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吳昊,刑天重卒著甲,可以預備了。」柳隨風淡淡說道。
此時從白虎塔上看去,柳家內寨一片營地之中,約莫百余人,身穿灰色單衣,個個雙目微閉,盤膝坐在原地。
最早跟隨柳隨風的十幾個落魄武者,大多也在其中,不過從他們的神情儀態看來,功力顯然又深了幾分,而且當初那種桀驁不馴特立獨行的氣質減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漠和平靜。
潭水平靜,是因為足夠的深邃,寒風冷漠,是因為一路上,見慣了太多的繽紛景色。
這一百多人中,像這樣的由于家族衰敗沒落而流浪,最後投效柳隨風的落魄武者,已經足有三十人,而剩下的普通士兵,氣勢上也絲毫不落下風。
氣勢,往往是實力的外在表現,這些所謂普通士兵,也只是在柳家軍中才可以用普通來形容。
外寨殺聲震天,血流成河,內寨中這百余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從戰局一開始,就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鴉雀無聲,相比外寨可以看得見的血腥殺戮,這百余人身上散發出另一種令人窒息的寒意。
正所謂淵渟岳峙。
每個人的身邊,放著一口巨大的硬木箱子,箱子四面用鐵條牢牢的箍筋,也不知里面裝著何物。
得了柳隨風將領,獨自坐在最前排的吳昊嘴角一挑,原地站了起來,他身邊那口箱子已經被打開,里面空空如也。
「著甲!」他轉身喝道。
他身後一百零二人哄的一聲,齊刷刷的起身,握住身邊箱子上方一個獸首拉環,重重朝上一提。
內寨中響起一陣密集的 嚓聲。
每口箱子里,整齊的固定著幾件奇怪模樣的物件,士卒們熟練的一件接一件的取出來,穿在身體的各個部位。
獸面盔,凶獸胸甲,荊棘護臂,倒刺戰靴……各種部件一個個套在甲士的身上,相互之間,用非常簡單但是實用牢固的機關相連。
一陣密集的清響之後,內寨中多了一百零二個全身包裹在重甲中的小型鋼鐵堡壘。
「少爺,這錢花的,值!」
孫伯在塔上伸長了脖子,用看自己寶貝蛋子的眼神盯著內寨里武裝整齊的刑天重卒,咂咂嘴道。
「您老人家都看了半年還不膩歪啊。得得得,打完了我讓吳昊選十幾個人,整天別的事不干,就在你跟前一遍遍穿了月兌月兌了穿,給您看個夠。」柳隨風無奈一笑,又把注意力集中回外寨。
……
「看來不用等一刻了。」虎豹騎統領放下了面甲,遮住了嘴角最後一絲獰笑。
元安玉鐵青著臉,虎豹騎殺光平字營,最後算賬,他可不相信元家會懲治這位虎豹騎統領,八成還是自己倒霉。
他想要說幾句,大不了讓開一條路放走這些兵算了,看了虎豹騎統領手里的大戟一眼,忍了忍,沒敢說。
五十騎虎豹騎,像是去圍獵,稀稀落落的,也沒個陣形,慢悠悠策馬上前。
平字營離虎豹騎就極近,變陣後又靠近了十幾丈,兩方前鋒最近處,甚至已經可以看到對方面甲後的眼光殺氣。
這麼近的距離,尚未跑開馬勢的虎豹騎兵,根本不可能沖鋒。
不愧是精銳勁旅,平字營騎兵組成的鋒矢陣,借著變陣的勢頭,猛的提速,迎著對面而來的虎豹騎沖去;
幾乎是在加速的同時,後排的騎兵手上絲毫不慢,端平長弓,一輪齊射已經鋪天蓋地的放了出去。
面對平射而來的羽箭,虎豹騎不躲不讓,任由箭矢落在自己身上;
可以洞穿輕甲的羽箭射在虎豹騎的身體,雨打芭蕉般,一陣亂想,卻毫無意外的紛紛被彈開。
「收箭換刀!」
平字營校尉見普通的羽箭,對身著重甲的虎豹騎沒有任何作用,大喝一聲,把點鋼槍平端到胸口,兩腿猛夾胯下戰馬,一馬當先迎上了虎豹騎統領。
直到對面的平字營,第一騎戰馬到了眼前不足五丈,虎豹騎騎士動了!
