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就在車子外面站著,翻翻眼皮子望天,說了句︰「我走了。」
沈祭梵沉著臉出聲道︰「上車!」
安以然咬牙,微微虛合著眼楮咬牙,憑什麼他說上車就要上車?
沈祭梵側目,看她沒動,直接松了安全帶,下車,大步逼近。安以然懵了一瞬,下一刻頭頂上方的陽光就暗了下來。張口結舌,望著他︰「你,那個,那什麼……」
沈祭梵哪管她結結巴巴說些什麼,上手提著她扔進了車里。安以然怒目橫瞪,沈祭梵上車,目光落在她怒紅的臉上,出聲問︰「弄疼了?」
安以然哼了聲沒回應,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手有多重,能不疼嘛?賭氣,頭撇一邊去,眼不搭理。沈祭梵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聲音也很平靜︰「系安全帶。」
安以然依然不動,心里堵著氣呢,前一刻被錢麗欺負得沒法兒還手的惡氣恰在這一刻噌噌上頭。身邊人都欺負她,都看她好欺負是吧?
沈祭梵傾身,結實的臂膀伸過去,把安全帶給她扣上。安以然也不知道哪里的膽子,伸手又把帶扣給摁開,怒吼出聲︰「你怎麼這麼討厭?都看我好欺負嗎?」
沈祭梵目光落在她臉上,半分不見惱意,低聲囑咐道︰「坐好,我開車了。」
順勢又將安全扣扣上,之後大掌並沒有移開,輕輕搭在安全扣上,一手把著方向盤,目光撤離,淡淡的落在車後鏡上,倒車轉彎,然後穩穩的開了出去。
「你要帶我去哪?」安以然惱怒的哼出聲,經過哦她同意了嗎?
「請你吃飯。」沈祭梵聲音很冷,大抵天生就是這個調,听不出任何情緒。
安以然咬牙,「我不要!你有問過我同意了嗎?礙,沈祭梵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什麼關系都沒有了,你憑什麼對我這樣?」
「我現在是你公司的投資商,是你接下來項目的股東,怎麼,要請你吃個飯,不願意?」沈祭梵神色不動,掌已經從安全扣上移開,目光平靜的看著前方。
「可是……」安以然咬牙,換句話說︰「你也沒有先問過我啊?你有經過我同意嘛?沈祭梵,你一直這樣,一點都不尊重人。就算我們現在有合作,你是最大股東。可沒有法律要求我必須跟你去吃飯,我有選擇的權利。」
沈祭梵目光微微暗了一瞬,側目,問的倒是認真︰「那你願意嗎?」
「……」安以然被他哽了下,泄氣的坐椅子上,聳拉著頭。得,跟沈祭梵講什麼道理呀?他怎麼可能會理解別人,她就是吼破天他也不會理解的。
沈祭梵很快將車停在路邊,轉頭看她。安以然同樣轉向他,眼里帶著莫名,又發什麼神經礙?
沈祭梵低聲問道︰「請你吃飯,然然,你去嗎?」
「……」安以然有些發傻,這男人,到底什麼意思?他這是在問她嗎?
沈祭梵又問了句︰「我在海天酒樓定了位置,想請你吃飯,你去嗎?」
安以然瞬間被沈祭梵那話累得外焦里女敕,他,他是征詢她的意見?沒听錯吧,沈祭梵,那個牛逼哄哄的男人竟然也知道征詢別人的意見了?
