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風 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作者 ︰ 小丁力

蕭長劍心細,他身為侍衛,難免多于馬匹坐騎打交道,見到駿馬不免多看幾眼,看著看著便覺得有些眼熟。

被他這麼一說,柳隨風也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日闖城門的幾匹馬嘛!

尤其是白馬的驕橫的氣勢,和它主人極為相似,要知道在眾馬闢易中,敢朝黑龍下蹄子,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勇氣大過天,要麼就是踢人踢慣了。

勇氣的另一種說法,往往就是魯莽,加上慣了踢人,動不動就揮鞭子,這八成就是哪家顯貴的子弟了。

看來不管是一千年之前還是一千年後,有錢人家的漂亮小姐都這脾氣。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響,宗伯府中門大開,一群衣衫華貴之人從里面依次而出,為首的一人,面若凝霜,白肌勝雪,瓜子臉上,一對丹鳳眼,勾魂奪魄,雙眉正中,一點朱砂痣,嬌艷欲滴。

這人模樣煞是好看,只是面上冷若寒霜,叫人難以親近。

「這世界還真小。」柳隨風見了這人,失笑道。

不過此時再細看,盡管這小白臉還是一身男裝,卻掩不住凸凹有致的曲線,配上那絕世的面容,分明就是個雌兒。

這小雌兒身後,跟著幾位也打過照面的騎士,個個也是英武不凡,卻是實實在在的男兒身。

西梁大宗伯長袖青袍,頭戴高冠,領著幾個府中官員,滿臉賠笑跟在左右,見柳隨風三人擋在前方,大宗伯臉色微沉,一拂衣袖,指著柳隨風不悅道︰「這不是故帥都督柳諱宏開家的公子嘛,怎的攔在門口,好生沒有規矩,大隋貴客再此,還不讓路!」

柳隨風听得差點沒樂出來,起先還當自己多少也算個名人,沒想到在這些上層眼里,自己連個名字也沒,只有一個代號︰「已故帥都督之子」。

那女騎士只是稍微掃了自己三人一眼,臉上毫無表情,一對眼楮里根本沒有他人存在,只恨不得瞅到天上去。

看她的樣子,居然是不認識柳隨風等人,完全忘了晨間闖門傷人的事。

柳隨風只當大宗伯在放屁,理也沒有理,而是帶著麥鐵柱蕭長劍二人,迎面攔住女騎士,冷笑一聲︰

「貴客倒是沒見到,不過巧了,我不久前曾遇到幾個闖門傷人的強盜,還險些傷了我西梁人命,那為首的,似乎是個雌兒,看那急不可耐的樣子,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想上山與山大王私定終身。」

「放肆!」

柳隨風這般當著和尚罵禿驢,女騎士手下的幾個騎士,頓時大怒,嗆啷一陣亂響,紛紛拽出了兵器,狠狠瞪著柳隨風。

麥鐵柱大嘴一咧,不慌不忙的從身後取出一根條狀物,慢條斯理的結下了上面的罩布,露出那鑌鐵真身來。

看到這根手臂粗細的鑌鐵棍,對面幾個騎士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麥鐵柱單手提起鐵棍,凌空舞了個棍花,繼而朝地面一杵,兩百三十三斤的鐵杖如同一條惡龍,轟隆一下,從天而降,將落地處周圍七八塊青磚震的粉碎。

蕭長劍也是不動神色的交劍左手。

使慣了劍的人大多知道,左手劍極難練成,一旦有所突破,則必然招招神鬼莫測,因此左手劍也有個說道,叫絕命劍。

對面的騎士大多是識貨之人,見對面雖只是三人,氣勢卻驟然乍起,絲毫不落下風,那兩個侍衛俱是高手不說,中間那少年公子雖未佩戴兵刃,卻面色冷峻,淡定如常,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

騎士都不由都是一愣,未想到在這西梁小國遇上了這等扎手的硬角色。

這些騎士,都是戰場上血火淬煉之人,雖然意外,卻也不懼,反而更加激發了戰意。

場間陡然緊張起來,兩邊人劍拔弩張,眯著眼打量著對方。

「各位,各位,此處靠近陛下皇宮,萬萬不可動手。」

大宗伯顫顫巍巍的站了出來。

他暗暗叫苦,今日真是霉運高照,白日里好好的安坐府中,一邊點數著各路人馬孝敬的財帛,一面想著今日無事,早些回城外的那處別院,和新納的一房小妾快活一番。

那小妾才十四歲,卻魅惑風騷,交歡之時,看著身下稚女敕面孔,卻享受著成熟婦人才有的技巧,那滋味簡直美的無法言喻。

正想著美事,就有門官前來通報,大隋那位爺,提前三日,已經到了,就在門外。

好不容易應付完了這來頭大的嚇人的客人,正愁著怎麼進宮和陛下言說,又有門官在一邊小聲道已故帥都督公子求見,大宗伯心道如今這位女大爺在此,哪輪到別人來辦事。

只差一步啊,只差一步就給應付過去了,咋就又要打起來了呢,這柳公子素來膽子極小,怎麼今日就犯起混來,他還罷了,身後那兩位真起了凶性,我這滿府衙的差役也不夠他們半柱香打的啊。

想到這,大宗伯黃豆大的汗珠子不停的滲出來,顫巍巍向女騎士告了個罪,小意的把柳隨風拉到一邊悄聲道︰「柳公子,你這是為何啊,你可知道,這位貴人便是皇上也不願得罪啊,若是惹出禍事,哪怕令尊在世,也吃罪不起。」

