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秦王德芳罔顧朝綱,欺君犯上,有叛逆謀反之心。
朕念其乃先皇之子,遂留其全尸,風光大葬。
欽此。
素心宮內
左馨璇徐徐拉開房門,寒風隨即迎面撲來。縮了縮脖子,伸手將那貂皮披肩摟的更緊些。
「一夜無聲,瞧這積雪竟已沒過腳脖子了。」碎珠拼花鹿皮小靴踏進雪地里,發出「 哧 哧」的聲響。
「誰說不是呢。」雲桃不緊不慢的跟著。
緩緩步入外院,時候尚早,四周仍是一片寂靜。
院落里的杏樹早已被那皚皚積雪壓彎了枝,宮牆頂上翠綠的琉璃瓦從一片雪白中冒出個尖兒。
偶爾黑鴉駐足,鳴叫兩聲。
左馨璇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略顯腫脹的手在小月復上微微轉著圈。
這幾夜都睡不踏實,打心底總覺著有些惶惶不安。
此時,宮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著黑鴉四下飛散。
婢女雲桃疑惑的皺了皺眉,一路小跑去應門。
「姐姐,姐姐,大事不妙啊!」柳嬪一臉通紅,顧不得禮儀,神色慌張由門外沖了進來。
「罪妾參見柳嬪小主。不知娘娘清早這般所為何事?」
這柳嬪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她入冷宮起更是從未來探望過。今兒個是吹了什麼風?
不知為何,一見著柳嬪,左馨璇頓時覺著有些心跳加速,呼吸不由自主快了起來。
「姐姐何須如此客氣,您早就不用守這些表面功夫。哎喲,瞧我說到哪兒去了!忘了正事兒。」柳嬪雖言語客氣,卻手捏帕子遮住那微微翹起的嘴角。
「听說今兒個凌晨吶,秦王于府內病死了!」柳嬪一面兒細細地說著,生怕自己說漏了哪些字眼兒;一面兒觀察著左馨璇的反應。
「你……你說什麼!」左馨璇腦子「轟」的一聲,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急痛攻心,一股暖流由月復內涌上喉間,雪白的地上瞬時猩紅一片。
「呀!血!」柳嬪尖叫著躲閃開來,嘴角卻微微上揚,一雙丹鳳眼越發的亮堂起來。
退于遠處的雲裳瞧著見了紅,趕忙上前攙扶。「主子,好端端的您這是怎麼了?」
「不礙事兒。」左馨璇挺起身子,伸手握著雲桃溫熱的小手,示意她扶著自己坐下。
石椅上寒氣習習,左馨璇不禁打了個哆嗦。
「妹妹知道姐姐自幼與秦王交好,這才特地過來給姐姐送個消息呢。這秦王啊,也是可惜,昨兒個上朝還好端端的。柳嬪頓了頓,特意加重了語氣。「據文德殿里傳出消息說,昨夜皇上急昭姐姐的父親左丞相入宮議事兒,今晨這昨夜殿前伺候的也全都給賜死了。」
左馨璇聞言,周身血液似乎都被那寒氣給凍住了,越覺著眼眶里翻滾欲出的淚珠是熾熱滾燙的。
皇上,父親。終究是容不下他麼?
唔!疼!好疼!左馨璇捂著肚子蹲了下來,那如花似玉的臉緊緊糾在一起,額上冒起豆大冷汗,指甲已深深嵌進了掌心。
「啊!」這回是左馨璇忍不住叫出了聲,下月復部傳來一陣陣收縮伴隨著劇痛,令她雙腿發軟。
「雲桃,快!請太醫!」左馨璇咬著牙喊著。
「姐姐莫怕,這太醫交給妹妹去請。雲桃,你好生守著。若有絲毫差池,決不輕饒!」語畢,柳嬪頭也不回向外奔了出去。
前腳剛出了素心宮,柳嬪便停了下來。
拍掉羅裙上的積雪,托了托因奔跑而垂落的發髻,轉個身往自個兒寢宮而去。
時不時回頭望向那素心宮的斑駁高牆,臉上浮現一絲冷笑。
這冷宮里的人,竟痴心妄想請太醫。
璇兒啊璇兒!今日只怕是你的報應!
哈哈哈哈哈
只看她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擺動的腰肢,竟有些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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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的左馨璇站在梅樹下賞花。
一位身著皇家華服的男孩從不遠處踱了過來。
男孩見著她便傻傻笑了笑。「你是誰?怎的生的比那梅花還美?」
「我……我叫左馨璇。」她怯生生地應著。揚起小臉,烏黑的眼眸里是男孩俊朗青澀的臉。
「左,馨,璇。名字不錯,若你長大了也這麼好看,本皇子便娶你為妻!」男孩的手覆上她宛若蜜桃的臉頰,溫暖瞬間席卷了她。
那一刻,她的心里。
春江水暖,花開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