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唯一不怕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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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輾轉出現在蘇睿的夢境之中,一次又一次讓她從熟睡中驚醒,與這句話一起出現的還有塞列歐那一天冷酷的面容與話語。
就算從那天以後,塞列歐再也沒有那麼失控過,但是蘇睿還是無法忘記他的那一面。這讓蘇睿領悟了自己所見到的只是塞列歐其中的一面,這一面可能是師長,可能是朋友,但是絕不是他霸者的一面。
對于塞列歐蘇睿是又愛又怕,他是如此悉心的教導她所有的事情,但他身上的深沉氣息同樣讓蘇睿覺得恐懼。只是這恐懼又讓她如此不甘,因為這正驗證了塞列歐的那句話。
「你在想些什麼?」溫柔的聲音打斷了蘇睿的胡思亂想,她一抬頭看去,就看到瑪琪娜含滿了擔憂的藍色眼眸。
蘇睿沉默的搖搖頭,復雜的看著瑪琪娜。這個少女五官柔和而絕美,金發耀眼,吐字清晰溫柔如水,如果只是這樣那就算了,更過分的是她是如此的溫柔而善解人意,如此的真誠而為人考慮,這樣一個女人……叫她怎麼能討厭的起來嘛!
即使是蘇睿自己也不由產生了「果然瑪琪娜和塞列歐是最相配的」這種想法,她自暴自棄的垂下肩膀,轉眼去看塞列歐,卻驚訝的發現塞列歐面色冷淡的看著窗外,根本就不向這里看一眼。
「蘇睿,我雖然不是你的親人,但是我希望你有什麼一定不要瞞著我。」瑪琪娜溫柔的握住了蘇睿的手,眼中含著淚水,「我是這樣一個沒用的人,只能救下你們四個,我發誓我會盡一切可能對你們好,所以你不要把心事藏起來,告訴我好不好?」
「沒有啦,真的沒有。」蘇睿搖頭,內心再次覺得果然塞列歐和瑪琪娜很相配。明明是一個看上去比她還要柔弱的女人,為什麼會不怕塞列歐呢?
也許就是因為瑪琪娜是公爵之女,所以從小就活在那樣的環境里,因此對身為王子的塞列歐就不害怕了。可是塞列歐也說過,瑪琪娜是唯一不害怕他的女人,所以說其他貴族之女也會害怕的呀。
雖然蘇睿胡思亂想,但是只要一看到瑪琪娜那湛藍溫柔的眼眸,就覺得自己有了答案。大約是因為,瑪琪娜是這麼溫柔的人,所以總會看到人的優點和善意,因此才不會害怕吧。
這樣的道理並不是不能懂,也並不是討厭瑪琪娜,但是蘇睿還是覺得自己心中有一個疙瘩。
到底塞列歐和瑪琪娜為什麼在那里?為什麼塞列歐死了?為什麼瑪琪娜是公爵之女卻又不肯回家,非要在這里撫養他們四個人?為什麼塞列歐又會死在那里?
即使被塞列歐教了好些日子了,蘇睿依舊還是無法完全完全用他所教授的想法去看問題、去思考問題。塞列歐的大多數想法太過于冷酷,太過于高高在上,這讓骨子里是個平凡人的蘇睿無法完全認可。
塞列歐和瑪琪娜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為什麼他們會相戀呢?難道是塞列歐心中中就還有著溫暖,或者是瑪琪娜心中也有貴族式的冷酷?
你最近總是走神。塞列歐淡淡的說道,雙手抱臂看著蘇睿,你要學會克制自己。
蘇睿一下子回神了,她急忙道歉︰「哎?對、對不起……我會認真听的。」
雖然已經解決了被孤立的危機,但是你又有了新的煩惱嗎?塞列歐搖搖頭,譴責的看著蘇睿,如果有什麼疑問的話就問出來,不要在自己心里胡思亂想。
蘇睿心中苦了,她那點小心思怎麼能說得出口,但塞列歐卻是那樣認真的看著自己,于是蘇睿想了想問道︰「瑪琪娜她真的是公爵之女嗎?那為什麼又在這里?」
這問題似乎戳中了塞列歐心中的什麼痛腳,他一下子皺起眉來,雖然變化沒有說道他自己母後時那麼大,但對于想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塞列歐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變化了。
是不是這也是塞列歐心中不能被知道的一部分呢?如果知道的話會不會不太好?會不會被他記恨?蘇睿想到這里就說到︰「其實我也就是有些好奇,你不想說的話……」
過了好一會,在蘇睿以為塞列歐都不會回答的時候,他低下頭來看蘇睿,說道︰那這就作為你的第二個試煉吧,去追查這件事情的全部□,我復活之後你將是我一手培養的大將,我給你知道全部的我的權利。
「哎?」
如果你能查到這件事情的真相,那麼我就實現你的一個願望,無論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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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何去調查呢?
