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來的玻璃是用單向玻璃做成的一面玻璃牆。
玻璃牆外,舞光十色,人影綽綽,正是酒吧的大廳。
坐在包廂里的沙發上,透過玻璃牆,不必起身,就能綜覽整個酒吧大廳的情況。
楊俊達走到玻璃牆前,背對向我,透過玻璃牆看向外面的大廳,良久方低聲嘆息著說道︰「你……可能從來都沒想到過……也沒看到過……他如此……萎靡的樣子吧?」
「什麼?」順著他的目光,我抬頭望過去,仔細一看才發現,在酒吧大廳的一個角落里,一個男人郁沉的身影蕭瑟的獨佔著一張桌子,正有一搭無一搭的喝著悶酒。
強烈的感情如泰山壓頂般突然向我襲來,看到那個人,一瞬間,我只感覺手腳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髒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我的心里,五髒六腑都破裂了!
林宇浩?!
此消沉模樣如此萎靡狀態的人竟然是林宇浩!
「看清楚了?那個人!」楊俊達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流過,很溫柔的聲音,卻又帶著點奇怪的抑郁與冷酷。
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樣疼痛。
我顫抖著低下頭,握住自己的手,手指間肖慶豐送的那枚鑽戒如鋼針一般刺著我的掌心。
莫名的悲愴從心底洶涌而上,仿佛下一秒就會奪眶而出。
「看不下去了,嗯?」
眼淚順著眼眶滴了出來,我一把抓過擱在玻璃茶幾上的紙盒,抽出一團面巾紙,捂住眼楮,過了好半天,才緩緩地慢慢地移開,只覺得,這一刻仿如度過了整個春夏秋冬一樣漫長。
「你們……為什麼不阻止?」可能是因為哭過的關系,我的嗓子有些干癢,說出的話不由得帶上了幾絲澀味。
「阻止得了的話就不會找你來了。」楊俊達一雙幽黑似穹廬的眼眸看向我,仿佛里面藏著過多的憂傷,顯得深不可測,「你可知道,自從你做出和那個姓肖的男人結婚的決定後,他夜夜都到酒吧買醉,經常是我或者是尚嘉辰,找人將他抬回去的。」
「怎麼會……這樣?」用一直發抖的雙手又一次捂住眼楮,我悲泣出聲。
半響,楊俊達拍拍我的肩膀,低沉的聲音里帶著些許乞求的意味,「我實在是不想再看見他這麼萎靡的樣子了,你要麼痛快地給他一刀,讓他死了算了;要麼走得遠天遠地,再也別出現在他身邊;要麼就回到他身邊,和他重歸于好,不要讓他再因為你如此的萎靡消沉了!」
「我……」連串的淚水從我捂著的指縫間涌流而出,我死死地捂住臉,捂住嘴,生怕自己一松手就嚎啕出聲。
楊俊達在屋子里轉了幾圈,見我只是哭,不耐煩了,「別光顧著哭,你倒是表個態啊!到底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媽媽,我該怎麼辦……
姨媽,我該怎麼辦……
我也想明確地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我也想說,我喜歡你,我愛你,我也等了這麼多年……
可是——
「妞,你和林宇浩就斷了吧!你和他注定這輩子是無緣的……你想知道原因……那我告訴你……他們家和我們家有著天大的仇怨……你如果真要和他好,你以後如何面對你死去的親……姨媽……你讓我怎麼面對我那死去的姐姐啊!」
母親回憶往事淒楚悲傷痛苦憤怒的表情,魚刺一般卡著我的喉嚨,鋼刀一般橫亙在我和林宇浩之間啊!
「為什麼要讓我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捂著臉大叫道,聲音尖銳,因為極度的心痛和委屈而有點歇斯底里,「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放棄了!已經放棄了啊~~~嗚~~~~嗚~~~~」
楊俊達緩緩在我身邊坐下,輕輕拉開我捂著臉的手,看向我,一雙波光粼粼的深邃黑眸,像天空一般的清澈,像海一般深沉,掩藏著幾絲溫柔,閃爍著溫潤如水的光澤。
「給他一個幸福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幸福的機會吧!」他說,聲音舒緩,帶著一絲大海般的溫暖,給我一種強烈安定心緒的力量。
呆呆地看著他,仿佛受到蠱惑一般,我竟然停止了啜泣。
「好好考慮考慮,我先出去了。」見我停止了哭泣,他站起身,拍拍衣裳,看了一眼玻璃牆外還在有一搭無一搭喝悶酒的蕭瑟身影,然後拉開包廂門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