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風 第三章 離原放歌

作者 ︰ 小丁力

守關士兵一向視那年輕小將為天人下凡,信心十足;

柳家眾人,雖然平日和麥鐵柱嬉笑怒罵,在功夫上,在唯一有一拼之力的蕭長劍一向低調的情況之下,也一向首推麥鐵柱,都覺得這少年看著頗有奇處,卻未必是麥鐵柱對手。

于是乎,守關的甲士放下了刀槍,柳家的眾人也眉開眼笑,一個個都忘了初衷,只興奮之極伸長了脖子。

「你給我退一邊去!」柳隨風重重踹了麥鐵柱一腳,笑罵道。

「少主,讓俺上吧,就打十招!」麥鐵柱難得遇到個和自己走一個路子的人,看他的大劍,和自己大棍硬拼幾下,應該沒問題,不由的技癢難耐,可憐兮兮的央求道。

「去去去,等咱們出了關,一路上有的你打的,他娘的,現在跟一個孩子,還是國兵,你三十大幾的人了,也好意思動手。」柳隨風一通罵。

麥鐵柱還沒說話,李玄先不樂意了,見對面這群人一會要打,一會又不打,嘟囔道︰「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小爺我可沒這閑工夫陪你們耗著,無聊的很。」

柳隨風瞪了麥鐵柱一眼,轉身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官印,遞給李玄,笑道︰「你這少年好急的性子,我何時說是歹人要與你比斗的,既然是守關將軍,你且看清楚了,我等到底是不是歹人。」

「你早說啊,小爺我提著這家伙也挺費事的。」李玄揚了揚手里的巨劍不滿道,巨劍揚起,頓時遮住了半邊天空,柳隨風面前就是一暗。

柳隨風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笑眯眯的望著這少年,好像隨時會落下來把他砸成肉餅的巨劍不存在。

少年原本響嚇唬嚇唬眼前這個公子哥一番,見他不為所動,也就哈哈一笑放下了劍,接過官印和文書看了一眼,喃喃讀道︰「柳隨風,帥都督,御賜開府。」

「正是。」柳隨風見少年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神情,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果然李玄看完後只隨意點了點頭,歪著腦袋,打量了柳隨風一陣,道︰「原來陛下又封開府了,西梁的開府將軍如今越來越多,大多是沒本事的,不過你看起來倒還行。」

李玄久處邊關,此處荒涼險惡,又沒有油水,國中少有人至,消息閉塞,居然不知道柳隨風這三個字,在如今的西梁,乃至西梁周邊已經聲名鵲起,還當他只是個普通親貴。

「還行吧,將就混口飯吃。」柳隨風也不和這少年計較,反而覺得這少年性子和自己十幾歲時頗為相似,因此只是呵呵一笑,隨口到。

「自己人,都回吧,該干嘛干嘛去。」李玄朝身後的兵嚷了一嗓子,把官印遞還給柳隨風,指了指隊伍後面的騎士和兩輛大車,問道︰「都是家將吧,怎麼,真要出關?」

柳隨風點點頭,見李玄嘴角微微揚起,似乎頗為不認同,便隨口問道︰「怎麼了,有甚不妥之處?還是說咱先繳納關稅?」

「稅不稅的先不說,指著那幾個小錢也發不了財。」李玄搖頭笑道︰「你就這麼大咧咧的帶著兩車貨物出關,知不知道關外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柳隨風自然知道,含笑點點頭示意無妨,又道︰「主要還是想去走走,西梁國境太小,關外荒野,卻是個有意思的所在,誘人的狠吶。」

李玄聞言,一直都惺忪的睡眼猛地一亮,不過片刻後,又搖了搖頭,苦笑道︰「將軍你好生自在啊,小弟羨慕之至。」

既然雙方解釋清楚,亮明了身份,守軍自然沒有不放行的道理,李玄下了令後,便拖著重劍回營,八成是繼續睡去了。

無名關口中門打開,柳隨風象征性的朝門邊一個空空蕩蕩,無人看守的關稅箱子里丟下十貫錢後,柳家一行人穿行而過,直到最後一輛打車離了關口,便算是徹底離了西梁國境。

看著身後漸漸模糊消失的無名關,柳隨風清楚,從現在開始,自己一行人已經完全得不到任何的援助,所能依靠的便只剩下他們自己。

關外的景色,與西梁大不相同,西梁國小民多,大部分地區都有人煙痕跡,而關外之地,一路走來,竟然未見一人。

四周都是荒原,入眼處盡是暗紅色的土地,到處溝壑縱橫,留下千年風霜沖刷的痕跡,地面上風化的山岩塊壘四處可見,不少高低不一的巨大風岩石筍零散的矗立著,各種不知名的雜草灌木,依著石筍底部瘋長。

