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29
黎香聞此,心中不敢存有大意,緩緩開口回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引你進入到戰國的軍隊,你要知道戰國的軍營並非任何人都可以進去,而你要是能夠得到都城將軍的賞識,到時自然能夠知曉我是誰!」
知苦年前還去過東城,那是戰國一個靠近北部的都城,東城雖不如都城廣闊繁華,但那里同樣有帝國招收士兵的據點,而每次招兵時,知苦都會去東城的軍營了解一些從軍的基本情況,自然了解入選戰**營有多艱難,所以,他在听到對方現在說這些話時,心中卻很想相信她給出的承諾,更多認為她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參軍的理由與誘惑。
但這個誘惑確實對知苦很有吸引力,讓他極其難判斷該如何抉擇!
知苦自小就是個刁民,但這些年來的貧苦早已讓他變得心思極其縝密,甚至一般人很難在心機上與他比肩,參軍一事是他曾經有過的目標,所以他不得不慎重考慮,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十一歲的妹妹,如果他能成功娶得張家媳婦,那麼十一歲的妹妹寄養在張家想來也無關緊要,那畢竟是自己人,想來張家會善待自己的妹妹,只是如果自己娶不到張家媳婦呢?
女圭女圭親本是父親在自己剛出生時就與張家家主定下的,現已將近二十年過去,自己的父親更是不知所蹤,也不知他到底死沒死掉,反正以知苦那麼窮困潦倒的模樣,在村中都毫無地位,他實在不敢保證身為東城商宦的張家會不會為此作罷親事。
對于知苦來說,既然父親在他還沒掙開眼時就失蹤了,甚至連彼此模樣都不知道,那麼和死了又有何區別?不然這麼些年,他若還惦記著自己這個兒子,總該回細葉村一趟才是,即便只是看一眼,那也好過沒有。因此,在面對這種種困惑與難題之前,站在邊坑上的知苦雙眉愈發緊皺,那眉宇間的皺紋深如刻痕,不免讓人感到絲絲的心痛;黎香站在遠處,美眸堅定地望著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歷經滄桑的男人,心中開始有些難以言訴。
她一直在等待他的決定,不急不躁。但時間卻不等人。
空中的夕陽逐入西山,林中漸暗,那持弓拉弦的知苦雙臂終是有了一絲疲憊,開始松懈下來。站在黎香身後的四人並不在乎知苦參不參軍,況且對方參軍關他們屁事?只是這般長久的等待終是讓他們有了不耐煩,特別是那之前想要斬殺知苦的小師弟,他性情本來暴躁,這般安靜的等待對他而言簡直就是磨難,只是身前的大師姐先前落下決定,他也不好反對,更不敢有什麼不滿,便一直憋著怒火強忍著,等待著邊坑上那不知好歹的刁民趕緊做決定。
「這個夢要不要去實現?」
知苦心中不斷詢問自己,並不知道,他此刻覺得自己就像站在了人生之路的三岔口上,看著前面那兩條左右都看不到未來的路,一條狩獵為生,一條參軍直上。他渴望參軍,那是一條他曾經想要的路,現在也一樣,而狩獵只是他求生必走的路,所以他開始有了決定,並逐漸肯定下來,他抬頭謹慎問道︰「要我參軍可以,但我還有一位年幼的妹妹,我若參軍,她必將無人照顧,你又如何能確保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最後一句問題,顯然將黎香問到了難點,但這也是知苦最在意的一點。
黎香知曉知苦的意思,但她不可能隨口答應幫他照顧妹妹,要知道她在將軍府也非閑人,宣武將軍本是戰國良將,既然他要求讓道門派人支援他,那麼他就是忙的不可開交才會如此做,所以黎香本身就是十分繁忙的人,根本抽不得空去幫忙知苦照顧他妹妹,而且從軍之人是有嚴格限制的,平時不得擅自離開軍營,更不得出戰國都城。
黎香為此,秀眉微蹙,面色難定,細細思考怎麼才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黎香是極其聰明的女子,就像在修行上也一樣,天賦異稟,她能夠從知苦的細微言語中听出對方父母可能出了事情,所以對方才會如此看重自己的妹妹;在活著的世界里,能夠相依為命的人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不分戀人、親人、友人。
在對方最在意的問題上,黎香不可能去敷衍對方,她即便是強大的煉氣士也不敢去敷衍,況且這也敷衍不了,知苦又不是蠢蛋,哪是三言兩句就能打發的?所以黎香緘默了很長時間,仿佛比知苦思考的時間還要長,長的林中早已升起了漆漆夜色,長的身在她後方的小師弟愈發急躁,在林中踱步不停。
隨著夜色漸起,林中的野獸愈發猖狂焦躁,嘯聲如雷,持續不斷,使原本安靜美麗的林海變得丑陋起來,仿佛一張綠色的面具逐漸被青筋所撐裂,猙獰而猛烈。
