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120 嫉妒那人

作者 ︰ 亂鴉

周伯勇愣了一下,好像突然明白,今天的無邪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為了什麼敘舊重溫,她前日所做的所有安排,此刻竄想起來,當即恍然大悟。

無邪抬了抬唇,那笑意意味深長,周伯勇內心激動,整張老臉都漲成了朱紅色,抬起的手都因太過激動而發抖起來,他這一輩子,也沒打過這麼刺激的戰,不足八萬人馬,對戰那赫赫有名的四十萬燕北軍,若是勝了,那便是千古留名、萬古垂青的事,就是戰死了,那也是響當當的一條好漢!

周伯勇的大手揮下,霎時間,驚天動地,呼聲震天!

有人揮刀斬斷了什麼,四面八方,便忽然有巨石紛紛從上至下滾落,轟隆轟隆,大地震動,都是隨之而來的轟鳴聲,殺聲四起,赤紅色的鎧甲好像憑空冒出一般,在那巨石紛紛滾落之後,從上而下俯沖了下來,箭矢自燕北軍撤退的後方毫無預兆地,下雨一般地漫天揮斥,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都令毫無防備的燕北軍大吃了一驚,那四十多萬的人,還未真正和敵人交上手,身下的戰馬就亂成了一團,嘶叫踩踏,根本不受人的控制。

這本不該是會出現在訓練有素的燕北軍身上的事,然則今日,他們竟被這不足八萬的雜兵游勇給逼得亂了陣腳,揮刀亂砍。

于此同時,衛狄所率領的四萬人馬,竟像憑空冒出一般,從兩側包抄,殺了過來,這讓周伯勇都大吃了一驚,前一刻,衛狄攻下俞城的消息才剛剛傳來,怎麼下一刻,他們人都出現在這里了?再看無邪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周伯勇忽然大悟,這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翩翩少年,一個是生得異常美麗的紅眼楮妖孽,兩個邪乎得不行的人,自有他這粗人看不懂的默契,妖孽啊妖孽……瞞天過海,連自己人都被騙得團團轉。

傾城而出,簡直是自殺式戰役,若是輸了,那便是全軍覆沒的事,太大膽了,太刺激了,這不是哪一個深謀遠慮的優秀的將領會做的事,出爾反爾背後突襲,也不是哪一個在乎威望名聲的翩翩君子會干出來的事,周伯勇實在想不出,無邪這奸詐狡猾的家伙,如此什麼都不在乎,真的是要謀權篡位當皇帝的人?這皇位真被她篡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又真的是她所關心的事?

可眼下根本不是容人思索這些的時候,她太狡猾了,人心被她操縱在手中把玩,肆意激怒踩踏,肆意動搖對方的軍心,又肆意鼓動得己方軍心大振,可她在這個過程中,分明好像什麼都沒做。

原本就在兵力上大戰下風的八萬人,忽然見到了多出的這四萬兵馬,竟比突然見到百萬援軍還要振奮人心,無邪就坐在馬背上,漠然地旁觀著這廝殺混戰的兩軍,勝負輸贏,好似根本就不是她所在乎的事,死的人太多了,她的神情麻木,俯瞰著這滿目瘡痍,仿佛置身事外,這一切都與她無關,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青年壯漢們,也不是在為她而戰一般。

可那四十萬燕北軍,到底不是泛泛之輩,無邪的兵馬雖然佔了先機,又將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自亂陣腳,可燕北軍身經百戰,盡管他們從未吃過這樣的大虧,也沒經歷過這樣混亂的場面,令自己的兄弟戰友白白丟了性命,可待他們回過神來,便又是那支一往直前令人聞風喪膽的虎狼之師,兩軍廝殺,一時間,無邪那佔了先機的軍隊,竟然也漸漸殺得吃力了起來,大有形式逆轉之勢。

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擁有文韜武略雄心壯志,心存家國霸業黎民百姓的亂世英雄,而是那種,分明什麼都不在乎,偏偏又手握重兵,只把一切,當作可有可無的游戲之人。

