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京的九月,已初初有了夏末入秋的涼意,然而此刻的京都,卻像炙夏一般沸騰了起來,今秋卞京有兩大盛事,第一,小靖王選妃,第二,北齊皇族來朝。
這兩件事,原本只需其一,就夠令卞京百姓心潮澎湃,熱鬧非凡,不得安寧,偏巧這兩件事還挨到了一起。
定北侯果真不負眾望,無邪一口一個花滿樓,定北候便大手揮下,大有年輕的時候指揮千軍萬馬的果斷和瀟灑,將花滿樓直接給挪到了卞江之畔,此花滿樓,卻比彼花滿樓要華麗恢宏了好些倍,臨江獨立,繡闥雕甍,登高數丈,珠簾暮卷,雕梁畫棟,比之京城里的那個花滿樓,要雄偉壯觀了不少,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反倒少了些輕浮的胭脂氣,一面令人只覺這臨江而立的花滿樓真真是氣派驚人,一面卻又讓人不禁感嘆那位小王爺還真是個敗家玩意兒。
從京城到卞江之畔的花滿樓也只需半天的功夫,還未落霞,江面上搖搖晃晃靠攏而來的大大小小畫舫便不計其數,岸上駕馬乘車而來的王公貴冑也陸續,岸上還來了不少湊熱鬧的文人墨客,平頭百姓,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從高處望下來,恍惚間便仿佛置身于金陵秦淮之畔,盡是閭閻撲地,舸艦彌津,難見一處空地。
花滿樓內,聖旨之下,名冊內的才女閨秀們早已乘車而來,各自垂下幕簾,于那僅兩臂之寬的小小雅間內歇息,並不曾露面,卞國雖民風風雅,就是平日,也常有斗詩斗才的雅事發生,但今日熱鬧歸熱鬧,畢竟是給小王爺選正妃的,總不能真的把這些大家閨秀和那些風塵女子們相提並論。
今日之盛會,的確令人心存了幾分期待,僅那樓閣之中的各方雅座上,隨意看去,坐的不是皇子王孫,便是聲名顯赫世家子弟,就說建帝,听聞無邪真打著自己的聖旨做令箭,將此事鬧騰得轟動一時,也不得不親自微服,于花滿樓中至中的雅座之上入座。
今日到這地方的,不是皇子王孫,就是世家貴冑子弟,自然認得出那坐在至中之位的人是誰,人們不禁感到拘謹了一些,一時之間,這花滿樓之中,賓客神態肅穆,可這樓中管弦咿呀,紅燈籠掛滿了四周,一片難以言語的絢麗輝煌,二者之間,竟有些格格不入起來。
建帝微服出宮,身旁跟的人並不多,卻是太子與秦容二人,二人亦是尋常世家公子的打扮,只是畢竟皇家氣質在身,饒是如此,亦讓人不敢忽視,加之秦容本就是個比女人還生得貌美之人,一時間倒有些像是來拆那些閨秀台的。
建帝的目光緩緩地掠過了四下,隨意地問了句︰「怎不見邪兒?」
秦容一听起與秦無邪有關的字眼就渾身不自在,自然沒有吭聲,秦川亦似有若無地掃了四周一圈,的確沒見到那小鬼頭的影子,微微笑道︰「怕是不知躲在何處仔細看著了。」
無邪折騰的這排場,都堪比皇帝選妃了。
建帝點頭,還正待要說什麼,忽听得樓內樂聲乍起,有丫頭執著燈籠,緩緩地站立在了一處雅間之前,未掀簾子,只那麼站在那,緊接著,那一簾之隔,便有歌聲響起,聲如鈴兒,淺淺低語,然後伴隨著那樂聲,唱出了最動人之處。
這歌聲罕見,在座之人,有人與安平王府相識的,便听出了這唱歌之人,竟正是侯府那以歌聲清脆,繞梁三日,醉人心扉聞名的卞京有名的才女王府的小郡主。
郡主金枝玉葉,自是不能輕易露面,但那僅僅在帳後的一曲,便已讓人忍不住凝神傾听。
卞國的女子,果真才華橫溢,安平郡主年方十四,便有如此好嗓音,這第一個人,便已讓人驚嘆卞國女子的才華,看來今日,這卞京的大家閨秀們,是傾了全力的。
且不論她們是不是為了那荒唐的小王爺才如此盡心展示,光是自己的聲名與父家的聲名,便值得她們一拼,沒有人會願意令自己輸人一籌,自貶了聲名。況且今日這花滿樓中,來的不只是靖王府一家,縱使不能拔得頭籌,若是才貌驚人,亦是卞國美談一件,才女之名,驚才艷艷,受人傾慕,並不是這些世家小姐們所能抵抗得了的誘惑。
卞國民風雅致歸雅致,但到底還是女兒家矜持,少有這樣同台競技的機會,樓中皆是世家公子,皇子王孫,試問這世間,還有幾次像這樣的擇婿良機?
