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棠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沮喪與悲傷,心里被一層一層的煩惱苦悶纏繞著,怎麼也逃不過去。
「老婆,你怎麼還沒來啊?」等得心急如焚的家伙在外邊高聲呼喚著,「老婆!老婆!老婆!」
沈心棠迅速地站起身來,重新將衣服穿好,這時陸白也因為沒得到回應而爬出了浴池,只匆匆套了個浴袍就從後院那邊沖了進來。
沈心棠沉默地望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此時的沈心棠正泡在會所的女賓溫泉浴池中,她半靠在光潔的池壁邊,將浸濕過的柔軟的毛巾折疊起來,搭在眼部,享受著從腳底到頸項的溫暖放松。婆地起沒。
「到底怎麼了?說!」他已走近她面前,突地伸出手來,一把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望著他,而他眼里也陰郁而憤然地跳躍著一小簇火光。「不要總是這麼玩兒我,你到底想要我怎樣?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有強迫過你嗎?既然答應了,為什麼又要反悔?」
沈心棠現在身上的汗還黏在肌膚上未干,從陸白那邊跑出來時包包忘了拿,東西都在里面,倒回去拿又有點不現實,索性就跟了謝喬一行人一起去泡溫泉。大家在一起說些趣事,根本沒人打听她的私事,這讓她覺得安心不少。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沒撞到你吧?」沈心棠趕緊向那人致歉,卻在與那人打照面時微愣了下。
「不要把花文軒那個爛人和我聖潔美好的珊珊相提並論!」他咬著牙,揚起臉,像是恨極了她要將她整個撕裂一般,「他姓花的算什麼東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沈心棠振振有詞,「你不能忘記初戀,怎麼能強求我一定要忘記初戀!」
那人秀發如波,雙眼如霧,一張標致的鵝蛋臉,正是花軒堂近日來愈受重視的新晉設計師謝喬。
不,可是她心里總是覺得不舒服,她要懷疑他接近她的目的不單純,他對她並不是純粹的愛情,而她還因為這樣的糊涂的愛,和花文軒分道揚鑣。他為了他的初戀,破壞了她的初戀!
泡了半個多小時,身上的皮膚都快泡皺了,大家肚子也都餓了,便嚷嚷著起身去換衣服吃飯。
「你怎麼回事啊?」
正是晚飯時分,雖然是公共浴池,池子里人卻不多,泉水溫暖,從池底汩汩冒出的熱氣漂浮在水面上,形成一股裊裊的霧氣,有點讓人看不清池中的人面。
「我沒事,沒事,一會兒再去泡一泡,換個衣服。」被撞倒的女子示意大家不要緊張,一邊拍著身上沾著的雪水泥濘一邊說道。
「是老情人給你打電話了?你又想起他來了,所以要為他守身如玉是嗎?」他尖刻的,不無譏諷地說道。「真叫人感動啊!他現在人在哪里?是不是追到北京來了?你現在是準備出去見他嗎?」
「我信,只要你想,你什麼要不到呢?」她冷冷一笑,因為被他捏著兩頰而顯得聲音含糊,「我現在才知道,自己就跟個傻子一樣!」
「花文軒不算什麼東西,你才算是東西了,行了嗎?」沈心棠心如死灰,她不想再和他爭吵,她也吵不過他,「你愛你的徐珊,我愛我的文軒,我們互不相干,再見!」
「喬喬你沒事吧?」
然後,他長身而起,施施然重新走向溫泉浴池的方向,臨到門口處時,他停下了腳,頭也不回,對著那面寬大的落地玻璃門說道,「我在里面等你!千萬不要做出讓我憤怒難忍的事!」
要問他是不是把她當成替身嗎?要問他是不是一直愛著徐珊忘不掉嗎?死者已矣,她還追著這件事不放,是不是顯得她太做作?難道她還能與自己的好姐妹斤斤計較?
在哪里見過嗎?
