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晚上睡覺抓沈祭梵衣服抓得很緊,就怕早上他走了她還不知道。舒鄢不過倒是她擔心的多了,早上醒來人還沒走。沈祭梵在床邊坐著,看她醒來出聲問︰
「還要不要再睡會兒?」
安以然在被里子拱了兩下抬起頭來看他,又在被子里滾了滾爬起來說︰「不要了。」
安以然一早上都拖著沈祭梵,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要他做,沈祭梵也耐著心順著她。蘇拉蘇雯過來的時候安以然臉子拉了下去,松開沈祭梵的手坐得遠遠的。
沈祭梵起身,蘇拉蘇雯在低低的向他回報著什麼事,安以然雖然故意坐得遠,可還是豎著耳朵想要听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倒是沈祭梵並沒有要避開她的意思,正常的語調在說話,但是,悲催的是他們的話,她根本就听不懂啊。是西班牙語,但似乎是古老的語言,分開來說沒個詞都大概知道那個意思,組合起來就不懂了。
蘇拉蘇雯並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就離開了。安以然咬著牙,緊緊盯著走出去的兩個女人,半瞌的眼皮子滿是不高興。沈祭梵走近她,安以然猛地抬眼道︰
「你身邊為什麼有兩個女人?你是不是覺得她們比我好看?」
他身邊一直都是男人的,怎麼忽然換成女人了,還一換就是兩。
沈祭梵本欲出聲說事來著,愣是被她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給打住了。微愣後才道︰
「她們來是工作,不是別的原因。」簡單解釋了句,這是以前從不會給的。
安以然輕哼了聲,「工作魏崢他們做還不夠嘛?突然換成女人,什麼居心呀?」
小秘跟老板之間朝夕相處的,還少得了曖昧?沈祭梵那樣的,本來就很招女人喜歡,她要高興才怪。安以然小聲咕噥了句,忽然提了聲音說︰
「沈祭梵,你是不是想利用職務之便,潛規則呀?」要不然,他有四個助理,還有魏崢他們,還需要兩個女人?哪里那麼多事情要做的?
沈祭梵面色有些暗黑,無奈道︰「別胡思亂想,沒有的事,我現在要離開一會兒,你乖一點,別亂跑,等我回來,嗯?」
安以然扭頭不看他,他就不能多說一句?三言兩語就打算遮掩過去嗎?要真沒有私心,為什麼不解釋一下?很不高興,也不回應一聲。
沈祭梵倒是沒出聲,轉身就準備走了。安以然忽然站起身跑他面前擋住說︰「你還沒說為什麼把魏崢他們調走換成女人呢?沈祭梵,你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士弭和約克剛要進來,正好听到安以然月兌口而出的質問,約克當即擋了下往里走的士弭,攔在身後。士弭莫名的看了眼約克,也沒敢硬往里走。
沈祭梵抬手扣住安以然肩膀,低聲道︰「魏崢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听話,我去開會。」沈祭梵捏了下安以然的臉,看她眼底的惱怒,頓了下,只能退步道︰「那我開了會就把她們倆換了,再調別人過來,換男人,嗯?」
安以然張張口,緩下眼瞼,又看著他,出聲問︰
「那為什麼不讓別人去做魏崢做的事,讓魏崢在這邊來呀?你一走就剩我一個人了,你總得給我留個我認識的人吧。這個莊園里,我就認識約克醫生和那個姓的人,可他們都不是好人呀。約克醫生我看見他都要躲得遠遠的,他踫過的東西我都要記清楚點,因為有毒的。還有那個渣,他沒事就出來遛狗,幾嚇人礙……沈祭梵,我認識的人都被你趕走了,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我的呀?」
沈祭梵頓了頓,換了個說話道︰「不是趕走了,是他們做錯了事,錯了就要受罰。這點你也很清楚,對嗎?他們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那里面有那里面的規矩,這是我也不好擅自改動,規矩條例改動會牽動很大,人心不穩。所以必須按章辦事,錯了受罰,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明白了?」
安以然猶豫的點了下頭,低聲問︰「你說的‘他們’包括舒默嗎?」
她從回來就一次也沒見到舒默,是不是舒默當時給她做假證的事被發現了,也受罰了吧。可這都快一年了呀,還沒夠嗎?
