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養 第一堂課

作者 ︰

小鎮的歲月如流水的過去,平平靜靜沒有任何波瀾的到了三月。

不知不覺蘇睿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一年了,到如今也可以操著半生不熟的異界語言和其他人交流了,在這個世界的生活也步入了一種很平緩的軌道。

每天和法蘭克聊一會,偶爾去和那些小姑娘們玩,大多數時候都會繼續跟隨塞列歐學習。蘇睿總覺得在塞列歐眼中,她要學習的東西很多很多,哪怕她已經竭盡全力都沒辦法完成塞列歐要求的進度。

但隨著三月的到來,這一切都有了改變。

「我要去上學?」蘇睿看著瑪琪娜有點驚訝的重復,但是很快就想了起來這個世界的規則。

從九歲開始,這個世界的孩子就開始接受一種與其說是「素質教育」不如說是「生存教育」的課程,人文歷史以及生存方式都會從鎮中的基礎學堂那里學到。

因為這已經是最基礎的教育了,所以收費非常便宜,教授這些的老師大多數都是退伍的士兵,從國家那里也能得到另外一份生活補助。

瑪琪娜嚴肅的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杰克不想去學院繼續學習,這我可以接受,但是蘇睿,你起碼要受到最基本的教育。」

听到這句話蘇睿條件反射的看向了塞列歐,想從他那里得到一些意見,但是只看到塞列歐靜靜的看著她,並不發表任何意見。

一種被拋棄的恐懼瞬間彌漫在心中,蘇睿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了想之後回答︰「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那就好。」瑪琪娜松了一口氣,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她實在是不適合嚴肅的表情,但是在微笑的時候,就像是春風吹化了積雪一樣令人心中溫暖起來。

這樣的人為什麼要殺塞列歐呢?

蘇睿迷惑不解的想著,自從听塞列歐講了瑪琪娜殺死自己的事情之後,蘇睿緊張過,戒備過,但是一切都被瑪琪娜春風化雨的撫平了。

如果有人告訴蘇睿,這個世界上有人會為任何一個生物的死去流下淚水的話,那麼她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瑪琪娜,因為她實在是太溫柔了。

這是一個沒辦法讓人去憎恨討厭的存在。

……

…………

………………

數天之後蘇睿就和莉露一起進入了黑石鎮唯一的學校,羅蘭正等在那里,因為一共有三個批次的小孩子要教授,所以一周里每個批次只學習兩天,還只是在早上學習,所以對于小孩子來說並非不能忍受。

蘇睿所在的這個班有十多個人,不止是黑石鎮上九歲到十歲的小孩子,附近村莊也有小孩子來這里學習。老師羅蘭是一個有著淺紫色頭發與深黑色眼楮的男人,他不苟言笑脊背挺直,只是一眼看去就讓人產生一種殺伐果決之氣。

「今天你們坐在這里所學的並不是毫無意義的東西,」羅蘭的聲音嚴肅,哪怕是最活潑的小孩子也被他的氣場所壓迫,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听講,「如果不出意外,這三年里我會教你們很多東西,包括讀書識字、英雄歷史和最基礎的分辨危險生物的方法,但在這第一天,我所要告訴你們最重要的,一定要銘刻一生的事,那就是我們人類在久蘭大陸的歷史。」

「今年是星辰歷兩千六百五十四年,在三千年之前,大陸上人類一直處于被壓迫的地位,我們是奴隸,是食物。」羅蘭面無表情的說著,他這樣的神態卻令這些不知愁的少年們感到了深深的震撼,「那時候精靈族是森林的主人,他們源于自然,信奉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精通弓箭與自然法術;獸人佔據了平原,茹毛飲血,像畜牧牲畜那樣畜牧人類,肆意宰殺;人類的反抗一次一次被鎮壓,每一次都有無數人死去,但是下一刻,又有更多的人前僕後繼的站了起來。」

或許這一刻,這些無知少年還不會懂得這震撼是什麼,但是一顆種子已經種了下來。多少年前,人類先烈用鮮血澆灌了這片大陸,如今又灌溉在這些少年身上,令意志傳承,精神不朽。

「為什麼明知道是必然的赴死,還有人會前僕後繼的向前?因為有一種意志,比生命更加重要。人類不屈的意志匯集,而恰好迎來了一次時機,那就是大陸魔力的更迭,寶石力量出現了,並且逐漸取代了魔力成為了大陸上力量的主流。」

