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風 第十二章 新生柳公子

作者 ︰ 小丁力

拉車的兩匹駿馬身高腿長,奔跑極快,一群紫衣騎士緊跟其後,個個人俊馬神,衣角帶風。

這些人完全不顧官府設卡,也不管街面百姓眾多,而是直接沖進了城門,策馬踏上了朝陽大街。

陳六看著只是一老卒,身手竟然頗為不弱,在鞭子打中自己的瞬間,右手猛然揚起,如同靈蛇吐信,暴起一把握住了辮稍,皺著眉頭,看著馬上紫衣騎士。

騎士見長鞭被人捉住,頗感意外,但更多的則是不耐煩,他偏頭朝邊上掃了一眼,絲毫未放低馬速,反而借著胯下駿馬狂奔之力,手腕一抖,就往回扯動長鞭,那長鞭被這麼一抖,不知怎地就倒飛了回去,滿是倒鉤的鞭梢,在陳六布滿老繭的手上生生的拉下了一塊皮肉。

就在那人偏頭的一瞬,一張妖艷欲滴的面容映入柳隨風眼中。

只見那張粉女敕的瓜子臉上生著一對丹鳳眼,俊朗中透著三分魅惑,奇的是兩眼間也不知是天生還是點了一顆艷的耀眼的丹砂,配上過于白皙細女敕的皮膚,顯得極為詭異。

「閃開,都閃開!」陳六見這群人上了朝陽大街後依舊縱馬狂奔,也不顧手上鮮血淋灕,扯著嗓子對朝著街上百姓叫道。

駿馬奔馳而過,馬上騎士人人騎術精煉,揚起一陣煙塵,飄蕩在城門內,也飄蕩在柳隨風眼前!

柳隨風站在城門一側,冷冷的看著絕塵而去的眾騎士,面色陰沉,嘴角微微上揚,掛著一絲莫名的笑。

「少主!」麥大在一邊低聲道︰「讓小唐攔下他們罷,這也太放肆了。」

小唐全名唐笑人,就是昨日在校場之上使用暗器的侍衛,昨日就見他臂力極強,據說若是不圖角度刁鑽,最遠可將金鏢于四十丈外斃敵,這樣的距離,幾乎趕得上弩箭了。

麥大還是個有腦子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壞脾氣,讓唐笑人出手,不然要是他親自動手,恐怕鑌鐵棍一擊之下,便要帶走幾條人命。

「不必了!」柳隨風長袖一擺,寒聲道︰「今日不去校場,這便隨我回府。」

此言剛出,連麥大在內的眾侍衛都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像看陌生人一樣望著柳隨風,才建立起來的一點崇拜之情絲毫無存,有幾個膽子大了甚至重重的哼了一聲,滿臉不屑。

這些家族侍衛,大半祖上都有功勛在身,亂世中幾代人相傳下來,能活著的都是精銳,是以個人武力頗強,如今在自家門口,被幾個外人欺負,哪咽得下這口氣。

麥大看似粗豪,其實心思頗為縝密,只當柳隨風有其它深想,朝馬車上望了一眼,沉聲說道︰「少主,車馬之上,並無特別印記。」

一般累世家族,都有獨特的家族族徽,出門時候和官爵一起,印在車馬氣質上,一眼就能認出,這輛馬車看似華麗,卻無此物,也就說這些人完全是外來戶,哪怕就是本地人,也不過是普通富商而已,沒有爵位,即便殺了,也沒多大麻煩。