那位安平郡主唱罷,持燈的丫頭便又緩緩地執著燈籠來到了下一個雅間的幕簾前,優雅地躬身跪下後,那幕簾終于由里緩緩地向上卷起了,緊接著,人們便看到從里走出一道高挑縴長的身影,薄紗掩面,只能依稀看到一對月眉星目,好一番清高自傲,可等她走了出來,拂袖舞出第一個姿勢,便讓人禁不住感嘆,輕盈婀娜,如飛燕再世,果然是有資格清高!
這一個兩個的,皆是身份不俗的世家閨秀,倒也都拿得上台面,其中也不乏各地而來的小家碧玉,竟也是各有所才,別有一番風味。
說是選花魁,可這些大家閨秀自然和那些風塵女子不同,底下又有皇帝坐鎮,觀賞這些女子的才華的王公貴族們,也都不敢放開心思,各個正襟危坐,這盛世,久了竟有些無趣起來。
直到建帝道了一聲「好」,眾人似乎也覺得這樣沉悶的氣氛不合時宜,便紛紛附和了起來,一時間,整個花滿樓才頓時熱鬧了起來,道好聲與掌聲四起,倒也有不少才子當即賦詩,贊那女子風華絕代,驚才問世,成為一樁樁佳話美談。
花滿樓內,東面未點燈籠的雅間之前,一片黑暗,又位處偏遠,的確是少有人能注意到這個角落,這風花雪月紙醉金迷之下,唯有那道靜靜而立的身影,仿若與世隔絕,攏袖而立,風采還是那麼清雅高華,氣度還是那麼從容淡泊,白衣勝雪,面上是似有若無的淡笑,仿佛並不太對眼前的事物上心,卻又靜靜看著,不曾離去。
他身側的秦滄則顯得不耐煩許多了,這些咿咿呀呀的靡靡之音,就連跳舞也跳得弱如柳枝,實在看得人越發犯困,那些卞國的才女佳人,怎麼看過去也不過爾爾,秦滄很是失望︰「三哥,這些閨中怨婦,唱來唱去還不是就那些個情情愛愛的,要我說,別說是給小無邪當娘子了,就是給我,我還不肯要呢!」
在秦滄看來,無邪自然是什麼都好了,這些女子哪能匹配得上無邪,他私心里,只覺得這世間好似沒有哪個女子能配的上無邪,無邪可是由他看著長大的,自然樣樣都好,而這些女子,在他眼里就一個字,俗!
秦燕歸淡淡抬唇,也沒有多說什麼,看來對于秦滄的話,他也並不反對。
見自家三哥默認了,秦滄便更起勁地發起牢騷來了︰「三哥,我看我們再待下去也沒意思,小無邪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本還想著,小無邪若在這,倒也不會太無聊,可這壞小子倒聰明,早知道這些咿咿呀呀的女人無趣,自己給跑了,那咱們也沒必要再看了,不如走呢。」
「也好,走吧。」秦燕歸覆手而立,緩緩地在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意,那瞳眸幽深,卻又一時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秦燕歸的話音剛落,便已轉身要走,秦滄便打算立即跟上,就在此時,那不知是哪家小姐正奏著的長琴忽然嗡地一聲便斷了弦,那一下斷弦,實在是太刺耳,那女子顯然也有些慌亂無措了起來,卻在此刻,忽然響起一聲琴音,仿佛是從天外飛來,霎時間如醍醐灌頂,沁涼席卷,這力量,充滿了震撼,讓人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秦滄的腳下一頓,只覺得心中一顫,同樣是琴音,這一聲,卻帶了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仿佛懾人心魄,那高山流水,空曠悠遠到了極點,淺笑低吟,卻又扣人心弦,帶來了一種神秘的吸引力……
一時之間,這琴這音,竟然讓人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
終于回過神來的眾人,各個面露了駭然之色,那是難以置信,竟有人散了內力在琴音中,使得這銀色捉模不透,卻又如潮水一般灌入眾人的耳中,想要忽視都難。
更令人驚訝的是,琴聲響起,那高低婉轉,直沖雲霄,時而又低低呢喃,那歌聲,有些漫不經心,卻又驀然扣了人的心,令人呼吸一緊,不知自己到了何處,又將去往何處,那少女的聲音,同樣令人捉模不透。
這琴,這歌聲,已讓人們不禁稟住了呼吸,是到了極致的震撼和驚羨,許久的安靜,顯然是人們一時怔了神,但很快他們便騷動了起來,紛紛試圖去尋找這琴音的主人,這感覺太過刺激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莫非是天仙降臨不成?
