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蓉和他對著比劃了幾招,給他示意一下什麼叫「踫巧躲過」,小包子相當聰明,很快就會舉一反三了。
明蓉見他很有興致的樣子,也不再打擾他,繼續回西三所研究丹藥,進階到元嬰期之後又可以煉制更高一級的丹藥,只是回來這麼久,還沒來得及細細研究呢。
還有那二十七的孩子,也要去瞧一瞧。
七月二十五,成嬪戴佳氏產下了皇七子,然後小氣女乃包的天生腳疾在宮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經過地動之時的異象,康熙對鬼神之事的敬畏也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所以雖然對剛出爐的女乃包只是不喜歡--畢竟是他的骨肉嘛--而對那個產出殘次品的「蒸爐」那簡直不是一般的厭惡AND震怒。
成嬪其實是個謹小慎微的女人,本身就不是很張揚,只是這後宮里不是你不張揚就沒事的,一味的低調實在不是好辦法啊,這不,懷孕之後除了晨昏定省之外就一直龜縮在自己宮里也沒用,還不是一樣中招了?
只是雖然人人都心里有數,知道這是被旁人下手了,但是誰讓那孩子偏偏是畸形呢,哪怕是身體虛弱那也可以慢慢養著啊,甚至直接沒了那也比畸形的好。
而且,太醫團診治後得出了長大之後很有可能不良于行,讓康熙更為郁悶。
明蓉過去瞄了一眼,其實只是腳掌的骨骼沒有發育完全而已,外加小腳趾少了一節關節,這就叫畸形?哎,真沒見識啊,那人家六指的豈不是不要活了。
親,在古代六指的就是會被當成妖怪啊啊啊!
明蓉正胡思亂想著呢,然後話嘮康熙發完火了一轉身,就看見某女神游天外的表情,康熙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寧壽宮那活潑機靈、精神十足的小五,于是朝她一指,「你個丫頭,跟朕過來。」
明蓉回過神來,就看見康熙似笑非笑的眼神,于是某女立刻開始回憶最近有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無果,然後理直氣壯地抬頭與康熙無辜對視。
「過來!」
過去就過去好了,這麼凶,明蓉撇撇嘴,跟著康熙到了一邊的偏殿,「皇阿瑪叫兒臣過來有何吩咐。」
「你說朕找你來有何事?」
明蓉嘴角一抽,「兒臣不敢妄測聖意。」
康熙嘴角也抽,然後大手一揮,「行了,朕是想問你,小七的腳疾還能不能治。」
明蓉十分無辜,「皇阿瑪,那不是病啊,那是少了一塊骨頭,兒臣怎麼能無中生有啊?」
「那就是不能治了?」康熙很失望,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對去年地動之時因異象而累積的威望恐怕又會有很大的影響啊。
明蓉看似在思索,其實也確實是在思索,只是她想的不是如何治好小七女乃包的病,而是治好他的病之後對保成會有神馬影響,歷史上胤佑童鞋就是因為腳疾所以才直接被PASS的,如果現在她治好了他那就是一個大變數啊,而且說不定這個大變數恩將仇報,到時跟保成作對,那她不是虧了?
不過,她好像記得,皇子只要是有過點毛病的,往後哪怕已經好了,那也是個污點,照樣不能繼承大統的,嗯,那就給他治一半,留點不可抹滅的痕跡,這樣不就好了?
于是明蓉道,「兒臣只能讓他往後不會不良于行,但是那缺少的骨頭,兒臣是沒辦法的。」
康熙眼楮亮了起來,「那面上能看出來嗎?」主要就是表面看不出來嘛,至于少不少骨頭,穿在鞋子里誰能看到?