抬眼望著沈祭梵,沒見他出聲。但答案已經很顯然了,又問︰「那,魏崢犯了什麼錯?沈祭梵,你剛才的話是說你不能為他們說情,你也沒辦法是這樣嗎?」
沈祭梵目光沉了沉,勉強點了下頭。暗衛營有暗衛營的規矩,他是家族也不能擅自更改任何條例,遣送回去的人,多少人看著?更不能徇私。
安以然思維跑得快,忽然問了句︰「魏崢,不會把伯爵公大人殺了吧?」
不然怎麼會連沈祭梵都不能說情?沈祭梵不是家主嘛,不是說,他們那個婭赫大氏族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嗎?只有比他身份更高的人才能牽制得了他吧?
安以然那話令沈祭梵有些哭笑不得,這小東西真是,抬手揉揉她頭頂道︰
「整天胡思亂想沒個正經,好了,自己玩一會兒,在這等我,能做到嗎?」
安以然抓了下頭發,在沈祭梵轉身的時候趕緊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扯動道︰「沈祭梵,你開會後還回來,不出門了?」聲音有些低,有些輕,有些哀求。
沈祭梵點頭,「不出門了,等我?」
安以然立馬歡月兌的點頭︰「好!」
沈祭梵走出主樓時莊園的大門剛好開啟,兩輛車子開了進來,往側面的館藏室開去。士弭跟著沈祭梵走了,約克在後面挨了會兒,蹭人不注意時又溜進了主樓。
安以然剛好在研究翻開書本學認字呢,面前就立了個老長的人,嚇了一大跳。微微張口,抬眼望著約克,臉子有些僵。因為下意識的後退,可後背被沙發背抵住了,所以令她呈現出一個听尷尬的姿勢。忍不住往右邊挪了下,這才出聲問︰
「那個,沈祭梵,剛走……你你別靠過來啊,我會告訴沈祭梵的。」
安以然見約克快要靠近,連忙揮動了手擋在身前,在身後模來模去總算模到個靠枕。想朝約克砸過去,可想想後果,還是采取迂回戰術的好,別把人惹毛了,沈祭梵又不在,她哪打得過約克那根竹竿兒啊?
「小姑女乃女乃,我自認為我還是比較善良的。行醫施‘藥’,致命救人,救死扶傷這麼多年,死的救活了不少,活的弄死的不多,勉強還不能算個善人?好歹也認識這麼多年了不是?咱們交情不夠半個朋友總行的吧?」約克雙手叉腰,一副誓要掰扯掰扯的架勢,就不該怕他,比起舒變態,他簡直就是大善人啊。
「致命?」安以然听到個關鍵詞,咧著嘴僵硬的反問。
約克挑了下眉頭,解釋道︰「治病,治病救人。」
「那個,嗯,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不過,你可不可以站那邊去一點?」安以然指指沙發外面,她是真的怕約克。
約克爽快的轉身退後,安以然挺狼狽的坐直了身體,還不放心,往一側移了移。約克出聲道︰「也沒什麼別的事兒,就是幫魏老大傳個話……」
昨天的話重復了一遍,安以然听著耳熟,可愛的隻果肌抖了抖,說︰
「魏崢沒那麼容易死的……你別瞪我呀,又不是我說的,是沈祭梵說的。」好吧,無恥的冤枉了下沈祭梵,不過他是她男人嘛,拉出來當擋箭牌也沒所謂吧。她是真怕惹毛了約克,又給她扔一把藥粉過來,她又得癢好幾天。
「爺剛才的話你也听見了,魏崢在受罰。爺是沒有發話,但那邊總有曾經在魏老大手里吃了癟現在要回來的人。顧問已經……難道你想魏老大也步顧問的後路?」約克多少知道安姑娘不信他的話,是因為他的原因,誰讓他整她太多次了?