仰頭望天,迎面而來便是一份荒涼蒼茫之感。

眾人便在這紅土高坡上沉默穿行著,只有偶爾幾聲戰馬嘶鳴和隊後兩車發出的吱呀聲。

柳隨風前世今生,都在都市中掙命拼搏,整日奔波。

他天資聰慧,又肯下苦功,著實獲得了不少成就,甚至有些成就是普通人一輩子也無法達成的。

他時常捫心自問,自己到底快樂與否,這般四處拼命,一刻不得安寧的生活,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前世間,父母的期許,生活的壓力,男人的夢想與責任,此世間,更是有幾百人的存亡之責,都落在自己肩上,讓他不得不去面對。

他也曾想過,放下一切,不再去追尋夢想;

但偶爾當自己朕的朝那個方向邁出哪怕一小步的時候,就會發現,有夢做的男人很累,失去了夢想,則又會很緊張。

一個人,背負的太多,經歷的太多,往往就會身不由己,往往就學會了用笑容掩蓋住自己的心事,只是沒人知道,光鮮的外表之下,看似狂放的笑容背後,是怎樣一顆已經慢慢結繭的心。

不說出口,並不代表那一切都不存在。

柳隨風極少有機會與自然如此貼近,似乎是受到到天地間那種無拘無束,自在豪邁的氣勢的影響,他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那是天與地間的豪邁,是一種視一切如浮雲的不在乎,是不再猶豫與恐懼的果決。

「之前的那人是我嗎?」柳隨風忽然自言自語道。

「不過是些路上的頑石荊棘,刺痛了皮,流出了血,我便自憐自艾起來,好生可笑。」

哪里需要有那麼多春花秋月的感慨!

男兒在世,何必朝朝暮暮纏綿糾結不決,依著本心行事便是,人生不過百年,生死成敗,霎那流星,期間紛繁,回頭看去,正如歌中唱,不過是笑看春月秋風,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罷了。

既然人生如白駒過隙,再去糾纏苦悶于一時一事,豈不是無趣至極。

隨心所遇,至情至性,方才能解月兌快活,至于那些重重壓力俗事,不過是四個字便能應對。

去他媽的。

若是來惹老子,老子便推平了你就是!

如此情景之下,豈能無歌。

一首陝北信天游,從柳隨風喉嚨中放肆的吼了出來。

「走頭頭的那個騾子呦、三盞盞的那個燈,

啊呀帶上了那個鈴兒呦噢、哇哇得的那個聲。

白脖子的那個哈叭呦、朝南得的那個咬,

啊呀趕牲靈的那個人兒呦噢、過呀來了。

你若是我的哥哥呦、你招一招的那個手,

啊呀你不是我那哥哥呦噢、走你的那個路。」

眾家將從未听過此等歌詞粗鄙,腔調古怪,但分明又唱著極為抒懷暢快的哩曲,听的津津有味,暗道少主不愧是全才,連隨便唱個山村野曲也這般震撼。

信天游調子簡單,唱的便是個心情,不少人听了幾句,也感到心胸開闊,跟著吼起來,一時間,紅土高地上響徹了高亢粗豪的歌聲。

柳隨風放肆無忌的近乎吼叫的歌聲中,體內忽然傳出一聲「啵」的輕響。

陡然間,原本樸實無奇的沖脈之中,晦暗平凡的脈壁處,毫無預兆的亮起不知多少個細微的點,整條陽蹺脈中,原本平靜蟄伏的真氣,陡然間隨著柳隨風激昂的心緒,強烈的奔騰起來,如同大江忽然決口,無數萬噸江水,沸騰著怒吼著沖刷大地。

真氣在沖脈之內,不再平靜,它們化為浩浩江水,把經脈作為揮灑的天地,囂張的膨脹,繼而濃縮為一點,瞬間後又再次爆裂開來,如此反復以往。

柳隨風此時已然感覺到體內變化,但這種變化非但沒有帶來一絲的痛苦,反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滿足充盈,無數溫潤從沖脈中散發出來,瞬間便到了身體各處,充滿了活力與喜悅。

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柳隨風一首信天游唱完,沖脈中便恢復了平靜,和之前一般無二。

但身體各處傳來的感覺,告訴他這一切是真實的發生過,陽蹺脈脈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徹底被打通,就像一個辛苦自行修煉武道的武者一般,真氣滋養了他的全身,若單純從身體物理角度來說,柳隨風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力量、速度,甚至反應都比以往強上了一分。

一絲如水般溫潤的真氣,緩緩流入一道從未打開過的經脈。

至此,四脈已完全通暢,第五脈陰維脈初現!

柳隨風還來不及多去品味躍如脈法的奧妙,遠處忽然憑空響起一聲淒厲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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