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嫡女之再嫁 第【126】章 歸來,難熬

作者 ︰ 清風逐月

縱馬奔馳了近十天,長安一行終于趕到了岷玉關的關口。

這一路上他們都不敢停歇,誰知道卓奧的追兵什麼時候會趕上來,好在路途順遂,即使遇到了小股的異族部落,也沒有為難他們。

直到看到岷玉關高聳的城樓,秦暮離才放下心來,與長安對視一眼,倆人眸中都升起了點點笑意。

只是沈玉環卻是異常沉默,因著那晚的事,長安也不好怎麼找她聊天,大家又顧著趕路,有話也不好多說。

如今一到了岷玉關,沈玉環話也不說便一頭扎進了總督府去,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長安只是嘆了口氣,便與秦暮離攜手回了總兵府。

回到自個兒苑里時,襄兒正端著一盆水從屋里拐了出來,見著長安時只是微微一愣,片刻後卻是反應了過來,水盆掉在了地上,她人卻是已經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滿眼淚花道︰「小姐,你終于回來了!」

紫雨正仰躺在屋頂上,听聞動靜立馬身體一直,飛身躍了下來,見到長安,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那一日在總督府,雖說是長安遣了她回府里拿東西,可她也不該這般放心地離去,留下襄兒在那里一人守著。

等到長安不見了人影,她才悔不當初!

「好了,這事真的怨不著誰,快起來!」

長安上前扶起了紫雨,面上雖然帶著一抹風霜,唇角卻綻開了一朵笑容,「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你又怎麼知道總督府里也能生出意外呢?」

紫雨咬了咬唇,仍然是面色蒼白著,若不是王治表少爺回來說了秦大人已經追擊而去,讓他們別輕舉妄動亂了陣腳,她與毛晉早便豁出命奔去了。

襄兒抹了眼淚,那一日她是被人打暈了去,回頭便發現事情不好了,也不敢聲張,尋到前院里時,秦大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總督府外圍滿了官兵,帶頭的是坐在輪椅上的楊琰,那一臉的煞氣與平日里的溫潤半點不著邊,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只覺得滿心里都打著顫,直覺里是出了大事,更加小心翼翼起來。

而後她便被楊琰帶回了總兵府,只讓他們安心等著,再不說什麼。

這一等便等了兩個多月,她真是怕長安再也回不來了。

紫雨還要說什麼,長安疲倦地揮了揮手,只讓襄兒準備沐浴的熱水,她一身髒污總該洗洗了,這十天的馬上生活、營帳歇腳已經讓她體力耗盡,全身酸痛得就像散了架似的,若不是性命攸關,她才不會跑得這般急。

長安以為自己挺得住是毅力,但沈玉環也哼都沒哼過一聲,就不知道是已經死了心,還是下了某種決定。

紫雨忙扶著長安進了屋,襄兒張落著廚房準備熱水浴桶。

直到整個身體浸在了溫熱的水中,長安才覺得舒服了許多,將頭擱在浴桶邊緣,任由著襄兒給她洗頭揉搓,她懶得連一個腳趾頭都不想動,竟然就這樣在浴桶里睡著了。

還是襄兒喚來了紫雨將長安全身抹干放在了床上,頭枕著床沿的小枕,待給長安絞干了頭發,倆人這才熄了燈退了出去。

長安這一覺是直接睡到第二天晌午,吃過午飯才得知秦暮離早已經被王治叫到了軍營去,昨晚便沒回來過。

長安捧著一杯濃茶,看向紫雨,「你是說我們不在的時候,柳大人被下獄了?」

「是。」

紫雨肯定地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襄兒,才道︰「如今還沒有定奪,想必是等著秦大人歸來呢!」

「那柳府……」長安怔一怔,猛然放下了手中茶蠱,「二姐還住在總督府呢!」

「總督府如今還沒被查封呢,不過四處有官兵把守著,光景看著已是不好了。」

襄兒嘆了一聲,她十分明白這失勢後的悲哀,牆倒眾人推,沒有人來跟著踩上一腳已經算是好了的。

不過柳大人有今天也是他咎由自取,和那個甘羅王子交好的準不是好人。

長安拍了拍襄兒的手以示安慰,起身道︰「咱們去把二姐接過來,想來出了這事,她在那邊也不好處了。」

長安想的確實沒錯,自從沈玉環回到總督府後,原本還對她親親熱熱宛如自己閨女的柳夫人一改常態,冷言冷語,就差沒有直言轟她出府了。

不過想想也是,柳大人怎麼說也是因為秦暮離才下了獄,雖說罪行還未明確定論,但那牢里的生活自然比不上在外的自由,更何況柳大人還曾經是岷玉關的執政官,這份風光一旦跌落,多少人要在背後嘲諷奚落。