若說平字營在一般騎兵看來很短的距離內,完成了高難度的加速,虎豹騎則是原地提速,幾乎在不可能的短距離內,胯下戰馬猛的躥了出去。
人比人,虎豹騎完勝,馬對馬,虎豹騎依舊完勝!
兩馬交錯,校尉借著馬力,全身真氣暴漲,長槍呼嘯刺出。
虎豹騎統領上身絲毫不動,對著直奔自己胸口而來的點鋼槍視若無物,非但不擋,反而右手中雙頭戟,朝一側隨意的揮動兩下,抽空將一名與校尉合擊自己騎兵,斬落下馬。
點鋼槍已然離他胸口不到一寸,卻不能前進半分,戛然而止!
一只套著鎖甲的手,死死的握住了槍尖。
校尉低吼一聲,渾身真氣不要命的朝鋼槍送去。
虎豹騎統領冷哼一聲,雙腿微微用力,驅策著胯下戰馬,繼續超前疾奔;
他大吼一聲,手中發力,居然生生的將手中長槍,連著另一頭的平字營校尉頂離了馬背,挑在半空。
校尉人在半空,渾身破綻大開,無處借力,大驚之下,就要撒手朝邊上躍去;
「擋者死!」
虎豹騎統領狂吼著向前一頓,鋼槍槍柄和胸甲之間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硬生生的在校尉胸口穿透過去。
校尉被掛在點鋼槍之上,高高的揚在半空,掙扎了幾下,就此氣絕。
平字營剩下的幾個軍官見狀,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紅著眼殺了過來。
戰場之上,生死相博,沒有退的余地,若是想活命,就只能拼命!
剩下的騎兵,也三五成群組成箭頭,對準一個虎豹騎沖去,頓時整個鋒矢陣前端突出了幾十個箭頭,嘶吼著接近一個個虎豹騎士,然後圍殺起來。
那統領冷笑一聲,從校尉尸體上抽出點鋼槍,對著人群密集處擲去,鋼槍所至,一連串慘呼,人群被硬生生的分開了短暫的一瞬間。
外寨殺聲震天,比剛才圍攻石塔之時,還要喧囂上幾分。
若用心去听,這殺喊聲中,除了凶悍,還帶著明顯的絕望和悲憤!
從柳隨風的角度,居高臨下看去,殘存的平字營騎兵四五成群,圍住一名虎豹騎絞殺,深黑戰甲的虎豹騎兵身處期間,好像在一面純色的畫質上,濺上了幾十滴黑色墨點。
這些墨點,非但沒有被周圍的騎兵淹沒,反而飛快的向周邊擴散,往往一名虎豹騎手里大戟前後隨意的揮動幾下,就有一員騎兵落馬,幾下揮動之後,虎豹騎周圍就空出一小片場地來,而平字營騎兵的長刀,即便偶然能砍中虎豹騎,卻只能濺出幾絲火星。
虎豹騎甚至沒有用騎兵作戰最有力的沖鋒,單憑借著自身戰力和盔甲精良,就拖住了數倍與己的騎兵;
每一騎虎豹騎身邊至少都有三四名騎兵圍攻,並且比例卻在不斷的減少。
一輪對沖之後,虎豹騎毫無懸念的鑿開並穿透了平字營騎兵陣,一眼望去,外寨的青黑兩色,所佔面積,已經相去無幾,但兩方位置,卻做了對調,活著的平字營騎兵大多已經沖到了黑甲騎兵身後。
「夠狠!」柳隨風點點頭。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活著的騎兵此時已經與虎豹騎擦肩而過,不再掉頭與之纏斗,而是伏在馬背上催馬加速,蜂擁朝外寨大門奔去。
原來他們從一開始,就壓根就沒有戰而勝之的想法,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命去填出一條通外斜坡的活路。
此時,死去就是為了活著,生路要靠鮮血來鋪就。
可惜,虎豹騎並沒有準備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一個個虎豹騎握住雙頭大戟中間,朝兩邊用力擰動幾下,大戟從中分成兩段,其中一段,月兌手而出,帶著惡風,呼嘯著旋飛而去。
