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嫡女之再嫁 第【119】章 交易

作者 ︰ 清風逐月

自從進了這座營帳後,長安就在暗自打量著龍蓮。

憑什麼以一個樂師的身份,龍蓮竟然可以直坐在乞力渾王下首第一位,是他還有其他的特殊身份,或是在乞力渾王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

龍蓮所坐的位子看似和甘羅王子在同一水平線上,卻又隱隱在向上位更靠近了一分,而且周圍的侍女對他的態度很是敬畏,這一點長安就更好奇了。

龍蓮的膚色很白,不像異族男子健壯的黝黑,他應該很高很瘦,身體籠在長袍里空落落的感覺,他的目光一直很專注,似乎對周圍的一切無所感,只是調試著琴弦,間或發出一聲低低的錚鳴,那樣好听,卻又那樣孤寂。

「你說誰?」

乞力渾王的眉心一跳,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手中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幾分,長安忍不住嗤了一聲,目光卻是堅定而倔強地望了過去,「我說龍蓮,那個樂師,他中了毒!」

這次的聲音略微上揚,傳入在座之人的耳中,場內驟然安靜了下來。

龍蓮的目光這才漸漸調轉了過來,只是那雙在想像中原本該是清冽明亮的雙眸卻是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死灰,暗淡的像是隕落的星塵。

長安只覺得呼吸一滯,原來那雙眼楮……竟然是看不見的。

「你怎麼知道?」

乞力渾王的濃眉擰成了一線,手指慢慢下滑,猛地攏住了長安縴細的脖頸,似乎在下一個使力間便能將之給捏碎,冷酷的聲音猶如地獄的修羅,「說!」

「咳咳……」

長安猛地咳嗽了幾聲,強制忽略脖頸那處給她帶來的不適,冷冷地瞥了一眼乞力渾王,這才道︰「他的太陽穴隱隱下陷,且青中帶紫……若是我想的沒錯,他該是中了虞美人的果中之毒!」

虞美人全株有毒,內含有毒生物堿,尤以果實毒性最大,誤食後會引起中毒,嚴重的還可能導致生命危險。

這種毒在古神醫的手抄本里有記錄,自然也記錄了他幾種試驗後最正確最有效的解毒方法。

但看龍蓮如今的模樣,想來是將毒素給逼到了眼楮上,隱隱牽扯到了一旁的太陽穴,若是再久不治,怕是會游走到耳道,到時候他不禁會失明,更會失聰。

對于一個優秀的樂師來說,看不到或許無所謂,但若是再也听不到呢,那必定會是他終生的遺憾!

乞力渾王的臉色沉得仿若滴得出水來,龍蓮的聲音卻在這時悠揚地傳來,就像音符中起伏的樂調,竟然是那般的好听,「卓奧,把她給我!」

卓奧是乞力渾王的名字,如今能夠直呼其名的在這異族大草原上也沒幾個人了。

而龍蓮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長安,雖然他沒有言明,但在場之人心中都是默然。

若是這個女子能夠救得了龍蓮,那麼她的存在對于乞力渾王便不僅僅是人質與囚奴這般簡單了。

「治好他的眼楮,我給你自由!」

卓奧默了默,接著猛地將長安給摜向了龍蓮那一方。

長安一個不穩,向前踉蹌了幾步,撲騰在了地上,雙手撐在了柔軟的羊皮墊上,這才堪堪穩住身形,卻也顧不得喘氣,火辣辣地回頭,「若是我治好了龍蓮,放我們姐妹離開,不得阻攔,不得使詐,不得出爾反爾,請王向草原之神起誓!」

「麻煩!」

乞力渾王瞪了長安一眼,卻也發現龍蓮的唇邊竟然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這才收斂了心中的怒火,勉強應道︰「就依你所言,只要你能治好龍蓮,我必不會為難你們姐妹,我是乞力渾王,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好。」

長安退了一步,點了點頭,乞力渾王能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樣說,今後若是他反口相信自己也沒臉。

羅雅松了口氣,原本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掌心竟然已是濕漉漉的一片。

她沒想到長安竟然會借著龍蓮來月兌困,龍蓮在王的心中自然是有一個不一樣的位置,甚至有時候他們都不知道這個男人算什麼,男寵,亦或是王一生的至交?

羅雅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龍蓮的眼楮竟然不是先天所失,而是後天巨毒所致,但長安竟然敢這樣說,且乞力渾王也沒有半點反駁的意思,想來她說的都是真的。

「三妹!」

沈玉環奔到了長安身邊,驚訝地看向這個妹妹,面對乞力渾王的強勢,她原本已經自顧不暇,更不知道該怎麼樣施救了,卻沒想到長安竟然能說出龍蓮所中之毒,看那模樣,似乎還能解毒。

這樣來說,若是長安能夠救了龍蓮,那麼她們姐妹的安全眼下該是無虞了?