「顧問,怎麼了?」安以然當即反問,「他真的死了嗎?你沒有醫活他?」
要是顧問死了,那就是她害死的……安以然渾心底涌出一股愧疚,咬了下唇,眼里的亮光漸漸有些黯淡。
約克的聲音忽然冷了幾分,道︰「姑娘,不要再幼稚的以為我們的行為都是兒戲,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你知道我們都是從怎麼樣陰霾的地獄走出來的?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活在陽光下?你的思維和想法對我們來說,簡直幼稚得可笑!」
安以然有些氣惱,反唇相譏道︰「我又沒說你們什麼,你急什麼呀?這麼介意別人怎麼想的,那就躲著別出來呀。還有,你是在求我,你這的態度我很不高興!」
約克伸手在口袋模了模,安以然嚇得當即閉嘴,慌忙站起身從沙發上翻了過去,狼狽的摔在沙發另一邊,再度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
「沈祭梵沒有走遠的,你要敢再亂撒藥粉我就真告訴沈祭梵了。」
約克嘆了口氣,轉身就走了,聲音透著無力︰「事情我已經告訴你了,要不要去見魏老大,安姑娘你自己看著辦吧,他在達曼山XX路XX號伊斯營部,一般人進不了伊斯,營區周圍有重兵把守,但你以沈家主母的身份是可以進的。」
約克的聲音和人消失在門口,安以然探出身體看過去,翻了下白眼,什麼嘛,說又沒說清楚,就那麼走了。什麼山什麼路又是多少號呀,她就記住了個伊斯營區。
安以然在屋里轉了轉,還是換了身衣服出去了。沈祭梵也沒說多久回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這點時間去看看魏崢,應該是可以的吧。因為沈祭梵的一會兒通常是在三小時以上,她反正也沒事,就打發時間了。
安以然出門的時候,蘇拉蘇雯跟著,安以然轉身沒給好臉色︰「我就出去走走,會在沈祭梵回來之前回來的,你們不準跟著我。」
蘇拉蘇雯互看了一眼,沒出聲,還是跟著。安以然有些火大,轉身道︰
「我沒有被禁足,不準跟著我!沈祭梵沒有不讓我出門,我只是在附近走走而已,你們也要跟著嗎?」安以然火大的吼出聲。
蘇雯是個挺有個性的女人,本就不屑與跟在這小丫頭身後,巴不得走人。只要這小丫頭不去馬德里,去哪都成。
「少夫人,要去哪,讓司機送你去吧。」蘇雯退一步道。
安以然擺手,「不要不要……」話一出口立馬又改了主意︰「好啊。」
她自己去,找不到路不說還得自己掏錢,她哪有錢啊?沈祭梵那是摳門得很,愣是分錢都沒給她,她身上除了戒指外也沒有任何可以換錢的東西,大抵是知道她舍不得把婚戒拿去還錢用,所以這玩意倒是挺放心的戴在她手上。
蘇拉讓司機開車到門口,送安以然上車後兩人才坐車去了馬德里。
馬德里今天戒備森嚴,氣氛很隆重,因為皇室有喜,全城都掛上了彩花慶祝。
安以然上車後掰了下手指頭說︰「達曼山,什麼什麼路……那個,你好,你知道達曼山那邊什麼什麼路多少號的什麼地方有個叫伊斯營區的地方嗎?」
前面開車的人愣了下,少夫人要去暗衛訓練營?公爵大人允許嗎?下意識向暗衛統領請示。安以然眼尖,撐起身抓著前面那人的手︰
「喂喂,你要打給誰?你是不是又要準備告狀?你們這些人怎麼都這樣?我只是去見個朋友而已,又不做別的,讓你開車就開車,還費什麼話呀?」
前面人有些為難,可剛才蘇教官交代的只要少夫人不去市里,去哪都隨她。想來想去,還是開車往達曼山去了。不用說都知道,少夫人是去看魏大統領的,听說魏大統領當初跟少夫人交情甚好,因為少夫人,魏大統領與舒統領兩人矛盾激化。
出了玫瑰小鎮後不過二十公里前面的開車的人就覺得不對勁,因為車上的通訊儀信號被屏蔽了,這在平時是不可能發生的。司機心里警惕心大起,當即就拐了個方向往回走,車子速度越來越快。
車子在大轉彎的時候驚到安以然了,安以然轉頭往外面看去,急聲道︰
「前面的,你什麼意思?為什麼忽然往回開?」
「很抱歉,少夫人,走錯道了,應該在剛才的路口轉。」前面的人沉穩的出聲,他必須盡快回到玫瑰小鎮的範圍,一時大意竟然忘了鎮外沒有任何暗衛防衛。
「礙喲,真是……」安以然無語,她暈車呀,要不要這麼倒霉?很痛苦的好不好?