瞧吧瞧吧,這就是被欺壓過頭了,這一時間給她點甜頭她都給樂懵了。姑娘那心里就在合計著沈祭梵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想用糖衣爆彈,甜言蜜語把她灌醉,趁機……行凶?安以然猛地瞳孔縮了縮,微微往車門靠去。
「我說不去,你會讓我下車嗎?」安以然咬了下舌頭,試探的問出聲。
沈祭梵挑眉,不答反問︰「你說呢?」
他原本想說,往後都順著她,她不願意,他就不勉強。到底是看出了她眼里的懷疑,分外無奈,只能閉口不言。
「那,還是去吧,去海天酒樓。」安以然磕巴著出聲,頓了下,趕緊又出聲補充道︰「那個,我聲明,只去海天酒樓,別的亂七八糟的地方,我不去!」
沈祭梵很滿意她的配合,毫不吝嗇的給了她一絲笑意,車子再度穩穩啟程︰「你說的亂七八糟的地方指的是哪?酒吧,夜店,還是酒店?這麼提防著,我能把你這話理解為,以往跟客戶一起吃飯後,你都去的是那些地方嗎?」
「你胡說八道!」安以然氣得臉色通紅,她有去那些地方?一咬牙,迎著他那話順口又承認了︰「是啊是啊,我就是去那些地方了,還有更亂的呢,夜總會啊,GAY-BAR啊,夜店啊,夜間場合哪里熱鬧就去哪里。呵,看來你也很懂嘛,哦,對了,我差點就忘了你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了,重要陪人去那些地方吧?」
沈祭梵酷硬臉繃得死緊,眸底暗怒翻涌,胸口一團火燒得 里啪啦直響,握住方向盤的指節因為太過用力已經泛白︰小畜生,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明白,所以能理解。今晚你要想去,也可以。」沈祭梵壓下胸口的火燒火燎的怒氣,竟然一反常態的順著她的話說了。
沒等來怒聲斥責,卻等來不咸不淡的這麼句話,安以然也很詫異。給噎了下,一時間沒找到話來回應。要是他出聲指責,她要說的可就多了,可萬沒想到是那樣。
「跟誰去也不跟你去,你別自作多情。」安以然低聲嘟嚷著,心里,還是淌過一種叫「失落」的感覺吧。
安以然頭轉向窗外,安靜了下來。用額頭去撞車窗,惱怒道︰安以然礙,你怎麼這麼沒用?他那樣說你應該高興才對,應該高興知道嗎?你看他根本對你就沒有任何意思了,你竟然還傻不拉唧的盼著什麼,丟不丟人礙?
不高興,難道她真的要失落要難過嗎?他這樣,不正是她期望的?安以然長長的吸氣,又長長的吐氣,冷靜,安以然,要冷靜!
努力給自己找著理由和借口,畢竟,曾經那麼親密過;畢竟,當初離開的時候他那麼不舍;畢竟,離婚時候他並有同意,是她硬要離婚的……
可能,這就是女人的虛榮心在作怪。覺得喜歡自己的男人,就該一輩子喜歡著。盡管自己多麼憎恨那個男人,內心深處,總是希望那個男人對自己還有那麼點在意。礙,女人啊……她承認,她就是俗啊。不過,這總算令她不再心猿意馬了。
沈祭梵是不是側目,打量著默不作聲的小東西,她心里在糾結些什麼東西,他能不知道?太清楚了,慢慢糾結去吧,他也不能戳穿了讓她難堪。
車子在海天酒樓停下,魏崢早等在那,車子來時,魏崢擋開泊車小弟,自己親自開了車門,沈祭梵下車後,安以然那邊已經自己下車了。她從來就不喜歡這些虛禮,在西班牙那段時間是為了遷就沈祭梵才勉強附和的。
「魏崢,你也在礙。」安以然對魏崢的出現表示很高興,要讓她跟沈祭梵單獨吃飯,還是跟尷尬的,盡管她心理建設已經做得很好了。
沈祭梵目光看著小東西,並不介意她跟魏崢走近。
沈祭梵這人,他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安以然這顆小女敕蔥,哪里是他的對手?早料到她會排斥他,所以讓她放松警惕,總要讓她覺得即使見面,他對她也沒有任何企圖,這樣才能在她放松的狀態下接近。不能一出現,就強勢的將她綁回去,那樣會適得其反,他已經錯過太多,不能再重蹈覆轍。
沈祭梵側目含笑看了安以然跟魏崢兩人一眼,邁著沉穩大步先進去了。
安以然跟魏崢說了幾句話,一扭頭,就只看到沈祭梵個背影了。愣了下,他,是真的沒打算等他們礙。果然,沈祭梵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從來不會放著她不管的。是,真的如她想的那樣,他已經徹底放棄她了?