「當然看不出來,兒臣的意思是,除了那塊骨頭不能長出來之外,其他的和常人並無區別。」
康熙滿意了,「那朕的小七就交給你了。」
「那治好了弟弟,皇阿瑪有沒有賞賜?」某女明目張膽地討賞。
康熙都快咬牙了,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災年剛過,國庫空虛,你身為長公主不但不克己勤儉,反倒明目張膽地討賞,朕要再給你撥個教養嬤嬤,好好教教你規矩體統!」
「皇阿瑪,兒臣沒想要錢啊。」明蓉實在太無辜了。
「咳,那你要什麼?」康熙若無其事地輕咳一聲。
「兒臣想帶保成出宮去長長見識……」明蓉在康熙地瞪視下繼續說著,「還要一塊地……」
康熙眉頭輕挑,「要一塊地?哪里的地?」
「京城正北的小湯山。」哼,等你建湯山行宮那還早著呢,本公主先給佔了再說。
康熙蹙著眉頭想了半晌,終于想起來了,一個「偏僻」的小鎮而已,劃給她也就劃了,「是有湯泉的那處?」
明蓉倒是意外,看來康熙見識果然廣博,記性也非常好嘛,前朝在那里開闢過皇家禁苑,只是隨著清兵的入關,便也就荒廢了。
明蓉老實點頭,「對啊。」
「怎麼就想要那處地了?」
「冬日里洗浴太冷,到時也可以讓烏庫瑪麼、皇瑪麼去那里避寒,她們身子骨要仔細,萬不能染上風寒。而且,」明蓉噘起嘴,「皇阿瑪封了兒臣為長公主,冊、寶、俸祿倒是有了,可是旁的卻什麼都沒有,兒臣想要個莊子都不成,更不要說公主府了。」
康熙這才想起確實是這樣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自在,面上還惱怒道,「听你這話還不是想著跟朕要銀子,不然你那莊子和府邸可怎麼建得起來?」
「明蓉才不要皇阿瑪撥銀子,只要了那地,旁的明蓉自個兒來。」
「長本事了啊,你倒說說朕不給你銀子你可怎麼建?」
明蓉朝他做了個鬼臉,「才不告訴你,皇阿瑪只說能不能將那處地劃了給兒臣。」
康熙輕哼一聲,「劃給你也行,若是建不起莊子和府邸來倒是可別來哭著求朕,說吧,要劃多大?」
「兒臣要六十頃,兒臣必定能建的起來,才不會哭著去找您。」
「朕劃給你八十頃,還有城里的一處宅基,朕倒要瞧瞧你自個兒怎麼能將府邸建起來,還有,可不許找你烏庫瑪麼和皇瑪麼討銀子。」
「謝皇阿瑪,皇阿瑪瞧著吧。」明蓉得意洋洋地應了,然後又問,「皇阿瑪,那兒臣與保成弟弟出宮一事……」
「你自個兒出去玩耍朕也懶得管你,你要帶帶著保成做什麼?」
明蓉義正言辭,「自然是帶他體察民情,增長見識,身為大清的皇太子,總不能連雞蛋多少錢都不知道吧?」
康熙張嘴欲要反駁,想想又轉了話,「哼,等你將小七的腳疾治得差不多了再出去。」然後背手回頭走了,「跪安吧。」
「恭送皇阿瑪。」明蓉一福身,然後朝他的背影吐吐舌頭。
今天這筆買賣太劃算了!
而幾年之後的某個寒冬,康師傅受邀前往明蓉湯山的莊子上泡溫泉,才咬牙切齒地覺得,今天這筆買賣實在虧大了!
