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童鞋確實是死定了。
根本沒費什麼功夫就查出真相的康熙在盛怒之下直接一腳把她踹牆上去了,好吧,夸張了,反正踹的很重,然後烏雅童鞋光榮地小產了。
然後康師傅的心里也很矛盾啊,雖然這塊地不好,可是畢竟那地里長的是皇家的小樹苗啊,可是如果沒被他踹掉,那這個惡毒的膽大包天的女人就要因為這個孩子而將死刑變成死緩了,所以康熙實在是不知道對他一腳把小孩踹掉這件事是感到愧疚呢還是感到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樣的矛盾情緒中,烏雅氏被賜死了,膽敢傷害孝莊的,殺無赦,雖然她本來是想殺小四的。--這是原旨意。
經過烏雅童鞋大兒子小四正太的「聲淚俱下」的求情,烏雅童鞋免于一死,便貶到辛者庫洗衣服去了。
哼,怎麼能讓你死的那麼容易?--某一臉哀痛的四正太得內心獨白。
可是康熙卻很感動啊,你說那烏雅氏都這麼對這孩子了,他居然還想著來求情,這孩子真是赤子之心啊,還好當初他一出生朕就把他抱走了,沒留在烏雅氏那毒婦身邊,否則這麼好的苗子肯定會被她教歪的。
所以說康熙這人自戀呢,也不想想,若是當時沒把小四抱走,那烏雅氏能這麼恨小四嗎?估計疼著護著都來不及。
最大的黑手康熙相當滿意小四如此「純孝」的做派,于是大筆一揮,將四四正式記在了佟氏的名下,康師傅的想法是,雖然佟氏對小四也不見得有多好,但是也不至于像烏雅氏那麼喪心病狂吧,而且若是烏雅氏死了還好說,這被捋了封號,打入辛者庫,那他的兒子總不能有一個地位這麼低下的額娘吧?
而康熙的這一旨意到達景仁宮之後,纏綿病榻的佟童鞋狂笑三聲,然後昏迷了過去。
別人不知道佟氏為神馬會這樣,明蓉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烏雅童鞋這人從當初在乾清宮各種引起注意開始,一直到承寵後改變作戰方針,無一不體現她的心計和手腕,她就是再恨小四,再想除掉小四,也不可能這麼沖動、這麼腦殘、這麼不管不顧地想要在慈寧宮就下手,反倒越恨一人,她就會越加冷靜地等待機會,給予致命一擊,同時還會把自己摘得一干二淨。
而這件事的布置,實在太簡陋了,根本就不像是烏雅童鞋能做的出來的,完全與她一向的做事風格相悖。可是事實證明,還真就是她做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中了黑手啦。
不得不說烏雅童鞋成功地利用小四將佟氏 里啪啦一打到底之後,心里還是很驕傲的,這一驕傲那就壞了,輕敵了,她以為把佟氏搞成那樣佟氏就沒法朝你下手了嗎?
她只會更加想方設法朝你下手啊親!而且,你以為你有內務府的後盾就百分百安全嗎?那些滿洲後妃身邊的宮女有幾個不是家族里特地拐彎抹角送進宮里來的?