「魏崢,你怎麼在這?」安以然跟魏崢一起走進酒樓,邊問了句。以前沈祭梵帶她在外面吃飯,極少帶旁的人。不是有別的意思,她只是問問,只是問問而已。
「哦,是這樣。我曾經結識了幾位朋友,他們是迪斯尼制作團隊的核心成員,這兩天剛好來京城了,難得遇到,就準備聚一聚。正好,想著你應該對他們感興趣,所以就想讓你一起過來。原本打算我去接你的,可我那幾位朋友不認識路,我就接那幾位朋友去了。你這邊,只能麻煩爺去。」魏崢極其認真的解釋著。
「哈?是,你邀請我的?」安以然窘了一窘,不是沈祭梵想請她吃飯,是魏崢呀?
魏崢笑了笑,糾正道︰「不,是爺提議讓我帶著你的,這對你有用。」
「哦,這樣礙。」安以然不說話了,她小人了一把,以為沈祭梵想……
丟人礙,安以然!安以然伸手模了下發燙的臉,好在她沒說多少話,不然,要讓沈祭梵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那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飯桌上,沈祭梵幾乎沒說話,不紊不慢的吃著食物。
他旁邊是安以然,一開始倒沒有給她布菜什麼的,吃他自己的。倒是另一邊的魏崢挺照顧安以然,安以然感激的笑笑。她有些緊張,畢竟人家是迪斯尼動畫制作團隊的,這專業上的東西,平時也就只能跟自己漫畫社里的人瞎吹活了,跟業內頂尖的人才進行學術交流,她底氣不足啊。
倒是魏崢比較活躍,他知道的自然比安以然更少了,有了魏崢有心的解圍,氣氛一點一點松緩下來。後半段,氣氛活躍了,安以然話也說的多了。問了很多他們團隊的事,技術革新方面啊,管理方面等等,獲益匪淺。
整場都沉默如初的沈祭梵在這時候開始光明正大的給她布著菜,小東西這會兒,已經顧不上吃東西了,看她眼里閃耀的亮眼光芒,無疑她正在興奮處,吃的是什麼,喝的什麼完全忽略不計。
沈祭梵前半段自己就已經吃好了,這會兒有的是空閑料理她。變著花樣兒給她碟子里堆食物,堆滿了後撞她一下,安以然就從善如流的把東西吃一吃。沈祭梵那邊挺得趣,其實他沒吃過蝦沾醬油就入口的,剝了只漂亮的蝦肉蘸了下醬油自己咬了口,那味兒吧,就正常,就是蝦的鮮味。手一側,被他咬剩的半只蝦塞進了安以然正喋喋不休的小口中,繼而,再繼續他手上動作。
爺那動作,魏崢跟一桌子人都看直了。可奈何爺做得落落大方,有心想打趣的都不好意思開口。但當事人似乎並沒有反映過來,所以一桌子人瞪著牛眼楮都忍了下去,也都沒事兒人一樣,繼續侃侃而談。
本來嘛,他們飛這麼久,過來的目的就是陪吃這頓飯。就這麼吃一頓,他們的團隊將收到一筆不小的資金。迪斯尼如今的發展並不是那麼順,如今東南亞,歐洲動漫產業早已經緊追直上,特別是日本動漫的迅速崛起,直接宣布迪斯尼動畫壟斷時代結束。迪斯尼如今直白一點說,就是在啃老本,他們再不能藐視亞洲市場,特別Z國市場,要想發展,打開Z國市場是關鍵。
很簡單,Z國市場就等于全球市場的四分一,這是捷徑,也是關鍵。
晚餐結束,安以然吃撐了,也是站起來才知道。她食量並不大,早給餓小了。晚上就更沒有吃這麼多的時候,苦撐著,一一同幾位前輩大師握手,一一送別。
安以然站在路邊,車子都看不見了才停止揮手。很高興,此刻臉上的高興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眼里都是滿滿的笑意。今晚的談話,她就更被洗腦了一樣,大有一種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獲益良多。
「送你回去?」沈祭梵挺闊的身軀立在她身邊,低聲問道。
安以然轉頭,依然還笑眯眯的,點頭︰「好啊,」頓了下又說︰「謝謝你帶我來。」
「沒關系,舉手之勞。」沈祭梵出聲道,忽然他抬手,安以然眼珠子有些愣,看著他厚實的大掌貼著自己的下巴,粗糲的指月復有意無意的擦過她的唇,緊接著輕輕在她嘴角擦了下,安以然沒有第一時間打開他的手,反而臉紅心跳起來。只听他說︰「沾了些醬汁沒擦干淨……車來了,上車吧。」
沈祭梵手下的滑膩觸感有些**,為了不讓自己失控,即刻收回手,轉移話題。
「哦……」安以然點點頭,臉低垂下去,覺得自己丟人。臉頰滾燙,無疑紅了臉。心里又罵自己,一點誘惑經不起,他又沒別的意思,臉紅什麼呀?