長安不想去了解乞力渾王卓奧與龍蓮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只是他願意為了一個樂師退步妥協,那麼便是她的一個契機。

這一晚,長安睡得並不踏實,翻來覆去地回憶著古神醫那本手抄本的內容,虞美人的解法方子一個一個浮現在腦海,什麼樣的草藥,需要多久的年份,用量是多少,解法步驟需要注意些什麼。

龍蓮中毒怕是有些年份了,解毒還不能急了,需循序漸進,不然她可不能保證治好那雙眼楮,未免給別人過多的希望,也為自己制造充足的時間,長安已經打定了主意慢慢治療。

只要龍蓮一天不復元,那麼她就多一天的機會。

長安在一旁運籌帷幄精心算計不能入睡,沈玉環卻是因為卓奧在她面上那輕輕一撫而失眠了。

除了自己的丈夫傅明河以外,陳玉濤是唯一一個和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男子,

而她對陳玉濤卻更加刻骨難忘,還不是因為倆人在魚水之歡上配合默契,他能給她想要的快樂,而這些,卻是早已經掏空了身子的傅明河所不能給的。

與其說她迷戀的是陳玉濤,不如說是她懷念陳玉濤曾經帶給她的那些快樂。

她知道這一切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有多羞恥多浪蕩,她甚至曾經夢到過自己成為了一個青樓女子,悅人無數,在恣意與放縱間享受著人間的極樂。

作為國公府的女兒,她是高門世家的千金,有這樣齷齪的想法她也深以為恥,但她卻又無法抑制對這方面的渴望。

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內心世界,或許撕開國公府千金那層華麗的外衣,她與那些渴望著男人憐惜的青樓女子沒有兩樣。

那一日,乞力渾王卓奧對她那輕輕的踫觸,似乎點燃了她心中埋藏著的火熱激情,迅速地漫延到了全身,以至于她僵硬地無法動彈,只能看著他那健碩的胸膛,英武的臉龐,心中臆想連篇。

這幾晚,她甚至都頻繁地夢到了自己在他強健的臂彎中化作了一灘春水,隨波逐流,任由那份舒爽到了極至的快樂將她慢慢地滅頂。

「二姐!」

晨間,長安搖醒沈玉環時,甚至還能見著她臉頰邊泛起的一抹羞怯的酡紅,雖然心里有些納悶,但長安到底沒問出口。

反倒是沈玉環趕忙用絨毯緊緊將自己包裹,慢慢坐了起來,借著捋額發的樣子而避開了長安探詢的目光,有些尷尬道︰「何事?」

自從清醒過後,她們倆人便被安排在同一個營帳,雖然能夠相互扶持照顧,但到底少了一些**,沈玉環一方面因著自己竟然對卓奧生出了那樣的念想而覺得羞恥,一方面又為著長安並不了解她心中的想法而感到暗自慶幸。

就在沈玉環心思徘徊不定之間,長安已自顧自地喝了碗馬女乃,吃了個粟米饃饃,雖然這些食物並不是她所喜歡的,甚至馬女乃還帶著股腥臊,但人總不能不吃東西,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二姐,如果覺得煩了便出去走走,羅雅說了,乞力渾王並沒有禁咱們的足,只是走到哪里會有這里的侍女跟著,你別介意,就當作平時一樣。」

長安快速地吃完,忍住心中對馬女乃的那一股作嘔的沖動,提起一旁為她準備好的藥箱便出了門。

沈玉環應了一聲,看著長安出了營帳,她的眼神卻有些飄浮不定了,離那一日已經過去幾天了,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再見到卓奧,她甚至隱隱有些羨慕那些女人能夠在他身下婉轉承歡。

異族人很火熱奔放,從這幾天侍候她的仕女瑪拉那里沈玉環便能了解到這一點,甚至還從瑪拉的口中隱諱地打听卓奧的事。

所以,當她知道卓奧竟然是草原第一勇士時,心中那股向往和激情便再也無法停歇下來,也許只要一晚,只要她與卓奧有一晚便夠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的想法很是羞恥,但听瑪拉的口氣卻是不以為然,草原上的女人都以能和勇士交歡為榮,甚至在乞力渾部族與卓奧發生過關系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她們的貞操觀念並沒有大周的女子來得強烈,只要同為一個部族,懷了孩子那便是整個部族的孩子,沒有人會去細細追問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除了卓奧自己的孩子,那是王族的血脈,他雖然也會與偶爾與其他的女子交歡,但這些女子的身份都不足以孕育王族的血脈。

了解到這一點後,沈玉環心中隱隱夾雜著一股興奮和激動,或許,她也可以……

長安自然不知道沈玉環心中的這些想法,此刻她正在為龍蓮做進一步的檢查和診治。

龍蓮眼楮上的那層灰白色的薄膜似乎已經形成已久,已經成為了他眼楮的一部分,若是強行地剖開,必定會傷及他的眼楮,得不償失。

而長安眼下要做的便是先清除龍蓮體內的毒素,等毒素消失時,再借著藥水慢慢地化去那層薄膜,至于到時候這雙眼楮還是否能重見光明,便不在她的保證範圍之內了。

「錚錚」的琴音響起,卻並不悠揚高亢,反而帶著一種沉寂的落寞,長安的心倏地一緊,慢慢停下了收拾藥箱的手,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龍蓮。