于是佟氏出手了,給烏雅童鞋下了易躁易怒的藥。
下了一段日子的藥後,烏雅童鞋果然易躁易怒了,尤其是康熙好久沒去永和宮的情況下。
烏雅童鞋忍不住了,開始想法子設計拉康熙上床,佟氏躺床上看得冷笑連連,還特地友情提供了「春風散」,寄希望于一次過後康熙直接活剮她。
可是烏雅氏是暴躁了些,但是智商還在,還知道用酒來掩蓋,所以康熙一直以為是烏雅氏把他灌醉了,然後把他給強了,盛怒之下的康熙直接甩臉子走人,連後頭司寢的太監想問他留不留,然後才喊了句「萬歲爺」就被他冷冷的目光給逼了回去,康熙自尊受損,怒火上頭,直接把這茬給忘了。
然後烏雅童鞋懷孕了,不過她自個兒都還沒來得及知道,佟氏發現康熙只是厭棄她而已,可是佟氏卻是想她死啊,于是加大了藥的劑量。
接著,烏雅氏就在藥物的驅使之下,把各種煩躁的情緒全都堆到她最恨的那人--小四身上,然後不管不顧地出手了。
再接下來就直接被康熙踹流產了。
佟氏听著笑著,正等著康熙賜死烏雅氏的聖旨呢,誰知小四又跑去求情了,結果烏雅氏沒死成。
佟氏听著這消息正咬牙切齒呢,這邊又有聖旨把小四記到她的名下,佟氏覺得這也不錯,死不成就讓那烏雅氏受苦去吧,反正她已經把她兒子徹底地搶過來了,也算是發泄了心頭的那股憤恨之氣。
而躺在床上「休養」的明蓉這時才慢慢反應過來,她是不是把歷史上那個神馬「大將軍王」給扇沒了啊?艾瑪,四四該有多麼感謝她啊,轉念又一想,不對啊,應該是保成感謝她嘛,也不對,誰知道這一世十四會是神馬樣子的呀,哎呀,好混亂呀。
明蓉正努力地鑽牛角尖呢,又接著下旨抄了好幾個包衣世家的康熙也終于來探望明蓉了。
明蓉听著那為不可聞的腳步聲,連忙調動真元,將自己調整為這幾日來的標準上場形象--臉色蒼白、嘴唇失色、雙眼無神、表情呆滯、毫無求生*,整個人都散發著濃濃的無望和無謂的氣息。
「丫頭身子好些了嗎?」康熙看著呆呆坐在床上的明蓉,聲音有些壓低了。
明蓉艱澀地轉轉眼珠,然後半天才順著聲音看過去,接著又看了一會兒,仿佛才反應過來一養,呢喃著「皇阿瑪……」
康熙低嘆了一聲,「對,是皇阿瑪。」
明蓉愣了一會兒,然後眼淚「刷刷」往下掉,「皇阿瑪……」
「丫頭別哭,朕給你報仇了,那毒婦讓朕貶到辛者庫去了,你別哭。」康熙印象中自明蓉能跑能跳之後那就再也沒有這麼哭過了,這丫頭可是一直都笑眯眯的,不過這也怨不著她傷心,于是也上前好言哄著。
「皇阿瑪……你怎麼……怎麼才來……好……好難過……」明蓉哭得稀里嘩啦,眼淚鼻涕全都往他身上抹。
康熙倒是沒嫌棄(估計他是還沒看到),只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別哭了,朕不是來瞧你了嗎?朕是想著先給你出氣了再來瞧你,你這次是給太皇太後擋了一劫,只是……唉,別傷心了,朕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烏庫瑪麼那里也難受著呢……」
明蓉一听倒是抽抽搭搭地忍了下來,然後道︰「不怪烏庫瑪麼,明蓉要去和她說,不怪她……」說著作勢要起身。
康熙忙一把扶住,「好好,你且先躺著,朕和你烏庫瑪麼都知道你的孝心,你先將身子養好,旁的到時再說,可好?」
明蓉淚眼朦朧地點點頭,抽噎著道︰「兒臣听皇阿瑪的,皇阿瑪要記得讓烏庫瑪麼不要傷心。」
「好好,皇阿瑪會說的。」
明蓉又哭了一會,康熙也陪著嘆了會兒氣,然後再交代明蓉放開心思,好好養著身子便走了。
明蓉听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到听不見了,這才扯了帕子擦擦「眼淚」,所以說沒有水靈根就是不好啊,這種基本小法術都施展的不精準,剛才到了後來明明還要再大哭一場的,結果臨時法術不靈敏,「眼淚」沒怎麼流出來,真是郁悶呀。