而沈玉環卻是長安的姐姐,那可是秦暮離心尖上的人,柳夫人只恨甘羅王子沒有將這個女人給生吞活剝了,讓她還能有機會回到岷玉關,真正是老天瞎了眼。

有這層關系牽連著,柳夫人再見到沈玉環時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

紫毫正在廊下張望著,今日的飯又送得晚了,別說是他們這些下人了,連主子都受著委屈,想想便讓人忍不住抹淚。

幸好這樣的日子再過不了幾天了,沈玉環已經打定主意要返京了,只是還未定行程。

橫掌在眉間,紫毫踮了踮腳尖,卻意外地見著不遠處的抄手游廊拐進一著湘妃色對襟小襖的女子,身下是一條拼了皮綴了花的曳地羅裙,頭上一支珠釵瑩瑩潤澤,容色艷麗的如五月的好春光,紫雨在她身後撐一把小傘,進了廊下,抖了抖雪便收了傘,一旁的襄兒手中提著個精致的黑花漆木的食盒。

「三小姐來了!」

紫毫心中一喜,忙向著屋內稟報了一聲,听著紫 應了一聲,她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即使在府中怎麼不待見怎麼斗著,出了門後到底還是姐妹親著,如今她家小姐見著三小姐來看望,定然心里也是高興的。

紫毫利落地將長安給迎了進去,紫雨瞥了她一眼,從前的紫毫在沈國公府里也算是出挑的,隨著沈玉環嫁到傅家算是把人給毀了,如今那憔悴的模樣可不就跟開敗了的花兒似的。

襄兒目不斜視地將食盒放到了楠木圓桌上,一一取出里面的點心,一碟一碟的冰碎紋描了紫竹的小碟鋪陳上顏色各異的點心,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沈玉環懨懨地伏在臨窗的羅漢床軟榻上,見著長安來了也只是微微抬了抬頭,目光又不知道移到哪里去了,顯得心不在焉。

長安端了一碟點心坐到了榻上,笑著遞了過去,「二姐嘗嘗這杏仁酥。」

沈玉環推了推,「不想吃,沒味口。」

「三小姐可要勸著咱們小姐用點東西,從昨兒個一回來就沒吃什麼,如今人都餓瘦了。」

紫 在一旁抽泣道,有些傷心地用綾帕沾了沾眼角。

「咱們吃不著也沒關系,索性再過不久便要回京城了,在這總督府也熬不了多少日子了。」

紫毫也在一旁附和道,又瞄了瞄桌上的幾盤點心,哽咽道︰「幸好有三小姐送了點心來,不然咱們小姐這午飯都沒著落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難不成柳夫人還虧待了你們不成?」

長安挑了挑眉,既然沈玉環不想說話,她索性將目光轉向了紫毫,只听得紫毫道︰「不敢說柳夫人虧待了咱們,只是柳大人下了獄後這總督府的光景到底是不好了,所以才……」

紫毫這話說得很隱諱,就差沒有言明這一切都是秦暮離與長安帶來的連鎖效應。

襄兒在一旁听了,不由冷笑一聲,「若是紫毫姐姐覺得在這里過的不好,大可以央了二小姐帶著你們住到總兵府去,這親姐妹總比外人要強著些!」

紫毫尷尬地笑了笑,不由垂下了頭。

長安听了卻是輕斥了襄兒一聲,但話語中卻全無責怪之意,「你這就張嘴刁,平日里也讓我慣壞了,你們都下去,我和二姐說說話!」

長安一揮手,幾人都曲膝退了出去,她這才將點心放在一旁的束腰小圓幾上,拉了沈玉環的手,道︰「若是柳夫人因了柳大人的事遷怒二姐,那也是情理之中,二姐今日便收拾東西與我住到總兵府去,等過段日子咱們便一同回京去。」

「回京……」

沈玉環嘆了口氣,眼神漸漸茫然了起來,半晌,才咬唇道︰「回了京城,可就離這里越來越遠了……」

長安心知沈玉環想說的是卓奧,也不點破,轉而說起了其他,順便勸她吃了些東西,當天就收拾包袱與柳夫人告辭了一聲回了總兵府。

將沈玉環安頓好了,長安這才回了自己的苑子,襄兒一邊走還一邊和紫雨咕嚷道︰「你看到柳夫人那模樣沒,恨不得將咱們小姐吃了去,真正是……若不是柳大人自己行得不正,別人哪能有這把柄,她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看不住男人,怨別人個什麼勁兒!」

紫雨听得樂了直點頭,「襄兒說得對,以後你可要把小姐跟緊了,可別讓人欺負了她去!」

「那是自然!」

襄兒拍了拍胸脯,「以後我一定寸步不離地跟著小姐!」

長安在前面听著,不由抿唇一笑,襄兒這性子倒是越來越活泛了,可比她剛剛認識時好了太多。

晚膳擺在正廳里,朱弦來請的長安,說是秦暮離之外,還有王治與楊琰兩人。

長安听得一喜,立馬收拾梳妝了一番,往正廳而去。

當長安歡喜萬分地踏進正廳時,三個舉杯交談的男人頓時怔住了,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艷目光向她望了過來。

一身大紅色遍地灑金的折枝玉蘭緙絲交領長襖包裹著她窈窕的身段,襖下露出一截暗銀紅色的雲紋綾緞長裙,一支紅珊瑚珠瓖粉白珍珠的發簪插在烏發中,瑩潤光亮,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長安略微有些羞澀地低了頭,她是極少穿這般明艷的衣服,只為今天見著這三人歡喜而已。