這千千萬萬的人,太多了,人命就如螻蟻一般,一踩下去,就是無數的生死離別,可無邪不在乎,就算眾叛親離,人心向背,她也不在乎,她若真的在乎那所謂的皇位江山,那過去的十多年里,她就不會是那樣的她,而今她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

無邪的目光定定地鎖住了那份亂的戰場之中,唯一一個始終不曾面露過驚慌訝異的男人,他深邃如大海一般寂靜的眼眸,似有一抹異樣閃過,可那不是驚訝于無邪的舉動,而是早有所知一般,平靜到了極點的微妙波動,他太了解她了,這個孩子,做什麼都不會超出他的意料之外,秦燕歸揮手,輕易地撥開了朝他飛射而來的箭羽,他神色平靜,甚至眼也未抬,握住了一桿朝他刺來的長槍,折斷,然後丟棄,自始至終,他淡淡然端坐在馬背上的姿勢甚至都未曾變過,那張英俊淡漠的容顏,有一種長久的冷寂所凝化的深邃,讓看的人,都感到了寂寞,和那從未在他身上這樣真真切切流露出的,溫柔……

似乎是察覺到了無邪的目光,他們之間有無數的阻隔,然而第一眼,她便輕易地將目光鎖住了她,就如他抬起眼簾,撞見的第一眼,也正是她一般。

秦燕歸看著無邪,因這距離太遠了,無邪總覺得,他的面容好像在自己的視線里,都變得越發模糊了起來,唯獨知道,他在看她。

那種異樣的感覺……是了,今天的他,根本就不像他,所有的一切,都反常的,根本不像是那個冷漠無情目空一切的秦燕歸。

秦燕歸到底是秦燕歸,他優雅淡漠,可他本就是個極其強大的人,那如雨一樣的箭矢,根本無法近他的身,那四下綻開灑開的腥臭熱血,也根本不得沾染他的衣袍一絲一毫。

無邪匆匆避開了他的目光,伸出手來,一支通體金黃色的弓與箭,落入了她的手中,有些沉,她有好些年不曾用它了,當年秦靖所贈,說來有些諷刺,她要用父王贈她的東西,去傷害,那個父王真正在乎的人。

其實就算當日秦燕歸不曾告訴她真相,她也應該早有察覺的,當年秦靖早已不能生育,若她是秦靖的孩子,為何他要殺她生母滅口,多年來一次也未曾提及她出生當年大清洗殺人無數之事,就連靖王府上下,她都查不出蛛絲馬跡,當年的靖王妃,到底是何許人也?

父王想來也不會料到,有一日,她真的會與秦燕歸為敵吧,只因秦燕歸在他眼里,太強大了,強大得,永遠也不會有落敗的那一天,說起來,父王待她還真算不錯呢,到底也曾對她心存憐憫,勸誡她,當對秦燕歸,存一絲防心,可信,但不能盡信,應該也是不忍,有朝一日,秦燕歸真的會殺了她吧。

可倘若,她對他動手了呢……

將箭羽搭上了弓弦,用力,弓弦緊繃到了極點,松手,破風……

毫無意外地,那突然破風而出的利箭,正是直直朝著秦燕歸而去的,她的一切,都是秦燕歸教的,包括騎馬射箭,都是他手把手,親自教導,才令她從粗到精,從馬虎,到首屈一指……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然而唯一一個沒有對此感到意外地,只有秦燕歸……

彼時他正一手握住一支朝他刺去的長槍,那利箭帶來的破風的聲音正迎面朝他的胸膛而去,此刻無邪的目光也正定定地看著他,是錯覺嗎,時間好似突然停止了一般,就連無邪都感到,一切變得異常放大起來,她好似突然看到,秦燕歸那淡漠的容顏之上,忽然輕輕地,緩緩地,勾起了嘴角,那笑意……讓無邪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

歷史總是有驚人的相似,秦燕歸的面色異常的蒼白,可他的笑容,卻極其的平靜、淡然,上一回,他會突然中箭墜馬,是什麼時候呢……唯一不同的,這一回,這箭矢,是自那孩子手中,飛射而出的……

「好像越來越頻繁了啊……」秦燕歸低頭,那漫不經心的語調,似風一般輕輕地飄散,他抬起唇淡淡一笑,無邪,果真是有長進的,至少這箭,是越發有準頭了……

病發……無邪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二個字,是哪里不對呢,好似一開始,她便見到,秦燕歸的臉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蒼白,從頭到尾,她要做什麼,打的什麼主意,好像本來就沒有逃過他的眼楮,他是知道的,他什麼都知道。

不對,不對!就算秦燕歸真的病發了,就憑剛才,他要避開她的箭,綽綽有余!