到了晚上,保成又悄悄地過來瞧她,見她的氣色好了一些很是高興,為了避免提到她的傷心事,所以只是將一些他白日里遇到的事情,或者听講的收獲之類講給她听,今天還特地帶了兩冊話本來給她,「你若是白日里無事便瞧瞧,雖說故事並不怎麼樣,你瞧著就當是個樂子罷了。」
明蓉從他手里將那話本接過來,然後抬頭瞄了他一眼,又低頭不說話。
保成倒是奇怪了,在她旁邊坐下,摟住她,「今兒個可是出了什麼事?」
明蓉搖搖頭。
「那你怎麼都不瞧我?」保成開始回憶最近有沒有做出什麼讓她難過的事,無果,只好詢問地看向她。
明蓉攥著手里的書,摩挲著書脊,好半晌終于開了口,「保成,若是……若是……」
保成被她猶豫不決的樣子弄笑了,下巴在她耳邊蹭了蹭,「若是什麼?」
「那我說了你不能生氣成不?」明蓉低著頭,眼中閃過狡黠的笑意,這才是目的,不然我干麼這般做戲呢。
保成毫無猶豫地點點頭,「成。」
「那我說了……」
「嗯,說吧,我听著。」
明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極快地說道︰「我的病是裝的,我根本就沒受傷!」
保成愣了一下,然後有些遲疑地反問,「你的意思是……你往後還是可以……」他的耳根浮上一點緋色,「可以生育的?」
「嗯。」明蓉肯定的點頭。
保成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微微笑了起來,「這就好,這就好,那你身子還有旁的地方不舒服嗎?」
明蓉有些愣了,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瞞著你,你都不生氣嗎?」
「生氣,」保成低低地嘆了口氣,「可是只要你身子好好的,這次瞞著我就瞞著我罷,只是下次不許了,你前些日子還讓我有事要和你說,這下子反倒是你不與我說了,你說,我該如何罰你?」說道最後,他的眼楮習慣性地微微眯起了一些。
「呵呵,」明蓉訕笑,然後一把抱住他,開始轉移話題,「那你都不問我為什麼要瞞著你,就要罰我了?」
「嗯?那你為何要瞞著我?」保成漫不經心地問著,一邊享受著某女的投懷送抱。
明蓉從他懷里爬出來,看著他的眼楮,然後認真道︰「因為我決定不再逃避了,我想和你一塊兒為咱們的以後努力,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想法子,我……」明蓉的臉上浮起緋色,視線開始躲閃著保成那越來越亮,亮得仿佛要將她燃燒起來的目光。
「你什麼?」保成低頭吻著她的眼楮,啞聲問著,「嗯?」
明蓉一把推開他,然後紅著臉掐著腰,揚著下巴大聲道︰「我決定要和你在一塊兒了,所以往後你一定要好好待我,不能欺負我知道嗎?!」
保成定定地看著坐在床上裝凶悍的某女,眼中流光溢彩,仿佛其中跳躍著無數的光點,隨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越笑越歡,一邊慢慢地抱住明蓉,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身子仍在顫抖著,悶笑聲低低地傳到她的耳邊。
明蓉惱羞成怒地剛想要把他推開,突然就感覺到肩膀上有滾燙的熱流透過她的衣裳,明蓉一愣,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我好高興,我好高興,」他將她抱得越來越緊,仿佛想要把她嵌入身體里面去,「我真的好高興,姐姐,明蓉,明蓉,明蓉……」
他輕輕地呢喃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輕喚著,似乎想要借此確定她的存在,借此把這個名字、這個人深深地刻入心里。
明蓉要抱住他,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低聲道,「保成,我們一定會在一塊兒的。」