康熙回宮之後下旨給小七女乃包賜名胤佑,並指明由明蓉主治胤佑女乃包的腳疾,太醫院全力輔助。
成嬪看向明蓉的目光仿佛是看見了天上的某一位,亮得讓明蓉心中發 。
于是無形之中加快了某女的治療速度。
很快,經太醫團再三檢查之後,上報康熙,胤佑女乃包的小腳除了少根關節外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于是康熙不清不願地放了保成一天假。
明蓉歡快地收好隨著康熙口諭而來的小湯山和宅基地的地契,心情好得不了。
第二天,一身粉紫旗裝的明蓉梳了個大辮子,然後套上雙繡花鞋便溜到毓慶宮,「保成,可準備好了?」
「好了,姐姐。」保成穿的是一身明蓉給他做的深藍色的夏袍,襯著他白皙的膚色、優雅的舉止,將他身上矜貴的氣質顯露無疑。
「不錯,咱們保成真好看。」明蓉笑眯眯地替他整整衣擺。
小包子臉一紅,唇角卻控制不住地往上彎,「姐姐也很好看。」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的姐姐,有這麼好看的弟弟,姐姐能不好看嗎?」
保成紅著臉不說話,上前拉住她的手,「咱們走吧,姐姐。」
上了軟轎從神武門出宮,容若和綸布早已經在外頭等著,綸布本就在上次被康熙派到明蓉身邊,而容若倒是明蓉提前遞了信的,也剛好今日沒有當值。
「奴才叩見太子、長公主。」兩人見到保成和明蓉,打千兒行禮。
「不必多禮,起吧。」在外人面前,保成總是十分沉穩的。
「容若哥哥,累你久等了。」
「我來的並不久,上車吧。」容若笑了一笑,明蓉暗嘆,果然不愧是被評價為「風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濫情」的帥哥啊,就是有資本。
明蓉上了車,保成卻朝綸布道,「小舅舅,可否帶保成騎馬?」
綸布一愣,隨即道︰「奴才不敢,請太子上馬。」
看他將保成抱上馬,明蓉笑道,「即使是外面,便不必將那麼多的規矩,你也是保成的小舅舅,保成既是喜愛騎馬,你便多指點他。」
「奴才遵命。」綸布一板一眼。
看來保成還需要加油啊,明蓉朝包車微微一笑,放下了簾子。
「公主,先要去哪里?」容若騎著馬靠近馬車問道。
「在外面還是喚我格格吧,先去小湯山。」
在現代小湯山已經被劃到六環之外,不過這時候要過去那可比現代要快很多了,寬闊的官道--雖然是土的--但是架不住一點都不堵車,所以一個時辰不到就已經到了。
「這里本是前朝的皇家禁苑,後來咱們清兵入關的時候,攝政王(多爾袞)命人將這里焚毀了,所以現在只留了宅子的基地而已。」容若見明蓉四處轉了一圈後,就呆呆地看著那堆殘垣斷壁出神,于是開口解釋。
其實明蓉是在想著如何規劃。
她跟康熙要地的時候並沒有要小湯山那個鎮子,她要的是鎮子旁邊的大片山麓。
而正是因為這個前朝禁苑坐落于山麓之間,又因為文字獄的關系,鎮子上的百姓為了避嫌,都不敢靠近這篇山麓,實在是便宜了明蓉啊。
「真是不錯。」明蓉滿意地點頭,「容若哥哥可能幫我找些工匠建莊子?」
容若一愣,「自然是可以的。」
明蓉點點頭,「那幾麻煩你了,盡管找些手藝精湛的,銀子不是問題,還有莊子的圖樣我明日便送去保和殿。」
容若愣了愣沒有說話,其實他很疑惑她怎麼需要自個兒建莊子,一般不是應該是皇上賞下來的現成的莊子嗎?
「行了,看過咱們回吧,」明蓉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還要去瞧瞧往後要建公主府的那塊地。」
容若更是疑惑了,怎麼連公主府都要自己建?
