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自寒靜觀堂內的人,這屋子里的人,各懷心事,各有是非,各有目的,均都不是良善之輩,這一次二叔拒不追究玉家的丑事,估模她已經得到三叔公玉簫龍的原諒。
過往這二叔對她的印象極為不好,三番四次的找她麻煩,雖說從頭來過了,但人心怕是不會變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是恆古不變的道理。
「你嬸子在我臨行前,托我給你帶了一些東西,也不知你喜歡不喜歡,全當你嬸子一片心意,你可不能不收,讓她回去可跟我嘮叨。」玉明輝笑笑說,玉自寒點頭微微一笑道︰「自寒曉得了,待叔叔回去,替我謝過嬸子,便說她送的什麼都是好的。」
「瞧這話說的,不過是一些不值錢的物件。」玉明輝一笑道,玉自寒知道自己母親平素仗著出身顯貴,又曾經幫助皇上奪得天下,所以對玉氏宗族都很傲慢,所以二叔玉明輝,三叔玉成輝都很看不慣母親,這往日做下的病根子不容易好。
「二叔,我今天要請個佳客愉悅貴賓,你也累了,這左右無事各位不妨休息一下,妹妹我帶你在城里轉轉,買些稀罕玩意,王爺若是無事,就跟我們去暢游雲城,六爺要是沒事也跟著去吧。」玉自寒略帶調皮地說,這會兒子決不可讓西楚的人,知道玉家和蘭妃不和。
「我自然要跟去的,你給雪舞置辦的藥丸可否做好了?」夜無痕淺笑著說,這會兒子這玉姑娘就算是做戲,也得跟著做了,否則讓西楚知道玉家和後宮不和,只怕會從中搗鬼,她這樣聰明的人,怎會看不出這一樁。
「這已經做好了,也就是昨個剛做好的,這做了三種,怕是要一起吃才能除根,六爺不防咱們做兩路,你帶著這藥丸先到自在居去看雪舞姐姐,我帶著王爺和公主妹妹到雲城白天最好玩的地方去,你看如何?」玉自寒一笑道,雖然這雲城地處邊城,但十分繁華,晚上最繁華的是西城,白天則是南城,南城設有花卉,玉器,瓷器,絲綢市場,也有賣海鮮,五谷,美酒的雜市,還有各種出口進口的貨品。
「這也好,不過我覺得南城離這里頗近,就算同行也不會耽擱太多時間,所以我們還是同行,這樣也還熱鬧一些。」夜無痕淺笑道,就見那玉自寒面色如常的點頭道︰「六爺說的也是,錦屏吩咐下人早點準備午膳,咱們半晌吃過動身,到外面也可玩個盡興。」
那錦屏笑著道︰「奴婢這就去了,姑娘,今個不想貴客來了,廚房里的婆子也沒什麼準備,姑娘,你看上些什麼?」
「這都不是外人,你也不用太拘謹了,撿一些精致上了就是,你且听好了,這問清楚各位也不吃什麼,不要上就是了。」玉自寒簡單的吩咐,端木瑞看了玉自寒和夜無痕一眼,京中傳聞,這玉姑娘和六爺是出了名的不合,六爺雖然對玉姑娘死纏不放,但玉姑娘一直不肯假以顏色。
可是近觀二人算然不是琴瑟和鳴,兩情相悅,但卻有一種特別的默契,讓人有些妒忌。
玉自寒有些悵然若失,看著這錦屏的離去,心里在不停的下沉,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里捍衛大周的心並沒有破滅,她心里很亂,也很苦,每個人生下來的夢想,都是站在雲端懷抱自己所有的東西,之後幸福生活,活在別人的仰望中,然而有時候爭到最後,她以為什麼都有了的時候,有可能會突然發現一切都是空的。
這些年她無論受了多少委屈,都只能憋在心里,因為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麼說,能和誰說,說了又能怎麼樣?