「老、老師……」有一個小少年怯生生的舉手,在羅蘭鼓勵的眼神下問道,「難道寶石力量不是一開始就有的嗎?」。

「不是,寶石力量與魔力是維持世界的兩種不同力量,當寶石力量強大的時候,魔力就會衰弱,當魔力強大的時候,寶石力量就會衰弱。這兩種力量不停的更迭交替,最終維持著這個世界的力量平衡。」羅蘭解釋,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你的問題很好,如果在我講的時候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提出來。」

羅蘭的鼓勵讓氣氛輕松了一點,他又繼續說道︰「那是人類不屈意志最為強烈的時候,匯聚全人類的豪願,人王應運而生。」

「我知道,塞列歐殿下也是人王!」一個小孩子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蘇睿忍不住去看塞列歐,發現他正站在牆邊,無論是任何一個姿勢都可以說是貴族的典範,那少年純真無邪的夸贊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對啊,塞列歐自出生就沐浴在無數的贊譽之下,被無數人愛慕,被無數人憧憬,被無數人效死,所以這世間也沒什麼美好能夠震撼他早已看遍一切的內心。

「塞列歐殿下正是人王,他會成為我拜古帝國最偉大的君主。」羅蘭斬釘截鐵的說,「就如同最初的人王帶領全人類驅逐了精靈和獸人,讓異族離開了這物資豐饒的大陸,讓人類成為大陸的主人。」

「那就是人類最初的統治者,鑽石王。在他的統治之下的朝代叫做鑽石王朝。直到一百五十年前,鑽石王朝最後一位王死去,大陸從此進入了新的爭斗。」

「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是,我們真正的敵人永遠不是在這一片大陸上生存的人類,而是那離開了大陸卻依舊覬覦大陸財富的異族。」

「不同的國家之間可以協商,但不同的種族之間,只有摧毀。」

這種野蠻的近乎于戰爭宣言的話就如此理直氣壯的被說了出來,但是哪怕是在這個小小的課堂里都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奇怪,他們都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表情听著,甚至有些少年眼中燃起了騰騰火焰,似乎已經在想象中化身勇者,斬敵無數了。

也許是因為成長所處的環境與這里不同,蘇睿有些難以理解他們的想法。但只是這一堂課,蘇睿就領悟了一點︰這是一個侵略性極強的國家,如果整個大陸都是這樣的思想,那這就是一個鐵與血鑄成的大陸。

……

…………

………………

回去的路上蘇睿沒有和莉露一起走,她繞過了有人的地方想要和塞列歐說點什麼,但是卻迷茫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在疑惑。塞列歐伸出手,哪怕根本無法接觸到,但蘇睿還是隨著他的動作抬起頭,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麼?

「我有點不懂啊。」蘇睿遲疑了一下就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為什麼要對精靈啊獸人啊有那麼深的仇恨?我也知道這種問題很可笑,但是幾千年前的事情……總覺得有點……有點……」

蘇睿以為塞列歐會嘲笑自己,但是他卻用一種異常包容的表情說道︰也許你是不會懂的,我們之間永遠沒有和平共處的那一天。

蘇睿又低下頭,有些自暴自棄的說︰「我的確不太懂啦,可是我覺得人類也很少住進山林,那就讓精靈住進去也沒什麼啊。就算不這樣,也沒有必要說的好像是非要把對方屠盡一樣……」

你從前生活的地方一定是和平無比的,我能從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里感覺出來。塞列歐的語氣之中竟然有了一絲憐愛,我真希望你永遠不要懂得這些。

這樣溫柔的語調令蘇睿情不自禁的抬頭看他,想踫觸他,哪怕身份卑微的只能親吻他腳邊的泥土,也想要真真正正的能夠接觸到一片真實。

久蘭是人類的,只會是人類的。塞列歐就像是陳述一個事實一樣說道,這不是外交,是戰爭。告訴我,蘇睿,你害怕戰爭嗎?

「……我怕。」

這樣的回答令塞列歐眼中閃過了憐憫和溫柔︰可是,你現在就如同是我啊,在我恢復以前,你又怎麼能逃避戰爭的責任。但是你放心吧,我知道你的願望是什麼,我能實現你的願望,等到我恢復身體,我會送你回去,以你來時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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