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29
葉楓悄悄浮出仕女溝的水面,爬上岸後,朝著方才那個黑影追去。
雖然那人已過去多時,但他還是有辦法尋到對方的蹤跡,因為在冰茜兒現身後,葉楓就暗中催動預埋在水底的木靈氣,使之長出根藤,那人走到哪里,根藤就追到他的腳下,接下來,葉楓只要跟著根藤延伸的方向,就可以繼續跟蹤。
「奇怪,方才那人行進的方向,竟然直奔楓葉閣……也好,我正想回去看看,只是不知道楓葉閣還存不存在呢。」葉楓也不再多想,小心地意念著地底樹藤,找準延伸的方向,要做到既不能讓對方察覺到,又要盯緊目標。
穿過叢林,沿著車刀河的上游順流而下,走不多久,葉楓便回到了以前的居所。闊別將近兩年,他也沒有太多的感悟,只是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按照阿修羅法則,亡故的乙級修羅的居所,很可能會換成新的主人,但即使新主人與原主人性屬相同,新主人也會盡力將其修葺成和自己更貼切的風格,但是楓葉閣在兩年來,似乎並無變化,依舊是木枕路,小回廊,木樓小閣,尤其是那片小竹林,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梭梭地響聲,就和兩年前一樣。
如果要說這里有何變化,那就是比兩年前更為熱鬧了,夜市燈火闌珊,人頭攢動,以前的攤販和游商現在都在此蓋起了小木店鋪,一連二三里長,販賣的也不止是原來的下品物事,看那些乙級修羅也樂于在此淘寶撿漏。作為市集,也可以說是初具規模。
看到這般景象,葉楓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一切如故,似乎在這片喧囂之地,隱隱還有股盼望自己這個開拓者歸來的熱情。哀的事即使沒有了他,這里依舊一切如故,有他沒他都無足輕重,也不管這里有無變化,至少不會再有人記得,當年有個叫葉楓的乙級修羅,曾經劃出了自己居所的領地,建設了這片公共集市。
不過,他也沒打算再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唏噓嘆惋,他回到白虎宗,本是為了想找婉娩拿回自己的護腕和木劍。如今他的身份,足以讓他扯高氣昂地強迫婉娩為了某物某事達成共識,實在不行,有那塊令牌在身,他不擔心羊入虎口的尷尬。
只是一路歸來,讓他撞上了那個神秘的背影,其實對此他並無多大興趣,若不是對方從小池塘潛行到仕女溝,葉楓也沒打算要追蹤他。
畢竟,在阿修羅國,這種夜游的鬼,比晝行的人還多。
葉楓在楓樹林穿梭而過,繞開集市,躍上了楓葉閣的木屋。他想看看那個背影到底是何許人也,順便,再取回張明托付給他的玉墜,白蓮的木簪、祝炎兒的陽煞丸藥瓶。
當初從百獸窟回來後,他在臥室內催長出樹根,把這些物什分別埋在自己的臥室地底下。但如今那個背影竟然穿過中堂,也進入了他之前的臥房。
葉楓追蹤到中堂的屋頂,掠上一根竹子,身輕如燕的他,盡量讓竹竿搖曳的動靜,縮減到了如清風輕拂一般的小。
之所以跳到竹子上,是因他對楓葉閣的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這個位置,是唯一能夠隔著撐開的窗戶,窺探木屋內情形的角度,他看到屋內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像是之前那個黑衣人,另外一個,竟然是身材高大的青狼。
此時,趁著微弱的夜色,葉楓見到青狼轉過身,面對著黑衣人,用他那雙洞穿一切的青眼,審視著來人。
那雙青眼,就如暗夜中懷有殺機的狼王。
不過,視力好的還不止是他,在這個圓月之夜,葉楓從前練就出來的眼力也派上了用場,他能較為清晰地看到屋里兩人的舉動。
當青狼確定來人身份後,他打了個手勢,用的是第二套手語。
青狼問那人︰「你確定嗎?」
那人手語回復道︰「沒錯,是他。」
「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青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依舊是用的手語︰「我跟你去一趟,不過,你說的最好是真的。」
「我確定,但是現在去能否找到他,就不一定了。」那人回復。
