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烙是接到消息說安以鎳帶人回來了,這才撇下公司的事開車過來,然而一進小區,前面就有人連著撞上來,孫烙是避開了一個,剛打轉兒後面立馬又鑽出了一個,孫烙即使眼疾手快,也還是慢了一步。
王助理在副駕上嚇得臉色都白了,車子停了良久,王助理才吞了口口水出聲道︰「孫總,是不是,撞到人了?還沒有爬起來……」人還沒爬起來,不會是……
孫烙那心跳得飛快,不會出什麼事吧,他不是沒看前面,而是剛避開一個打轉兒時候誰知道今天這些人怎麼回事,又竄出來一個。黑著下車,那邊王助理也跟著趕緊下車,跑上前去,還在考慮著要不要打急救電話。
安以然整個人都懵掉了,她是看到車子轉進來的,她想停住腳可慣性使然完全不給她這個機會,腳下的拖鞋地上一滑,竟然在車子還沒踫上她的時候人就倒下去了。而那瞬間眼前一黑,尖叫聲變著剎車的聲音四起。
她尖叫純粹就是痛得,摔痛的,再一個就是這眨眼的功夫就被一龐然大物壓身上,世界安靜之時,她腦子里就嗡嗡直響,閃亮的星星在眼前像水花一樣打著無數個轉兒。安以然這當下竟然還在想,是不是最近摔太多次了?她腦子本來就不好使,看來往後要往聰明人發展,這可能性就更小了。
安以然真是幸運的,幸好摔倒了,也虧得孫烙那車底盤高,不然不非給壓成肉泥不成。孫烙下車時候心抖了下,人在車子底下呢,壓扁了?
王助理下車時兩人對看一眼,當即把人給拖出來。安以然被拖出來後腦子都還處在暫時休克狀態,啥都不知道,臉色煞白煞白的,那樣子完全給嚇傻了。
孫烙差點撞牆︰「以然?!」聲音陡然都變了調兒,拉著安以然左右檢查上上下下看著,急急出聲︰「有沒有事?有沒有哪里疼,小呆,說話,別嚇我,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手能動嗎,腿能動嗎?嗯?」
安以然被孫烙左扯又扒拉,腦子本就還在暈眩狀態,他這一拉扯,頭更暈了,微微顫栗的手輕輕推著他,閉上眼壓下去一陣陣的暈眩,道︰
「孫烙,別拉別拉,暈,頭很暈…」她站著有些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得過分。
孫烙听她說話這才大松了口氣,當即什麼也不顧,猛地一把將她抱進了懷里,緊緊抱著,眼底血色盡顯。盡管陸陸續續已經圍上來不少人,孫烙依然沒松開。
安以然被他卡得有些胸悶,睜開眼說︰「孫烙,你讓點兒空氣給我。」
孫烙心有余悸,心跳得厲害,輕輕松開她,伸手撥開她臉上的發絲,臉色紅漲,又一把將她抱進懷里,下巴蹭在她頭頂一下一下蹭著︰「小呆,沒事就好……」
安以鎳和安父前後追出來,沒料到堵著這麼大一堆人是圍著安以然和孫烙。安以鎳當即急怒出聲︰「以然你在干什麼?以欣呢?你姐姐跑哪去了?」
安以然被這一吼,這才徹底拉回思想,推開孫烙,轉身跑,沒兩步又折回來抓著孫烙︰「借你車用一下啊,幫幫我,我姐跑出去了,快點……」
孫烙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起初跑出來的人安以欣。二話沒說讓她上車,打轉車直接又開了出去。安以鎳跟在車後面追,可憐的王助理跟在安以鎳後面追,不遠後方追出來的是安父。小區人來回的人都看著,覺得這一家子真是來趣得很。
安以然上車坐下才感覺到後背痛,胳膊腿兒一動就往骨頭里疼那種。安以然一邊左右看著,忽然指著外面道︰「停車停車,她在那邊。」
