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到3月31日為止,隨著加萊和安特衛普在此前一天的陷落,目前在我們的包圍圈里有70個師番號左右的聯軍軍隊,其中英軍35個師,法軍26個師,比利時軍隊8個師,因為戰斗損耗帶來的傷亡被俘,預計敵人總人數在65~70萬人左右。
這些敵軍據守在以布魯塞爾、里爾、敦刻爾克、布魯日、根特等5座主要城市連接起來的區域中,算上敵軍的外圍陣地的話,這片包圍圈的面積大約有5000平方公里——東西長度80公里,南北沿海岸控制60公里。目前敵人的防御側重點還是布魯塞爾,但是隨著包圍圈的合攏,敵人的軍心已經開始出現明顯的動搖,昨天一天之內我們在布魯塞爾的圍城部隊已經遇到了超過4000名開小差主動投誠被俘的聯軍士兵,到了下午布魯塞爾衛戍部隊似乎是加強了對我軍已經攻陷加萊的不利消息的封鎖,這一情況才有所好轉。從今天早晨的偵查來看,英國人已經逐漸把一些部隊的駐防防區向西部的根特靠攏。」
在柏林的陸軍總參謀部內,希特勒在勃勞希契元帥的陪同下听取著陸軍參謀官們介紹最新的前線軍情進展,在听到陸軍取得的進展時,希特勒還是深感欣慰的,不過對于英國人向西部機動的企圖時,他還是感到了一陣迷惑。
「勃勞希契元帥,根特、里爾、布魯日和敦刻爾克等城市是否有比布魯塞爾更為適宜防守的地方?你覺得他們向西機動是出于一種什麼樣的考慮?」
「從防御和反擊方面來說,整個弗蘭德斯地區都不會有比布魯塞爾更適合防守的地區了,關于英軍向海峽方向機動,目前我們參謀部和前線將領的意見是——英國人有可能想從海上跑掉。」面對希特勒的疑問,勃勞希契元帥恭敬地回答道。
「從海面上跑掉?丘吉爾就不怕我們的空軍封鎖港口?」希特勒感到一陣詫異,不由得回頭向帝國元帥戈林看過去。
「如果英國人敢的話,那麼帝國的空軍一定會讓他們全部淹死在海里的。」被希特勒點名了的戈林心花怒放,趕緊抓住機會表功表忠心。
「好吧,這些事情我們可以到時候再討論——眼下的話,既然英國佬和法國佬有心要放棄布魯塞爾退守那些相對難以守御的地區的話,那就先讓陸軍加把勁兒把布魯塞爾拿下再說吧。只要拿下了布魯塞爾這個弗蘭德斯地區的交通樞紐,相信英法軍隊的互相接應和機動也會大受影響吧。其他的事情等這一步實現了再說——當然位于兩翼的部隊如果有收口的機會也不要放過,布魯日和敦刻爾克這些港口如果有破綻的話,也要盡快拿下。」
…………
「砰~喀拉~」德軍的攻城重炮炮彈落在修築于1730年的利涅宮門前的王宮廣場上,驚起了無數抱頭鼠竄的比利時王家衛隊,德國人的部隊已經從三面死死圍住了布魯塞爾,每個方向上距離布魯塞爾核心市區的距離都不超過20公里,遠程炮擊的炮彈幾乎可以夠到城區的每一個角落。
自從前一天加萊方向的包圍圈徹底合攏後,布魯塞爾防區內雖然還擁有三四十萬之多的人馬,聚集了超過包圍圈中一半以上的兵力,但是兵無戰心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了,數以千計的士兵開小差,英**隊陸續撤出城區往根特方向機動,美其名曰「保障防線薄弱環節」,但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城是守不住的,各種各樣的流言像傳染力極強的劇毒病菌一樣傳播著,似乎在下一刻德國人發動總攻的時候,這里就會徹底崩潰一樣。
「陛下,您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留在這里實在太危險了。」首相休伯特又一次來到王宮,勸說國王跟隨英軍一起轉移。
「怎麼?難道布魯塞爾守不住了麼?城中還有數十萬軍隊,你們如此作為豈不是自墮士氣!作為國王,比利時武裝力量的總司令,我當然要和士兵們們一起堅守,履行我的職責!難道你們在先法上認可的我作為比利時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的說辭只是一句空話麼!」
「可是,戰斗不能夠逞一時的血氣之勇,後面的抗爭還很長,如果現在就留在這里的話,豈不是浪費有用之身,請陛下三思。」
「還很長?誰能告訴我,如果比利時不存在了,還有哪來的很長?英國人把我的國家拖入了戰爭之中,用他們貌似強大的武力威逼我們向德國人宣戰,現在呢!他們率先撤出了布魯塞爾!在這種情況下,你難道要告訴我去英國就會有比利時的未來麼!」