「那是自然,別擔心,還有我呢。」保成以為她是擔心,所以出言安撫,他哪里知道,明蓉的意思是,就算他登上皇位之前和之時她不能和他在一塊兒,那之後總是可以的。
明蓉翻了個白眼,知道他理解錯了,然後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忙直起身子推開他嚴肅地說道︰「我差點忘了,你今年也滿十三了,估計很快皇阿瑪就會給你安排通房了,你說你會怎麼辦?」隨後又疑惑,「不對啊,按理你生辰那個時候皇阿瑪就應該給你通房才對啊,怎麼到現在還沒給,真是奇怪。」
保成一手攬著她,看著她這兩年越發嬌俏明艷的容顏,眼中的溫柔仿佛快要溢了出來,听著她疑惑的話,不由笑了起來,低頭吻了吻她明亮的眼楮,「你現在才想著吃味是不是太遲了些?」
明蓉一僵,然後抬頭冷靜地看向他,「這麼說來,你是有通房的了,而且還同房……」
「不許胡說!」保成用唇堵住了她的嘴,一番勾吮吸咬之後,保成滿意地盯著某女漲紅的臉,然後漫不經心道,「皇阿瑪是想在我生辰時候指通房給我的,被我以讀書不可分心拒絕了。」
明蓉見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嘴唇,羞怒地伸手捂住,然後又發現這動作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沒見某人已經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明蓉瞪了他一眼,然後放下手道︰「你拒絕了第一次還能拒絕第二次嗎?我如今還可以用無法生育來拒絕賜婚,那你呢?難道……」明蓉不懷好意地掃了一眼他的胯下,「說你不行?」
保成臉上先是浮起一絲緋色,然後很快就變成青色,直接用力一撲,隔著被子將某女壓到身下,微微眯起眼楮,唇邊的笑意越加燦爛,「我行不行,不如你親自來檢查一下?」說著已經狠狠地咬住某女的嘴唇,右手也開始惡作劇般地在她脖子上流連,慢慢地移到鎖骨上……
「唔,唔……我錯了保成……我方才可是什麼都沒說啊……我真的什麼都沒說……」某女連忙舉起雙手來求饒。
保成勾纏著她的舌頭,讓她沒法說話,最後還在她舌尖上輕輕咬了一下,才放開,「真的知道錯了?」
「嗯嗯,」明蓉賠笑,「我方才真的什麼都沒說。」
保成卻仍舊沒有起身,又不緊不慢地低頭在她焉紅的唇上啄了一下,「這次饒過你,下次再犯我便直接把你辦了,記住了!」
明蓉忙點頭。
保成這才放過她,慢吞吞地坐起身。
某女沒了壓迫,坐起身來又開始犯怪,「保成,年紀小最好不要有房事,對身子不好,往後身子虛了……」對上某人那又開始微微眯起來的眼楮,明蓉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增加點安全感,「我說的是真的,我是大夫,所以你要听我的……」
保成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皇阿瑪十二歲大婚,我怎麼就沒見他身子虛?」
「等他老了你就能看出來了。」某女信誓旦旦。
卻直接把保成那另一半的相信也給Pia飛了。
保成模了模大拇指上的扳指,不緊不慢道︰「那我也等我老的時候再說吧,你只要記住我方才的話就好。」
明蓉微微紅了臉,然後輕哼一聲,岔開了話題,「你還沒說,如果拒絕不了怎麼辦?」
「拒絕不了就收了,反正毓慶宮大的很,住幾個人還是能住的下的。」
「你說什麼?」明蓉瞪大眼楮,然後在瞧見他眼中戲謔的目光時,直接掄起拳頭,「保成你實在太壞了!」
保成一下子握住她的手,然後將她的拳頭張開,輕輕地摩挲著她縴長白皙的手指,眼楮緊緊地盯著她,聲音低低的,卻很是鄭重,「放心吧,我只要你。」
明蓉忍不住想要翹起唇角,于是咬著嘴唇扭過頭,嘟囔道︰「我才不信呢……」
保成瞧著她通紅的耳根,低聲笑了起來,「我會好好待你,不會欺負你,所以,你要一直和我在一塊,可好?」