孫烙當即靠路邊停下,安以然推門下車,後面孫烙皺著眉頭說︰「以然,慢點,車還沒停穩……」可人已經跳下去了,車子擦地而停,她差點又是一摔。
孫烙後面趕緊下車,繞過車身去扶她。安以然推開他,往前跑,去追安以欣。
安以欣也不知道在嗷嗷吼叫個什麼,每一句能听懂,全是嘶啞的氣音從喉嚨里發出,就跟被人廝打後發出潛意識的求救聲一樣,無頭蒼蠅似地亂跑。
安以欣眼看後面人追上來,立馬往馬路中間轉,迎面的卡車就快碾過來,當場嚇得後面的安以然臉色慘白,冷汗層層滲出︰「姐,不要……」
孫烙即刻從後面沖上來,騰空朝安以欣撲去,把人推開自己順勢滾到馬路另一邊。安以然驚嚇得大叫,撲過去抓住安以欣,雙眼卻直直看著對面。卡車司在前面停了一瞬丟了句髒話出來「嗖」地開走了,卡車壓過馬路才看到對面的情形。
孫烙趴在中間防護欄上大口喘著氣,臉色死灰一般,看來也被嚇得不輕。
安以然一看孫烙還能站起來,臉色灰白的沖她放心一笑,那麼純粹干淨的笑容瞬間令安以然眼淚奪眶而出,心底緊繃的一根弦在這當下「 」地一聲斷掉。緊緊抱住安以欣扭扯的身子,臉貼在她肩膀上流淚,她不敢想象,孫烙要是因為她出了什麼事她該怎麼辦。是劫後余生的喜極而泣,剛才她就想哭了。
孫烙避開過往車輛,走近安以然兩姐妹,看了眼安以欣,安以欣的狀況他多少都知道了。想走近她,可安以欣看到男人就發了瘋似的吼,對著緊緊抱住她的安以然有踢又打,指甲一道一道的抓上她肩背,手臂,露出的皮膚上一道道的血痕復加。安以然緊緊抱住安以欣不敢放手,抬眼看向孫烙大聲道︰
「你別過來,我姐情緒不穩定,可能怕見陌生人,你先別過來孫烙。」
孫烙看她滿身的血痕,安以欣有踢又打,她也不還手,心疼得跟什麼似的,臉繃得鐵緊,紅著眼緊緊盯著。好在後面安以鎳很快就來了,安以欣看到安以鎳當即發了瘋似地打安以然,安以鎳沖上來扯開安以然,自己抱住安以欣低聲安慰︰
「以欣,別怕,哥來了,是大哥,永遠不會欺負以欣的大哥來了,別怕別怕…」
安以然被推得一步踉蹌,孫烙趕緊上前扶著,緊緊扣住她肩膀,滿目憤然的瞪著安以鎳,剛上前一步,安以然拉住他,低聲道︰「別,孫烙,大哥無心的。」
孫烙垂眼看她,她已經淚濕了滿臉。孫烙皺緊眉,轉身把人拉近懷里。
後面王助理遠遠就停了下來,看著抱在一起的男女,當初在安以然找去公司時候,王助理就覺得她跟孫總關系匪淺。老板雖然堅決讓人離開,還說不認識,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里頭藏著不少事。今天一看,果然啊。老板看那位小姐的眼神就跟別人不同,總裁夫人應該不知道老板在外面還有這麼位紅顏知己吧。
安以欣對安以鎳的親近除了心底那一份親情外,還有這一個月來的照顧,即便什麼都不知道了,還是明白這個人是對她好的,不會害她。
安父走上前,看著一雙兒女,臉色很沉痛,沒說話。良久側身,沉著臉看了向孫烙和安以然,低聲道︰「然然,孫少爺是有家室的人,你別一錯再錯。」
安以然輕輕推開孫烙,往父親身邊走︰「沒有,爸,你別誤會,我們是朋友。」
安父有些心累,大女兒已經讓他瀕臨無力支撐的邊際,實在沒有心思再管小女兒的感情,擺了擺手,「回家吧,別讓人看笑話。」
安以然點頭,喊了聲安以鎳,安以鎳回頭看他們。安以欣忽然抬眼怨毒的看向安以然,大抵以為她要搶走安以鎳。安以然被安以欣看得毛骨悚然,趕緊轉身先走。孫烙也跟上去,低聲說著這次來意,還有警方那邊立案的事。
