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有刺客!」宮女和內侍一陣慌亂,大聲呼喊。
「不是刺客,是鄴少城主。」在場認識鄴疏華的人不在少數,旁人也許有壞心,但聖僧的高徒是絕不會出手傷人的,立刻出聲阻止了她們的呼喊。
紀芸也看清楚鄴疏華抱著的是宋箬溪,心似刀割般的疼痛,帶走宋箬溪的雖然不是皇上,是鄴疏華,可是他的身份地位也不低,同樣不是宋箬溪的良配,可現在兩人以這種方式出現,溪兒不嫁他,還能嫁誰?她日防夜防,終究沒能防住,她捧在掌心的女兒,就這樣被人給算計了去。
宋箬溪听到聲音,也看到了那一堆人,知道想要無聲無息,佯裝沒事的去後堂,已經沒有可能了,看了眼氣定神閑的鄴疏華,道︰「師兄,你的名聲要被我敗壞了。」
鄴疏華笑,足尖輕點,一縱一落,踩在了實地上,等宋箬溪站穩,松開了手,道︰「學佛之人,名聲越大,攀緣越多,就不能清淨修行了。」
宋箬溪听懂了他的勸解之意,莫名來到這個時空,她認命的順應著這個時代的法則,不敢逾越,自嘲笑道︰「我對名聲起了執念。」
「不怕念起,只怕覺遲。」鄴疏華輕聲道。
「多謝師兄指點迷津。」宋箬溪笑道。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眾人面前。
看到並肩而行的兩人,眾人表情各異,有鄙夷,有輕蔑,有羨慕,有嫉恨,有擔憂。
「見過貴妃娘娘,見過諸位公主,娘娘安好,公主安好。」鄴疏華貴為少城主,無須向李貴妃和公主行跪拜之禮,行揖禮即可。
紀芸走了出來,和宋箬溪一起跪在碎石上,行禮道︰「妾身(小女)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宋箬溪走過來時,李貴妃已經看清了她的容貌,心中一驚,目光微凜,若此女進宮,必是強敵,轉念想到,她獨自與鄴疏華幽會,又被鄴疏華這麼摟過抱過了,肯定是要嫁進鄴家了,皇上就再,也不會強搶表弟的妻子,和顏悅色地免了母女倆的禮,笑問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回娘娘,小女的父親是鴻臚寺卿宋綏。」宋箬溪垂頭道。
「宋姑娘怎麼會認識少城主的?」李貴妃是女人,是個關在深宮里的女人,突然掉下這麼個八卦來,有談資可解悶,就把利器的事丟在一邊了,不顧烈日當空,興致勃勃地詢問起來。
「回娘娘,少城主是小女的師兄。」宋箬溪道。
「哦,原來如此,難怪了。」李貴妃恍然大悟,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笑得曖昧,「少城主進園是特意來見宋姑娘來的嗎?」
就算鄴疏華和宋箬溪摟摟抱抱的過來了,可是看來歸看到,當面問這話,就大為不妥,幾位公主和夫人們臉上閃過一抹鄙夷,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就是上不了台面。
鄴疏華不能說實話,說假法他又不願,抿唇不語,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宋箬溪身為女兒家,要顧著臉面,不好回答這個問題的,反正李貴妃問的是鄴疏華,她不回答也不要緊。
李貴妃還沒意識到她問錯話了,掩嘴笑道︰「喲,兩個還害……」
突然人群後面一陣騷動,眾人回頭一看,是周思儀帶著四個婢女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五人的穴道自解,發現她們身處藕香廳後堂,卻不見宋箬溪,大驚失色,就沖了出來。
宋箬溪被人給攔住了,周思儀沒看到她,跑到紀大夫人面前,急聲道︰「紀伯母,宋姐姐在九曲長廊被人給擄走了,快找人去救……」
「溪兒已經回來了。」紀大夫人臉色陰沉,眼帶怒意,要不是李貴妃等人在,她就早沖出去教訓鄴疏華了,這個混賬東西,居然敢闖到園子里來擄人,又這麼大大咧咧把人給送回來,全然不顧溪兒的名聲。
