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寸肌膚都在燃燒,每一個細胞都在申吟,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條魚,一條瀕臨死亡的魚,被人放在火上烘烤,每一次呼吸都帶出灼人的熱氣。
有人輕托起我的頭,有杯子被遞到我嘴邊。
憑著本能,我張開嘴,一股涼涼的液體順著喉嚨傾瀉而下,可是,這不但沒有減輕我內心的灼熱,反而滋長了身體深處那種莫名的空虛感。
仿佛有千萬只蟲子開始嗜咬身體,癢癢的,麻麻的,我開始拼命的蹬腿,扯衣服,拼命的抓,拼命的撓。
可是,難受的感覺絲毫不減。
身體,似乎變成了一團被強烈發酵的面團,在膨脹的痛苦中癱軟而無力;又似乎變成了一根被全力拉扯的彈簧,在緊繃的痛楚中僵硬而扭曲。
有一種急切到瘋狂地渴望,渴望著有什麼東西能塞進自己的身體,然後把它緊緊裹在里面,填補身體深處的空虛。
「嗯∼∼啊∼」痛苦難耐地申吟出口,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一雙有些清涼的手顫抖著抓住我在空中胡亂揮動的手,仿佛有電流從那雙手上過入我的身體,在我四肢百骸激起一陣顫栗,生出愉悅舒服的感覺,身體深處麻癢而灼熱的痛苦似乎也因此暫時的得到了些慰藉。
可是,這卻並沒有減輕身體深處的痛苦,反而更放大了心底空虛的痛苦感,加劇了內心深處的渴求——渴求那個模糊的身影給自己更多!
像一個在炎炎沙漠里迷失方向干渴了多日的旅人看見了一根散發著清爽誘惑到極致的冰棍,憑著本能,我用盡全力地向身畔的人影撲了過去……
意識緩緩進入了朦朧。
我看見自己,穿過黑暗,來到了一片盛開著雪白梨花的梨花林里。
潔白的梨花,團團簇簇,像朵朵漂浮的白雲。
風一吹過,便絮絮紛紛,飛珠碎玉,像無數翩然起舞的精靈,又像萬千輕盈飛揚翩躚著舞姿的白蝴蝶。
一個人站在那里,站在漫天如玉似雪的梨花之中,像潔白宣紙中一抹淡淡的山水墨畫,帶著一種讓人難于名狀的脈脈溫情。
他的面容是模糊的,他的身影是朦朧的,但真實而溫暖的觸感卻昭示著︰他是真實存在的!
「沈昊,」感覺多年沒見,像個孩子一樣猛撲過去,我一頭扎進他懷里,喊出了心底深處多年的疼痛,「你回來了嗎?」。
等了很長時間,他抬手緩緩擁抱住我,緊緊的,悲傷的,然而——
沒有像以往一樣,溫柔悲憫地吻上我的額,而是顫抖著輕柔地吻向了我的唇,雖然不火熱,卻足以引爆我早已敏感到發狂的顫栗……
他吻著我,聲音暗啞,很輕但卻滿含疼痛與悲傷,像犯錯的孩子低祈原諒一般,帶著小心翼翼與顫抖,「對不起……小白……」
對不起……小白……?
你忘記了嗎,沈昊?
——你從來不叫我小白!你叫我小歆!
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個叫小白的綽號!
小白——是林宇浩……他對我的專稱……
林宇浩……嗎?
林宇浩啊!
……幸福像五彩繽紛的肥皂泡泡,從我身體各個部位溢了出來……
橘紅的夕陽映照得滿天都是輝煌,乘著這些五彩的泡泡,我和他,飛上雲朵,迎著夕陽,漫舞在雲朵之上……
疼痛和極致的歡娛開始刷遍我的全身,竄進我每一寸神經末稍。不可名狀的快樂如同波濤一般,開始激烈地、溫柔地蕩漾我,一種奇異的、驚心動魄的感覺開始展開,展開……
「小白……對不起……對不起……小白……」
聲聲疼痛如骨深情如髓的呢喃兼嘆息,響徹在我模糊而凌亂的意識里,不知道反復持續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被拋上雲端死去了幾次,直到最後,在極度的、盲目的汜流中,我筋疲力盡地沉入了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