利奧波德三世不是那些老態龍鐘的國王,1901年出生的他,今年剛屆不惑之年而已,還算得上是有點理想化和血氣之勇的,麻栗色的短卷發和光潔的額頭讓他看上去年輕而英武,對于首相的那種說法,他直接怒斥過去毫不留情,「既然外交都是你們把持的,給我武裝力量統帥的頭餃又有什麼價值?讓我作為你們手中的殺人之刀你們指哪兒我就砍向哪兒嗎!你們這些誤國的叛臣!當初是誰和我說英國人一定可以保護我的人民,讓我去為英國人火中取栗的!」
首相休伯特一陣氣阻,竟然不敢面對義正言辭的國王,畢竟現在是比利時在英法的威逼利誘下主動宣戰的德國,和二十年前不一樣了——比利時和荷蘭對于波蘭和德國的邊界糾紛可是沒有任何義務的,之前也一直和德國保持了和平,此刻完全是無辜被拖下水的。
「陛下,不論事後結論如何,但是此時此刻還望您保留有用之身,和我們一起……」
「滾!給我滾出去!」利奧波德三世拿起桌上一個古董花瓶向休伯特砸去,「你們這些逆賊!我要和我的士兵和布魯塞爾共存亡!」
因為維勒安的干涉,法蘭西戰役中的蝴蝶效應開始漸漸清晰起來——因為比利時的無辜被拖,在原本的歷史上就與逃亡政府決裂、堅持留在比利時與軍隊共存亡的利奧波德三世國王此刻對那些投英禍國的佞臣可謂是更加仇恨。
而原本的時空中德軍因為a集團軍群規模更小、突進速度更慢、在阿登山區路線上的補給運輸壓力也更小,所以對于開闢康布雷至蒙斯的交通要道需求沒有現在這麼迫切和明顯,所以德軍當時在進攻順序上是選擇了先攻陷布魯塞爾、後打通蒙斯至康布雷的運輸補給通道,當加萊包圍圈成功合圍的時候,布魯塞爾早于5天之前就已經被德軍攻陷。
如果翻開一張時間表,我們就可以看到歷史上的德軍進攻時開戰3天內突破阿登、8天攻陷布魯塞爾、12天完成加萊合圍圈。而現在因為維勒安的介入,德軍在阿登突破和加萊合圍、蒙斯至康布雷通道打通這三個戰略目標上實現的速度都大大加快了,開戰2天荷蘭全滅,開戰僅僅9天就完成了加萊合圍,這兩個關鍵點的實現都提前了3天;而布魯塞爾卻因為攻城部隊一部被南調到蒙斯方向,所以比歷史推遲了一兩天還沒有攻陷,這一變故讓英法比軍隊陷入了一個更加尷尬的境地——如果布魯塞爾失陷了,那麼潰不成軍的英法比軍隊顯然可以順理成章地潰逃到沿海地區,最終順利成章的誘發敦刻爾克撤退;可是現在雖然德軍包圍已經形成,但是顯然從兵力上來說包圍圈內的聯軍實力尚在、堅城可守、突圍有望,如果直接放棄布魯塞爾這座比利時首都逃竄的話,那麼不僅比利時人必然會更加離心離德,連丘吉爾都沒法向國民交代——到時候,就算發動成功了敦刻爾克大撤退,那也不會是一場勝利,而是一種懦夫的表現。
布魯塞爾就像一顆毒果,大大遲滯了英國人和法國人的決斷,讓他們在猶豫不決中漸漸流干了鮮血。
…………
「利奧波德三世真的是這種態度麼?真是不識抬舉的東西,這種家伙就該按照叛國者處置!」
數小時後,唐寧街10號,丘吉爾憤怒的掀掉了面前那堆電報,猛抽了一口大雪茄然後把燒得正旺的雪茄狠狠戳在揉皺了的紙堆上。
「首相!您不能這麼說,利奧波德三世陛下也是為了他的國家和人民。」負責擔任利奧波德三世私人顧問、實則是比利時境內聯軍聯絡官的羅杰•約翰•布朗洛•凱斯元帥據理力爭,不同意丘吉爾的意見。
「記住!這種時候說這樣的鬼話就是叛國!我們的目的不是玩文字游戲,是取得勝利!懂嗎!取得勝利!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使用一切手段去取得勝利!我說他是叛國者就是叛國者!」
羅杰•約翰•布朗洛•凱斯元帥是一位參加過一戰的英國海軍元帥,只不過因為年事已高,所以1931年就退出現役去當議員了,現年已經68歲。
因為比利時王室之前在加入英法宣戰德國方面顧慮重重,一直不肯接受一個英國聯軍司令的指揮,丘吉爾只好選用了這個權宜之計——挑選了已經退役的布朗洛•凱斯元帥以利奧波德三世國王的私人軍事顧問名義擔任聯絡官,實際上執行的就是協調比利時軍隊統一作戰的職責,而布朗洛•凱斯元帥因為20年前就已經德高望重而且在1914年德國入侵比利時的時候促成英國第一時間對德宣戰保衛比利時**一事上出過力,和比利時王室三代關系都很好,利奧波德三世的父王在1934年意外過世之前也一直把布朗洛•凱斯元帥引為知己,所以利奧波德三世對布朗洛•凱斯元帥也是敬重有加,一直以叔父之禮待之。
丘吉爾就是利用了這一點,一直把布朗洛•凱斯安插在比利時,隨時控制比利時的情況。只可惜布朗洛•凱斯元帥雖然改行當了幾年議員,但是畢竟他退休之前一直是一個海軍元帥的身份,是一個有軍人榮譽感的人,所以對丘吉爾這樣不擇手段的卑鄙齷齪顯然是有些不適應的,出于對于願和士兵、首都共存亡的利奧波德三世的決心的尊重,讓他在這個時機對丘吉爾的說法不敢苟同。