明蓉側頭看到他疑惑的臉,笑了起來,「容若哥哥在想什麼?」
「並沒有。」
「是不是在想為什麼莊子、府邸都要我自個兒建?」
容若猶豫了一下,便干淨利落地承認了,「的確如此,公主願意為容若解惑?」
「不過是與皇阿瑪打了個賭罷了,所以你可一定要替我尋些好的工匠,萬不能讓我在皇阿瑪那里丟了面子,即便是輸,也定要輸的好看一些。」明蓉笑道。
「那,皇上可有撥了銀子給你,我的意思是,如果銀子不夠,我那里倒是……」
明蓉見他有些窘迫的樣子,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我懂,只是那倒不必。我給你的藥丸你可有按時吃?」
提起藥丸來,容若仍是不掩驚喜,「自是按時吃的,效用實在是好極了。」
「再好效用的藥,也只是治得肉身,總是治不了心病的。」明蓉說的很是直接,「你喜怒不定、酗酒無度,長此以往再好的藥也治不了你。」
「我……」容若怔了一怔,隨即苦笑,看著遠處稀稀落落的村戶,低聲道,「我自是知道的……」
明蓉站在他身邊,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已是進了八月,水稻早已收割完畢,大片的田地被閑置了下來,看上去光禿禿的,高高低低的樹木也開始黃了葉子,掛在枝頭別有一番景致。
「她的父親原是兩廣總督、封疆大吏,因我父親是京官,我與她也只能算是聯姻,我對這本是不喜歡的,但也迫于父命仍是娶了她,只是後來才發現,她是多麼美好的女子。」他慢慢說著,眼底浮現起無限溫柔來。
「溫柔,純真,孩子氣。」他低喃著,「有一次雨天,我在書房看書,卻久久不見他,四處遍尋不著,突然就瞧見她在後院撐著兩把傘,一把遮自己,一把遮著剛開好的荷花。她瞧見我,朝我嫣然一笑,我想大概就是那一笑,從此她便把我的心帶走了。」
「我喜愛她,可是又恨她、怨她,她說過會陪著我,可是那麼快就走了,留了我一個人,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的阿瑪額娘也全都死了嗎?」明蓉冷冷地問道。
容若一怔,然後看向她,「你……」
「她死了,你很傷心很難過,很想陪她一起死了算了,那你死了你阿瑪額娘會怎麼樣呢?你大概是從未想過吧,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永遠都會比喪妻要更讓人承受不住,有你這樣的兒子,我真是為你的阿瑪額娘敢到難過。」明蓉的語氣平淡無波,「你不知道吧,自我第一次遇到你,我就能斷定,如果你繼續那個樣子下去,活不過三年的時間。我本是十分欽佩你的才華、能力,所以想著救你一命,只是如今,我倒覺得還不如就讓你去死了的好。」
「她不在了,你可以記她在心底,慢慢懷念,可是你也莫要因此忘了自個兒的身份,忘了自個兒的責任!」
說完明蓉不再理他,朝遠處跑馬的綸布和保成招招手,又道,「你先回去吧,接下來有綸布在就可以了。」
然後上了馬車,同綸布和保成直接走了。
希望他能想明白過來吧。
你死了,我很傷心很難過,可是我還是會繼續活著,還是會再找到另一個人陪我一起生活,也許我對他永遠沒有對你那麼愛,可是我還是會和他白頭偕老,這就是現實。
愛情永遠都贏不了現實,因為人都是群居動物,每個人都有牽絆。
明蓉掀起簾子,遠遠地看著漸漸變小的身影,低低一嘆,醒來吧,容若。
倒是保成那邊進展的很是順利,那個面癱臉綸布居然也能時不時地東東嘴角了,雖然明蓉不知道那到底是在笑還是無語。
康熙撥給明蓉的宅基地是前朝一個一品大員得府邸,只是如今那原本金碧輝煌的宅邸已經在風吹日曬後變得破敗不堪。
明蓉看著眼前的破宅子,輕哼一聲,還不如就剩下斷壁殘垣呢,這麼一個破宅子,修又修不好,拆了還要多花錢,壞康熙!
