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114 我家主人

作者 ︰ 亂鴉

身側那壇溫好的酒,秦臨淵只飲了一杯,外頭的寒梅綻放了,清冷的淡香縈繞在鼻尖,無邪愣了愣,然後起身,輕酌了一口秦臨淵的酒,不禁笑了︰「臨淵啊臨淵!」

臨淵嗜酒,自然釀了一手美酒,唯獨今日這酒,芳香四溢,入口卻極為苦澀,一澀到底,猶如醍醐灌頂,令人渾身的毛孔都瞬間被苦得張了開來,然而這酒,的確是別具用心,不知是融了多少味藥材釀之,每一味,幾乎都是為她而量身訂度的,只是苦不堪言,也怪不得秦臨淵自己,也只堪堪飲了一杯,就揚長而去了……

他口中雖說著此處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長眠之地,說著埋怨病人不配合,他這大夫也要徹底撒手不管任她自生自滅的話,然則這藥酒卻尚未失去溫度,那杯為她倒好的清酒,甚至還悠悠然然地向上冒著霧氣,無邪滿臉無奈,待見了那酒壇子上貼了一張大大的紅紙,上書「趁熱」二字草書,無邪便不禁失聲笑了出來,那二字果真是出自秦臨淵之手,一如他的性子,張狂又不羈,一氣呵成,氣勢如虹,瀟灑狷狂,無邪甚至能想象得出,秦臨淵在寫那二字時,眼底的笑意該是多麼狡猾。

秦臨淵于她,是鐘子期與伯牙,是這世間,唯一可以不論名利不談成敗,只談世間風月與名川大山,可豪邁對飲三百杯的摯友長兄,他太了解她了,甚至比之任何一個親近的人,都要了解她,他也從不評論她的所作所為是對是錯,必要時,他會像兄長那般,寥寥數語,推心置月復地勸導她,但無論她做出任何決定,他也總是一笑置之,就如這一回一樣。

因臨淵離去時,曾提及衛狄不日將回到這里之事,接下來的數日,無邪便也不曾離開這座茅草屋,可古怪的是,往日衛狄總是每隔幾日便會回到這里一次,這一回卻不見他來過,為此,無邪不得不在這個地方住了下來,雖每日的日子都過得極為單調,卻也安寧,白日里便于湖心垂釣,時常一坐便是一整日,有時也會有三兩只魚兒上鉤,有時便是坐上一整日,也是空手而返,無邪倒也不介意,收了桿子,便尋著那片梅林,找到那棵秦臨淵做了標記的大樹,自底下挖幾壇酒來,溫水煮酒喝,時日一天天地過去,所幸每日有追月伴著她,無邪笑了,便挖幾壇酒來,不曾想追月竟也是個嗜酒的,歡喜得很,從前那輕蔑又自傲的性子,竟也在無邪面前忽然變得溫順了起來,總是湊著她轉。

看得出來,對于無邪能夠醒來,不再那麼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追月是極為歡喜的,無邪心中動容,一望無際的銀白雪地中,無邪站在綻放的梅林下,起身,便惹得一陣飄零的花瓣紛飛,落在她的頭上,肩上,就連跟在無邪身旁的追月,都被花瓣染了一聲,不滿地打了個噴嚏,抖了抖身子,這才將身上那與它完美無瑕的黝黑皮毛格格不入的點點殷紅,給毫不留情地甩了下去,無邪笑了笑,抬手在追月的鬃毛上撫了撫,追月似乎極為享受,便用腦袋去蹭無邪的手心,以示親昵。

「如今也只有你伴著我了。」無邪無奈地搖了搖頭,在這與世隔絕的茅草屋里的兩個多月,于她來說,恍如隔世,昔日秦燕歸將追月送給她時,她還為此吃了不少苦,被追月摔得遍體鱗傷,秦燕歸也曾擔心追月性子桀驁不馴,難以被她馴服,便將能夠令追月安分的銀哨贈與了她,然則銀哨早已不在,就如她與秦燕歸,也早已形同陌路,溫順而又親昵地待在自己身邊的,卻是追月。

「追月,你可後悔了?」無邪看著追月那雙大大的眼楮,她的目光沉靜,看不出絲毫波瀾,倒映在追月的大眼楮里的那張容顏,也仿佛徹底月兌胎換骨一般,陌生得,就連她自己都有些認不出來了,追月的眼神有些茫然,無邪卻是淡淡一笑︰「你跟了我,再見到他,可就是敵人了。」

追月好似听懂了一般,從鼻子里呼哧呼哧呼出了一大口熱氣,又往無邪的身上蹭了蹭,似要安慰她一般。

無邪禁不住朗聲笑了起來,這卻是這麼多日來,追月第一次見到無邪的臉上露出了真正的笑意,就是追月身為一匹馬,都不禁看得有些愣住了,歪了歪腦袋,像是極為驚訝一般,這紅梅紛飛,伴著零星的落雪,旋轉飄零而下,那張亮起來的笑靨,似瞬間融化了漫天冰雪,只襯得那殷紅的梅,都紛紛失去了顏色,不能與之相比……