安以然忽然出聲說︰「孫烙,我們要銷案,我姐的事,希望你幫我們擋一擋,不要讓這件事被記者知道,還有警方那邊,我們不配合做任何調查。」
緩下眼瞼,微微停頓,聲音低了些,道︰「我知道,這樣真的很自私,但是,請你看在我姐受了那麼多委屈的份上,幫我們一次。她精神和身體都受了極大的痛苦,我不想再看到她受到社會的輿論和異樣的眼光。孫烙,拜托你了。」
「好。」孫烙低低的應著,垂眼看著她的腳,這時候才看到她鞋只剩一只了,一只夾腳拖鞋在腳上,另一只光腳踩在地上,腳被冰涼的地面冰得紅紅的。
孫烙心底一緊,趕緊彎腰蹲,雙手握住她的腳。這個天雖然不像冬天那麼冷,可空氣也挺涼的,衣服都得穿里外兩件,可想地面溫度多涼。
溫熱的手握住她的腳,安以然墓地紅了臉,有些局促的想縮回去,但又怕踢到他。臉色漲紅,羞惱低聲道︰「孫烙,別這樣,有人看礙……」
她真是欲哭無淚,一張臉漲得跟茄子似地。孫烙握著不松,蹲在她跟前,一手握住她的腳,怕她重心不穩,又將她的腳放在膝蓋上輕輕按著,一手掏出灰白色的巾子,一下一下固執而仔細的擦著她腳底。
孫烙是安以然見過為數不多至今還帶手帕在身上的男子,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的,她發現他這個習慣時候是很早之前。那時候他總在他們吃酸辣粉之後突然掏出一條絹子給她擦嘴,那時候她還笑話他是男兒身女兒心來著。
安以然心底有些慌慌的,人來人往的不少,孫烙這樣,真的令她很難為情。雙手下意識捂住臉,低低的怨念著︰「孫烙,別這樣,沒關系的,還是會踩髒。」
「不會。」孫烙將擦過的巾子又折起來,放進衣懷里。轉身背對著她,蹲在她身前,低聲道︰「上來。」好大會兒沒動靜,他回頭看她,再次催促︰
「上來呀,又不是沒背過,快點,怎麼多人看著呢。」
「礙……」安以然苦拉著一臉,坳不過他,只能往他背上爬。
孫烙心滿意足的背著,起身。經過王助理時候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王助理自動後退一步,她也沒想要打小報告呀,再說了,孫總您還怕被人知道這些風流事嗎?您那身上的花邊新聞多了去了,夫人大概也都麻木了吧。
孫烙車鑰匙丟給助理,讓她回公司。本來今天帶王助理過來,也只是為了掩飾而已,也是怕安以然把他拒之門外,所以帶著一副公事的樣子上門。
王助理接著鑰匙,往前走,去開車。孫烙背著安以然進了小區,低聲跟她大致說了無花村的事,被賣去那里面的人不少,大多數如今都已經回家了。警察那邊是想讓他們配合這起案子,為社會警個醒,做個宣傳。提醒廣大女性出門小心,特別是沉迷夜店歡場的年輕女孩子,安以欣是個最好的例子。
孫烙說到這里安以然就出聲打斷他︰「我剛剛已經說了,我們不願意配合。昨天劉警官就親自上門來了一趟,勸說我爸媽同意這件事。我們當時都還不知道姐的情況,所以爸媽答應了,但是現在我們收回。出爾反爾也好,社會大眾我們管不了,我們也沒有那麼大的責任心,我們只想護好自己的家人。」
她清楚這個社會是怎樣的殘酷了,人言可畏,她當初如過街老鼠一般被人指責謾罵,可有好心人試圖理解她原諒她?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她不願意再讓自己的家人再經歷一次。安以欣的情況,比她當初更糟糕,這樣的事被報出去,讓安以欣往後怎麼活?社會大眾的甘苦關他們什麼事?他們不是救世主,保衛人民不是他們的職責,他們不願意讓這樣的事曝光。