不可否認,眼前的六爺還是她展望的人,可惜人最重要的是後路,有後路才有將來。
「玉姐姐,你這發髻真漂亮,我見都沒見過。」端木璇笑盈盈地說,就見這玉自寒的烏發只有一半卷在雲鬢上,秀發織成玫瑰狀,之所以不說挽是因為,她的烏發便如同卷曲的浮雲一般,一層層疊成半月式,這並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裝束,她見過大周無數個女子,卻沒有一個人梳過這樣的發髻。那青絲一縷散在肩上,如潑墨染雲,似夢似幻,飄逸絕塵。
鬢發間只點綴了幾朵白梅,卻不知者如雲的烏發為何沒有因此落下來。她穿了一身濃艷的紫,帶著幾絲特有的妖媚,寬闊的雲袖如同兩朵紫雲一般,揮灑出幾分柔美的光暈。
她那縴縴素腰不及盈盈一握,那迷人的香氣從雲袖中卷出,迷人的幽香帶著幾分清冽的冷,就如同一朵盛開在夜霧中的雪蓮。
「這個叫半月髻,妹妹若是喜歡,哪日有空我教你梳,我之所以喜歡它,是因為我往日就是懶散慣了的,這半月髻是不用簪子,也不用釵,花鈿,就可固定的,梳妝起來比較輕便。」玉自寒一笑道,那巧手娘子易飛花造出的發型,自然是獨一無二的,只不過目下這六國還沒有易飛花的影子,自然也就沒有半月髻。
「姐姐,現下左右無事,姐姐給我梳一個好不好?」端木璇笑著說,玉自寒點頭道︰「正好我也要進去換男裝,這衣服出門穿的話可就冷了,我自幼身體不好,受不得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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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璇跟著玉自寒進入她的閨房,就見那檀木鎏金琴案上放了一把白玉瑤琴,她用手撥了一下,音色極為優美,于是雀躍的說︰「姐姐,這琴的音色真好。」
「你若喜歡就送給你了,我正愁著送你什麼好呢,你既喜歡它,它就是你的了。」玉自寒一笑道,就見這公主殿下突地問︰「姐姐會彈什麼曲子?」
「你倒是高看我了,這東西我就是看著好看才放的,往日里家中的管教嬤嬤倒是教了不少,可是我幼時頑劣不堪,不是爬樹打鳥,就是逃家爬牆,再不然就是在家里跟姐姐丫鬟們打鬧,哪里學得進去半分,這長大了就是日日繁忙,賬本子堆得比山都高,我更是沒有雅興了,倒叫妹妹失望了。」玉自寒一笑道,散漫的月兌下衣服,從衣櫃里拿出一身墨青色的長袍,穿在身上,卷起雲鬢用方巾束好,儼然一個翩翩少年郎的打扮了。
她的氣質頓時不同,自帶一種風流不羈,到叫端木璇驚愕的差點月兌了下巴,因為這玉自寒便如變了一個人一般,她本就身材高挑,這一打扮真有些雌雄莫遍的意味。
玉自寒用白玉折扇一挑端木璇的下巴說︰「怎麼著我的美人,你瞧上你家七爺了,從了我吧?」
端木璇倒是不羞澀,反而覺得這玉姐姐和初見時一點也不一樣,當時就覺的她是個性子淡薄謹慎的女子,個性頗冷,此刻卻是刁蠻頑皮,讓人有些震驚。
「我的美人,跟七爺過來吧,七爺伺候你梳頭,不過這衣服真不暖和,要是我就明個在擺弄,好歹也先玩個夠。」玉自寒笑道,端木璇一摟她的腰說道︰「美人,你給三爺也找一件男裝,也讓三爺好好地玩一天,免得三爺給凍壞了。」
她言罷就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玉自寒也跟著笑了起來,想到這丫頭就是陷害她和薛讓的罪魁禍首,這沖進腦子里的友情,頓時消失了個干淨,心想是什麼讓著天真無邪的端木璇變成了後來的大齊皇後?
「三妹妹,你且等著,爺給你拿衣服去。」玉自寒從衣櫃中取出一件頗為暖和的棉袍,之後拿了兩件狐皮大氅,一黑一白,白的遞給了端木璇,黑色的她穿在身上,戴上一頂綴了東珠的貂皮帽子。
「妹妹,我幫你拆了這小辮子如何?」玉自寒笑著說︰「丫頭們手粗,怕是會慢待了你。」
「那倒不妨事的,成了姐姐你出去吧,打發丫頭們伺候我就是。」端木璇展顏一笑,玉自寒本就不想伺候她,如是對外間脆生生的說了一句︰「寰珠,彩兒,素問,雅蘭你們幾個過來伺候小姐。」
不多時進來四個美貌的丫鬟,利落的為端木璇梳妝,頃刻間便打扮停當,二人到了廳堂,就見玉明輝在和夜無痕笑談。
「六爺,這膳食還沒好嗎?寰珠你過去廚房看一看,順道讓張婆子準備好車嗎?我們今個是要玩兒的盡興的,但我了時辰,你們可別怪七爺手狠。」玉自寒淡淡的說,寰珠倒是不怕,任外間怎麼說玉自寒如何陰狠霸道,但寰珠知道這姑娘就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她嘴里吩咐狠一些,好過真的下手,于是輕聲說︰「奴婢,這就去。」
這說話間就听外面有個婆子說︰「七爺,上膳嗎?」
「傳膳,在東廂上膳吧,各位跟我到里面等著吧?」玉自寒起身,用手撩開那珍珠簾子笑道︰「東廂是餐堂,各位進來吧。」
夜無痕覺的這屋子和一個月前大不一樣了,這桌子上擺了一盒羅漢珠子,上面坐有玉菩提。這玉菩提之下是壁爐的外壁,這玉菩提中放著一種藏香,這屋子充滿了一種神秘的風格,與外面簡單雅致的陳設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