「嗡嗡嗡!」兩軍中驀然騰起一團黑雲。
二十丈內,黑雲速度遠超奔馬,後發先至,籠罩在逃命的騎兵群頭頂。
虎豹騎一抖手中大戟另一端,黑雲陡然下壓,下面的的二十幾員騎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連著戰馬一起,被攪成一攤攤肉泥。
伴隨這最後一名騎兵被三柄半截大戟斬成幾塊,已經落地的大戟又像是吸取了生命的惡鬼,帶著血珠,倒飛而回,到了他們主人的手里。
柳隨風這才看清楚,原來虎豹騎的大戟中間是空心的,由一截長長的獸筋相連,可放可收。
「有病!連同袍也殺!」麥鐵柱不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
「虎豹騎原本就是一群瘋子,見了血就六親不認,要不然元家,也不至于擁有此等戰力而屈居八國柱末流了。」
柳隨風指著場外那名明顯與眾不同的虎豹騎統領,揚揚下巴道︰「射一箭,試試成色。」
傳令兵正要發令,忽然覺得手里一空,令旗已經到了一邊的麥將軍手里。
傳令兵苦著臉剛要說話,麥鐵柱大手一揮打斷了他,板著臉教訓道︰「你爽了那麼久,也該讓我過一次癮才對!」
說罷,生怕柳隨風反對,狠狠的沖著外寨,把令旗狠狠左右搖動兩下。
柳隨風莞爾。
虎豹騎統領收回了半截沾滿血肉的飛戟,放在鼻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頗為享受,眼角余光就見遠處內寨上,一條魁梧到嚇人的虯髯大漢,興高采烈的揮舞著旗幟。
「莫非是嚇傻了,歡迎我等入城?」
一絲細不可聞的吱呀輕響,在他耳邊響起!
一股劇烈的危險感涌上心頭,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只被獵人弓箭瞄準的野兔,傳來的殺意針刺一般,讓他渾身汗毛都站立起來。
高手的敏銳感官和戰場上的直覺救了他一命!
他想也不想,就從馬背上騰身而起;
人剛離開馬身,一支滅日巨弩同時飛至,穿過馬月復,狠狠的將他的戰馬釘在地面。
戰馬悲鳴大作,四蹄徒勞的一通亂舞,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他人在空中,看清了一座石塔頂層,盾牌後幾個人影閃動,頓時大怒,手里的大戟凌空就擲了過去。
雙頭大戟帶著絲毫不弱于滅日弩的氣勢,呼嘯著飛了出去。
在他的身後,又是一支滅日弩,從另一座石塔上疾射,對著他下落處疾射而至!
虎豹騎統領在半空中爆發出野獸般的狂吼,電光火石間,猛地扭著身形,借著下墜之勢,兩手前後死死攥住了高速射來的滅日弩。
滅日弩來勢凶很,饒是被沒有射穿,還是帶著虎豹騎統領撞向地面,砸出一個人形大坑,露出半支箭尾。
過了半晌,只露出半截的滅日弩轟然倒下,從大坑邊緣上,出現了一只鮮血淋灕的大手。
「你,會最後一個死!」
虎豹騎統領灰頭土臉的從坑里爬出來,怨毒的望著柳隨風,惡狠狠的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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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不會是最後一張推薦票!」
小丁力按碎了f5,期待的望著你們,諂媚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