更令人驚喜的是,這琴聲乍起,轉了調,天外忽又傳來了與之相和的瑟音,琴瑟和鳴,竟是琴瑟和鳴……
伏羲制琴瑟,這琴與瑟均由梧桐木制成,帶有空腔,絲繩為弦,琴初為七弦,瑟二十五弦,二者相合,忽然有一種出神入化的感覺。
出神入化,出神入化,當真是出神入化!
那瑟音憑空而入,卻不冒昧突兀,霎時間,強大的壓迫感從天而降,那瑟音,並不在這花滿樓內,這撫瑟之人,亦是灌了內力在音律之中,方才如此震撼人心,而這瑟音的境界,已是令人望塵莫及。
那琴音的主人在那瑟音響起的一瞬,明顯一頓,大概是為這突然響起的瑟音感到驚訝,這一下停頓得,將听者的心都一塊給揪了起來。但很快,那琴音繼續,二人的音律,竟配合得如此默契,如那千百年來便在那兒一般,恆久,出神。
這一曲琴瑟和鳴,琴和瑟的主人皆是技藝高超,奏了一曲《鳳求凰》。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秦滄顯然也被這突然發生的變故給震懾住了,甚至連腳下已經邁出的一步都忘了動,等他回過神來,他三哥已經走出了好一段距離了,秦滄連忙幾步追了上去,急急忙忙拉住了秦燕歸的袖子,有些語無倫次︰「三,三哥……」
他的確是,太過吃驚了,心里的滋味也有些古怪了起來,若是這樣的女子,是否就會令小無邪心生向往?她畢竟,和那些只會咿咿呀呀的閨中怨婦不同,這份神秘與大氣,連他听了,心中都不禁顫動。
秦燕歸聞言給面子地停了下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何?」
秦滄一下有些臉紅了,剛才吵著要走的是他,現在被震撼得舍不得走的也是他,但饒是如此,秦滄還是悻悻笑道︰「三哥,反正咱們都來了,不如再待一會吧?」
難道三哥不想看一看,那琴瑟的主人是誰嗎?
方才連他都出了神,可唯有他三哥,听到這樣的琴聲,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秦滄心中不禁嘀咕,若論雅,自是無人能敵得過三哥的,可三哥早已不踫那音律好些年,如今听聞那琴音與女子悅耳沁人的歌聲,他心中欣喜,竟有一瞬覺得,唯有這女子的琴音可與三哥一較高下,可那瑟音相和,二人又如此默契,不知是怎的,秦滄竟有些失望起來,好似該與那琴音相和的瑟音,須得出自三哥之手才說得過去一般。
秦燕歸似笑非笑地抬起了唇,好似對周遭發生了何事絲毫不上心。
那曲音于此時罷休了,那瑟音也適時淡去,莫說這滿堂失神不可言語的人了,就連那彈琴之人,自己都有些失神。
無邪站在至高無上的樓閣之上,放眼望去,是遼闊的江面,她高高矗立在樓閣頂端,足下僅有方寸之地,她立在上面,卻猶如履于平地,裙裾紛紛,墜下的青絲因迎面而來的風而飄起飛舞,又輕輕垂落,迎風而立,似出水芙蓉,面帶了薄紗,同是薄紗,卻惟獨襯上那樣一雙星眉朗目,更顯得耀眼奪目。
那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啊?一頭秀發勝過墨玉,眉目間,仿佛藏了千言萬語,有驚訝,有片刻的怔神,然後是爽利豁然的一笑……
只因那江面上已經遙遙而去的小舟之上,那滿頭的白發襯上那不羈的紅袍,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小,那舟上的人,正抱著一方剛彈奏過的古瑟,他好像看到了立于樓閣之端的女子,又好像沒有看到,就只如來時一般,晃晃悠悠地乘舟而去了,遙遙可見,他將古瑟放了下來,灑月兌一笑,舉著身側的酒壇子,沖著那女子的方向敬了一敬,然後倒頭便睡,就仿佛無拘無束,來去自如的閑雲野鶴一般,自在悠閑。