雖然紀大夫人打斷了周思儀的話,但是九曲長廊這四字已經出了口,讓一直記恨紀宋兩家的順淑公主動了心思,蔣寅的腿是好了,可是已經不可能有子嗣了,順淑公主不怪兒子不守規矩,反而恨上了宋紀兩家,只是紀家父子三人,深得聖意,她拿他們沒辦法,宋綏的官職不算高,紀芸平常交往的人家與她交往的人家不同,她也沒機會找紀芸的麻煩,今天抓住了這個機會,豈能放過?「九曲長廊,曲徑通幽,讓人流連忘返,宋姑娘你賞景時,有沒有不小心掉什麼東西啊?」
「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紀大夫人臉色一沉,「這是想要胡亂攀扯,把罪名往我外甥女頭上扣嗎?」
宋箬溪經順淑公主提醒,想起那把小刀,立刻明白順淑公主的意圖,眸光微轉,故意看了看身上的飾物,笑道︰「多謝公主提醒,小女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丟失玉佩荷包什麼的。」
「宋家里真是好家風,教出個傷風敗俗、不知廉恥的賤貨!勾引男人,不守閨律與男人在園中私會。」蔣艷兒怒罵道。
宋箬溪被罵得愣住了,不明白蔣艷兒為什麼發這麼大火?她回來沒多久,不知道前年蔣艷兒出門不慎掉了個荷包,那荷包被人撿了去,弄出了一些流言蜚語,雖然她年紀尚小,還不到許親的年紀,過了幾年事就淡,不會影響她找人家,只是這畢竟不是好事,旁人都不敢多嘴。宋箬溪是說者無心,蔣艷兒卻听者有意。
「這位姑娘請你不要口出惡言,我師弟沒有勾引我,是我傾慕我師弟。」鄴疏華出言維護,坦然自若。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何況這個情郎家世好,容貌好,眾姑娘那里還記得鄙視宋箬溪不守閨律,與男人私會,目光落在她身上,嫉妒有之,艷羨有之。
順淑公主和蔣艷兒一樣,以為宋箬溪是有意嘲諷蔣艷兒,怒不可遏,冷笑道︰「宋姑娘長了一張迷倒眾生的臉,就連聖僧的……」
「這大熱的天,曬得人頭暈,諸位,本宮要先行一步回去歇息。」榮淑公主為了任晚秋能嫁入宋家,有意幫忙,打斷了順淑公主的話。
站在炎炎烈日下閑聊,那是腦子有病,說是非可以去陰涼處,坐下來,喝著茶,吃著糕點,慢慢聊。
至于利器,宋箬溪已明確否認,與她無關,鄴疏華是聖僧的高徒,肯定不會攜帶利器,反正已交給侍衛長去查,總會有個結果。
一行人走出了芙蓉園,看著李貴妃上了鑾轎走了,公主、縣主、各府夫人和姑娘們也陸續上馬車。
「宋姐姐。」周思儀扯了扯宋箬溪的衣袖,看了眼鄴疏華,「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改天有空再跟你細說。」宋箬溪笑道。
周思儀又看了鄴疏華一眼,知道此時不便多說,往自家馬車走去。
紀大夫人、紀二夫人和紀芸說了幾句話後,就上了紀家的馬車,紀芸走了過來,冷冷地看著鄴疏華,沉聲道︰「鄴少城主,我不管你家世有多好,地位有多高,我家溪兒絕不做妾。」
「娘,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宋箬溪略帶歉意看了鄴疏華一眼。
鄴疏華毫不在意的溫和地笑了笑。
只是這抹笑落在怒火中燒的紀芸眼中,那是火上澆油,讓她怒上添怒,「你跟著一起來。」
「是。」鄴疏華好脾氣地應道。
宋箬溪等紀芸上了馬車,小聲道︰「師兄對不起,連累你了。」
「師弟不要說這種話,我沒有覺得被連累,能……」鄴疏華看著她,明淨的雙眼滿是濃濃的情意,毫無掩飾,「我甘之如飴。」
宋箬溪眸光微閃,垂下眼瞼,扶著香繡的手,上了馬車。紀芸伸手要接她,剛握住她的手腕,宋箬溪皺起眉尖,疼的「嘶」了一聲,倒吸了個冷氣。
「怎麼了?」紀芸緊張地問道。
宋箬溪也不知道怎麼了,拉高了衣袖,手腕有一圈很明顯的指印,她的手腕縴細,肌膚白女敕如玉,那圈瘀痕就更顯得觸目驚心。
紀芸眼眶一下就紅了,捧著女兒的手,罵道︰「這個該死鄴疏華,怎麼敢下這麼狠的手?」
宋箬溪看著也嚇了一跳,暗罵陳陌一句混蛋,小聲道︰「娘,這不是師兄弄的。」
紀芸驚訝地問道︰「不是他,哪里誰?」
「娘,回去再說。」宋箬溪皺了皺眉,這事說來話長了,再者馬車上也不是說事的地方。
