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為了加強員工之間的交流與情誼,宇昕廣告公司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那就是,誰的生日,誰就得做東請客。
李思棋青春靚麗性格開朗,豪爽大方,所以經常在被邀請去參加同事生日聚會的行列。
也許是出自好意,想讓我有更多與同事交流的機會,也許是為了酒醉之後有人安全的送她回家,盡管我經常不在被邀請的行列,李思棋卻總是喜歡拉著我一起去。
一天晚上,一位叫韓庚的同事在一家酒吧慶生,我又被李思棋拉去做「陪護」。
像以往一樣,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為了能逃月兌喝酒,一到酒吧,我立刻拋開李思棋,選了聚會人群中最僻靜最不起眼的角落,獨自落坐。
我以為,像以往一樣,靜不吭聲,默默等待,就能平安離場。
卻沒想到,這一次,老天故意在與我開著玩笑。
在平常替我擋酒的李思棋被幾個敬酒的人糾纏著月兌不了身的時候,韓庚的朋友,幾個已有九分醉意的人,無意之間看見我獨自坐著,便端起酒杯,執拗著無論如何都要與我這個在他們眼里看來是被冷落了的人喝上幾杯。
在我眼里,喝醉酒的人,是沒有理性的。他們放縱著自己的思維,听不進去任何推諉的理由,也不會因為對方是女子就有憐惜之心。
所以我,只得一邊費力推拒著,一邊努力尋找著對策。
像往常一樣找借口迅速起身離開,似乎不太可能,因為左右都是醉意欣然卻還提著酒瓶執拗著要給我摻酒的人員。
別說擠出去,連站起身來都是個難題。
以實話相告說自己不能喝酒,眼前這些半醉半醒的人擺明了是來罐我酒的,肯定不會听信我的說辭!
左也不是,右也不能。
一時之間,我猶如掉進了人圈里的青蛙,被左右夾擊得倉皇而無頭緒。
就在我推左擋右忙得不可開交時,一個明朗而又底氣十足的聲音破空而出,猶如驚雷一樣,響徹在人牆之後。
「好熱鬧的聚會喲!韓庚,你這小子,生日請客,竟然選在這種地方!」
夜晚的酒吧,氣氛喧鬧,音樂震耳,而那個聲音的出現,卻使得所有的喧鬧都停滯了剎那。
包裹我的人牆裂開了一絲縫隙。
透過縫隙,我驚異而感激地看向那聲音的來源處——在酒吧迷離昏暗的燈光下,在變換不定的光影中,模糊而陰霾的楊俊達像一尊暗神,隔著一大堆空酒瓶和一群醉意朦朧的人群,矗立在離我幾步開外的桌子另一端。
「楊總!」反應過來的韓庚以及公司同僚立刻擺出迎接姿態,紛紛上前,而圍裹我的人員也不得不暫時停滯下灌我酒的意圖,轉向迎接新來的故意以領導姿態自居的楊俊達。
趁人不注意,我擠出人圍,躲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里空氣沉悶異味重重。
待我憋著性子在洗手間里磨蹭了半天後再返回時,除去那幾個糾纏著要與我喝酒的人早已或趴在桌子上或歪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以外,大部分參加聚會的同事都已隨著振聾發聵的音樂瘋狂搖曳在燈光迷離的舞池之中。
我不喜歡跳舞,也沒有跳舞的天賦與才能。
所以,這個時候,是我離開的最好契機。
扶起醉眼朦朧雙頰緋紅腳步趔趄的李思棋,在嘈雜地人聲與音樂聲中,我費力地大著嗓門與韓庚打了聲招呼後,正欲離開,已經消失了的卻又不知道突然從哪冒出來的一身清醒的楊俊達攔住了我的去路。
「柳小姐!」他明朗的嗓音不知道是因為壓抑地慍怒和不滿還是因為酒精的緣故而變得有些低沉渾厚,「我替你解了圍,你連謝謝也不說一聲就走了嗎?」。
我愣愣地看向他。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面孔模糊而陰郁,這使得我無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還是很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嘴角因為譏諷而彎起了幾絲弧度。
「不明白我的意思麼?」見我沒啥反應,他跨步向前,緩緩補充了一句,不過因為刻意壓制著一些我不明白的情緒而使得嗓音變得尖銳了一些。
我繼續沒有吭聲,因為我確實還沒弄明白他的意思。
「呵呵,還以為柳小姐是個聰明人,」他緩緩走到我面前,微微低下頭,一雙復雜難解閃爍著難以捉模的光芒的眼楮緊緊膠視著我的臉,低沉慵懶的嗓音中帶著幾絲莫名的東西︰「原來……也不過如此!」
怒氣和壓抑感直撲我面,我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即使理解力再不濟,我也能听出他這話中的諷刺意味了。
可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一個勁地吸氣,吐氣,再吸氣,努力壓制著內心的郁憤,等待他將要繼續的下文。
「不能喝酒,就別到這兒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只會成為別人的負擔?」楊俊達如我所想地繼續說道,只是話語雖然變得輕柔了,像情人間親昵的呢喃,卻帶著些不容人辯駁的強硬冰冷與不耐煩。
成為別人的負擔麼?
一種莫名的委屈沖了上來,我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你不會真這麼笨!」看我再次以不明所以地目光看向他,他不由得抬眼盯向混沌難辨暗晦不清的遠處,渾身上下流露出一種難以言解的暴躁與不耐,「連這話也理解不了吧?」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智力上有問題,可楊俊達這三番五次似是而非地言論,卻真讓我有些懷疑自己的智商了。
我一邊思索著他無頭無緒告戒我的理由,一邊將目光轉向旁邊半個身子都耷拉在我身上醉得一踏糊涂的李思棋。
一道靈光突然劃過我的腦海。
懷著一種突然發現新大陸般的驚疑與不確定,我抬頭望向楊俊達,他細長的眼楮不知道是因為酒精的緣故還是因為燈光的緣故而顯得異常黝黑深邃,像兩個黑洞,冰冷駭人。
我感覺呼吸有些窒息,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成為別人的負擔?那個「別人」是誰?
是李思棋嗎?難道他在心疼李思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