安以然趴在孫烙背上,聲音低低的,良久才道︰「孫烙,你會幫我們嗎?」
忽然又想起前一次找他時候他的推托,輕輕笑了下,趕緊低聲道︰「算了孫烙,給你添麻煩了。嗯,沒關系的,我們自己會處理,你不用為難,不用幫我們。」
孫烙身軀僵了下,微微側了下頭,良久才出聲,「我並沒說話,你怎麼就認為我不會幫你了?傻丫頭,我只是在轉述劉警官的話而已,你就多想了。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親自處理,事情曝光後,不會牽扯出你姐的事,你們不用擔心。」
「不會讓你為難嗎?如果很為難就算了,我們會自己想辦法的。」
安以然低聲道,在事情傳回京城時,就有記者找了過去,安以鎳說他們雖然有意識避開記者,當是在回京途中似乎還是被偷拍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報社的人,目前還沒有爆出有關安家的新聞來,大家心都一直忐忑。新聞出來,要想在第一時間把消息壓下去,她們現在的能力肯定做不到,所以她才下意識拜托孫烙。
孫烙想想,安家今時不同往日,還能有什麼辦法?她能想到他而不是那位爺,他就已經很高興了︰「不會,相信我,這件事我會處理。」
孫烙背著安以然出了電梯,安以然掙月兌他要下地,「我爸媽已經心力交瘁了,我不想讓他們再添煩惱。所以,孫烙,以後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吧。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像以前那麼親近了。我們問心無愧,可別人眼里不是那麼認為。」
看他臉色不好,又無奈笑道︰「我想你夫人會介意的,我不想她誤會礙。」
換位想想就知道,如果沈祭梵跟別的女人像她跟孫烙這麼親近,她一定會生氣,而且很生氣。雖說她一直嘴硬,對沈祭梵嫌這嫌那,可她是真的開始喜歡跟他在一起,慢慢接受他。因為,現實一點講,只有沈祭梵才能給她想要的安全感。
或許她對沈祭梵還沒有到達無法自拔,非他不可的地步,可她在努力。她想一輩子活著為什麼呢?她也只想安安穩穩的生活而已,可是她這小小的願望對她自己來說是那麼難。沈祭梵足夠強大,能給她想要的一切,在他身邊完全不用顧慮別人,她就是她,可以像孩子一樣撒嬌,可以像瘋子一樣耍橫。
他是凶了點,可他給她安定的因素會讓她沉淪,她就只想安靜平穩的生活而已,誰能給她這樣的生活,她就朝誰靠近。她知道也變得現實了,可她認為,她這樣做沒有錯。因為她不想再像傻瓜一樣為別人活著,她也開始想要自己的生活。
「好,像、普通朋友一樣。」孫烙點頭,壓下眼底的悵然失落。
身後電梯門再開啟,是安以鎳拉著安以欣走出來。安以欣對安以然的敵意是從心底發出的,一走出來就狠狠瞪著安以然。
安以然被安以欣的眼神傷到了,微微後退一步,到底不是親姐妹啊,無論後來她做了怎樣的努力,還是在這朝夕間再度崩塌,回到最初的狀態。原來人的情感是不會變的,即便像安以欣這樣已經封閉六識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況下,還是潛意識里恨著曾經恨過的人。
安以然眼眶有些泛紅,揪著心,里面隱隱痛著,她到底還要怎麼做呢?