他的肌膚還是那般白皙,隱約竟然有種透明的感覺,縴瘦的脖頸下依稀可見青色的脈絡,襟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明明不是很美的五官樣貌,卻讓人忍不住生起一種憐惜與心疼的感覺。

龍蓮不愛說話,長安每次來給他診冶,也只是單調地重復著手里的活,她即使想要知道什麼,也無從問起,陪伴她的只有琴鼓之聲。

這似乎是龍蓮最鐘愛的兩樣樂器,鼓聲雄壯,琴聲細膩,就像兩個極端的組合,突兀之余,卻又讓人感覺到和諧,也許這僅僅是在龍蓮的手中。

就長安的觀察,從前的龍蓮應該是個武功很高的人,不然他也不能憑借自身的內力壓制毒素,還盡數地逼向了眼楮,封死在那一塊區域。

這樣的人怎麼最後會成了一名草原樂師,的確是很讓人好奇的。

一曲罷,龍蓮雙手按在琴弦上,修長白淨的一雙手上骨節分明,瘦弱得就像竹筷,他扯了扯唇角,抬頭望向長安,雖然此刻他什麼也看不見,卻能夠想像到對面女子靜坐的姿態。

听說,她是京城來的女子,那樣的禮儀之邦,會教導出怎麼樣循規蹈矩千篇一律的模子,想到這里,他便止不住地發笑。

「你笑了……」

長安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她總算見著龍蓮面上的第二種表情,不再是這般淡漠疏離,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突然有了生氣。

「你不問我因何而笑?」

龍蓮牽了牽唇角,他的聲音很好听,滑入耳中不遜色于樂曲中的一個個音符。

「想笑便笑罷,不管你的笑意是帶著輕視、戲謔,或是不屑,我只知道你笑了,這樣挺好。」

長安靜靜地說著,面對著這樣一個男子,他要的應該不是同情,而是能夠讀懂他寂寞的人,她也沒有想成為那樣一個人,只是這樣地相處下去,她也需要有人與她交流。

人是一種群體的動物,沒有人能夠單獨地活在世間。

寂寞久了,總會想要傾述,想要溝通,亦想要了解。

龍蓮止了笑聲,一雙灰蒙蒙的眼楮看向長安,似乎能夠望進人的心底,半晌,他才輕聲道︰「你很勇敢!敢這樣對卓奧說話的人,你是我見到第一個!」

「勇敢?」

長安搖頭笑了笑,話語里卻有幾分無奈,「這不叫勇敢,只是為生活所迫而已。」

「真是好奇你這樣的女子長得什麼模樣,應該很美吧。」

沈氏姐妹剛剛出現在卓奧的營帳中時,從在座那些人的驚訝和抽氣聲中,龍蓮可以想見,盡管他們的聲音都壓得很低,但對一個看不見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听覺更加靈敏?

「你是秦暮離的愛人?」

龍蓮問道,似乎大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似乎只要有了這個女子,便一定會成為牽制秦暮離的棋子一般,真正是可笑。

而他所了解的卓奧,應該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算是吧。」

長安抽了抽鼻子,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秦暮離關切的臉龐,像是在急急地訊問著她的下落,這樣的畫面已經出現在她好幾個夢中,只要想著,似乎便能感覺到他離自己更近了一分。

龍蓮一手撥弄在琴弦上,「錚」的一聲輕響,不以為意道︰「那你期望秦暮離來救你嗎?」

「自然希望,畢竟,我不屬于這里。」

長安考慮了一陣,這才老實地回答,若說不希望那是假的,說出來有人信嗎?

「那你恐怕是要失望了。」

龍蓮搖了搖頭,乞力渾部族剛剛遷徙到這里,是準備在這里過冬的,守衛森嚴,防守堅固,若是大周的士兵跋涉而來,一不熟悉地形,二不習慣氣候,又怎麼能打得贏仗搶得了人?

「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如何,人總要懷著希望不是。」

長安笑了笑,絲毫不覺得龍蓮的話對她造成了任何打擊,自顧自地說道︰「也許放棄比堅守容易,但若是真活在那樣的境地,便不是我了,所以只要能夠活著一天,我便等他一天,他總會找到我的。」

這樣的自信與樂觀,龍蓮不禁訝然,他甚至能夠想像此刻對面女子飛揚的神采,明亮的眼神,絲毫不羞怯地談及自己的心上人,充滿了向往與期待,全然不似他了解的任何一個大周朝的女子,她們應該是更含蓄,更矜持,就像被包裹著的繭,若非她們自己願意破繭而出,別人是怎麼樣也無法從外剝開的。

這樣的性子,倒頗像他們草原女子,讓他不禁對長安生出了一絲好感。

------題外話------

我激動得有些惡搞沈玉環了,大家喜歡不,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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