三人之中,一個是她的愛人,一個是她的兄長,另一個還是她的知交,她慎重一點也是常理。

「表妹,快來這里坐。」

王治說著話已經笑著起了身,讓出了秦暮離旁邊的位置,他與王治稍稍挪遠了些。

「七表哥!」

長安咬唇喚了一聲,也不矯情,款款落座,又對著楊琰點了點頭。

秦暮離的目光始終柔柔地看向長安,那其中的熱情與火熱都能將人給溺斃了去,待她一坐下便從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長安掙了幾下沒有掙月兌,又怕動作大了引人注意,不由瞪了秦暮離一眼,索性也由他了。

王治看著他們倆人倒是越來越滿意,知道好事將近,也只說些恭喜的話,其他半句不提。

楊琰雖然心里有些苦澀的感覺,但到底還是釋然了,秦暮離能夠不顧自己安危,孤身追擊千里救回了長安,就這份英勇與膽識也是無人能及的。

秦暮離與長安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這一頓飯吃得很是開心,飯後大家又在東廂里喝茶閑聊了一會,王治與楊琰這才告辭回了軍營。

長安卻留了下來與秦暮離敘話,還告訴他將沈玉環也接了過來。

秦暮離微微沉吟,才點頭道︰「這也是應當,在岷玉關她只有你一個親人,你不照應她誰照應?」

「那柳大人這事……」

幾個男人閉口不談公事,長安顧著他們也不好單獨拉了秦暮離來問,眼下倆人獨處,她盡數將心中的疑問倒了出來。

「年後便押解回京,這次證據確鑿,想來他也翻不了身了!」

秦暮離重重地握了握拳頭,他離去之後楊琰與王治便帶人拿了柳大人,隨便將他府里該搜的證據搜羅了干淨,如今柳大人再想翻盤也是沒有機會了。

這便是手握重兵的好處,總比文官要強些,不至于處在被動的位置任人打。

秦暮離的歸期已超了兩個月,王治卻遲遲沒有上報,一來是為了穩定軍心,二來便是在等著楊琰口中所說的轉機。

好在如今秦暮離與長安是順利歸來的,就算他離了岷玉關這般久,也能說成是潛入敵營探听虛實,順道營救被擄去的國公府兩位娘子,進而還揭發了柳大人通敵之罪,功大于過,說不定還能等著皇上的嘉獎呢!

「這獎賞我是不敢要的,只求能安穩地呆在岷玉關,皇上別再派個什麼總督來掣肘我就是謝天謝地了!」

秦暮離攬過長安坐在他的膝上,雙手圈住她的柳腰,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不由笑了,「你穿紅色真好看,出嫁那一日也定是極美的!」

長安羞澀地撇過了頭,「誰要出嫁了?!」

秦暮離卻是搖了搖頭,湊近了長安的臉頰便親了一口,「我已經寫信回汴陽了,這幾天收拾妥當了就走……至于你二姐,若是想去汴陽看看就與咱們同道,若是想回京城了我便讓人送她回去。」

「那就安排二姐先回京城吧。」

長安點了點頭,這汴陽之行是免不了的,除了要去看看紫鴛嫁人後的境況,她還要去接回小墨兒了呢,到時候拐道再去趟瑯琊外祖家,接著便返家,怕是又會用去不少時日,沈玉環怕是也沒必要跟著自己這般折騰。

「好,那你收拾收拾,最遲三天咱們就起程!」

秦暮離一把抱了長安摟在懷中,壓低了嗓子道︰「真想立刻便把你娶回家去,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誰像你這般猴急!」

長安咬了咬唇,紅暈卻從脖頸上漫延了開來。

秦暮離的近身讓她覺得心里火燙火燙的,那呼出的熱氣掃在脖頸間,癢酥酥的感覺,又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倆人初次的那一夜。

「今晚,我來找你!」

秦暮離加大了手臂的力度,恨不得就這樣將長安嵌進自己身體里,再也不分離。

「不行!」

長安連忙搖了搖頭,咬唇道︰「紫雨和襄兒輪番守著呢!」

「可我想要你!」

秦暮離低低地吼了一聲,那心底深處的渴望再也掩飾不了,抬起的眸中已是一片赤紅,被**燻染的眸中燃著濃濃的火焰。

若是說從前沒有試過那種美好,那麼他還能強制自己不看不想,但一經嘗試,就好似打開了洪水的閘門,一發不可收拾,他緩不了心底的勁,也壓抑不住對她深深的渴望。

「你……」

長安咬了咬唇,不忍說出拒絕的話語,卻又不能點頭答應,只跳著月兌離了秦暮離的懷抱,嗔了一句,「不理你,我先回去了!」

「長安……」

秦暮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後又緊握成拳收了回來,這種甜蜜而痛苦的煎熬,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或許,他該考慮把回汴陽的行程給提前了,然後順道再將向沈國公府求親的事,連同府里擺婚宴的事一道速成給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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