安以然剛翻個白眼兒,下一刻就跟著車子的慣性撞上了前面的靠背,腦門被砸得悶響,安以然眼疾手快的抱住前面的車座穩住身體,車子連著撞了幾下才停下來。安以然撐起頭來前面,下意識的出聲︰「喂,先生,你能不能好好開車……」
話還沒吼完,前面人的頭就搭了下來。身子斜落在車座上,安以然的方向看前面就只看到前面司機的頭和肩膀。腦袋左側一個血窟窿赫然出現,血液當即涌了出來,血腥的畫面即刻塞滿了安以然整個瞳孔。
「啊--」安以然嚇得一聲尖叫,猛地推開車門跳下車,雙腿有些軟,渾身都在發抖,死人了,死人了,安以然嚇得手足無措,撐著車門勉強走了一步又退了回去。因為車子很快被人圍住了,青一色藏青色皮衣的女人,同樣的發型,同樣的衣服,冷漠的朝她圍近。
安以然緊緊貼近車門,車里還有個死人,安以然也不敢再往里面鑽。只能越貼越緊,臉子繃的很緊,希望只有她自己才听到自己牙齒發抖的聲音。
這樣穿著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她記得帶她去島上的女人穿的衣服是全黑色。所有女人都是全黑,這些女人都是藏青色,應該不是伯爵夫人的人吧?
「你們,想干什麼?」安以然低聲問,狠狠咬了下舌頭咬下顫抖出聲。
「公爵大人請安安小姐去參加他與本赫小姐的訂婚禮,我們是特地來接你的人。安安小姐,請上車吧!」為首的女人冷著臉刻板的出聲。
話落開了輛車近身而停,安以然心里一震,慌地抬眼,咬唇,「哪個公爵?」
「安安小姐去了就知道了,請吧。」女人並沒有給安以然反抗的機會,當即把人推進了車里,車子瞬間揚長而去。
這些人早就等在玫瑰小鎮外了,就算今天安以然不出門,在沈祭梵離開後這行人也會什麼都不顧沖進去把人帶走。也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帶她去參加王室婚宴。
安以然被強塞進了車里,腦子一片混亂。心底恐懼越來越大,不是怕自己下一刻可能沒命,是怕知道某個一直被隱瞞的事情。訂婚禮,誰的訂婚禮?
是誰的都不可能是沈祭梵,因為沈祭梵開會去了,而且,沈祭梵還訂什麼婚呀?他們早就在雲南訂過婚了,婚都結了嘛,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安以然捂著砰砰直跳的心髒,嘴唇幾乎快要咬出血來,指甲深深嵌進了手心半絲痛意不覺。腦子里嗡嗡直響,自己嚇自己呢,早上走的時候才讓她在家等他,他很快就回去,怎麼可能訂什麼婚,是別人,一定是別人,安以然順著自己胸口,警告自己不準胡思亂想。她的男人,她不知道嗎?他都說愛她了,有什麼可懷疑?
車子走了近兩小時才進馬德里,似乎是繞著小道進市區的。在城市里繞來繞去才到目的地,安以然腦袋一片眩暈,有些發傻,也有些發木,被人請下車。請柬塞進她手里,賓客都已經入席了,長長的紅毯在她腳下延伸進了一座氣勢宏偉的華麗建築,建築上方有著王室專有的LOGO,那是權勢的象征。
安以然攥緊了帖子,抬步,踩上了具有一定代表性的紅地毯。
她都還沒有婚禮的,沈祭梵說,回Z國就辦婚禮,她想要什麼樣的都給她。
安以然一步一步踩著紅毯,走得那麼專心,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告誡自己要冷靜,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來見見世面。就算穿著最寒酸的衣服,帶著最廉價的首飾,也要抬起最驕傲的頭,不能讓人看低。高貴與否,只在乎自己的心里。
沈祭梵會在這里?他是開會了不能來還是在里面等她呢?他知不知道她來了?見到她,他會不會生氣她又亂跑?