就在此時,這梅林異動,周遭的氣氛也忽然有些詭異了起來,無邪的感官雖早已有些遲鈍了,敏銳絕對不如往常,當日她真氣亂躥,險些要自廢經脈,爆心而死,然而如今她不死,當日她渾身的真氣卻是被秦燕歸硬生生散去了的,他雖護住了她的心脈,加之秦臨淵力挽狂瀾,令她的身子以令人不可思議的速度復原,可如今的她,沒了一身內息,也只是憑借著秦臨淵的藥酒,才能抵御這漫長的寒冬罷了。

大概是十多年的謹慎與警惕,盡管無邪的身子大不如前,敏銳性也與往日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語,可這種對周遭環境的變化與警覺,早已成了身體的本能,近乎在她的腦中還未做出任何回應,身體就已經本能地察覺到了些什麼。

很顯然,追月也同樣察覺到了些什麼,它本就是一匹不安分的駿馬,如今嗅到了來者不善劍拔弩張的氣息,當即興奮了起來,兩只眼楮都放起了光,催促著無邪快快上馬,想要和對方一決高低。

無邪是真的與往日不同了,她仿佛早已變了一個人一般,即便是察覺到了來者不善,也很清楚自己的狀況于對方來說,半點威脅也沒有,可無邪的反應還是那樣平靜,甚至連臉色都沒變過一下,面上仍然帶著淡淡的微笑,那股子從骨頭里散發出來的淡定與自信,與一個人的高矮強弱無關,眼前的人分明是如此清瘦羸弱,一人一馬,什麼也沒有,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平靜與淡定的風度,卻無端端地讓人不敢輕視于她,這種風骨,柔弱卻無絲毫羸弱,淡淡微笑,刻滿了從骨子里來的自信與從容,不經歷過鑽心刺骨血肉模糊,是不可能有的。

半晌都未有絲毫動靜,無邪拍了拍身側追月的背,令這處于極端亢奮和激動的家伙安分下來,終于,她笑了笑,若無其事地折下了頭頂的一株梅枝,她這分明極其隨心所欲的一個動作,卻令四周又稍稍響起了一陣異動,好像是對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極其小心和忌憚,甚至謹慎得過了頭一般,無邪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讓人如此高看,她的身子分明已是這副狀況,旁人終究還是不敢放下絲毫戒心,甚至不敢輕舉妄動,這種感覺,似乎有些讓她受寵若驚呢。

無邪自雪地上旁若無人地坐了下來,將挖出的酒壇子打開了一個,放在了對面,緊接著又將自己面前的那壇酒給開了,自顧自地飲了一口,這才覺得身子似乎又暖和了些,無邪沒有抬頭,只漫不經心地淡笑道︰「既然來了,天寒地凍,諸如不如喝口酒暖暖身。」

一听無邪要把這好東西給無關緊要的人喝,追月就有些生氣,孩子一般呼哧呼哧地粗喘著氣,提醒無邪自己的存在與不滿,畢竟秦臨淵留下的東西本來就有限,他又一貫是個行蹤飄渺我行我素的,追月就使再不懂事,也知道這好東西,是喝一壇少一壇。

無邪的話音落定,那些不曾輕舉妄動的人,似乎也有些猶豫,終于,落梅紛飛,枝葉搖擺,刷刷刷,幾道黑影落下,無邪眼也不抬,便知這些人,不是秦燕歸的人,不是秦川的人,也不是任何她應該認識的人。

見來人終于現身了,一直吊兒郎當和無邪胡鬧的追月終于警惕了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挨在無邪身邊,這匹馬有靈性,且氣勢逼人,大有一旦有人威脅無邪的安危,它就會發狂一般。

「這酒不好嗎?」無邪笑問道,目光也似笑非笑地掃向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十數個黑衣人,獠牙面具掩面,身形高大,是真的高大魁梧,無邪極少一下子見到那麼多魁梧高大的人,且各個將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就是秦燕歸的暗衛,恐怕也遜色他們一截,無邪笑了︰「來者是客,客當隨主便,酒中無毒,放心飲吧。」

話中揶揄諷刺,那為首的黑衣人猶豫了一下,竟果真踏出了一步,不見他怎麼出手,袖子中就突然咻地一下飛出了一暗色之物,眨眼間,那放置在無邪面前的酒壇子就被撈了起來,落入了他手中,黑衣人一抬面具,也只露出了嘴,灌了幾口,復又將面具帶好,將酒一一扔給了他的下屬,其余人也是一一效仿的,喝罷了酒,才扔了壇。

無邪點了點頭,仍是語氣平靜,倒好像見到的不是來歷不明的不速之客,而是與老朋友閑談往事一般︰「說吧,你們來,是為了什麼?」

那黑衣人戴著面具,看不清模樣,說起話的口吻和咬字,卻有些生硬︰「請閣下與我們走一趟。」

「是誰要見我?」無邪順勢問道。

那人愣了一下,大概沒見過這麼自覺和配合的對手︰「請閣下與我們走一趟便知,我們主人要見你。」

「你們的主人是誰?」

「請閣下與我們走一趟。」

「……」無邪無奈,只好慢悠悠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落雪和泥土,道︰「也罷,走吧。」

主人?倒真是令人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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