他握著她的手不放,堅持著想要一個答案,明蓉抽了幾下沒抽出來,最終還是紅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我要你說出來,」某人得寸進尺,輕咬著她白女敕的指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快說,好,或是好?」
明蓉氣樂了,「你就只讓我說好了?」
「你自然只能說好。」某人覺得相當理所當然,「快說……」吻落到耳垂。
明蓉輕輕一顫,下意識地就想往後躲,被保成一手攬住,然後懲罰性地輕咬。
「保成……快放開……」
「那你快說……」
「好好好,我說好,你快放開我……」
兩人在一塊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很快就要到子時了,保成被明蓉強硬地趕了回去。
明蓉閉著眼楮鋪開神識,「看著」他極快地閃過夜色,出了她神識的範圍,這才將神識都收了回來,心里還是忍不住地甜蜜,連又松動了一點點的修為壁障都懶得去管了,只想懷抱著他的溫柔慢慢入夢。
明蓉的身子終于慢慢地「好」了起來,那個開朗愛笑的長公主似乎又回來了,只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長公主的眼楮里全是郁郁寡歡,而且往日總喜歡滿皇宮里亂竄的長公主,現在總是長時間地窩在西三所不出門。
廢話,當然不能經常出門,知道姐為了擺出那「郁郁寡歡」的模樣需要多費勁嗎?尼瑪要是再經常出門姐還要不要活了。--某女的內心嘀咕。
她受傷的這段時間,宮里從三大巨頭到最透明的蘭恪都過來瞧了她,只有小四一個人從來沒有見過她的面,只是時常站在她的門口,隔幾日就是一次,明蓉都快要無語了,恨不得把他拉進來一次,不過明蓉也知道他是愧疚,畢竟是他親生老媽下的手,而且本來也是對付他的,沒想到最後「受罪」的會是明蓉。
更何況,他最後還去康熙那里求情,保了烏雅氏一命,就算他本來就是起了折磨一下烏雅氏的意思,可是這又如何同明蓉說?所以他實在是覺得沒法來見明蓉了。
而最近,他就算是來明蓉門口罰站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他現任額娘佟氏又開始磨他了。
佟氏生病啊,你身為新上任的兒子那能不來侍疾嗎?
只是佟氏其實病得也真是不輕,她的身子在被康熙下藥的時候就受了很大的傷害,加上又被氣得早產,身子更加受損,接著月子里一邊怒火堆積一邊還要想法子去報復烏雅童鞋和小四,那身子能好嗎?再加上小公主去後她的悲傷和憤怒,還有保成也在後頭添了一把火讓她的情緒直接陷入「半瘋魔」狀態--話說保成那里的藥大都是明蓉友情提供的,空間里的東西那效果能不好嗎?不管是藥還是毒!--佟氏能撐到現在估計都是一直想看看烏雅童鞋會是神馬下場的吧?
所以仇恨的力量多麼強大啊,就是一支強心劑啊!
更所以,當看到對頭烏雅童鞋沒什麼好下場之後,佟氏的神經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雖然還有自個兒新上任的兒子可以折騰,可是她已經漸漸開始有心無力了。
只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佟氏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
康熙倒是因此多去瞧了她幾次,康熙向來都是個念舊的人,何況佟氏還是他表妹呢,雖然她做了許多錯事,可是後宮里哪有干淨的女人呢?而且,他也是對不起她,不是他那碗藥她也不至于病得這麼重--念舊康熙開始愧疚了。
佟姑娘是誰?
就算明白自己翻不了身那也絕對不會讓別人翻得了身的人,她能不是個聰明的嗎?你以為給烏雅童鞋下藥只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的嗎?