「以然,你別多想,你姐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心的。」孫烙低聲勸道。
「姐她會好起來吧,會嗎?」安以然抬眼問孫烙,目光帶著迷惘,有些令人心疼的脆弱。看得孫烙很是不忍,伸手輕輕蓋在她雙眼,低聲道︰
「會的,這樣的情況其實挺常見,她只是自我封閉了,興許是不堪忍受那樣的環境,逃避現實,這也是活下來的方法。只要給她足夠的關愛,會好起來的。」
安以然輕輕拉開他的手,緩下眼瞼,低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們是在後面進門的,跟安父一樣,站得遠遠的,連安母都不敢接近。安以欣只靠著安以鎳,安以鎳轉頭看了眼家里人,拉著安以欣進她的屋,哄著人睡覺。
男嬰的哭聲很淒厲,聲音一哭瞬間打破有些傷感的氣氛,空氣變得凝重。孫烙吃驚不小,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怪不得安以然剛才說拒絕配合警察的事。
孩子一哭大家都緊張起來,安母不願意抱,安父沉著臉也不動,安以然是不會,孩子哭聲很尖銳,很難想象才那麼大點的人聲音會那麼尖銳。很扎耳,那一聲一聲哭就比那利刀子還狠,一刀一刀往人心口上扎。
安以鎳關上門走出來,看了大家一眼,臉色很難看,沒說話直接走過去抱孩子,良久低聲道︰「媽,煮點粥給孩子吃吧,應該是餓了。」
安母當即出聲吼出來︰「我為什麼要煮?那個野東西跟我們安家有什麼關系?以鎳,趕緊把那東西丟出去,我不想看到他,一刻也不想!」
「媽!」安以鎳有幾分上火,抬眼看了眼站著的人,又看向孫烙,大抵是沒料到孫烙怎麼還在,月兌口而出的話當即咽了回去,畢竟是家丑,頓了下轉而對孫烙道︰「孫少爺倒是閑得很,可惜我們家沒空招待,還請孫少爺先回吧。」
安以然當下微微側身,推了下孫烙道︰「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去找你。我們能找到我姐,真的多虧了你,謝謝你,孫烙。」
孫烙笑笑,微微點頭道︰「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安以然點頭,送他出門才轉身回來。安以鎳抬眼看向安以然道︰「以然,你去給孩子熬點粥,火開大點,煮融些,多點肉末進去。」
安以然頓了下,下意識看向安母,安母抬眼瞪她,怒吼︰「以然你要敢去煮,你就不是我女兒。那個野東西餓死了才好,跟我們安家沒有任何關系。」
「媽,孩子是無辜的…」安以然低低出聲,有些為難道,安父也在此時怒聲而出,看向安母道︰「你就別添亂了,還嫌家里不夠亂?再怎麼說也是條人命!無論這還是從哪來的,以後往哪里送,我們不能罔顧人命不顧。」
轉頭又看向安以然,道︰「然然,你去煮東西,別理你媽。一個瘋了還不夠,再來一個,你們是不當我存在是嗎?」
安以然轉身進了廚房,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動作麻利的淘米,跺著肉末,考慮著那孩子應該餓了很久,所以開了大火煮。安以然一直沒出去,守在廚房。
外面吵得不停,安母怎麼都接受不了這來歷不明的孩子,無論誰的,她就是不願意放在家里,她眼里那就是個骯髒的東西。女兒還是她的,這個來歷不明的東西她絕不承認。她是為安以欣著想,女人一輩子就這麼毀了,傷了等結痂,以後還能站起來。可還沒結婚,卻有個莫名其妙的孩子,這讓安以欣以後怎麼做人?