很快思想又轉了開去,里面的新娘很美吧,似乎場面很浩大。安以然模模自己的臉,她應該進去嗎?對于里面那些人來說,她都死了呀……
安以然似乎是想起了件重要的事,對呀,她都死了,忽然出現,那不是會嚇壞別人?躊躇不前,站在宴廳門邊,挺不顯眼的位置。安以然看看左右,她來干什麼呀?身側有人經過,安以然轉身背對著,打定主意離開。
她管誰訂婚,什麼王室跟她又沒關系,不是她想撇清關系,是人家尊貴的王室根本就從來沒正眼瞧過她一眼,她算什麼呀?識趣的就趕緊走吧。
安以然背過身避開人,卻听見兩人的交流︰「當初傳出婭赫公爵與本赫小姐的時婚訊是原定在今天結婚,怎麼成了訂婚?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這誰知道?或許是本赫小姐不急著結婚,也或許是婭赫公爵妻子剛過世不願意這麼快再娶……婭赫家族的事情,誰說得清呢?」
「是啊,原以為嫁進婭赫公爵府的女人非婭菲爾公主莫屬,誰知道被個東方女人搶了先,現在又是本赫家的小姐,婭菲爾公主也真夠可悲的……」
聲音漸漸遠去,安以然捂著悶痛的心口,緩緩轉身,眼珠子木然的看著整個奢華至極的宴廳,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宴廳已經熱鬧起來,訂婚蛋糕被推進了大廳,愛心蛋糕很大,好幾層呢,像金字塔一樣,插滿了九十九根蠟燭。
年輕女士們男士們圍著蛋糕跳了曲歡快的舞,舞曲落幕後新娘才會眾星捧月的牽出來。穿著最華麗的婚紗踩著最優雅自信的步子,在所有人艷羨的目光中走出來,站在蛋糕前,優雅的向眾人致辭。
安以然看著穿著漂亮婚紗的女人,原來是她呀,凱露•本赫。婆婆早就告訴過她,那將會取代她,成為沈祭梵的妻子,真正的公爵夫人,原來是真的。
嘴角微微笑了起來,那件婚紗她是多麼向往的穿上。可惜,今天,卻穿在了別人身上。笑得很幸福,那一定是沈祭梵親自訂的,本來是給她吧,有人幫她穿了……也,挺好的。真漂亮,新娘也漂亮,蛋糕也漂亮,一切一切的,多令人羨慕。
笑得異常幸福,就像此刻穿著婚紗自信微笑的女人真是她自己一般。只是她自己還沒發現,淚水已經悄無聲息的淌了滿臉。
新郎遲遲沒出現,安以然心里很開心。至少,他沒有來,這里這麼熱鬧,也不過是他們一廂情願罷了。安以然心里痛快的想著,可心里就跟被剜了個大黑洞一樣,好空好空,連痛是什麼感覺都不知道了。
淚水一遍一遍將雙眼模糊,安以然不停的擦,真是討厭,一定是喝水喝多了,以後不能喝水,決不能再喝水了,不然,動不動就流眼淚,夠弱的。
安以然跟所有人都在等,但等待新郎的漫長時間里並沒有讓人尷尬,似乎大家都料到的一樣。伯爵夫人第三次對貴賓們致歉,因為婭赫公爵公務繁忙,但很快就能過來,請大家務必安心等待,祝福這對即將攜手一生的新人。
沒有人抱怨一句,大家依舊笑容滿面的等待。
安以然慢慢靠近出口,手攥緊了胸口的衣服,手指攥得發白,心底默默的祈禱︰
沈祭梵,你千萬不要再讓我難過了,我會受不了的。不要來,求求你,不要出現。我只有你了,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做了。你才說過愛我,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背叛我們的愛情,不要不背叛我們的婚姻。求求你,不要來。
宴廳氣氛一直很高,即便少了一位重要人物依然不影響賓客的興致。
伯爵夫人面上帶著笑意,再一次將電話接通兒子,低聲懇求道︰