算了,拆下的磚說不好還可以二次利用。
「姐姐,皇阿瑪不是沒有撥銀子給你嗎?保成那里有,保成……」
「謝謝保成,不過不需要保成的銀子,姐姐有辦法哦。」明蓉俏皮地朝他眨了一下眼楮。
保成有點不放心地點點頭,「那要是不夠的話姐姐就和保成說哦。」
「好的,姐姐會的。」明蓉模模他的頭,然後看了看天色,「保成餓不餓,咱麼找地方用些茶點。」
「哦,」保成點點頭,轉頭問綸布,「小舅舅,哪里有口味好些的茶樓?」
綸布想了想剛要回答,明蓉一臉神秘地搖搖手指,「咱麼不去茶樓哦,跟姐姐來。」
明蓉朝趕車的馬夫低語了幾句,等到了地方,保成卻郁悶了,因為那大門上掛著兩個大字,「張府」。
「姐姐……」小包子不清不願地喚著她。
明蓉笑著模模他的頭,「姐姐要建莊子建府邸,不能亂花銀子,所以就到這里來蹭吃的。」
「保成出銀子請姐姐喝茶吃點心不行嗎?」
「傻保成,能省就省,能讓別人出錢的地方自己千萬把錢袋捂好,明白嗎?」
明蓉上前對听見她們的話而石化的兩個守門的家丁道,「去通報張英大人,就說故人來訪。」
張英雖是漢臣,但是架不住人家受康熙的寵啊,加上張英本身就是個聰明謹慎的人,所以守門的奴才那絕對不會無知的笨蛋。
看保成和明蓉一身旗裝,氣度雍容,便知道不是常人,于是其中一個連忙跑了進去,另一個也是十分客氣領著她們往前院的花廳走。
張英的府里格局擺設都傾向于中規中矩一類,但是去掩蓋不了其中深藏的匠心獨運與大家之氣。
保成和明蓉正坐著準備喝茶,那邊張英已經匆匆地趕了過來,一進花廳就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微臣叩見……」
他還沒拜下去,保成便已經起身開了口,「張大人不必多禮,是我和姐姐二人貿然打擾了。」
「多謝太子殿下。」張英直起身來,看了看兩人,問道︰「不知殿下和公主是否要用些茶點?」
果然是聰明人,就是上道,明蓉燦爛一笑,「明蓉正有此意,多謝張大人,對了,不是小玉此刻可在府中?」
張英的嘴角不住抽動著,低下頭來回道,「回公主,犬子正在府內,微臣立刻派人請他過來。」
明蓉點點頭,還未回話,然後張夫人就趕了過來,「臣妾參見太子殿下、長公主。」
「夫人實在太多禮了,」明蓉上前扶住她,「前一次在宮中匆忙,又因為保成調皮,所以也未能和夫人好好說話,這次又貿然拜訪,還請夫人見諒。」
「公主言重了,不如請公主先用些茶點?」
「多謝夫人。」明蓉也不客氣,逛了一早上也累啊。
正吃著呢,小玉包子也到了,「叩見太子殿下、長公主。」
明蓉笑眯眯地朝他招招手,「不是說喊姐姐的嗎?」
小包子湊到她身邊,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張英和張夫人。
「咳,」明蓉頓了頓,擦擦手,然後抿了一口茶,壓抑住自己的笑。
張英十分有眼色地拉過自家夫人拱手道,「殿下、公主,請恕微臣怠慢,不如讓小兒陪你們四處觀看一下,不知殿下和公主意下如何?」
「自是可以的。」
于是兩個大人退散,三個小包子把張府逛了一圈。
保成瞥了一眼巴著自家姐姐不放的某正太,淡淡道,「也不過如此。」
小玉包子也語氣淡淡,「為人臣子,府第自然不能與皇宮相比。」
明蓉抿著嘴看天,我剛才什麼都沒听到,我更不想笑。
于是換了個話題,「小玉可請了先生,平日里都讀寫什麼書?」
然後她就發現這個話題真的是太不好了,直接就是往火星上潑了一勺油。
某正太驕傲地拉著她進了他自個兒的專屬書房,然後一一向她匯報他讀過那些書,還將練的字都取出來請她「指教」,末了還給保成一個挑釁的眼神。
