煙從燕子軒書房方向傳來,再看那些嚇人,個個提著桶抱著水,都朝那個方向跑去.
香茗,香茗!木蓮身子一晃,趕緊伸手扶住牆.只覺得眼楮酸痛難耐,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香茗,你不可以有事!你要記得,你和我說過要和我一起離開.
「你怎麼出來了?」一老婆子看著木蓮赤腳站在屋檐下,忙聲呵斥道,手也不忘去推搡她,「你衣服洗完了嗎?出來干嘛?」
滾!木蓮揚手一巴掌甩去!
「唉呦喂。」地上傳來那老婆子的嚎叫。收回手,木蓮提起裙子踩著冰涼的石板朝燕子軒的書房奔去,凡是路上當著她的人,都被他她蠻力推的給人仰馬翻。
「那個女人是不是瘋了?今天王府的人都不正常嗎?」。桂花樹下,姣兒身著紫色的華服,一邊玩弄著手里的桂花,一邊看著那瘋跑的白色身影。
「誰知道呢?」另一個面容秀麗的女子瞧著那褐色的濃煙,眸子里有那麼一絲疑惑,「這書房怎麼可能失火呢?」王爺的心思,她們是越來越難猜了。
干澀的風,冷冷的掃在木蓮的臉上,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腳下生疼,似乎還有粘稠的液體纏繞著她。
猛的推開書苑朱色大門,木蓮卻被眼前的景驚了一跳,那院子中間竟然架了兩口大鍋,下面對著高高的還在滴水的柴禾,濃濃黑煙正從那里遼遼升起。
身後的朱色大門轟然關上,木蓮這次恍然醒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失火。
心中的不安,驟然而至。或許是因為腳下的疼痛,也或許是因為月復部的絞痛,她怎麼就覺得頭有些昏呢,原來就被嚇得一片空白的腦袋此刻似乎更糟,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勺子在用力的翻攪。
香茗,找香茗!穩住身子,她抬步朝書房走去。一定要找到香茗!
木蓮走過院子,來到緊閉的書房前,抬手推開門,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筆直的坐在案桌前。
琉璃色的光芒從那人的身後折開來,如暈如染的打在他輪廓有致的臉上,青絲如墨,無風自揚……身邊的一盞清茶,幽香飄然而來,香煙寥寥。這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
「舒景,本王等你很久了!」合上書,他抬頭瞧著她,漂亮的薄唇微微一勾,笑容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