魏崢從駕駛座下來,在沈祭梵一側恭敬的站著。沈祭梵側目看了眼安以然的小模樣兒,笑笑,拉開車座,出聲道︰「然然,上車。」
「好。」安以然低著頭走過去,坐進車里時,沈祭梵大掌下意識的輕輕搭在她頭頂上,以防她裝著車頂,看她坐好後才關門。
沈祭梵沒有很快上車,而是在交代魏崢什麼事,樣子挺嚴肅。安以然扭頭看出去,魏崢那樣的反應,無疑又是挨訓了。她早就知道魏崢他們對沈祭梵的恭敬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連瀟灑不羈的舒默在沈祭梵面前都是畢恭畢敬的。
安以然看著沈祭梵挺拔背影,目光有些發怔,不知道是吃撐了還是別的原因,有些發懶,長長的嘆口氣,額頭靠在車窗上。她在想,如果當初沒有去西班牙,他們之間,是不是一直很好?他們曾經有一段時間,其實過得很快樂不是嗎?
安以然現在也算活明白了,愛情和婚姻是兩回事。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婚姻是兩個家庭甚至範圍更廣。結婚,並不是融入對方的生活那麼簡單,而是要融入對方的家庭。誰也不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不可能不管自己的父母。
其實,現在想想,沈祭梵沒錯,在她和他母親之間的做法,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即便,他與他母親並不是那麼親近。可畢竟那是給了他生命的女人,他再如何,也不能一味護著她而與他母親抗衡。其實,反過來說,他也不是那麼無情不是嗎?
她是喜歡這個男人,可始終還是沒喜歡到能為了他放棄自我。
沈祭梵繞過車前坐進了駕駛座,寬大的掌把著方向盤,轉頭看還在天外神游的小東西,道︰「我們從莞城大道過去,繞著江邊的路回去好嗎?」
她似乎是吃多了,多給弄了些,在江邊走走,消消食。
安以然有些發怔,吃多了就是不想動啊,而且有點想睡覺,「好。」
不是她開車,從哪走都可以。
沈祭梵車子直接開去了江邊,在路邊停下,「然然,下車走走吧,我好像多吃了些,胃里不怎麼舒服,陪我走走?」
安以然忽然眼皮子跳了下,哈哈,不止她一個人吃多了呀?連沈祭梵這麼能克制的人都吃多了,看來海天酒樓的東西很好吃嘛。連連點頭︰「好啊。」
安以然從車上下來,跟上沈祭梵。她在他身後一點,下意識伸手去抓他袖口,然後踫衣服那一剎忽然意識過來,手即刻僵在空中,她這是干什麼呢?搖搖頭,趕緊放下手,若無其事的跟著走。
側邊的路燈將他們二人的影子斜印在路上,沈祭梵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的動作和猶豫。在她把手縮回去後,他的心忽然疼了,她到底是不想跟他有任何關系了吧。
兩人一直走一直走,前後距離就差一步,沈祭梵微微側目就能看到她。他甚至覺得,她的手抓著他袖口,這樣才和諧。而現在,總覺得少了什麼。
兩人走過去,走遠了又慢搭斯里的走回來。安以然喊累啊,她高跟鞋呢。
沈祭梵好脾氣的笑笑,提議說︰「然然,坐下來歇歇再回去?」
安以然有些猶豫︰「會不會太晚了?」他們走路也走了不老少的時間了吧。
「不會,我保證。」沈祭梵笑道,已經伸手拉著她的手往堤岸去走了。安以然不斷的翻著小白眼兒,他再保證,那時間過了還不是過了,難道他能讓時間倒流嘛?