幾句話一說,那馬車連騎士,已經跑出老遠,遠遠的一片塵土飛揚,卻是再看不到人影了,便是唐笑人手中真的有柄弩箭,也是無法留下他們了。

柳隨風望著遠去的一行人,毫無理由的一笑,搖了搖頭,邁開步子就準備離去。

剛走兩步,就覺得氣氛有些壓抑,周圍眾家將一個個站在原地卻是動也不動,沉默的看著自己。

「倒是好一幫有血性的漢子,將來都是好幫手,就是有些桀驁,需得打磨打磨。」柳隨風心里暗想,臉色卻是越發的沉了下來。

「怎麼了,要造反,還是想擒了我狠狠教訓一番,再來一次兵諫?」

柳隨風一擺衣袖,寒聲道︰「其實也不妨明著說開了,我知道這些年你們心中多有不忿,大半還瞧不上我。」

眾人從未見過柳隨風說話這般直截了當,其實這十幾年來,家里這位少爺跟他們本也就沒說過幾次話,一時都有些震動。

被說中了心事,家將們大多面上掛不住,低下了頭,但有幾人卻依舊滿臉挑釁,大有一副就是如此你待怎地的樣子。

柳隨風盡收眼底,看了那幾人一眼,冷笑一聲,緩緩說道︰「上次你們兵諫,是出于忠義,我不加責怪,但須知世間萬物,大到天下,小到一國一城,乃至一家,帝王將相,販夫走卒,各有其法,自行其道,我柳家雖非千年世家,卻也不稀罕一些動不動就自以為是、悖主妄為的人。哼哼,此等人大可一走了之,我必不為難,甚至連戶籍也給你勾了,算是成全我們前十幾年主僕情義一場。」

「但是,如果不走的,便是認了我這個柳家之主,那便須想明白了道理、擺正了良心、做足了本分!回去好好想想什麼是忠義禮儀,什麼是赤膽忠心,什麼是國法家規,什麼是對待家主應有的做派!」

「麥鐵柱,你清點要走的人,自去報與管家,不必再來煩我!」柳隨風甩下最後一句話,頭也不回轉身便走。

柳隨風拿出了家主的氣勢,就是有意要敲打一下手下這群家將,存了個留精去糟的心思,一番話說的頗重。

麥鐵柱畢竟柳家大先生,從祖父輩就在柳府,歷經三代,與其家情義淵源最為深厚,平常脾氣暴躁性子直了些,但大是大非上卻堅定的站在柳隨風一邊,從小到大他從未見過這位年少公子這般言正詞厲,隱隱露出幾分上位者的風範,頓時沖著眾人罵道︰「放肆了!回去看怎麼操練你們!」

然後兩步趕上柳隨風,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說道︰「少主教訓的事,都怪我平時放縱的他們狠了些,才一個個沒了規矩!」

說完停了片刻,麥鐵柱還是沒能忍住,悄聲道︰「其實就那群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只要我大棍一揮……」

「揮,揮你個屁!」柳隨風這才停住腳步,對麥鐵柱罵道︰「你這王八蛋大棍一揮,干掉那個小白臉騎士倒是解了氣,不過連陳六帶站這里的人全都得跟著完蛋,他媽的,虧得你們祖上還都是北邊的。」

剛才馬車眨眼間就沖了過去,眾人未曾注意,柳隨風眼尖,看到馬車前方車轅上掛著一段不長的狼毫。

掛在車上的狼毫並不是毛筆,而是荒原上野狼頸上毫毛制成的節杖!而這種節杖,正是當年的北魏,如今的大隋朝的欽命使節象征。

只不過這段狼毫出奇的短,不注意很難發現,看來來人並不想太過高調。

柳隨風回頭一看,家將們都已經陸陸續續跟在身後,只有兩三個若即若離和眾人隔著一段距離,心里頓時有了數,也不發作,只是嘲笑道︰「現在知道了不,媽的大白天當街干掉隋國來使,你們想干嘛,是準備帶著我西梁三千老弱病殘和隋國十萬精騎打上一仗呢,還是已經想好了怎麼亡命南陳。」

「公子爺說的是。」這時候陳六也插嘴道︰「老幾位,六子我雖然瘸了,好歹當年也是跟著帥都督血里來火里去過的,這雙手上的功夫也算未曾擱下,要不是看到那騎士馬鞍上繡著黑熊頭,還真不必煩老幾位,我老早就給他扯下馬來,好好教訓一番了。」

「黑熊頭你們總知道了吧!」柳隨風記得大隋立國之初,就有這麼一位使用黑熊頭作為軍旗的軍閥士族。

「尉遲家的使節!怪不得朝宮里的方向去。」有人道。

「尉遲家的又怎樣,怕個逑!」麥鐵柱看似魯莽,實際卻心細,見柳隨風氣消了不少,惡狠狠道︰「少主,即是使節,當街斃了他們是有點棘手,不過這事總不能就這樣了了吧。」

「了了?」柳隨風嗤笑一聲,眉頭微微一挑,看著遠去的風塵,低聲喃喃道︰「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在西梁地面上,當著我的面,打我的人,總歸是要讓那小白臉娘娘腔留點什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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