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烙自動忽略安父安母的熱諾,起筷子嘗了下紅燒魚,覺著味道還行,順道抬眼說了句︰「安夫人好福氣,生的兩個女兒都這麼漂亮。」
桌上人皆一愣,又似乎有所意會,安父看著孫烙目光又移向安以欣,正當他為大女兒已經訂婚而可惜時又听孫烙說︰
「特別是二小姐,就跟從畫里走出來似地。」
桌上人面色再一變,目光都看過去時,孫烙正好又夾了塊魚卻是將魚肉放進身邊安以然的碟子里。
「多吃點。」孫烙往安以然欺近了幾分,幾若無聲的說。
「謝謝。」安以然很淡定的說,眼都沒抬一下。
她總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這種感覺在孫烙出現後更明顯。大家都那麼光鮮,那麼自信的說著在自己領域的發展,而她不僅什麼都不是,甚至連他們說的都听不懂。
桌上的熱鬧氣氛因為孫烙的動作接下來變得安靜了,安父若有所思的看著孫烙,當他再次慶幸幸好以然也是他女兒時,卻又失望的發現孫烙似乎又沒別的意思。因為孫烙的神色無二,眼神清明,壓根兒沒有他絲毫期望的神色。
飯後不久,安以鎳和孫烙就離開了。安父知道孫烙這樣的人,當然是忙得不可開交,也不再多留,親自送他們上車。
屋內,安以然見安母上樓,她也跟著上去,只是看時間不早了,她得打車回去,所以去跟安母說一聲。
可在安母門口時就沒再往里面走,因為她看見安母隨手就把她送的禮物扔進了垃圾桶。她的心,猛地被刺痛,臉色慘白,咬著唇轉身默默的離開。
下樓時心神有些恍惚,想著以前送給母親的禮物,或許都像那件玉石吊墜一樣扔進了垃圾桶。她心忽然好痛,她真的不明白,同樣是女兒,為什麼她和姐姐的待遇會差這麼多?
為什麼?
既然她是多余的,為什麼要生下她?
眼眶有些熱,她想她應該快點離開,把不該有的狼狽和脆弱帶走。
忽然間身體被一個大力拉扯住,幾步被拖到後門。安以然胳膊被抓痛,皺眉看著謝豪,自動推開三步保持距離。
「干什麼?」安以然很不想在這樣的時候說話,特別是跟他。
謝豪眼里情緒起伏多變,還有刻意的隱忍,看她後退當即皺眉,隱忍著壓低聲音問︰「然然,一定要這樣嗎?」
安以然雖說是個淡然的性子,可這一刻她是真的怒了,他不是已經不要她選擇姐姐了嗎?曾經他是她唯一的溫暖,眾多愛慕者中選擇他只因他的愛護和細心如一縷陽光照射進她陰冷的世界,就為那抹溫暖,他們牽手走過三年,在她決定將一身交給他時,他卻說分手,一句「我愛上了別人」後再沒有別的解釋。
她痛苦,她甚至卑微的想挽回,她墮落,她甚至為了忘記他去媚色,致使她……
安以然想起那不堪的記憶,臉色一陣慘白,猛地推開已經走近身邊的人,臉上憤怒交加。她真的做不到原諒他,原諒他曾加載給她的痛苦。
「然然,你恨我?」謝豪面露悲傷。
直到她真的開始遠離他時,他才逐漸意識到心還愛著她。對安以欣的感情與其說愛不如說是單純的欣賞。
「恨?」她揚起臉,對于這種情緒,她從來沒有,「有人說有愛才有恨,我不恨你。」
謝豪瞬間臉色大變,在她轉身之時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她︰「然然,如果……」
「安以然,你這個賤人!」安以欣的聲音此刻尖利無比,劃破安靜的別墅直傳進兩人耳中。
安以然臉色瞬間煞白,來不及甩開謝豪的手臉上又被大力甩了一巴掌,「啊——」
她痛呼出聲,後退半步。
「姐姐,听我解釋……」
「賤人!」安以欣再次揚起手卻被謝豪握住她手腕,低喝︰「夠了!」
安以欣有些驚愕的望著謝豪,「你凶我?你竟然為這個賤人凶我?謝豪你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地位?」
謝豪怒氣升騰,任何一個男人在听到這種鄙夷的斥責時都不會無動于衷,何況謝豪這種自以為德才兼備的男人。可心底怒氣再盛也不得不壓下去,這是安家,如果現在意氣用事想逞男人的話,除非他不想在京城呆了。
「以欣,爸媽都在家,你想讓他們擔心嗎?」謝豪壓低聲音勸說。
安以然眉睫微微動了下,都喊「爸媽」了,那他剛才又是什麼意思?她不得不承認真的不懂謝豪,以前她認識的謝豪已經不再了,現在的謝豪只一個一心想往上走的「有志男人」。
「我走了。」安以然低垂著臉遮去半張被印上五指紅印的臉,從兩人身邊走過。
安以欣氣得咬牙,甩開謝豪的手轉身扯住安以然的衣服不放︰「安以然,你知不知道你很讓人恨?」
安以然眼淚微微晃動,牽扯出一絲笑意,動了動唇沒說出任何話來,活吞下眼淚僵硬的點頭。她知道,以前還能自欺欺人,從剛才看到母親扔掉她送的禮物時她就明白了,再也裝不下去。他們都恨她,她的母親,她的父親,還有她的哥哥和姐姐,都恨她!
「既然知道以後別再出現這個家,這個家,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安以欣冷冷的說。
這種話,安以欣知道不該說,因為安以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這是父親定的家規,任何人不許告訴她她的身世。可這讓安以欣從小在心里就藏了恨,安以然的母親搶走了父親,差點令母親失去生命。然而在那個賤人死後,她母親竟然還要把這個野種當女兒,一句怨言都不說。
安以然再遲鈍也听出了安以欣話里的意思,猛地抬起已經腫了半邊的臉︰「姐姐,你什麼意思?這也是我的家!」
安以欣冷笑,「這個家里,誰把你當家人了?」
謝豪在旁邊看得皺眉,他眼里安家確實有些不對勁,即使安夫人再不喜歡以然,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怎麼兩個女兒的待遇會差這麼多?
「以欣,」安母的聲音端莊而嚴謹,站在扶梯中央出聲喊,「怎麼和妹妹吵架?真是長不大,來我房里一下。」
安以欣抬眼看向母親,轉頭就看到父親從外面進來,當即匆匆上樓跟她母親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