江邊倒是涼快,水面很平靜,遠處一片紅火的燈光像剪紙一樣貼在江面上,不停的跳躍,有些刺眼。安以然望望天空,似乎,京城很少能在晚上看到星星。
「沈祭梵,你來京城是因為工作嗎?沒有別的事情?」這麼安安靜靜的坐著,就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能听到,有那麼些些尷尬呀。
「對,這邊有工作,還有,小女友也在這邊,我得過來。」沈祭梵溫和的回應道。
安以然禁不住的心跳飛快,小女友?是,是她嗎?哦,不不,不,不是她,怎麼會是她呢?他們都離婚了呀,忒沒骨氣的暗地嘆息︰安以然,你能不能別再自作多情了?很丟臉礙!難道他這樣說說,你又會怎麼樣嗎?小白痴!
「哦,」好大會兒才壓下心里的悸動,故作輕松的點頭出聲,又說︰「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呀?還是Z國人嗎?都沒有一點動靜呢,真神秘。」
「是Z國人,有一段時間了。你離開後想跟我撇清關系還來不及,怎麼會關注我的事情?就算都見報了,你自己排斥,也還是不會知道。」沈祭梵那語氣,平緩得叫人憤怒,一丁點的波動都沒有,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緒。
安以然整顆心,瞬間被失落悵然塞滿。他,真的另結新歡了!
而她,竟然還可笑的猜測他出現在她面前是有什麼目的?呵呵,安以然,你還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總是以己度人,人家念著你,是念及曾經的情分,你以為就是沖你來的嗎?天底下比你漂亮可人的女人海了去,至于巴巴兒的還要你?
安以然那顆玻璃心啊,碎得都快成粉末了。
可能,這是必然的結果,畢竟他是那麼優秀強悍的男人。可……
好吧,又拿女人當借口,女人嘛,總得有個接受結果的緩沖期。听到說前夫另結新歡,失眠一兩個晚上,那是無可厚非的。女人是情感動物,不難過就不正常了。
好吧,她把此刻難受到不能呼吸的感覺歸結為女人天性的反應。
安以然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下意識的伸手用力壓住發疼的胸口,不停的安慰︰安以然,不難過不難過,你將來同樣會遇到好男人,同樣會跟另一個男人牽手,接吻,然後走進婚姻生活。那樣的時候,你不能說這就理所當然了。他只是比你快一步而已,沒什麼的,這是一對分手男女必然會面臨的。
「呵呵,呵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傻笑個什麼勁兒,忽然間反應過來,那個尷尬啊,趕緊干巴巴說道︰「是礙,我也沒想到以後還會再見嘛。你也知道我很笨,都忘了你在京城有那麼大的公司,呵呵,嗯……挺好的,挺好的……」
好個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假兮兮的笑聲干得可以。她真怕下一刻淚水就滾出來,不停的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安以然啊,你已經夠丟臉了,可千萬別再忍不住哭出來呀。你們已經分手了,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對了,正好有事請教你。」沈祭梵忽然出聲,安以然聞言,轉頭看他。沈祭梵頓了下,酷硬的面頰同樣側向她,深邃的眸光那一剎那就扎進了她的瞳孔,似乎在這瞬間就將她整個心里過程剖析得徹徹底底。
安以然沒來由的心底一慌,怔愣了一瞬,趕緊撇開頭去︰
「你說吧。」這話出來才終于吸了口氣,才開始正常呼吸,又笑著打趣說︰「你竟然也有事要請教我嗎?真稀奇礙,我一定言無不盡。」
「明天就是七夕,這是你們Z國的情人節,我想送我小女友禮物,鮮花巧克力太沒新意,你認為換成什麼好?」沈祭梵思索的出口,似乎這真的是一件困擾他的事情,眉峰微微交疊,目光此刻是光明正大的緊緊盯著她的側臉。
安以然呼吸一窒,他,他當初都沒有跟她過這些節……
同人不同命嗎?礙,算了算了,她又在糾結什麼呀?
想著想著,心底又有些苦澀。曾經百般呵護她的男人,此刻卻在詢問她如何討另一個女人的歡心。礙,現實啊,你誓要把人折磨得不死不休嗎?