那一曲《鳳求凰》,即興所奏,卻與別人的《鳳求凰》有所不同,那曲中曠遠的意境,大氣又瀟灑,早已不再留戀于俗世情愛的紛紛擾擾,這痴心追逐的佳人,反倒像是那瑰麗遼闊的青山綠水,那無邊無際的湛藍天空,那白鹿青崖間的無拘無束,那沁人心脾的風月,那讓人神往的瀟灑。
待那小舟走遠了,無邪方才豁然一笑,不曾想臨淵兄倒是才華橫溢,琴瑟相合,天衣無縫,高山流水,如子期種欲知音,這一份禮,比之那兩壇酒還要金貴一些。
小舟已經晃得遠了,看不見蹤影,無邪方才抱著她的秦,向下掠進了花滿樓,旁若無人,悠然而過。
這一曲《鳳求凰》早已罷休許久了,可這整個花滿樓內,卻依然寂靜無身,無邪自那長廊走過,本欲就此離去,不知是哪好事者忽然驚呼出聲︰「是她!」
無邪腳下一頓,側過身來,霎時間,這花滿樓又是一派寂靜,那一襲梨白衣裙映入眼中,在那紅燈籠的映照下泛著微芒,無端端教人想起江南初融的春雪。那一瞬間,人們只覺得眼前一亮,猶如驚鴻一瞥,那女子的面上覆著紗,讓人看不到她的模樣,人們驚嘆,絕非因為她的美貌,只因那孑然一身,仿若與月齊輝的風華,令人感到稀奇,這女子,看似清瘦嬌柔,卻氣度從容,不顯羸弱。與她那出塵又漫不經心的歌聲琴音一樣,她淡淡掃視眾人的目光,和時刻流露出來的自信,讓人感受到了不容忽視的冷艷高貴。
這樣的冷艷高貴,和她的模樣似乎不符,但就是無法讓人忽視,怪哉,怪哉。
遠在樓閣東面的秦滄看得亦是一怔,只覺得發了夢一般,那女子,似曾相識,可他敢發誓,又絕對不識,這世間的美好怎及得上她萬一!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一雙清亮的眸子里,如同有一層薄霧籠罩在眼底的最深處,使得她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令人神往的神秘感。
無邪不知眾人心思百轉,老實說,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且又著了十幾年的男裝,這一身衣裙,實在讓她覺得與自己格格不入,便不再想再做停留。
無邪欲走,目光卻不經意間撞入那雙正靜靜落在她身上的深邃黑眸,眸光溫潤寂靜,一如他的性子,淡漠從容,波瀾不驚,無邪心中一跳,更覺渾身不自在起來,仿佛自己身上穿的不是女子的衣裙,反而什麼都沒穿一般。
秦燕歸靜靜地看著她,面上並沒有太大的神情變化,可別人看不出,他自己卻是知道的,那一瞬,他的確有些失神。那孩子身上穿的,自然是他令人送去的那身九重流仙裙,此刻她還是她,甚至于她的身形與薄紗下的面容都並沒有多少變化,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可給人的感覺卻仿佛慢慢舒展開來的花蕾,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生動鮮亮起來。
也許是他真的太久沒有關心過她了,這孩子,驚艷了世人。
孩子嗎?
秦燕歸抬唇嗤笑,他倒是小看了她。
……
九重流仙裙……識得此物的人,本就驚訝,又是一驚,才道這女子,果真並非常人,且經過剛才那一曲《鳳求凰》,就是有人說她是天仙下凡,怕是也有人信。
無邪收回神,抬步欲走,樓閣內,忽然響起了一聲低低的輕笑,那聲音慵懶悅耳,就像情人呢喃低語一般,充滿了誘惑力︰「姑娘何必急著走呢,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不枉費我千里迢迢,來此一趟,果然大開眼界。」
無邪听到這聲音,眉頭當即皺了起來,這家伙,莫說是他的聲音了,他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記得!