「艾瑞斯,曼德王妃親自來了,你無論如何也要出現一次,就過來露個臉,跟大家打聲招呼就可以。你知道今天對你今後的重要,別的話我也不說了,是站在雲端當人上人還是放棄一切被人踩,你自己選。」
伯爵夫人好話已經說盡,再怎麼勸也沒用。斷了通話,靜靜等著。她生的兒子,她清楚。婭赫家族的男人,就沒有一個沒有野心的。她的兒子更是,她的兒子,注定是站在雲端與眾不同的人上人,絕非鼠目寸光的普通人可比。
等著沈祭梵做決定的不止王室,婭赫族人,安以然等人,就連外面的舒依依也在等。這真是挺矛盾的,其實沈爺想要美人與權勢兼得,根本不沖突。只是,就得委屈下那可憐的小姑女乃女乃了。
安以然站得腳酸,心口越發堵得厲害,轉身先走的時候,宴廳內轟動起來。
安以然轉身,沈祭梵身上的衣服依舊是早上出門時穿的那身,身後跟著親衛隊長,約克,士弭和蘇雯,蘇拉,眾人簇擁下,大步從側邊大門而來。
安以然目光直直的看著那個男人,腦子瞬間爆炸,心里所有的希望和甜情愫被炸得粉碎,什麼都不剩,什麼都沒有了,空了。眼眶紅得厲害,漲疼得過分。
忍著,忍著悔恨與失望轉身,眼淚在轉身離開那一刻決堤而下。
回他身邊,自取其辱,原來一切都變了。他的好,只是曇花一現,都是假的,假的。可憐她,還活在曾經騙過自己一次的美夢中。
美麗謊言,令人無法拒絕的誘惑,再度把她拽進了深淵。
安以然走得很快,跑出了紅毯,哭得像個小丑。他都準備再娶了,還把她綁在身邊干什麼?哦,不,不,沒有,他沒有綁著她,他說了,她隨時可以走啊。
她隨時可以,原來他已經暗示過她,她在他那已經可有可無了。
安以然一口氣跑了好幾條街,暈頭轉向的,自己在哪了都不知道。跑不動了當街坐下,抱頭慟哭。眼淚像東去的洪水一般洶涌奔流,慟哭又干嘔,心都快嘔出來了,卡著脖子順氣,卻越來越狼狽。
他要結婚了,他要再娶,說一聲呀,說一句她就不會死皮賴臉跟著他了。為什麼不說?故意看笑話嗎?他到底有沒有心呀?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安以然哭得泣不成聲,直接趴地上了,額頭用力往地上撞,想用頭上的疼痛減緩心里的難受︰「你好恨,沈祭梵你好狠呀,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拳頭垂在地上,頭還不斷的往地上撞,眼淚逆流。心口碎了,心里空了,什麼都沒有,黑洞洞的,什麼都不剩了。
舒依依的車就停在路邊,目光淡淡的看著她,想看她到底能哭多久。好在這是後街,過往的人少,兩頭的路口也被她讓人給封了,可以盡情哭。
一直坐著,舒依依坐車上都放了好幾部電影兒了,再看安以然,好家伙,還在一抽一抽的哭呢。那女人到底有多少淚啊?那麼多真是白流了,在乎的男人也沒看到不是?女人的武器啊,就那麼給浪費,真他麼不值。
舒依依換了姿勢,再坐了會兒,天色擦黑,斑斕的城市燈光依次被點亮。舒依依再也坐不住,她要再下車,那小姑女乃女乃怕是要哭死去。
「喂,祖宗,甭哭了成不?走,先吃飯去,吃了飯布點兒力氣你接茬兒再哭。」
舒依依踢了踢安以然的身子,又蹲她身邊,把人拉起來。安以然渾身力氣都哭完了,額頭一片滾燙,眼楮腫得根本不能看。
舒依依擰著兩條修得極漂亮的眉看她,看了半晌出聲道︰「真--丑!」
安以然眼淚一滾,哭這麼久都無人問津,總算有個人來了,被人一靠近,心里的傷心再度被勾起,降下的氣勢又迅速回來,大有再哭一通的架勢。
舒依依那個糾結,女人真是麻煩!
讓你傷心你捅他兩刀不就什麼都討回來了?最懦弱的就是躲起來一個人哭,哭得再傷心有毛用?人家不照樣瀟灑,看得到你半點的傷心?
