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煜,省下你的唾沫星子多喝口茶恢復氣力吧。」趙璇兒迎上南宮煜剛巧落于她身上的眼神,兩人相視一笑,趙璇兒白了他一眼。
「即使看著那左馨璇替你風光無限,你也就如此放任?」南宮煌開口問道,用衣袖擋住,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
趙璇兒搖搖頭,嘆氣道︰「總還有更重要的正事兒未完,此事便先擱著吧。反正只消她不害人,我也並不介意。」
南宮煜險些從椅背上摔下來。難道隱門中人還有算命特技不成?他這才剛剛為了嚇趙璇兒編出嫁人的理由,他大哥這兒竟還真有此意了。
柴熙嫣閉上眼,自知東窗事發,她定會殺她滅口。如此也好,此生她橫豎也再無念想。
「晉王府果然名不虛傳啊,這怕是汾陽杏花竹葉青?」南宮煜湊近聞了聞,手臂一揮,那包著酒壇口的紅布塞子便立刻躍入空中向後飛去。
腳步聲越來越大,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朝堂之事,與她毫無瓜葛。」晉王知道南宮煜的意思,左家一向與皇後一脈交好。只怕左普心中的乘龍快婿估計是他的佷子德芳。隱門重出江湖,南宮煜放著悠閑雲游的日子不得過,為他奔波,如今他卻要娶政敵之女,也難怪他不願意。
「來看看你。」是位女子。她一席長裙拖地,薄紗掩面,雙手懷抱于胸前。
相此任笑。璇兒,善良如你,狠心亦如你。寥寥此生,可曾叫你想起我麼?
「我以為你有話與我說。」南宮煜隨便找了個地兒坐下來,先將那酒袋灌滿,再用兩指夾起倒扣于桌上的茶杯,向杯中滿上酒。也沒等主人先飲,已是自飲三杯下肚。
「大宋多少美人,非她不可?」南宮煜也想再次確認。zVXC。
「你很少這麼遲還賴著不肯走。」晉王並未歇下,正獨自抱著本兵法,半臥于躺椅之上。
柴熙嫣面無表情,輕聲道︰「我本就無意復國,若不是你蠱惑繡心姐姐,我何須三番兩次為了她的性命听命于你?即使是她死後,你也依舊拽著把柄不肯放過我。你圖的不也是那皇位麼?又何曾是真心助我大周?」
「嫁人?」趙璇兒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若那替代品是父親找來的。難道父親還執著那「龍」字,要將這假左馨璇送進宮去麼?」
晉王將杯底剩酒喝盡,跟了出去。
大牢內濕氣濃重,柴熙嫣眼神空洞,倚著冰冷的磚牆,時而啜泣兩聲,時而自言自語。
晉王眯著眼,拿手指逗著燭火,左右穿梭于火苗之中。
趙璇兒自他走後,倒是干脆熄燭就寢。只有他還立于對面閣樓之上,輕嘆一口氣。
「怎麼是你?」少了往日的尖細,語調中只剩沙啞低沉。
「喂,有人看你了。」睡眼惺忪的衙役邊忙著解開那牢門大鎖,邊喊她。
女子藏于袖口之手,稍稍動了動,卻不敢出手。她眼中不斷打量著南宮煜,梨花透骨釘是她此生絕學,這男子竟能在如此近距離內,攔下她的暗器,可見功力非同一般。可她卻從沒听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是晉王帳下,或是另有其人?
見趙璇兒陷入沉思,南宮煜便知道自己又說了太多。搖搖頭,又灌入一口茶。趙璇兒既然不願多說,他也不問為何她要喬裝入府。正如她也不曾逼他取下面具一般,如今兩人雖算不上紅塵知己,卻難得一分默契倒也讓相處變得輕松自在。
走廊盡頭,傳來陣陣腳步聲,還有衙役們畢恭畢敬答話的聲音。
柴熙嫣這才緩緩回過頭來,瞪大了眼楮。
南宮煜橫坐窗台上,翹著腳搖了搖手中的牛皮袋子。「本意也想早些歇息的,可這酒蟲作怪,要找好酒,當然是兄長這兒最近了。」
南宮煜笑道︰「左馨璇,所以我說你是真傻。你以為她不害人,你就太平了?可人家日日往王府里跑著,要是嫁人了,你要如何?」再讀讀小說閱讀網「是,里面請。」
「柴熙嫣,你大周一脈,竟如此被你敗于男歡女愛下,你有何顏面去面對你泉下列祖列宗與尚軟/禁于宮中的後周皇子?」
「竟撿好的拿,再這麼下去,怕是高盛意以為本王酗酒了。」自打他來了王府後,自個兒三天兩頭便讓高盛意去搜羅美酒。本不喜豪飲的他,著實讓高盛意糊涂了一把。
「呵呵,那姑娘看來風華絕代,也不像是無情殺手。」南宮煜也不急著動手,悠閑地答著。
南宮煜直奔的方向,便是那開封府大牢。
趙璇兒正坐南宮煜對面,心中卻記掛著嫁人之事。她並不曉得,不論南宮煜輕功再好,這短短一張圓桌竟是他過不去的楚河漢界。
夜半十分,四周一片安靜。懸崖處內,燭火昏暗處,晉王與南宮煜一杯接著一杯,直至將那酒壇喝空。
那女子干笑兩聲,道︰「我可怎麼也想不到,這昔日風光無限的五姨娘,竟也有今日啊!」
行動了?晉王並未出聲,以眼神問道。
每每想到這兒,南宮煜便覺著腦門發脹,似酒蟲造/反。寒暄幾句過後,便找了個機會趕緊告辭。
「她?你忘了她爹是誰麼?」要不是明擺著這喝酒的人是他,他會以為是大哥醉了。
「哈哈哈哈哈」女子突然抬頭,仰天狂笑出聲。本是寂靜的牢內,頓時回聲陣陣。
趙璇兒面色漸漸發白,無法辯駁南宮煜所言句句戳中趙璇兒心中所想。她看得出,那假左馨璇對晉王很是熱情,難不成,她的目標是當姨娘麼?
