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的,那雙如子夜一般的黑眸便印在了腦海中,不帶一點尋常人眼瞳中常有的褐色,是一種完全的純然的黑,不含一點雜質,那樣的一雙眸子仿若深潭,冷冽、清寒,又帶著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長安的雙手猛然一握,羊皮袋里的冰塊發出 嚓一聲脆響,她一下坐直了身體。
這個人她見過,不就是在那次送王治出府,那騎著黑馬奔馳而過的男子嗎?
她還記得那一身暗紅色的鎧甲,黑色的披風在空中獵獵作響,男子跨下黑馬額前有塊白色的閃電標志,一人一馬威風凜凜。
竟然……是他!
「小姐,紫雨她們回了!」
長安還要細想,紫鴛卻已經撩了簾子,紫雲率先探出頭來,紫雨撐著簾子,讓倆人先進,隨後才跟了進來。
「小姐剛醒,先喝點西米露潤潤喉。」
紫鴛一邊將手中的食盒打開,一邊道︰「如今只能用些冷食,等身上的熱完全退了,小姐想吃什麼,奴婢便為您做什麼。」
長安笑著點了點頭,紫雲卻已經忍不住湊到跟前來,頗為解氣道︰「小姐可不知道,那陳大小姐今日可是丟盡了臉面!」
「喔?」
長安挑了挑眉,若是那杯中酒也入了五石散,她能夠想像陳玉清中藥之後的反應,畢竟她也親身經歷了一番,那滋味可不好受。
「那可不是,」紫雲一邊說著,嘴角不由生起一抹笑來,「陳大小姐回了宴上便是全身不適,竟然迷迷糊糊地直嚷著熱,衣襟口都被她扯到了一邊,還露出了一大截白花花的膀子呢,這般猛浪,可嚇壞了席上不少的夫人小姐們……」
紫雲邊說邊樂,誰叫陳玉清要害人,這不最終害到了自己,可憐小姐也不幸遭了道,但最後的結果卻比她幸運多了。
「是大伯母尋你們過去的?」
長安抿了抿唇,陳玉清這次確實是丟臉丟到家了,饒是她膽子再大,怕是也要銷聲匿跡一段時日了。
听了紫雲的話,紫琦這才反應過來,「大夫人想是顧忌著陳家與沈家是姻親,本是來請小姐的,但被奴婢拿話打發了,這才叫了紫雲與紫雨去,想來是作個見證。」
紫雨上前來補充一句,「這事老夫人也知道了,面色多有不郁。」
長安點了點頭,想來是陳家這門姻親讓沈老夫人亦發不待見吧,或許也因此牽連到她身上,這一點長安早有預見。
擱下羊皮袋子,接過紫鴛遞來的西米露,長安小抿了一口,那清甜中帶著點微冷的感覺是直直地涼到了心里去,帶來一陣舒爽,她又接著舀了幾勺吃,這才擱了那冰瓷紋的碗碟,看向紫雨,「那邊的動靜如何,你可查探到了?」
紫雨看了看紫琦三人,猶豫著該不該說,卻听長安道︰「你們四人都是我的心月復,一心為我,就如同我的姐妹,有什麼事也不必瞞著了,說與大家知道,今後也好多長個心眼。」
紫雨這才點了頭,將自己所看到的一一道來。
原來當時長安離席後,沈玉環便遣了紫 一路尾隨,見著長安與陳玉清一道至了鴛鴦池邊的涼亭,不一會陳玉清主僕離去,長安卻仍然坐定,紫 以為長安會在這里與陳玉濤相會,遂快步回去稟報了沈玉環。
可哪知沈玉環在中途便瞧見了陳玉濤和王治的爭執,遂也避在一旁偷听,紫雨更是躍上了樹梢,縱觀全貌。
陳玉濤無非是指責王治不通禮數,竟然想著與有夫之婦私通,還讓他死了這條心,他們夫妻絕對不會和離,說得王治一肚子火,他哪里就打過這樣的主意?
酒意上涌之下,又想起陳家老夫人與紅綃當日的嘴臉,說不定在陳府里沒有家人撐腰的長安當真是受盡了他們的種種欺負,這才不再忍讓,一拳頭便向陳玉濤招呼了過去。
可憐陳玉濤一薄弱書生,耍耍嘴皮子還行,哪里斗得過從小習武的王治,兩三下便被打得趴下了。
沈玉環實在不忍看下去,這才沖了出來擋在了陳玉濤面前,王治即使反應再遲鈍,此刻倒也看穿了倆人的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