他,很愛那個女孩子吧?一定勝過當初喜歡她,瞧,他為了討那女孩子歡心,都放段來請教她了。
安以然忽然有個很任性的想法,她好想好想掉頭就走。你要討女孩子歡心,問她干什麼?跟她有毛錢的關系嗎?她不高興,別來問她,她很煩!
可……她不能那麼任性,再不高興也要裝一下下。
長長的吸了口氣,自己不想的事,千萬別盼著別人了。難道他現在說還對她有意思,她就能接受嗎?不可能的,所以,大方一點,讓自己高興一點。
不知道她多艱難才笑出來,很認真的想了下,說︰
「其實女孩子都喜歡花,花和巧克力雖然沒新意,但是女孩子都拒絕不了的。你如果想讓她更高興一點,那就送你女朋友想要的東西,附贈一束花。」
沈祭梵撐眉,出聲道︰「她想要什麼?」
「呵呵,女人喜歡的東西都不一樣的,還真不好說,還得問她自己。」安以然認真的回應說。
沈祭梵循循善誘,繼續問︰「一般來說呢?你是女人,如果是你,你想要你的男人送你什麼好?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想問問作參考。」
「我嗎?我不知道礙,我也沒過過情人節,不知道在那天會不會有特別的要求。真的不好說礙,沈祭梵,不如你問問別人吧。」安以然苦苦經營的笑就開撐不住了,她想退場,不想再說了。
「很抱歉,這是我的過失。」沈祭梵目光暗了一瞬,確實,他們認識快六年了,可他一次都沒跟她過這樣的日子。她本就是愛做夢的小女人,往年看著別人過,她心里一定很羨慕吧。可他,似乎真的極少為她想一想。
「沒有沒有,我沒有說你的意思。」安以然反應過來,趕緊搖頭又搖手解釋︰「我本來沒那麼多想法嘛,沈祭梵,你別放在心里,沒關系的,你現在好就好了。」
「那你說說,如果是你,最想男友送你什麼?說說,我想听。」沈祭梵低啞的聲音帶著極重的誘惑成分,安以然愣了愣,嘆口氣。
「我什麼都有了,還想什麼呢?」倒是認真的想了想,也為以後想一想,沒準兒,明年的七夕情人節,就有人送她了呢?歪著頭看江面跳躍的霓虹燈光︰
「礙,我就是很俗呀,我喜歡花,喜歡公仔……礙,沈祭梵,你真的別問我,我的話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呀,呵呵……應該很晚了,我們回去吧,你送我回去了還得折回淺水灣呢,很遠的,明天還要上班。」
沈祭梵看著她的眼楮,良久沒說話,忽然,他伸手輕輕撥開了她被風吹起來的頭發,安以然有些發愣的看著他。沈祭梵與她的目光對視︰
「是想圓圓了嗎?」圓圓也想你了,我們一家是不是分開太久,應該在一起了?