于是這姑娘非常敏銳地捕捉到康熙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愧疚,然後她來勁了,開始哭訴,從她和康熙小時候各種青梅竹馬的事跡開始--小時候康熙親生老媽可是經常把佟姑娘召到宮里嘮嗑的--各個大大小小的事件全都從她嘴里過一遍。
基本上那幾天只要康熙一過去,那肯定是在听佟姑娘念回憶錄。
然後就在康師傅覺得有點煩的時候,時機把握的相當精準的佟姑娘不念回憶錄了,開始換成她自個兒的幻想錄。
此幻想錄的主要內容就是闡述她知道可以進宮來陪伴親耐滴表哥時而產生的一系列幻想,相當純真而樸實的生活憧憬與「殘忍」而「破敗」的現實一比較,康熙的愧疚又加深了一些。
再接著,佟姑娘假裝不知道自己快要掛了,開始和康熙暢談未來,那麼美好的場景實在讓人羨慕啊。
佟姑娘深情脈脈地對康熙道︰「從小蕊兒(佟氏閨名)就希望有一日能成為表哥的新娘,後來這個願望終于實現了,蕊兒真的好開心,可是進宮來蕊兒才知道,能和表哥並肩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蕊兒,蕊兒真的好傷心,可是蕊兒不悔也不怨,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就算不在那個可以並肩而立的位置也可以,雖然蕊兒真的好羨慕她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表哥身邊……」
然後憐香惜玉的、念舊的、多情的、大男人主義的、康熙又受到觸動了,哎,他真的是有愧于表妹啊。
他這邊一邊走著一邊還在想著憐惜表妹,那邊一直站在他後頭的小四也跟了出來。
「皇阿瑪,兒臣可否和您說幾句話?」
康熙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這個冰冷又倔強的兒子,然後點點頭,「你跟朕來。」
康熙帶著他到了乾清宮,「小四想說什麼?」
小四上前就跪了下來,很直接地問道︰「皇阿瑪是想要冊立額娘為皇後嗎?」
康熙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嚴厲起來,「這不是你該問的事?!」
小四不慌也不怕,「皇阿瑪息怒,兒臣只是想請皇阿瑪三思,不要冊立額娘為皇後。」
康熙深深地看著跪在下面的兒子,這個他懷著愧疚和喜愛的兒子,在他不知不覺間已經長的這麼大了,現在也有了自己的主見。
他剛才被佟氏的話所感,想著立後的事,可是卻一時忘了,他早先可是將小四記到了佟氏的名下,他的身份已經夠尊貴了,若是再立佟氏為皇後,小四就會一躍成為嫡子,倒是對保成的威脅可不小。
沉默了半晌,康熙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倒說說為什麼?這是你額娘的心願你為何還要阻止,你這可是不孝!」
小四一磕到底,「皇阿瑪,請恕小四不孝,也容小四說句更不孝的話吧,這個額娘小四也快要失去了,小四不能再失去帶著小四長大的二哥。」
康熙再次沉默了下去,然後淡淡地揮手︰「你說的話朕會考慮,你跪安吧。」
小四恭敬地磕了一個頭,默默地退了出去,留下康熙一個人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又過了兩日,佟氏的身子越來越差,她也加緊了暗示康熙的進程,她是快不行了,可是她還要顧念著她的那個家族,只是無論她怎麼去暗示,那天明顯已經意動的康熙卻再也沒有反應了,甚至今天,康熙只和她略微聊了幾句便讓她好好養著身子不要思慮太多,然後便起身回去了。
她默默地看著康熙的背影,心底正思量著,站在一邊從侍疾之後從來都是默默地任她折騰,從未與她說過一句話的小四突然開口了︰「你很想當皇後?」