終于,那身在後方的小師弟忍不住暴怒道︰「大師姐,你何必在乎一個刁民的未來,他參不參軍又與我戰國有半毛錢的關系,況且我戰國本就兵將無數,帝國背後更有道門支持,天下間又有何人敢向我戰國挑釁,與其讓我們在這里陪這刁民浪費時間,倒不如讓我一劍將他殺了,況且我也看不出這刁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听到小師弟的聲音,身旁那從未表露的兩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其中一人更是有些不安道︰「大師姐,依師弟看,您還是算了吧,反正帝國也不缺一兩個士兵,而且現在天色已晚,林中的凶獸就要大舉出動了,我們再不走,萬一遇到強勁的凶獸可不妙啊!」
似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黎香緊鎖的柳眉不禁微挑,但片刻後卻又忽然明亮起來,她沒有理會自己兩位師弟的建議,而是將眸光直視于知苦道︰「不知你妹妹今年幾歲?」
知苦平靜回道︰「十一。」
黎香又問︰「她可吃得了苦?」
知苦听聞,眉宇輕皺,心思不定,沒有立刻回答。黎香見到對方有所質疑,便接著說道︰「如果你妹妹能吃得苦,我倒有個兩全之法,你可以帶著她一同來都城,然後去宣武將軍府找我,我可以請宣武將軍給你妹妹安排一個小侍女的職位,你覺得如何?」
听到自己的妹妹可以在將軍府當差,知苦的心中本應該很喜悅,畢竟像他這樣低下的賤民是很難與官員扯上關系的,更別說讓自己年幼的妹妹去什麼將軍府當侍女了,然而,他現在面對黎香的建議,卻又感覺自己怎麼都喜悅不起來,反而是從對方的建議中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安。
如果對方這是借助妹妹控制自己,那該怎麼辦?讓別人將自己的妹妹當成要挾自己的把柄,知苦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哪怕想想都不行,他可以為自己的這個妹妹付出一切,就如母親生前對他的囑咐一樣堅定,甚至為了妹妹的性命,知苦可以為她死去,因為他知曉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細葉村里那個半親不親的張寡婦,就只有知雲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既是唯一,又哪里還有不珍惜的道理?
所以,此刻的知苦很冷靜,站在邊坑上沉默不語,手持牛角弓的身影有些單薄,但他冷靜的樣子卻再也看不出平日的痞性,仿佛在這一剎那里,他才是真正的他,一個可以將妹妹獨自養大成人的男人,黎香一直看著他,越看越有興趣,直到他輕聲開口道︰「如果有一天我走投無路了,會考慮來找你的,參軍這條路就算你今日不提,我自己也會去嘗試,現在你可以走了。」
黎香听到這里,知曉對方已是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她有些不解問道︰「你為什麼不讓自己的妹妹入將軍府?這樣的機會可比你參軍艱難多了,況且宣武將軍為人正直,乃是整個戰國人都知曉的事,你又擔心什麼,而你妹妹若是進了宣武將軍府,我可以保證她以後的日子絕不會差到哪里去,你根本無需為此……!」
知苦忽然抬起頭,深邃的眼神直視于黎香,搶話說道︰「能在將軍府任差自然是好,但以我這種低等新兵想來根本沒資格進入將軍府,如果平時我連自己的妹妹都見不到面,那我決不允許,而且,我更不能放心。」
黎香有些氣道︰「你未免也太小心了點吧!」
知苦語氣微冷回道︰「俗話說的好,小心駛得萬年船,在這個世上我信不過任何人,妹妹是我最親的人,所以我不會和她分開,哪怕是我參軍的同時,我也會自己去照顧她,而不是依靠別人。」
黎香知曉對方執拗,堅持不過,隨之往懷里掏出一塊木質令牌,扔向那邊坑的知苦道︰「這是我的梨木令,如果你來都城時遇到什麼困難,不妨用它來將軍府找我!」
知苦將梨木令拿在手里仔細看了看,發現上面刻有一個香字,這塊梨木光滑的沒有絲毫瑕疵,上面更殘留有黎香留下的體溫,淡淡的香氣纏繞令牌,使知苦忍不住拿它到鼻前聞了聞,隨之一臉陶醉,刁民本性測漏;黎香看到對方此舉,瞬間感到十分羞澀,雪白的臉頰更是升起了兩朵醉酒般的紅暈,顯得十分動人。
知苦毫不猶豫的收起手中的令牌,心知這東西指不定哪天真能用得上,他本是貪小便宜的人,對自動送上手的東西更是覺得沒理由不要。于是,他淡然無比地掃了一眼黎香,才不顧對方的羞意,說了一句多謝後便轉身跳進深坑,準備去扛那頭死去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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