安以然目光落寞下去,任她怎麼勉強都笑不出來,低低的出聲說︰「我想回家了。」
「好,我們回家。」沈祭梵順著她的話應著,其實,他原本想說淺水灣沒有女主人,他也不會回去住,他現在臨時住的地方離她很近。
安以然自動忽略那個「我們」,自己爬起來,低著頭在前面走。
沈祭梵在她身後三步距離,踩著她的踩過的步子,試圖感受出她每踩下一步是什麼樣的心境。
安以然自己拉開車門,沈祭梵適時喊了聲︰「乖寶?」
安以然微微一愣,還是下意識的抬眼看他,張張小口,欲言又止。兩人當中隔著車子,她望著他,良久,才問︰「什麼事?」
沈祭梵頓了下,道︰「我欠你一個婚禮,還記得嗎?我回來京城,這也是目的。」
安以然忽然揚起笑意,笑得苦澀而淒美,搖頭︰「不用了,都已經離婚了,還要什麼婚禮呀?不用了,你別放在心上。再說,」她的聲音弱下去︰「你也有新的女朋友了,你就不怕,她生氣嗎?」
「沒關系,她不會生氣,她很懂事,很乖,不會生氣。」沈祭梵緩緩的出聲,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為了家主大位,他親手送走了自己老婆。如今,他想悔過,想重頭再來,曾經沒有給她的,他一一彌補。
她不是物質的女孩子,她要的一直就不多,倘若他早一點站在她的角度為她想一想,他們就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他,要做的,是學會如何愛人,決不能如曾經那般去強迫人。
安以然听見沈祭梵那話,心里又是一痛,很乖,很懂事。那是他一直要求她要做的,可她卻一從來都沒讓他省心過。他一直都喜歡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吧?真好,他終于找到他要的了。
咽了咽唾沫,然後笑著說︰「還是不要了,她那麼懂事,你就更不能用這個作為借口去傷害她。沒有女人會不在意這個的,沈祭梵,你要好好珍惜你的女朋友,不要讓她傷心。她或許真的很懂事,不會跟哭鬧,可她也會傷心的。」
沈祭梵濃眉微微挑動,不再言語,只暗幽幽的將她注視。
安以然忽然伸手模模自己的臉,大吐了口氣,笑著說︰「礙喲,別說了啦,已經很晚了礙,走啦走啦,明天都還要上班呢。」
安以然趕緊彎腰鑽進車里,抬手快速抹去奪眶而下的淚,狠狠吸了下鼻子,臉就靠在車窗上,眼楮看著外面,再不看沈祭梵那邊。
沈祭梵在外面站了下,莫名的扯動了下唇際,竟然笑了?
沈祭梵車子開進小區,看著安以然走進大樓後才把車開往另一方向開。在後面樓停下,他,也住這邊。
安以然失眠了,無疑的,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滾,怎麼都睡不著。
她知道自己糾結的事情有點多余,她確確實實沒打算還要跟沈祭梵怎麼樣,可心里就好難受。她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是遲早要發生的,她現在只是還沒有遇到心儀的人,如果自己身邊有人了,可能就不會這麼失落和難受。
抱著被子好想哭啊,堵得心里難受得要死。非常的難過,可就是哭不出來,非常堵,非常慌,抱著滾滾跟幽靈一樣在屋里走來走去,站立不安。
安以然低聲道︰「本以為你是我的優樂美,喝完就扔了。可似乎是我一個人異想天開了,我太沒用,太無能,太小氣,釋懷不了,分開一年多了還是釋懷不了。」
安以然像個瘋子一樣,在屋里竄來竄去,忽然安靜下來,垂眼看著滾滾,「我在做什麼呀?我怎麼能因為他有了新女朋友就變成這樣?安以然,你在干什麼?」
「滾滾,我是不是,也應該找一個能相處的人趕快結婚了?」安以然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是真被刺激得過頭了,自己在做什麼不知道,想法完全是混亂的。
這麼想了之後總算能稍微安靜一點,然後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就睡了,找一個,明天就找,去百合網上注冊,去婚介公司掛名,去非誠勿擾錄節目,廣發征婚帖,總有一個地方能找到合適結婚的男人。
對,就是找適合結婚的,不要找帥的,不要找有錢的,不要找脾氣不好的,做什麼不限,身高年紀不限,薪資不限,房車有沒有也無所謂……
想了好多好多,總算在後半夜了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安以然第二天醒來已經大上午了,趕緊洗漱後往社里跑。一進公司,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看著她,安以然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的臉,難道她的臉變成RMB了?怎麼大家都笑臉滿滿的?
安以然正要辦公室的門,錢麗伸手抓住安以然衣服,安以然回頭看她︰「怎麼了?」
錢麗笑得賊歡,幾個眉眼兒拋給她,問︰「傻妞兒啊,說說,最近都跟誰處呢?」
「什麼?」安以然莫名,被錢麗那笑慎得慌。
錢麗眼角飛了一飛,挑著眼神兒看向里面,安以然側身透過玻璃看向自己辦公室。
呃,好大一捧香檳玫瑰排列成心形放在辦公椅上,安以然湊近了些看,是花,沒錯。
愣了下,誰會送花給她?還是在今天這樣的日子?
安以然正要推門進去,電話響了,陌生號碼︰「您好……」
一個極其溫柔的聲音響起︰「您好,是安小姐嗎?這里是百合網京城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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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們,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