安父安以鎳態度很強硬,安父倒不是承認這個孩子,他同樣厭惡著,可他不贊同安母的過激做法,再怎麼說,也是條人命,不能說扔就扔。他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更不想在晚年還給自己添一筆血債。
安父的態度是先暫時放在家里,好歹是安以欣生的,現在安以欣沒有意識,等她病情好點看她怎麼說,如果她也同意,到時候再把孩子送別地方去,送給沒孩子的人家也好,放孤兒院也罷,總之現在不能決定怎麼處置這孩子。
安以鎳是看著這孩子落地的,那感情肯定跟安父安母不一樣。要能扔,早在回京的路上就扔了,回來大可不提孩子這一說。可他到底沒忍住,說得親一點,他是這孩子的親舅,孩子第一眼見到的人,他下不去手。
听了安父的態度後,安以鎳沒有別的意見,只能這樣。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安以欣那樣容不得自己有瑕疵的人,是絕不會接受這個孩子,這孩子是遲早要被送出去,只能是暫時留在家里養著。
安以然晚上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因為安以欣的事,因為那個無辜的卻又被家里人厭惡的孩子。看到那孩子她莫名就想到了自己,當年她被父親抱回安家的時候,大抵跟那孩子一樣大吧,同樣是被所有人厭惡的,沒有女乃水喝,不知道那時候給她熬一口白粥的人是誰,現在想想,該只有父親吧。
那時候為了她,安父差點跟安家決裂,用離婚和離家出走換得她進安家的機會。那時候為了照顧她,父親應該吃了不少苦吧。
可那時候的關懷她早已經忘了,要不是今天出現的這個孩子,她或許永遠也體會不到父親對她的好。後來對她不冷不淡,是因為她本來是他違背安家所有人心意強行抱回來的,這本來就是對安母的沉痛打擊,安父又怎麼會在之後給多余的關愛給她?要給,也只會是他有愧疚的安以鎳兄妹。再者,是因為她的性格,不爭不搶,在強勢的安家兄妹面前她弱了不只一個層次,安以欣本身聰明,光芒足足壓了她幾倍去,那樣的情況下,安父看不到她,也是情理之中。
翻來覆去,越睡越清醒,腦子里就連五六歲時候的畫面都跟著跑了出來。翻開被子去模手機,給沈祭梵打電話。沈祭梵前兩天出差了,不在國內,她也不知道他回來沒有。沒想過他有沒有事情在忙,直接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那邊聲音有些低沉,安以然听到他的聲音莫名其妙的開始,眼淚啪嗒啪嗒的掉枕頭上。捂著嘴無聲無息的哭著,不想讓他听見,可又想听他安慰。
沈祭梵那邊頓了下,聲音清楚了幾分,再道︰「然然,有事?怎麼了,嗯?」
良久安以然松了手,出聲道︰「沈祭梵,我在哭。」
說完就捧著電話哭起來,被子蒙得嚴嚴實實的,怕吵醒家里人。
那邊沈祭梵沒說話,良久沒有聲音傳過來也沒掛電話,那樣子似乎就是在認真听她哭一樣。安以然有些委屈,擦了一把臉,抱怨道︰「沈祭梵,你怎麼可以一句話不說?你應該安慰我,我打電話給你,就是想听你安慰的,你說話。」
那邊沒有聲音,安以然等了良久,依然沒有任何聲音,當即惱怒的斷了通話,頭鑽出被子,手機往床尾甩,手機扔了後又縮回被子里傷傷心心哭了一通。