眾人也跟著尋聲望去,只見花滿樓入口處,正慢悠悠地走進一名搖扇故作風雅的男子,只見他衣著光鮮,湛清的錦緞絲綢,腰間別著流蘇玉佩,一雙桃花眼狹長含笑,那模樣,的確是艷若桃李,俊朗不可方物,舉手投足間,皆是一身的慵懶與奢華。
在座的都是卞國的王公貴冑,其中自然不乏有人能夠認得出他來。不認識他的,倒也罷了,認識的,面上不禁露出了一陣古怪,很是精彩。
這不是北齊出了名的風流王爺楚王軒轅南陵嗎?!
早就听聞北齊皇室即將來朝,可按照遞交國書上的安排,北齊人頂多也得十日後才抵達,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軒轅南陵,竟然此刻就出現在卞京了,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啊?若不是人人都知道這位楚王除了風流,還是風流,莫說是野心了,就是他這個王爺都當得不務正業,且如今卞國與北齊又交好,太子妃軒轅雲染亦是北齊人最寵愛的長公主,否則這小子早因為此刻出現在這里的荒唐行徑被建帝所疑,禍及北齊了。
他那吊兒郎當的紈褲勁,和他們卞國的敗家子小靖王秦無邪簡直是有的一拼!
說他荒唐,還真不是冤枉了他,听聞這位楚王,在北齊時,于自己的王府中圈養了數不勝數的男寵,還就在這幾個月之間的事,那些個男寵,各個生得俊美,這一回來,他身旁跟著的那兩個少年,那模樣俊俏得,估模著就是他所圈養的男寵。
眾人這一看,不禁面色各個都有些古怪了起來,那兩個男寵,怎麼看著看著,越來越有些像……他們卞國的那位荒唐小王爺秦無邪了?
或神似,或貌似,莫非,莫非……
軒轅南陵來此,的確是沖著無邪來的,听說這小冤家在此地選妃,呵,這小冤家還真有閑情逸致,也真會享受的,竟鬧出了這樣大的排場來,可這四下望去,卻不見那小冤家的人影,為此,軒轅南陵實在是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何種心情。
沒有看到那挨千刀的小混球,他的確是有些失望的,可看到那小混球根本不在這里,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倒要看看,卞國的女人又究竟有多才華橫溢,貌美如花,能讓那小子看上的。這看了一夜,的確是興致缺缺,不想正欲離去,卻出了這麼一個讓人驚羨的女子,即便是他,都有些怔神了呢……
與那女子相比,今夜的那些女人,反倒顯得暗淡無光了,可他私心里,並不希望看到那小冤家抱得美人歸的得意樣子。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無邪見到了他,便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並不大想和此人糾纏不清,這家伙又多陰險,她不知道,但她差點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卻是真的,只怕這會還怨恨著她呢。
軒轅南陵的確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不由分說地,忽然飛身掠起,朝無邪而去,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輕功……十分蹩腳……
果然,他的腳底才剛踫上了三樓的地板,這口氣還沒送下來,面色就變了,毫無風度地驚叫起來,無邪本已走了,听了這慘絕人寰的叫聲,也不由得停了下來,朝那看去。
就在此時,那楚王軒轅南陵忽然又動了一下,以他蹩腳的輕功湊近了無邪,腳下卻又是一滑,失聲慘叫著,往前栽去,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楚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摔的方向竟然好巧不巧正是沖著那白衣女子的,這一摔可好,他們實在想象不出,那樣天仙一樣的人物被連累著一起摔了之後,會是怎樣一副場景……
可就是這電光火石之間,人們只覺得楚王軒轅南陵摔了個結結實實狼狽不堪,那抹出塵的白裙卻輕輕地轉了個身,也沒見著那女子怎麼動,就已避開了軒轅南陵的連累,離得有些遠了。
軒轅南陵本想觸及那女子的,誰想那女子竟身法靈活得很,他心中一嘆,一下大意了,竟然被這小丫頭片子給忽悠過去了,可隨即,他那嘴角幽幽上挑,手中正是那泛著淡香的薄薄面紗,也不算全無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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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卡得我==…太糾結了。連標題都糾結,網監各種禁啊,「驚艷四座」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