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這一身特意妝扮在當時那一片黑壓壓的人群中自然是不起眼的,可到了屋里頭,映著滿室的雲影香鬢,她便清雅得如出水芙蓉一般,自然就奪了人的眼球,也不外乎連見慣了天香國色各式美人的安平長公主也對她格外留心起來。
「三丫頭,還不快來見過長公主!」
沈老夫人自然是不願意長安得到長公主的賞識,可今日她的這一身妝扮的確是讓人眼前一亮,老夫人眸中蘊著深思,難不成這丫頭是故意的?
「長安見過長公主!」
沈老夫人說話間,長安已經起身走在堂中,對著長公主裊裊一拜,舉止清雅,落落大方,不見一絲拘促與緊張,抬起的杏眸中映著一派溫婉的笑意。
「快過來我看看!」
長公主卻好似來了興致,對著長安招了招手。
「這模樣,可真像她母親年輕的時候,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
長公主眼波婉轉呵呵一笑,又牽了長安的手,道︰「可我怎麼听說這丫頭以前是藥罐子泡大的,如今我看著,除了身子稍微單薄了些,這精神頭可是頂好的。」
長安看了一眼臉色不虞的沈老夫人,心知是因著長公主提了自己的母親才心生不悅,便垂了眉目,低聲道︰「有勞長公主費心,這些年有祖母、大伯母細心叮囑與照顧,我這弱癥已好了大半。」
「這可憐的孩子,同我家墨宸一般,也是年幼失母,好在上面還有祖母照應著,不然可真是……」
長公主或許是想到了自己兒媳的傷心事,免不了一陣唏噓,周圍的人又跟著一陣感嘆傷懷,盡量應合著她的喜惡。
長公主感傷了一陣,不由從袖中取出絹帕沾了沾眼角,這才抬眸看向長安,「好孩子,今日見著你便覺得投緣,你的名字里帶了個‘安’字,同先皇御賜給我的封號一般,相信你將來必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長公主說著話,已經徑直月兌下了手腕上的一串蜜臘珠子套在了長安的手腕上。
「長公主,這使不得。」
長安忙要推月兌,就著青石地便跪了下去,眸中蕩漾起一片水光,「長安的名諱沖撞了長公主已屬不是,如何還能受得長公主這份禮,長安心中惶恐……」
「這孩子……」長公主嘖嘖兩聲,又看了一眼沈老夫人,這才感嘆道︰「我不是你的表姨女乃嗎,何需這般生分?父母給取的名字都是盼著子女好,你可要體諒他們這份苦心啊!」
「好了,既然是你表姨女乃給的,你便收下吧。」
沈老夫人發話了,只是看向長安的目光已是不同,連口氣也溫和了幾分。
她是不知道安平長公主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還是真的對長安一見投緣?若她再表現得如斯冷漠,頂著嫡親祖母這個頭餃怕她也是不好過的。
「謝表姨女乃。」
長安只得依言收下,又叩謝了一番,這才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沈玉環在一旁冷眼看著,卻也不敢多言,長公主的脾性他們都還沒模透,就連沈老夫人都陪著小心,誰還敢隨意放肆呢?
只是對長安意外得了長公主的高看,還親賜了物件,沈玉環心里到底咽著一口氣,一向得寵的應該是她,何時輪到這個名不見經轉的小妮子?
謝氏不動聲色,安氏與楊氏自然也不敢多話,連帶著平日里活潑的沈元芳也成了鋸嘴的葫蘆,悶悶地坐在一旁。
沈瑩碧倒是在長安落座時投去一個善意的微笑,長安微微頷首,卻並不多言,只是手中緊緊握著那串蜜臘珠子,目光卻是沉了沉。
今日,長安只是想給長公主留下一個印象,到他日有所求時也不會找不著門路,但長公主待她這般親切讓人很是納悶,而言語中又多提及她母親,充斥著明顯的褒揚與欣賞,這不是明擺著落沈老夫人的面子嗎?
長公主是不可能不知道她這個表妹向來不喜歡二兒媳婦的,那麼,是不是也能說明,這表姐妹倆人也不像外間傳說的這般親密無間,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把小算盤。
經歷過三朝興衰的長公主,那雙看人的眼楮絕對是精亮的,今日里卻會意外地向她拋出了橄欖枝,其中意味到底為何?
而她到底是接,還是不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