保成很淡定--如果忽略他垂下來的握得死緊的手的話--然後開始刁難他。
于是兩包子從開始的比背書,到然後的辯論,再到最後的比原創,通通不分勝負之後,比書法,這一關保成勝,保成畢竟練武了,腕力不是一般的。
接著又比繪畫,小玉包子勝。
琴這一關直接過,兩人都不會。
棋這一關依舊直接過,兩人同樣還沒學。
然後保成說比拳腳,不服氣的小玉正太毫無懸念地輸了,剛剛因為贏了繪畫的眉飛色舞通通消失了。
保成高興了。
明蓉瞄了他一眼,向剛剛過來的張英道,「張大人,明蓉有個不情之請。」
「微臣不敢,請公主明言。」
「明蓉想請小玉帶太子去街上走一走,體驗一下民生。」
「微臣與犬子自是遵命。」
然後又安排了一批侍衛,張英看看坐在椅子上不動的明蓉,有些疑惑,又不好催她。
卻听明蓉朝保成道,「你與小玉前去,無比認真仔細,晚些回宮姐姐可要考你。」
「姐姐不去?」
明蓉搖頭,「姐姐自是還有其他事情。」
保成躊躇了一會,還是乖乖和小玉出門了。
明蓉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張英,甜甜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張大人,明蓉另外有事請教。」
張英一哆嗦,「公主請講。」
「明蓉不常出宮,所以京中之事並不清楚,敢問張大人這京中可有富貴人家得了什麼不治之癥?」特地將「富貴」二字加重了音調。
張英有些疑惑,卻也認真地思索著,不過片刻便道,「確實是有一戶李姓人家,祖上是做官的,不過到了這一代基本上都走了商人一行,現領內府帑銀行商,也便是皇商,家資百萬,巨富無比,只是前些日子傳言李家那獨苗孫子竟是得了重病,如今早已臥床不起,至今陷入昏睡半月有余,李家早已懸賞黃金三千兩欲求神醫,只是到如今仍是未能痊愈。」
明蓉聞言點點頭,「那便勞煩張大人派人指個路。」
張英一怔,「公主這是……」沒理由啊,堂堂大清長公主,屈尊去給人治病?
明蓉朝他一笑,「明蓉是想要那三千黃金罷了,」末了又嘀咕,「三千怎麼夠,不多要點怎麼對得起我半夜不睡覺滿京城給人下毒……」
明蓉換了身漢服,蒙著臉按照張家僕役的指引,在張府門口揭了榜,然後一路順暢無比地進了李府,見著那個昏睡的富三代,明蓉出手給他扎了幾針,富三代悠悠醒了過來,李家全家都沸騰了,看向明蓉的目光那是無比崇敬。
用紗巾蒙著臉的某女開始裝世外高人,言明你家孫子這病本來沒什麼,扎幾針開點藥也就行了,壞就壞在你們之前請了那麼多的大夫喝了那麼多的藥,如今那些不對癥的藥性都存積在你家孫子的身子里面,要治起來可就很難。
李家一听這可怎麼好,然後全都聲淚齊下地哀求明蓉,還主動將賞金加到了五千兩黃金。
太上道了,勉強滿意的明蓉終于點點頭,將獨門神藥貢獻出來,喂了一顆已經效果明顯,于是高人某女揣著五千兩皇家在李家全體人員崇敬火熱的注視下,飄然遠去。
整個過程不到一個時辰。
明蓉回到了張府,把衣服換回來,滿意地數數金票,然後朝張英笑眯眯道︰「如此就多謝張大人了,明蓉先去找太子殿下了,一會必定安全地將令公子送回來,大人不必擔憂。」
「呃……恭送公主」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張英大人覺得自己實在是老了,思路實在跟不上大清長公主地動作了。
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長公主殿下今兒到他家來到底是為了神馬?