「首相大人,如果您這樣堅持認為的話,那我只能說我不能勝任那個顧問的工作了,這有悖于我的軍人榮譽感。」听到丘吉爾狂躁地咒罵利奧波德三世叛國,老元帥心中那股氣憤實在難以壓抑。
「愚蠢的軍狗!那種可笑的榮譽感算個吊!」丘吉爾在心中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把這句台詞說出來,對方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前海軍元帥,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說。所以他只好花了幾十秒鐘醞釀了一番。
心念電轉之間,一條毒計熟極而流油然而生,讓丘吉爾心中安妥了不少,然後他很從容地把五官的尺寸伸縮調節到位,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影d模樣。
「好吧,也許利奧波德三世的真實想法我確實不是很了解,可能之前確實是有些沖動,導致了一些誤會——但是大家都是為了勝利!都是為了勝利嘛!他也是在堅持抗爭——至少到現在為止都還是在堅持抗爭,不是麼?」丘吉爾醞釀著如何開口,不過首先還是要把這個緊張地氛圍緣轉回來,所以只能先挑些好話撐撐場面,見布朗洛•凱斯元帥的神色漸漸失去了之前的緊張與對抗後,他采用恍若無事的淡定語調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既然他的態度那麼堅決,我們也不好讓逃跑羞辱了他的榮譽——但是帝**隊必須要撤出布魯塞爾,目前比利時已經不可能守住了,必須從布魯日或者敦刻爾克撤退,這一點相信你要明白。」
「什麼?之前不是說大英帝國陸軍移防根特的目的是確保布魯塞爾後路,防止德軍四面合圍布魯塞爾了麼?什麼時候變成從海上撤退了?」布朗洛•凱斯元帥大吃一驚,這個消息他作為比利時國王的顧問和聯絡官從來都沒有听說過。
「這也是為了繼續戰斗下去!戰爭是靠殺敵來取勝的,不是靠赴死取勝的,有些人需要用榮譽來鼓舞士氣,有些人需要忍辱負重苟活下去最後殲滅敵人,這一點希望元帥您能夠理解——不過為了避免傷害我們的盟友,我希望您今天就把這個消息告訴利奧波德三世陛下,讓他好早作打算,這也是我們對盟友最後可以做的事情了。」
「這是背叛!」
「這是負責!」
「我不會去轉達這條恥辱的消息。」
「那我只好派別人去了。」
兩個小時後,一架從倫敦方向低空飛來的噴火式戰斗機略過海面冒死沖入被三面包圍、正遭到德軍猛攻的布魯塞爾城,給比例是國王利奧波德三世帶來了丘吉爾首相的決定,沒有人知道那里面究竟寫了什麼,使者甚至沒有把東西交給利奧波德三世,只是在讓國王瀏覽了一番後,就銷毀了那封蓋著丘吉爾璽印的密信。
在這封信件到達的時候,原防區位于布魯塞爾的24個英軍師中的22個已經撤出了布魯塞爾,只剩下兩個師的部隊虛張聲勢地防御著城西的阿爾斯特鎮以堵住悠悠眾口;法國人留下的多一些,但是也不佔主流——布魯塞爾守城主力已經是由比利時軍隊構成的了。
看到信件後,利奧波德三世沒有憤怒,沒有斥罵,只是最終決然地下達了一條命令。
「讓布魯塞爾包圍圈內的比利時軍隊投降吧,他們已經盡力了。」
在1941年3月的最後一天夜晚,布魯塞爾城中的8個比利時師殘部放下武器向德軍投降了,6個被裹挾的法國師見無望突圍,也在絕望中放下了武器。
只有駐守在布魯塞爾城西阿爾斯特鎮的兩個英軍師以「非常英勇」的姿態繼續抗擊了4個小時,才在「寡不敵眾」之下向根特方向潰逃而去。
1941年4月1日晨,英國首相丘吉爾在廣播中宣稱利奧波德三世的行為是叛國,是背叛他的人民和議會,是利奧波德三世出賣了「仍然在布魯塞爾堅決抵抗到最後一刻的大英帝**隊」。
然後,當了逃兵的英軍在「比利時人率先不義」的「大義名分」下,終于甩掉了保衛這個被他們威逼利誘拖進戰爭的國家的包袱,輕裝上陣在根特完成集結,並「被逼無奈」地一批批退往布魯日港和敦刻爾克,準備溜之大吉…………
「偽君子。」利奧波德三世坐在利涅宮的王座上,望著海峽對面的方向,默然良久,隨後喉結一動,狠狠地啐了一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