「得了,崩哭了,眼楮哭瞎了,全身上下就那麼一個閃光點,真要瞎了看你怎麼辦。」舒依依把安以然拖進懷里半抱著,下意識的輕輕拍著她後背。這是,曾經看到那位爺就是這麼哄她的,就跟抱了個孩子似地,輕輕的拍,給她順氣。
安以然沒推開她,這倒是令舒依依挺意外的,索性把人給兜進了車里,哼起調兒來,心情好得很。把安以然拴在座位上,繞過車前座上了車,轉頭看了眼安以然。沒想到姑娘竟然等著水漾漾的眼珠子正看她呢,給愣了下,出聲道︰
「怎麼,不怕我把你賣了?」
安以然張張嘴,喉嚨都起火了,嘶啞得難听。舒依依倒是挺應景的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擰了瓶水自己喝了口,就著瓶子遞給安以然。心里得意的想,間接接吻。
安以然擦了擦,又擦了擦,隔空喝掉了大半瓶,看得舒依依眼楮都在直了。
安以然喝了水,瓶子遞還她,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你不會,我認識霍弋。」
她當然記得,這個女人,那天替她擋了一槍,是霍弋的朋友吧。沒想到還能見到她,看道她,讓安以然想起官靈兒的死,心里一酸,眼眶又濕了。
她是不是真的是禍害,掃把星轉世?為什麼她身邊的人都不得善終?
「得,得,眼淚收好。」舒依依扯了幾張紙巾伸手在她臉上一頓亂擦,完了後紙巾扔她身上,安以然伸手接住。舒依依低低念了句︰「最煩女人哭哭啼啼。」
安以然怪異的看著舒依依,舒依依撩了下嫵媚的長發,微微側目,風情萬種的對上安以然打量的目光,反問道︰「怎麼,有話要說?」
安以然張張口,搖頭,有氣無力的縮在車座上,靠近了車窗看向外面,低聲說︰「好餓。」
「送你回家?」舒依依看著她,安以然好大會兒才低低的出聲回應道︰
「我的家,在好遠好遠的地方,不在這里。」
「你男人呢?送你去你男人那?」這位姐姐是嫌姑娘還沒哭夠呢。
安以然果然沒忍住,眼眶瞬間紅了,吸著鼻子,咽了口口水,道︰「男人成了別人的了,不要我了。」還好,沒再哭,轉頭看向舒依依撇了下嘴說︰「你就不能請我吃飯嗎?我跟霍弋是朋友,你跟他也是朋友,等量代換,我們也算朋友。」
舒依依抖了下眉,笑笑,沒說話,啟動車開走了︰「歪理倒是一堆。」
安以然看著舒依依抖眉的動作異常熟悉,卻又不知道那種熟悉感來自哪里。
化悲憤為食欲,飽餐一頓後舒依依不敢再停留,堅持要送她回家,她的家目前自然是玫瑰小鎮。可安以然不肯,坐在椅子上不動。舒依依起身,伸手去拽,安以然轉身抱住椅子,舒依依連人帶椅子都給拖了起來。
「放手,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放手,」安以然抱著椅子還是被拖動了,安以然抓狂的尖叫︰「啊……」
舒依依當即松手了,氣呼呼的站在安以然跟前。安以然依然緊緊抱著椅子,回頭看著生氣的女人,自己還委屈呢,咕噥了聲︰「你不過是請我吃了頓飯,幫我當了一顆子彈,就以為自己跟我很熟似地,我的事,不要你管!」
舒依依差點就動手揍人了,女人都他麼是什麼生物?外面危險知道麼?
「那行,你不走就抱著這張椅子過夜吧,老子不奉陪了!」舒依依留著身姿轉身就走,半點停頓不帶。
安以然有些個傻眼,真走了?真走了啊?慌慌忙忙的追出去,舒依依在門口一把把人拽了回來勾進懷里抱著,低聲問︰「跑哪去?」
「呃……」安以然有一瞬的僵硬,好在是個認識的女人,很快又恢復過來,推開舒依依說︰「你要走,也得借點錢給我呀,我身上什麼都沒有。」
舒依依看怪物似的看著安以然,再度感慨了句︰女人是什麼生物?
「給你錢干什麼?去哪我送你,大晚上一個女人,一個單身女人,一個還那麼一點姿色的女人在外游蕩,你知道這是件多危險的事嗎?」舒依依冷哼。
安以然覺得舒依依的說話跟舒默,約克他們太像了,再好的話從他們嘴里吐出來都帶著損人的味道,本來挺感動的,可那樣說出來,感動全化為泡影。
「去酒店,開房,我不要回去。」安以然哼哼聲道,不想跟這種人說好話,可她身上什麼都沒有,不得不跟舒依依低頭,補了句說︰「你放心,錢我會還你的。」
得,拿她的錢也不止一次了,舒依依撩了下長發,抓著安以然的手腕把人直接塞進車里。
「干嘛?」安以然轉頭看著上車的人。
舒依依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去酒店,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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