其實明蓉也只是借了他的嘴得到一個消息而已。
明蓉想要建莊子,那錢哪里來?而且這錢必須是明面上的,所以明蓉早在大半月之前的某個深夜,挑了一家只有一根獨苗苗的暴發戶,給那根獨苗苗下了獨門毒藥,然後按照那家暴發戶地那根獨苗苗的重視程度,那必定會搞得四九城人盡皆知,這時明蓉只要出來解個毒,那錢自然就能到手了,找張英純粹是因為,她總不可能天天待在宮里然後莫名其妙地就知道李家那根獨苗苗得了不治之癥吧?
五千兩黃金,加上她本身有點小積蓄,建個中等的莊子也差不多了,等莊子建好之後,那還要為錢發愁嗎?
至于喬裝出去給人治病會不會被人發現身份以及得了五千黃金會不會被人打劫之類的掃尾及安全工作--明蓉可是早就發現潛伏在身邊的康熙派來的暗衛了--明蓉怎麼也只是九歲不到的小孩,所以麼,事情還是不要做得那麼天衣無縫的好,不然誰知道康熙會不會突然不正常了就開始顧忌她。
她還是做個雖然聰明機靈,但是心眼不多城府不深,又稍微帶著點張揚肆意的公主比較好。
和保成匯合之後,見到的就是兩個吵得面紅耳赤的包子,明蓉抬頭看天,表示她什麼都沒看到。
「公主姐姐,你可算來了。」小玉正太小跑過來湊到他身邊,一副委屈的樣子。
「小玉這是怎麼了?」
然後沒等小玉回答,保成小包子也一臉委屈地跑過來湊到她另一邊,「姐姐,你可算來了,保成不要待在這里了,保成想回宮。」
明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笑了起來,模了模兩小的光腦門,「你們兩個呀,回去可以看看戰國之時屈原大夫所著的《卜居》,其中有一段‘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數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這其中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意思就是尺雖比寸長,但也會有它的短處;寸雖比尺短,但也有它的長處。我們要善于取人之長,補己之短。而《孔子》上也有‘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你們二人如此爭論,可見是白讀了那些典籍。」
兩個小包子聞言均陷入沉思。
明蓉又道,「爭強好勝,不如取其之長,補己之短,這樣不就自然而然超過他人了?」
「公主姐姐所言甚是。」小玉包子一臉認真地應著,「小玉受教了。」
「小玉很聰明,姐姐很喜歡。」明蓉朝他鼓勵一笑,「走吧,咱們先送你回去再回宮。」
將張廷玉小包子送回張府,明蓉看看坐在一邊沉默的保成,「保成累嗎?」
小包子搖搖頭,「謝姐姐垂詢,保成不累。」
「今日出來,保成可有所得?」
「所得甚多,」保成應一聲,張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
明蓉笑道,「不必說與姐姐听,保成當有自己的考量,只是皇阿瑪必定是要詢問你的,你且自個兒好生思量吧。」
「保成知道。」
回宮之後兩人自然是要去康熙那里走一趟的,康熙將保成有些沒精神,便讓他先回去歇息,反倒把明蓉留下來了。
這當然在明蓉預料之中,但是明蓉還是要表現出一幅帶著微微不安的心虛樣子,堂堂大清長公主,屈尊去給商戶之人治病,這情節可是很惡劣的。
康熙似笑非笑,「朕听說你這丫頭這趟出去得了不少錢財?」
明蓉瞄了他一眼,「並不是很多……」
「五千黃金還不是很多,那多少才是多?」康熙提筆在折子上下了批語,又似笑非笑地瞄她一眼。