「如此說來,我倒是對不起你了。」女子抬起頭,挺直了腰板。「如今,你深陷牢獄之苦,我也實在不忍。既然你對我諸多不滿,不如我就做一次好人送你上路得了!」
「左馨璇。」晉王也不介意干脆再答一遍。
「你要娶誰?」南宮煜明知故問。
南宮煜點點頭,縱身躍入窗外,消失于黑暗之中。
「弱水三千,僅此一瓢。」晉王對著燭火,點了點頭。
突地自那牢門之外飛來一把三十六骨銀白鐵扇,旋轉之快,那女子還未瞧清路數,只听得「叮叮」幾聲金屬撞擊之聲,鐵扇飛回南宮煜手中,而柴熙嫣的面前則落下幾枚銀針。
這最後一個音才剛吐出,南宮煜左耳動了動,臉色一反凝重。
晉王府位于汴京之東,乃晉王被封為開封府尹時所造。左鄰開封府衙,右接皇城,與左相府東西對面而落。
女子才剛說完,手自袖中抽出,幾抹細微光亮沖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柴熙嫣而去。
「嘖嘖嘖,好端端一姑娘家,竟曉得殺人滅口。」南宮煜面上銀罩泛著寒氣,攤開那鐵扇瞧著,扇面竟布滿幾個向內凹進的小點,想來那銀針力道之大,就近發出,果真是絲毫喘息機會也不給對方。
至少晉王,以為如此。
走進兩步,她低下頭,擋住她的視線。「要怪,只怪你太不是實務,竟然愛上亡你大周,殺你同胞的魔鬼。還記得那日你與秦穆雲客棧之約麼?是我讓她對你用合歡散的,你口口聲聲說與晉王已有夫妻之實,到頭來卻仍是處子之身。你要如何解釋?恩?」
蓄謀不軌的柴公主便被關押在此,等候提審。
南宮煜暗自苦笑,他究竟前世是如何負了她,才使得今生哪怕出生入死也毫無怨尤。
南宮煜心中像是破了個大洞,那美酒穿腸而過,他卻感覺不出一絲暢快。「你是兄長,自然你說的算。」
女子更欺近兩步,貼著她的臉說︰「王爺,熙嫣並無加害王爺之意。王爺,為何您從來都不抱熙嫣呢?否則熙嫣也不會因為太過痴念而中了那合歡散之毒吧?」
「你又何必遮上臉呢,怎樣我都認得你的。不必假惺惺了,省點力氣吧。」柴熙嫣並不理會,繼續看向對面的空牆。
晉王「啪」地一聲合上書本,翻身坐起遙指對面壁櫥。
眾衙役坐于門口喝酒打盹,只覺得那牢獄深處傳來一些聲響,只當是屋頂漏水,倒也沒在意。
「本王決定娶她。」晉王突然抬起頭來,輕聲道。
夜雖深沉,卻帶著絲絲悶熱。南宮煜月復中酒蟲泛濫,拎起酒帶一看卻是空空如也。南宮煜撇撇嘴,幾個閃身後,翻進了那被王府上下視為禁地的高牆紅門之內。
南宮煜立即擺出一副狗腿子的笑容,兩三下抱出一壇陳年佳釀。
「你可想好了,除非你一輩子願意當趙璇兒,否則,若有哪天你想恢復真身,可她卻已嫁人做婦。你又該如何?這她的夫君,豈不就是你的夫君?」
長裙女子不禁怔了怔,瞬間卻又恢復冷靜。「公子不像官府中人,又何須多管閑事?」
來者不善,再拖只是與她無益。女子忽的旋身一轉,袖中雙手齊發,銀針如春雨密密分別向南宮煜與柴熙嫣射出。
只要南宮煜分身自保,柴熙嫣便必死無疑,那她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啊!」驚叫聲起,傷的卻是那長袍女子。本是對著柴熙嫣發射銀針之手,銀針尚在手里,手腕處卻被鐵扇砸中,使不出力,那一手銀針竟射偏,稀疏落進平鋪于牢房內的茅草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