心里委屈得不行,這樣的男朋友要著有什麼意思?不會說笑話逗她,不會說甜言蜜語哄她,她高興了他嫉妒,非要把她弄不高興。她傷心了他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接個電話還能玩失蹤,她就是腦袋秀逗了才答應跟他談戀愛,一點意思都沒有。看看別的情侶多甜蜜,再看看她自己,一點戀愛氣息都沒有。
委屈死了,心里把沈祭梵里里外外編排了一遍,抱著被子睡過去。
剛迷迷糊糊的時候電話響了,安以然伸手模來模去,沒模到,清醒了一下,又往床另一頭爬去,找到手機,接通就嚷了起來,「沈祭梵,你煩不煩呀?你別給打電話,這麼晚了你不睡覺你也不讓別人睡嘛?我明天還有上班,煩死你了!」
脾氣不小,主要是剛有睡意,這一被打斷,再想睡著就難了。
倒是她抱怨別人的同時也不想想剛才是誰先大半夜給別人打電話來著,她是人要睡覺,別人就是神不睡覺了?可爺不介意啊,覺得無傷大雅。
這不,電話半小時後就主動過來了︰「乖寶,穿件衣服,下樓,我在樓下。」
安以然愣了下,「哈?」
忽然心跳得好快,臉跟發燒一般滾燙,人也精神了。從床上跳下去,跑窗前往下望去。漆黑一片,微弱的燈光僅僅照亮一小片位置,她能看到的只是一片一片的黑色樹影,平時沒感覺到,現在倒是清楚知道了,他們小區綠化挺好的。
「沈祭梵…」安以然心在砰砰跳,輕輕的喊了句,「你來了嗎?我沒看到你。」
沈祭梵對著電話底笑了聲,「下樓就看到了,快點,不下來我可要走了。」
「來了。」安以然滿心歡喜,換了衣服就開門,就跟做賊似地穿過客廳往外面走,不敢弄出一丁點聲音。
安以然跑出大樓就看到外面停了輛黑色的大家伙,沈祭梵身長玉立的靠在車門外,睿利的目光一片湛亮,透過漆黑的夜直直落在她身上。
安以然跑出大樓時候停了一步,因為心跳得厲害,忽而揚起大大的笑容,快步朝他跑過︰「沈祭梵,你真的來了……」
遠遠就撲進他懷里,沈祭梵攤開雙臂將她穩穩接進懷里,緊緊抱著,剛硬俊臉微微垂下,帶著夜風微涼的薄唇擦上她的臉頰,在她臉上流連忘返的摩擦親吻著,再往她唇上移去,含著兩片柔女敕的粉唇反復吸吮啃咬,一點一點吞噬她的氣息和細碎的申吟,鐵臂將她緊緊箍在胸懷,溫熱掌心在她身上里外揉稔著。
安以然雙腿發軟,有些站不穩,只能全全依附在他身上,緊緊抓住他的衣服。起初還能勉強承受,附和他的親吻,可他的動作卻是越來越狂熱凶狠,吞著她的唇舌步步緊逼,她無力招架之時只能開始閃躲,手抓他的衣襟,推他的臉。
沈祭梵總算意猶未盡的離開她的唇舌,灼熱的氣息一下一下撲打在她臉上,俊臉壓向她的臉,時不時親下她的臉,啃下她嘴巴,捧著她的臉低聲道︰
「乖寶,感動沒有?」
點頭,沈祭梵捧著她的臉,在她嘴巴上吸了下,又問︰「見到我,高興嗎?」
「嗯。」再點頭,沈祭梵嘴角下意識上揚起弧度,再出聲,安以然當即伸手,指月復輕輕貼在他薄唇上低聲道︰「沈祭梵,你再問我就不感動了。」
「小東西,」沈祭梵底笑出聲,難得他做了件讓這小磨人精感動的事,這不能讓他得意下?捏了下她的臉,拉開車門讓她上車︰「外面冷,坐車里去。」
安以然坐上去,沈祭梵上了車,車里燈全照亮,沈祭梵從座位上拿了束花遞給她,說道︰「你以前說過看到花心情就會好,怎麼樣,好了沒有?」
安以然一眨不眨的望著沈祭梵,伸手沒接花,而是去模他的輪廓深邃的臉,哀哀怨怨道︰「沈祭梵,你今天都變了個人一樣,我怎麼看不透你了?」
才沒幾天而已,怎麼就變了呢?剛才想著他一點都不像人男朋友,她一點戀愛氣息都沒感覺到,這忽然間就有了。抓著他的手,往心口壓,低聲道︰