蘇睿這些天一有空就冥思苦想這個問題,比起最開始莉露那個小事件,塞列歐這次給出的難題可是讓蘇睿一點辦法都沒有。雖然這些天也從其他人那里听來了關于塞列歐的事跡,但大多數都是描述他是如何的英明神武戰無不勝,很少說到他和瑪琪娜的事情。
想要利用書籍調查些什麼,但是黑石鎮也沒什麼圖書館,蘇睿只能悻悻然放棄,安慰自己這並不是一個短期任務。
這時候已經是十月初旬。
原本這片大陸上並不是用「一月」「二月」這樣簡單易記的月份命名的,而是以與自然界寶石力量相對應的「鑽石之月」「寶石之月」來計算月份。只是這種佶屈聱牙的記法只有魔法師與貴族那樣精益求精的人才記得清楚,于是在塞列歐十三歲的時候提出了改變歷法。以一月對應鑽石之月,以此類推在民間傳播,這樣簡單明了的記法很快就得到了普通民眾的認可。
因此大陸上在魔法師和高層貴族之間所流傳的是以寶石命名的月份,因為貴族大多數都有寶石力量,而寶石力量在其覺醒的月份會更加強大,然後逐漸衰退,在六個月後達到低谷,之後又繼續緩緩回升,所以貴族往往都會使用寶石月份來記錄。
而魔法師身為最被大陸力量所影響的一群人,他們看來不同的月份其中蘊含著不同的力量,要將法術發揮到極致就要深入接觸那些力量,並在不同的月份配備不同的裝備,因此也記得清清楚楚。
但無人可以否認,這樣簡單的一二三四記法的確是最適合普通民眾的。十月初旬正是初秋時節,經過了一春的恢復,一夏的滋養,這些動物正是養精蓄銳以度寒冬的時候,個個膘肥體壯。
法蘭克從羅蘭那里學會了弓術和劍術,這幾天就在林中狩獵,帶回一些小獵物。蘇睿頭一次和法蘭克一起宰那些小動物的時候各種于心不忍,但是想到這里畢竟是異界,有自己的文化習慣就只能勉強自己去適應這種環境。
第一次殺了一只小兔子,蘇睿一整天都沒吃下飯,第二次就勉勉強強吃了一點素菜,等到次數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人的適應性在此發揮的淋灕盡致。
「蘇睿,我要去打獵,你去嗎?」。
吃完了早餐,法蘭克忽然提議,蘇睿一愣看了一眼塞列歐,發現他點頭于是說道︰「好啊,可是我不太會。」
「沒什麼,我教你。」法蘭克說道,取出羅蘭為他做的弓箭背在背上,就要向外走,卻看到莉露攔在了他的面前,一臉的憤憤不平。
「我也想去,你為什麼不叫我?!」莉露大喊,對法蘭克和蘇睿的不滿日積月累,到現在已經無法控制了。她厭惡蘇睿總是目中無人可有可無的冷淡態度,也厭惡法蘭克對一個完全不知來歷的女孩竟然比對她好,憎惡與嫉恨填充了她幼女敕的心靈。
「是啊,」雖然一向就有點害怕介入爭吵,但是杰克還是小心翼翼地說,「大家還是一起去吧。」
「算了吧,要去你們兩個自己去。」法蘭克懶洋洋的說,「蘇睿,我們先走吧。」
走出門的時候蘇睿還有點不安,低聲問道︰「這樣沒關系吧?」
「我不喜歡她。」法蘭克坦率的說道,臉上帶著一種不屑一顧的表情,「到現在還沒有認清自己的立場,那種人我沒興趣。」
蘇睿無奈的說︰「那也沒辦法,畢竟發生了那種事。」
「那轉變的也太慢了。」法蘭克涼薄的說,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和莉露曾經是一個村莊的,這時前面有三個少年走了過來,法蘭克向他們招招手,介紹,「這是蘇睿,蘇睿,這是我朋友。」
這三個人除了鎮長的大女兒和兒子之外,還有村中最強獵人的兒子,可以說是村中這一代孩子中地位最高的幾人。這就是圈子,雖然莉露也在黑石鎮有了朋友,但是無論如何都入不了這幾人的眼。他們都是黑石鎮的佼佼者,各自帶著武器準備去打獵。
哪怕是頭一次打獵,但是蘇睿還是能夠看出法蘭克身手不凡,他的動作流暢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若是不看死在他劍下的那些動物,法蘭克的動作幾乎已經可以算是藝術了。
過了一會,原本在一起的幾人就默契的分開了,蘇睿跟著法蘭克,在塞列歐和法蘭克兩人的指點下逐漸放輕自己的腳步,跟著法蘭克來到了林中的溪邊。
此時有兩頭鹿在那里飲水,法蘭克開弓連放箭,將兩頭鹿腿部射傷,接著干脆利落的走了出去,面色平靜的從腰間拔出小匕首,一刀割開了還在掙扎的小鹿的脖子,血花飛濺落在碧盈盈的草地上,幾縷血絲被流水沖開,在水中蜿蜒出一朵小花就消失殆盡。
另外一只小鹿小腿從腿骨處斬斷,掙扎著想要爬走,斷腿處白生生的腿骨頭冒了出來,濕漉漉的粘著地上的草葉,看上去痛極,蘇睿看著就覺得難受。
「你來吧。」蘇睿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就發現法蘭克將匕首遞到了她面前。
在那雙幾乎清澈見底的湛藍眼眸注視下,蘇睿清楚的感覺到了,如果她不下手就會被看不起。這就是注定的,內心這麼說著,蘇睿接過法蘭克的小刀想要割開小鹿的脖頸,在法蘭克手下無比脆弱的毛皮滑溜無比,她戳了好幾下都沒戳進去,只听到小鹿哀哀的鳴叫著,那雙清澈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于心何忍!
蘇睿自己幾乎都要掉下眼淚,但她能感覺到身後那沉重的壓迫,那不光是法蘭克,更多的來自塞列歐。蘇睿狠下心閉上眼,狠狠將小匕首用力扎下去,一聲慘痛的幾乎不像是從食草動物口中的鳴叫隨著那刺入骨肉的感覺共同進入蘇睿腦中,熱血飛濺到她臉上,伴著淚水滑落。
殺生,殺人,在這個世界似乎算不了什麼,無論哪個世界,人類都是如此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