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認識孫烙有好幾個年頭了,那時她還在京大附中,上高二。錢麗和她都是從京大附中直接考上京大的,所以兩人關系一直很好。
遇到孫烙也是在冬天,那天是周末,錢麗和安以然從小吃街回學校時想起包忘在燒烤店里,錢麗讓安以然在原地等她,她回去取包。安以然站在路邊,站得久了所以抬眼四下張望,這時候看見蜷縮在商場外的孫烙。安以然雖然善良,可也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大概是看到孫烙渾身的傷所以動了惻隱之心。
當時她走到孫烙面前,第一句話就說︰「我請你吃酸辣粉吧,吃了會暖和點。」
他穿得太少了,大冬天的就一件襯衣,還帶著血。對于他的身份她半點也不好奇,只想請他吃酸辣粉驅寒。
而孫烙抬眼看她,她就那麼微笑著等自己回應。他還記得她的眼楮特別干淨,仿佛被冰雪洗淨過一樣。五官很精致,可讓人最先映入的印象卻並不是她的臉,而是她的氣質,那種古典又淡然出塵的氣質,微微一笑,如同陽光照來一般溫暖。
他點頭答應,沉默的跟著她走。
很久後她才知道,那晚孫烙身上的傷,是被他父親抽的。
本來是萍水相逢,若不是半年後孫烙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安以然幾乎都忘了這個人。
第二次見面,他依然窘迫,好的是身上沒有傷。安以然笑笑,還是請他吃了一碗酸辣粉。他只說了聲謝謝就離開,第二天又見,幾乎是專門為等她的,見她時第一句話就是︰
「請我吃酸辣粉吧。」
「好。」安以然笑著答應,臉上一片柔和。
那之後她似乎招惹上了麻煩,孫烙隔三差五的出現,無一例外的要她請吃酸辣粉。孫烙從沒想過她是否有多余的錢來請他吃粉,早就派人查過她是安家女兒,只為有理由見她,所以蹭吃蹭喝變得很是心安理得。
直到後來安以然皺著眉頭一臉糾結又難為情的和他商量︰
「你,你能不能少吃一點?你別介意,我不是不願意請你,我是覺得,我們可以分著吃一碗粉,然後再買兩個餅吃。不用擔心吃不飽,我們學校後門的餅很大的,肉餡的才只要一塊錢一個。你看,一碗粉加兩個肉餅才八塊,兩碗粉的話就要十二塊,所以……」
孫烙傻眼,半天才听到自己的話︰「你爸爸不是安啟泰嗎?」
安以然驚訝,似乎在奇怪好像她沒告訴他她爸爸是誰,又或者,她什麼時候說過她忘了?
她點頭,然後微微紅著臉說因為開學拿了獎學金,所以沒再跟家里拿生活費,而且鄭重其事的說她已經長大了,不想讓家里操心。
孫烙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安家也算得上富豪之家了,他是真沒想過她的生活狀態是這樣的。
那之後孫烙又是很長一段時間沒出現在她面前,再之後他的出現,總是在她遇到這樣或那樣的麻煩時,而她的麻煩總是在他出現之後便迎刃而解。
孫烙總在想,要不是他被老頭子趕出國,安以然怎麼會被謝豪那王八孫子捷足先登?當他在國外大顯身手後終于得到老頭子的特赦令回國,可他再站在她面前時,她的眼里已經看不到別的男人。
安以然臉上的印子依稀可見,所以從不化妝的她不得不薄薄涂了層粉底遮瑕。
孫烙在她樓下等著,看見她下來立馬上前拿過她手里的包︰
「我來接你上班,上車吧。」
安以然笑著說,「不用了,很近的。」
是很近,兩條街,過人行天橋就到了,最多十分鐘。要開車的話,七繞八繞加上紅燈、停車時間得多花一半。
「昨晚才說過,拿我當朋友就不要拒絕我的好意,這是朋友分內的事。」孫烙拉著臉子裝得跟真的似地,把她直接擱車里,人坐進去看她。
安以然看看時間,臉上有為難,可到底沒說話,只能無奈的上車。孫烙看她乖乖上車心里偷著樂,安以然這人不能總順著,更不能逆著,得恩威並施。
可當孫烙在半小時後才找到停車位時終于恍然大悟她上車前那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樣是因為什麼,可她寧肯遲到也不忍讓他失望,孫烙心里不好受,他只是想她為她做點什麼的,唉……
安以然拿著包跟孫烙揮手道謝時看他陰沉的臉,溫和的說,「沒關系的,你別在意。」
孫烙點頭,「你快進去吧,我先停車。」
安以然笑著答應,轉身小跑著進了書城。
孫烙心情十分不美麗,弄不明白自己能在商業上有翻手為雲的本事卻總在她面前跟個智障一樣,大力拍了下方向盤念了句︰真是沒用!
據說孫烙也是拿過工商管理碩士文憑的,雖然學歷擺在那兒,可這人一看就知道跟「文化」二字搭不上邊。
然而孫大公子最近轉性,天天往書城跑,美其名曰修身養性。最近受孫烙「燻陶」,孫氏地產刮起一陣濃厚的文學風,不管總公司還是分公司,就那空氣里都飄著一股書卷氣息。
魏崢走進孫氏地產大樓,入眼就是幾幅巨大的書法,接待大廳里的背景牆換成了書牆,看起來煞是壯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進了國家級書城。魏崢愣了兩秒回過神來,還是抵不住好奇走過去,伸手拿了本書出來,嘿,還真是書。
多少老板辦公室里也弄書牆,以此彰顯其深厚的文化底蘊,可那多半都需的,要麼是無字天書要麼是空殼兒。所以魏崢在看到這些書後是真詫異了,孫家那位還真舍得。
魏崢上樓直奔孫烙辦公室,安以鎳正好同他交錯。安以鎳這已經是第三次無功而返,想著孫烙之前的表現,所以安氏這次卯足了勁兒想拿到孫家的項目,怕投標不中,便親自來套套話,走個情。可眼看投標日期將近,他連孫烙的面都沒見到。
孫烙的助理見魏崢來,神色瞬間嚴肅恭敬起來,與剛才對安以鎳的態度截然相反,遠遠就招呼上去︰
「魏先生來有什麼事嗎?」
魏崢微微點頭,魏崢也甚少在國內露面,可在京城的大家族里都是知道魏崢這號人物的。魏崢的身份來歷很神秘,據傳身手相當不錯,也很有本事,但他只為一個人效力,那就是沈祭梵。只要魏崢出現,無疑那是代表沈祭梵的,所以袁助理見除了恭敬外大多是誠惶誠恐。
「孫總在嗎?」魏崢問。
袁助理親自上茶,小心又恭敬,賠笑著說︰「魏先生,很是抱歉,孫總這幾天都不在公司。魏先生有什麼事盡管吩咐,我會第一時間為您向孫總轉達。」
魏崢一听孫烙不在,便不再多停留當即起身準備離開,「不用,沈爺讓我來慰問孫總可安好,沒有別的事。既然孫總不在,就不用專程告訴他了。」
袁助理听說沈爺竟然讓魏崢來慰問老板,當下覺得倍兒有面子,忍不住透了個八卦︰「我們孫總最近正春風得意呢,迷上了個書城的圖書管理員,這不,每天來回的跑……」
魏崢听著沒在意,微微點頭後直接離開。後面袁助理滿臉汗,直後悔多嘴嚼舌,她剛才那話指不定讓人覺得她這人多八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