無邪皺了皺眉,心情有些煩躁,後面發生了什麼,她好似再也不知道了,只覺得那時,是一片混亂,燕北軍的主帥倒下了,燕北軍亂成了一團,他們雖已將局勢扳回了常態,可主帥倒下,到底不是小事,更何況那倒下的那人,還是他們所敬仰的神,高高在上的宣王殿下。

這場戰役,就在這接二連三的混亂之中,詭異地結束了,以少勝多,歷史上必然又是一段佳話,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支虎狼之師,盡管此刻再狼狽,可他們就像被激怒的猛獸,猛然受了傷,再次反撲時,必然是一場驚濤駭浪的殺戮。

「燕北軍這一回,也算是損失慘重。」

在無邪身旁說話的,是衛狄,他靜靜地看著無邪,目光始終不曾漏過無邪臉上每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嗯。」可衛狄看了許久,仍是不能從無邪的臉上看出太多的信息來,她已將自己藏得太深了,無論任何時候,都能以這樣從容鎮定有條理的狀況回答他的話︰「因我傷了他,想來生死難料,無論他是生是死,他的部下恐怕都想親自殺了我,以此泄憤吧。」

眼下早已不是平亂與否的事,殺她,縱使沒有那一道聖旨,燕北軍恐怕也會殺之而後快。

「你這麼做,並不是一時沖動。」

無邪忽然一頓,抬起眼簾,看向衛狄,驀然苦笑︰「衛狄,為何你們總是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

他會出事,的確在她的預料之外,然則她是鐵了心要與他作對了,要麼,他殺了她,要麼……

定定地看著她,衛狄到底是沒把那一句已經到達嘴邊的話說出,她這是,在逼他反……

他最不想做的事,她偏生要他做,還要他,退無可退,不得不做!

她哪來的這番自信呢,相信她在他眼里,真的有這麼重要?不,其實她什麼都沒有,呵,她又哪里會有這種荒唐的自信呢?她只是……本就一無所有,只剩下這一條命了,她只是輸得起罷了,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怕什麼呢……

「他是秦燕歸。」衛狄終于皺起了眉,一字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他是秦燕歸,光憑這一點,無邪現在所做的一切,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瘋狂的事,她是個瘋子!

無邪愣了一下,是啊,她自然是知道衛狄的憤怒的,多少人為她流血犧牲呢,可她又何曾在乎過?說起來,她的鐵石心腸,真真是不亞于秦燕歸……

「衛狄,你可後悔了?」無邪沉默了半晌,終于低下了頭,自喉間,發出這等微微沙啞的聲音︰「你可後悔,為了我這樣的人,留在了這里。」

這一回,她沒有得到衛狄的回答,他是知道她的,從來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人,在她心中,在乎的人太少了,為了她所在乎的人,她可以算計天下蒼生,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她,他竟無法回應一字半分「後悔」。

沉默了許久,衛狄終于輕嘆了口氣,自無邪手中,接過了那支沉重的弓箭,無邪只覺渾身一輕,就如他一直所做的,總是在她身邊,為她扛起負重。

「若是在你心中,為你所在乎,那個人會令我嫉妒。」衛狄搖了搖頭,竟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無邪自己也笑了︰「你又何苦嫉妒你自己呢,我縱然再無情自私,你若出事,衛狄,我必以性命相護的。」

衛狄微怔,張了張嘴,終是與她相視一笑,卻什麼也沒說。

他何曾要她性命相護,他只是……嫉妒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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