「沈祭梵,我這里,被幸福塞得滿滿的,很溫暖。」松開他的手,伸手抱住火紅的玫瑰,聞了下,濃郁的香氣瞬間鑽進她鼻息,她吸了下鼻子,抬眼笑眯眯的望著他,說道︰「沈祭梵,我好感動呢,謝謝你,我很喜歡。」
沈祭梵眼底一片溫和,低著笑意看她。安以然盯著花看,好大會兒移開花垂眼看著胸脯,臉色拉下來,扭頭看他,撇嘴道︰「你的手怎麼還不拿開?」
「在感受你現在的幸福,我想通過這里感受一下你的心。」沈祭梵笑道,手掌已經換了個姿勢按壓了下去,整個握住捏揉了起來。
安以然騰地紅了一張臉,一手抱花連連推他的手,怒嚷道︰
「沈祭梵,你別在這樣的時候破壞我心里的美好好不好?真是的,我本來很感動,你這麼一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手拿開拿開,快點拿開,老流氓,煩人!」
「乖寶,沒感覺我們要不要找點感覺?」挑著眉,戲謔的看向她,「在車上…」
安以然放棄拉他的手轉而推他的臉,怒哼哼道︰「沈祭梵,你一腦子的下流思想,我才不要在車上……礙,沈祭梵,你能不能不要總想著那個啊?」
沈祭梵順手將她帶進懷里,埋頭親了下,低聲道︰「想著就來找你了,難道你想我找別的女人去?乖寶,你樂意看到那樣?」
安以然愣了下,扭頭看他,很認真道︰「沈祭梵,以前我沒有說過任何這樣的話,那是因為我只是你的小情人,可能是你很多情人中的一個。但是,現在我不是你的情人是你的女朋友,這不是我要求的,是你威逼利誘求著我答應的。」
沈祭梵對她那「威逼利誘」的用詞兒很是贊同,可不就是這麼來的?小東西不笨嘛,伸手捏著她的臉,耐著心听她說完。安以然瞪了他一眼,因為他手重,捏疼了她,伸手推開他他的手,繼續道︰
「我不允許你跟別的女人有那樣的關系,我也不允許你還養別的小情人。沈祭梵,你,如果在有我的同時還跟別的女人做那種事,我不會原諒的,我會,無條件跟你分手。沈祭梵,這是我的底線,我覺得,男朋友之間,忠誠是最基本的。」
「嗯,還有呢?」沈祭梵似乎對她的這方面的想法很興趣,每個人的愛情觀不盡相同,他不贊同但也不反對,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直面的听她講感情。還以為她一直處于懵懵懂懂的狀態,原來小東西心如明鏡啊。
捏著她的臉,指月復忍不住輕輕按了下她嬌艷欲滴的唇。她抬眼看他,似乎不滿意他就這淡淡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哼道︰
「沈祭梵,我說完了。」
「好,那听我說,」沈祭梵坐正了些身軀,抓著她的手邊輕輕把玩邊道︰「然然,我不是個濫情的人,你一直認為的很多情人是個錯誤,沒有的事,非要說養了情人那也只有你一個。我把你當情人養,把小情人養成小女友,再養成小老婆。我身邊沒有這些固定人存在之前,不否認踫過別的女人。無論你今天對我有沒有這樣的要求,我都不會再踫別人。一個就夠了,我沒那麼多精力去應付多余的人。」
安以然仔細認真的听著,反復想了下他的話,最後雙手捂著透紅透紅的臉說︰「礙,沈祭梵,我又感動了怎麼辦?」
她羞惱的是他說要把小女友養成小老婆?真是的,誰說話像他那樣直接啊?她也會難為情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