明蓉扭著手指,吶吶道,「只能建個不大不小的莊子,估計一點都不會剩的。而且這趟也確實是兒臣運氣好罷了……」
「你運氣確實是好,朕听說那家開始不過懸賞三千黃金而已,怎麼你就多得了?」
「兒臣不過為難了一下,那家就自個兒往上加了錢,可不關兒臣的事,」明蓉低頭嘟著嘴,「再說了,人家都說皇商有錢的很,兒臣也不是偷他搶他的,兒臣留下的藥可是好東西……」
康熙一頓,「皇商自然有錢,做的可都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生意,你這也算是把自家的錢拿回來了。」
「皇阿瑪這麼說那明蓉倒是想多去拿幾次了,」明蓉听他這麼一說,倒是不怕了,抿了抿嘴還是說道,「外頭一只雞蛋幾文錢就可以買到,偏咱們家買一只雞蛋就要花一兩銀子。」
康熙皺起眉頭來,「你這話是從哪里听來的?」
「皇阿瑪莫不是不記得我身邊那個小林子了?他的師傅本就是御膳房的大廚,和采買上也有些關系,這些都是他往日從他師傅那里听來的,明蓉當時本就是不信雞蛋也能那麼貴的,這次出去可不就問著了,不過幾文錢罷了。」
老康啊,不要辜負本公主特地做的戲啊,趕緊重視包衣問題啊,這樣也能把烏雅童鞋的後盾給砍掉一些,不然到時對她下起手來還真有些麻煩啊。
她現在可是已經在慢慢滲透各宮啦。
康熙撂下筆來,思索了一會。
然後抬起頭來換了話題,「既然你這算是把自家的錢拿回來了,那就送一半去國庫吧。」
「皇阿瑪……」明蓉呆了,喃喃道,「兒臣可是已經準備著找了工匠開工了啊……」
康熙重新提起筆,「就快要冬天了,如何能開工,待明年開春了再說吧。」頓了頓又道,「這段日子讓張英給你留意了,還有哪家富戶有人生病,你便再喬裝多去幾次罷了。」
明蓉眼楮一亮,然後又听他說,「只每次可別忘了送一半銀錢去國庫。」
明蓉︰「……」
明蓉後來讓人給容若遞了口信,言明那些工匠找是可以找著,只是只能到年後開工,而本人卻並沒有去見他。
只是沒過幾日,他便給保成遞了口信,請保成相見,保成自是明白的,所以拉著明蓉一塊兒去。
明蓉一見著他便知道他是想明白了,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同樂,如果說之前是一潭死水,那現在就可以算是潺潺溪流了,整個人都散發著活躍的生命的氣息。
「看來你是想明白了。」明蓉笑著走了過去。
「自然是要多些公主。」容若笑了起來,整個臉部線條都活躍了起來。
「那往後可要照看好自個兒的身子,我如今也可以向皇阿瑪復命了。」明蓉調皮一笑。
容若很是驚訝,「公主此言何意?」
「我第一次瞧見你,回頭無意和皇阿瑪提起,皇阿瑪本就十分器重你的才能,聞言對你的身子很是擔憂,所以特地派我前來給你瞧病的,只是後來也發現你的確非常有才華,為人也十分謙和,我和保成亦對你很是欽佩。」
容若驚訝至極,也十分感動,朝北面的乾清宮跪下來,三跪九叩,叩謝皇恩。
康熙在乾清宮對明蓉把功勞全推到他身上的做法十分滿意,後來還特地把她喊去口頭夸獎了一番,當然夸獎的不是她不攬功的事,而是夸獎她醫術不錯,居然真的把容若給治好了。
明蓉听著他的話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夸她還是在損她。
「希望容若哥哥往後多多為大清出力,另外也多多指點保成的功課,只是明蓉往後卻不能常來了。」明蓉起身朝他福了一福。
容若立刻側過身子,不敢受她的禮,「公主之言容若自當遵從,只多謝公主的藥丸和警醒之言。」
「明蓉可不敢居功,容若哥哥能明了自身的責任,實在是我大清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