佟氏一愣,然後蹙起眉頭,「你少管這些事,別以為你記到本宮的名下就能如何了。」
小四仍是板著一張冰山臉,面無表情的仿佛是在照本宣科︰「皇阿瑪不會立你為皇後的,你死心吧。」
「你怎麼知道?還說的這麼肯定,你以為你誰?」佟氏雖然心下惴惴,可是一直以來的驕傲還是讓她的臉上擺出不屑的表情。
「因為我請求了皇阿瑪不要立你為皇後。」語調絲毫都沒變,小四毫無感情地瞥了她一眼,那驚愕的不可置信的模樣讓他的心底泛起了一絲變態的快感。
「你,你說什麼?你這個孽種,你怎麼能這麼做,我要是當了皇後你可是嫡子知不知道?!你居然敢破壞了我的計劃,你是不是想死?」佟氏勃然大怒,掙扎著想從床上下來揍他。
小四看都不看她一眼,攬衣在桌子邊坐下,淡淡道︰「我並不想當嫡子,可是你想當皇後,」他頓了頓又道︰「你現在是不是在想,為何沒趁我小的時候把我掐死?」
「你!」佟是咬牙,然後捂住心口,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我是後悔,沒直接把你掐死……」
小四摩挲著精致的青花瓷杯盞,慢慢道︰「可惜遲了,我沒死,還長大了,我還記得小時候我有多麼敬愛你,雖然得到的永遠都是你的嫌惡和打罵,可是我還是那麼希望你能和我說上一句話,給我一個笑,可惜從來沒有,直到你親口打碎我的期盼,」他低下頭,「你瞧,多麼公平,你打碎我曾經的期盼,如今我也打碎你的期盼,你又為何要怪我呢?」
佟氏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惡毒地咒罵著,「就你這樣的從那包衣賤人的肚子里爬出的孽種,也想本宮跟你說話對你笑?本宮只恨當初待你太好,居然讓你這孽種在這深宮里活下來了!我為什麼不能怪你,你這個孽種生來就是礙我的事的,你讓我的小公主早產,克死我的小公主,如今又攔住我當皇後的路,我恨不得你現在就去死!」
小四仿佛沒有听到她的辱罵,平靜地起身,「現在要去死的大概會是你吧,你別生氣了,你身子本來就快油盡燈枯了,再這麼氣下去死的會更快,你不是應該留著點力氣勸皇阿瑪立你為後嗎?說不定皇阿瑪就改變主意了呢?」
佟氏一愣,然後開始喃喃自語,「對對,表哥一定會立我為皇後的,他一定不會相信你這個小孽種的,他一定會讓我當皇後的,一定會的……」
小四沒再回頭瞧她一眼,背起雙手,慢慢地踏著余暉走出景仁宮。
他慢慢地揚起臉來,閉起眼楮,昏黃的夕陽照亮了他那張已經初顯深邃輪廓的臉,給他嚴肅的表情又染上了一絲堅硬的冷色。
第二日凌晨寅時,皇貴妃娘娘崩逝。
她還沒等到康熙的再次來臨,便已經停止了呼吸,大怒和恐慌之下,那原本就已經接近極限而只是依賴著被立為皇後的希望而硬撐的身子,終于在被小四告知不會被立後的恐慌以及想要向康熙請求的急迫中徹底熄火。
人死了當然是要開始安排喪事,好在康熙最後也未立她為皇後,只是明蓉的品級比她低些,還要帶領著幾位公主一塊兒哭靈,保成就不用了,只要去吊唁就行了。
其實跪著哭這種事情對于明蓉來說也不是什麼難題,純屬技術性的問題,她只是有點擔心小四。
雖然小四自她「受傷」之後就沒怎麼和她踫面,可是明蓉還是在關注著他,尤其是他被記到佟氏名下之後。
佟氏死的這麼快有一部分原因其實就是被小四給氣的啊。
明蓉不知道小四會是怎麼想的,可是他心里一定不會好受吧。
明蓉的位置很靠前,而身為佟氏名下的孩子,小四是要跪在最前面燒紙錢的。
他沒有流淚,只是眼眶很紅很紅,這種樣子卻比那些流淚的人看上去還要悲傷,還要真實。
明蓉趁他抬起頭來時投去安慰和詢問的眼神。
小四似乎怔了一下,然後低下頭。
明蓉看見他的淚水一滴又一滴地快速落了下來。
因為是皇貴妃,所以喪事之類的並沒有皇後那麼復雜,所以明蓉哭靈之後也就沒什麼事了,倒是小四還累上一些。
明蓉嘆了口氣,往後一仰,靠在保成身上。