青狼指了指自己的眼楮,告訴那人︰「如果他在,我的眼楮會讓我找到他。就像我能發現他一樣……」
看到這里,葉楓感覺到竹子竟然像活物一般,竹節突然扭曲起來,發瘋地纏繞著自己的肢體。
竹子本是直立生長的植物,但變型扭曲纏繞的形態,如果是常人見了,必定會相當驚駭,但葉楓明白這是青狼用他的靈氣在對付自己。雖然青狼之前和黑衣人的交談給出了他征兆,葉楓也能避開這些纏繞的竹節,但他並未離開,而是任由那些竹子將自己綁緊,不作任何的反抗。
隨後,黑衣人和青狼步出院子,葉楓見到到黑衣人的眼楮內,遠遠不是那種凶神惡煞般的凌厲神色,相反,竟然清澈無比,就似是一個孩子般的純真。
「這是,這人是……」葉楓心底狐疑起來。
青狼給黑衣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走,自己來解決這個偷窺者。
黑衣人點點頭,臨走前,望了一眼被綁在樹上的葉楓,葉楓則發覺他的眼神老實、木訥而又溫厚,天真無邪。
「這人,難道是……明白了,這眼神,這身形,恐怕就是當年服侍我的慶之了。」葉楓基本上對這個眼神和身影的映像逐漸加強,他幾乎斷定就是慶之。
「奇怪,慶之怎麼會這套手語,他應該不是暗影修羅,誰教他的?難道是青狼?青狼的背後究竟背著多少秘密,他怎麼會在楓葉閣?他們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想干什麼,青狼又打算怎麼對付他?」一連串的疑問瞬間涌上心來,葉楓從青狼那幽森的青眼中,感覺自己又卷入了一場阿修羅國的暗流。
黑衣人走後,青狼緩緩步入竹節之下,他看了葉楓一眼,隨即嘆道︰「是你啊,既然你還敢回來,我恐怕就不能殺你滅口了。」
說著,青狼便豎起右手,暗喝一聲︰「解。」
隨後,那些扭曲的竹節漸漸恢復成直干,葉楓則安然落地。
葉楓雖不知他的青眼到底能看穿些什麼,但知道自己的身份瞞不過他,自己被夜荊的五人組劫走,又回到白虎宗,那就只有成為夜荊的暗影修羅這一種可能。這點,青狼自然是了然于胸,憑他的身份,還遠沒有達到敢擊殺夜荊大護法暗影部署的膽量。當然,這也是葉楓並未躲避這些竹節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青狼心里明白,兩人都是心照不宣,所以他也沒打算費力氣。
葉楓落地後,答道︰「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但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你還是自己告訴我吧。」
青狼點了點頭,道︰「好吧!自從楓葉閣在前年夏天開始,你就沒再來過。這段時間,我在半夜都會發現一個人,會獨自來到這里,長吁短嘆,這個人,就是可敬的宗主大人。」
「是嗎?」葉楓淡淡地說。
「從來沒有人能夠得到她如此的器重,也從來沒人讓她內心如此眷顧,你是第一個!也許將是唯一一個。」青狼說負手道︰「如果她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高興得想用幾百種方法殺了我吧。」葉楓漠然道︰「我對她的行事方式感到厭倦。那天,我是真想燒死她。」
青狼搖了搖頭,用他那雙淡淡幽光的眼楮,打量著葉楓,過了一會,他才道︰「活在夢中不好嗎?如果我是你,不管頭腦清醒不清醒,也是不會願意醒來的。一直睡著,就不用背負得太多。你何苦從她給你做的那張溫床上爬下來呢?」
「算了,我記得你一直是個石頭做的人,所以別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你不是還有事要辦嗎?帶上我一個怎麼樣,我對你和方才那個人,以及你們談論的那個人很感興趣。」葉楓道。
「那我們談點實際點的。」青狼朝著葉楓的臥房抬了抬眼,說道︰「來個交易,你想知道什麼,我會據實回答,但作為條件,你得給我一件東西,我一直在找的東西。」
「什麼?」
青狼沉聲道︰「藥,那瓶藥,陽煞丸,我知道你藏在這里,但我用木玄術怎麼也找不到。」
葉楓略一思索,便道︰「好,我可以給你,但是我要問的話很多。」
青狼雙手一攤︰「任憑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