紀芸就沒再追問,把宋箬溪摟入懷中,輕輕撫了撫那傷處。
來赴宴時,各府是陸陸續續來的,道路還算暢通,現在回去,李貴妃的儀仗又大,延綿數里,馬車行進的十分的緩慢。不過因為散早了一個多時辰,在城門口遇到了準備前往東渠接她們的宋濂和紀允禎。
紀芸撩起竹質窗簾,「濂兒,去昌明巷。」
宋濂對紀芸不回宋家,先回娘家,沒太在意,不過看到鄴疏華騎著馬跟在後面,就有些奇怪,「少城主,你怎麼在這里?」
鄴疏華道︰「有點事。」
「有什麼事?」宋濂皺眉問道。
「等一會你就會知道。」在大街上,鄴疏華不好多說。
宋濂听到這話,覺得有大事發生,問候了紀大夫人和紀二夫人後,就跟在鄴疏華身邊,一路上,眼神不善地盯著他。
鄴疏華神色如常,不閃不躲,任他盯著。
到了紀家,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一行人進廳坐下,紀承宣也從書房過來了,見媳婦和女兒都神色凝重,摒退下人,讓人守在門口,關好門,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紀芸道︰「溪兒,你來說。」
「這件事要從我在淨蓮寺說起……當時我為了月兌身,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讓他覺得我是他的同類,就說要娶我為妻。我本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不想幾年後,他以赫國東璧候的身份出現。上次在桃花庵就是他擄走我的,今天擄我走的人也是他,師兄救了我,又護送我回來,卻不想讓大家誤會了。」宋箬溪把前因後果大概的說清楚了,為免節外生枝,沒有提及上官墨詢。
紀芸又氣又急,恨聲道︰「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敢瞞下來不說,要是今天……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現在已經沒事了,以後他也不會再來糾纏我了。」這些事宋箬溪先前沒說,一是說暗衛的事把話題岔開了,再就是忌憚陳陌手段毒辣,怕家里人為了她,不顧一切,惹出大麻煩來,寧願吃小虧忍讓,現在事情已經解決,說出來也無妨了,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鄴疏華背這個黑鍋。
「多謝少城主出手相助,少城主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今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請盡管言語一聲,老夫以及老夫的子孫後輩定全力回報。」紀承宣相信聖僧的為人,對鄴疏華高看一眼,就沒打官腔說虛言,這話誠懇至極。
「今日多虧少城主仗義相救,我家溪兒才能月兌險而歸。」紀老夫人道。
紀芸也道︰「剛才誤會少城主,還請少城主大人大量,不要見怪。」
紀蓁兄弟,紀家妯娌,宋濂和紀允禎也一一表達了對鄴疏華的感謝之情。
「諸位請不必如此客氣,靜塵是我師弟,保護她,是我應做之事。」鄴疏華溫和地笑道。
「老太婆,溪兒手上帶著傷,你帶她去上點藥,這萬一要留下痕跡就不好了。」紀承宣拿話支開宋箬溪。
紀老夫人和他做了近五十年夫妻,自然清楚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起身道︰「溪兒,外婆帶你進去上藥。」
「外公,舅舅,娘,請不要拿我的名聲逼師兄娶我。」宋箬溪起身道。
「溪兒,不是我們要逼他,為了你的名聲,必須要這麼做啊!」紀老夫人道。
「少城主,你剛才當眾說傾慕溪兒,是真話,還是假話?」紀二夫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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