保成手臂緊了緊,將她擁入懷里,一邊瞧著手中的書,一邊問著︰「嘆氣做什麼?」
「你說小四怎麼會這麼做呢,他小時候可是很喜歡佟氏的啊,就算佟氏後來對他不好,他也不至于氣死佟氏吧?」
保成頓了頓,然後道︰「他早就有了自個兒的想法,偏只有你一直將他當成孩子罷了。」
「我只是覺得可憐罷了。」明蓉皺皺眉,「而且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也真的是很可愛啊。」
「往後咱們的孩子會更可愛…… ……」
明蓉見他倒抽一口氣,才揚揚眉松開捏住他腰間軟肉的手,得意地笑著,「還胡說不胡說了?」
保成丟下書,低頭猛地咬住她的嘴唇,然後慢條斯理地品嘗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笑得很是曖昧︰「這買賣我也沒虧。」
明蓉捂著被他咬破的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保成笑著又啄了一下她的眼楮,然後重新拿起了書,卻沒看,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才道︰「他是真的長大了,心里的事情也知道藏著了,而且,我不信你就瞧不出他的心思。」
明蓉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偏要說出來做什麼?我不過是想要個弟弟罷了,偏你這人反倒先惹了我,我如今也只好當他是弟弟了,再說,他如今恐怕還迷糊著呢。」
保成睨了她一眼,「你這可是得了便宜賣乖?我哪里不好了?哼,早些離他遠著些最好,不然總是纏著你,被皇阿瑪瞧見了可不好!」
「你不也總纏著我,皇阿瑪可說些什麼了?」明蓉朝他扮了個鬼臉。
保成的眼楮眯了起來。
明蓉連忙推開他下了炕,「我去取些水果來。」
落荒而逃……
沒兩日,臉色蒼白的小四便站到了西三所的門口,站了好一會也沒進來,明蓉嘆了口氣,讓小五裝作意外發現他,然後帶他進來。
「小四今兒個怎麼到姐姐這里了?」明蓉放下手里的書,笑眯眯地問著,「快坐吧,這兩日可是累壞了?」
小四動了動嘴唇,然後什麼都沒說,慢慢地向以前一般坐到明蓉的身邊。
明蓉不著痕跡地離他遠了點,然後倒了茶給他,「你也別難過了,保重自個兒的身子要緊知道嗎?」
小四沉默著低下頭,好半晌才低低道︰「對不起,姐姐……」
「啊?」明蓉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神色也有些怔忡,「那不怪你小四,真的不怪你。」
他抬頭看了一下明蓉,然後道,「你不怪我去皇阿瑪那里求情嗎?」
明蓉伸手模了模他的光腦門,微微一笑︰「不怪,她畢竟是你額娘,你若是不去求情姐姐才會覺得難過,姐姐心里的小四不是那麼無情的人。」
小四張了張嘴,怔了半晌,眼神在劇烈地掙扎著,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澀澀的,「姐姐你錯了,小四比那更無情,小四去求情是覺得讓她死太便宜她了,小四想讓她受到更多的痛苦和折磨!」
他微微垂下眼楮,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濡濕了那顫抖著的長睫,「我恨她,好恨好恨,我想要報復她,可是當我看見她在浣衣房辛苦干活、受人欺壓的時候,心里卻一點報復的高興都沒有,我覺得一定是因為我還有一個恨的人要去報復,所以我去求皇阿瑪,我打碎了她的夢,再去刺激她,然後她如我所願地死了,可是我還是不開心,為什麼,姐姐,這都是為什麼,我不是應該高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