柳隨風連連點頭,態度甚是恭敬,嘴上不斷的道大宗伯說的是,有理有理,居然還套起了近乎,原來大人與先父相熟,那小佷要喚一聲世伯了,儼然一副晚輩自居的樣子。

不過腳下,卻絲毫不見半分退讓。

「想不到小國之人,卻也有些血勇,倒是叫本翁主刮目相看了。」女騎士看著柳隨風皺了皺眉,似乎在回憶什麼,然後搖搖頭道︰「只是我並不曾記得與你等有過恩怨,何故如此?」

女騎士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女兒身的意思,一句「本翁主」說的落落大方。

「原來是位翁主,難怪了,今日在城門傷人都不放在心上,果然是上國來的貴人。」

柳隨風氣極而笑,原來這女子壓根沒把闖門傷人的事兒放在心上,國兵受辱,沖撞幼童,擾亂街市,在她看來不過是平常稀松,不值一提罷了。

「哦,我當時何事,區區幾個賤民罷了。」

女騎士一愣,這才回想起來,臉上頓時掛起一絲不屑,指著柳隨風道︰「我想起你們來了,在城門見過。看在你們俱是武勇之輩,本翁主便不追究當日的犯上之罪便是。」

柳隨風幾乎要當場笑起來,雖然知道這世道,平民賤如狗,甚至連官宦家的狗都不如,但一個如花美艷的青年女子,當面居高臨下說出這麼一番話,渾然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在現代社會生活了小半輩子的柳隨風听來簡直是可笑之極,可惡至極。

不等柳隨風發作,女騎士已然出了宗伯府大門,故作大度的擺擺手,說道︰「你等在這小地方,能成什麼大事,本翁主今日心情不錯,來日帶我歸國之時,記得早早前來跟隨左右,我引薦入我父帥帳下就是。」

女騎士語氣極為自然由衷,似乎下一刻柳隨風等人,就應該倒頭拜謝才是。

其實柳隨風不知,女騎士非但沒有覺得自己所做有什麼不妥,甚至還有一絲為自己所展現寬容大度而感到的得意︰誰說我驕縱跋扈,這等胸懷簡直趕得上舅舅了,日後再敢亂說,本翁主撕了那幫人的嘴。

柳隨風看她一臉自得的模樣,心道這女子八成是家世太好,被寵壞了腦子。

「慢著,你就這麼走了?」

「本翁主都已經收了你等,還要怎的?」

「我就是想問清楚,你的意思,是收我們入帳下,為你征戰效命?」

女騎士理所當然的說道︰「自然。你等也不必演戲了,想來本翁主面前表現一番忠勇耿直,得到本翁主的賞識罷了,我豈能看不出來。」

柳隨風朝麥鐵柱和蕭長劍看了看。

「你們看如何?跟著這位翁主,看來是個不錯的晉身的路子?」

「虛龍假鳳的貨色,我大棍一揮,就叫她哭爹喊娘,跟著她能有甚出息。」麥鐵柱粗聲粗氣道。

「少男人管教。」蕭長劍言簡意賅。

三人同時笑了,柳隨風搖搖頭。

「怎麼,你不願?你可知道,入我尉遲家為將,是多少能人異士,甚至豪門大族求而不可得之事!」

女騎士眉頭微皺,對眼前這人拒絕自己表示了極大的不解,她想不通,眼前這幾人大不了也就是西梁的小貴族,以自己的身份,親自招攬,對方居然會拒絕!

「你貌美如花,家世顯赫,這兩條,世上沒人不喜歡,我自然也是欣賞的,若是早些日子,還可以商量,但你說遲了!」

「何故?」

「我等自出生以來,無半分恩澤于他人,然國君引以為士,家臣以命待我,封地百姓以勞作供我,國內民眾敬我畏我,甚至連律法也難責我身,何故?」

「只因我天生便是貴冑,然所謂貴者,富貴加身,卻有責任于肩,見臣下受辱,子民倒懸,雖上國天使在此,我也不敢絲毫有忘守土安民之責。」

「今日前來,正是要繼承家父勛爵,來日必以貴冑還報之禮,前去翁主處討教一二。」

所謂貴冑還報之禮,只是客氣的說法,其實兩個字足夠表達意思,那就是挑戰。

「當然翁主家世顯赫,自幼高高在上,未必懂得在下意思,那在下便說句粗魯的。」

柳隨風干脆指著女騎士,說道︰

「貌美如花,卻心智痴蠢!」

「家世顯赫,但毫無教養!」

「但這都不是問題,女人嘛,胸大無腦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

「現在你最大的麻煩是,你剛才那幾句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話讓我很不爽,那我便應該好好替你父兄教訓教訓你,讓你來西梁一趟也算有些收獲。」

「大膽!好大的口氣,原來只是個白身,果真是膽子包了天去,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誰!」未等女騎士說話,她身後幾人紛紛拔出兵器爆喝道。

「管你這雌兒是誰,少主既然說了,那便要好好教育一番才是。」麥鐵柱怪笑道。

「你!你!你!」

女騎士氣的渾身發抖,花容失色,俏臉漲的通紅一片。

她無論是出身背景,還是容貌武藝,都是天下一等一。

自小在家中,被父兄視為掌上明珠,百般呵護;

在軍中,被將士看作大隋神女一般膜拜,更有無數年輕將領百般殷勤,只為求她一笑;

後來從師學藝,被認定是難得的奇才,武道進展神速,儼然便是天之嬌女。

她這前半生,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路坦蕩,出盡了風頭,何時受過這等當面斥責!

她寒著臉,惡狠狠說道︰「我看也不必改日了,就明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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