越往深想,心里越膈應難受。
「不要這麼折磨我!」他幾度攻城未遂,索性捏開了她的嘴巴,警告般地低吼道。「你信不信,我現在馬上就把你辦了?」
他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臉上因熱水的燻蒸而微微發紅,看到她還在房間里時先是松了口氣,然後發現她在重新穿外套又吃了一驚。
她憤而揚起手來,準備又賞他一巴掌,卻被他抬手輕輕一格,便將她摜向了一旁。
陸白眼見著她歇斯底里地吼完,又轉身跑出了房間,他一時真是又氣又怒,看房間里什麼東西都不順眼,抓到什麼就扔什麼。想了想,又覺得不解氣,覺得應該跑出去把她追回來,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怎麼可以就這樣功虧一簣。
陸白的眼中咻地冒出一簇冷芒,似是要射穿她的身體一般,令她不由自主地通體一寒。
「是沈心棠小姐嗎?」對方試探著問道。
可剛一跑到門口,才意識到自己身上還只穿著一件浴袍,腳上還光著腳丫子,他又匆匆找了衣服鞋子來換上,再瘋了似地沖出門去找。
她沒有掙扎也沒有推拒,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咬緊牙關,不讓他進入她的領地。
「你這人怎麼走路的?沒長眼楮啊?」
陸白听她話中有話,這才松開了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她,「不要總跟我玩你想我猜的游戲,我不耐煩!」他在旁邊椅子里坐下,雙拳抱胸,一雙丹鳳眼如鉤似箭,分明是銳利的目光,卻表現得慵懶閑適。
這世上的事真是說有多巧便有多巧。
眼角濕熱,有大顆的淚珠自眼角滑落,眼中瞬間一片模糊。
「你怎麼了?」他光著腳緩步而來,一臉不解地看著她。「我等了你半天都不來,你怎麼反而把外套給穿上了?」
謝喬的一位密友結婚,她奔赴來參加婚禮,朋友感她盛情,一幫人到滑雪場滑完雪正把新人送到別墅房,再和剩下的朋友們一起去泡溫泉的,不曾想竟然意外地遇到沈心棠。
沖他吼完,她轉身迅速地沖出房門,很快消失在了茫茫雪地中。
「我覺得有點餓了,想先去吃點東西。」她垂下眼來,不想讓他看到躲閃的眼神。
「在你心里,不是也忘不掉徐珊嗎?」沈心棠站直身子,望著他從容離開的身影,突然冷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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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棠本來準備告辭的,不過謝喬強拉著她一起去泡溫泉,她大約注意到了沈心棠發紅的雙眼,這附近又偏僻,又沒有公交車什麼的,下著雪,她一個人在外面亂跑是很容易出事的。
沈心棠身上沒帶錢,只好先欠著謝喬,回頭再還給她就是。zVXC。
她剛剛從別墅區那邊茫無目的地亂跑出來,因為淚眼模糊,也不辨別方向,一時不察,意外地撞到了一群人身上,還把其中一個女子給撲倒在了雪地里。
「動不動就打人耳光,可不是個好習慣!」他眼中森寒,因為認定了她的罪名而惱羞成怒。「我討厭恃寵而驕的女人,更討論三心二意的女人!」
所以,她便也不排斥地跟大家一起下了溫泉里泡澡,身體一放松,滿心積郁著的各種苦惱煩悶也跟著消彌不少,四肢百骸懶洋洋的,她差一點就要在溫泉池里睡著了。
「……」
大雪紛飛,路上早已人跡罕至,只有偶爾路過的車輛,哪里還有沈心棠的影子?
但是,他用這樣的眼神和語氣說這樣的詞眼,又極盡所能地糟蹋著花文軒,這無疑就是給沈心棠的一記響亮的耳光。
沈心棠大吃一驚,忙忙地從人家身上爬了起來,迅速地擦了眼淚,還來不及把被她撞倒的人拉起來,她的同伴們早已驚呼著將她扶了起來。
沈心棠本來就心里郁結,他現在不明就理,反而還用這麼惡毒的言語來刺激羞辱她,假如這些是事實她倒認了,相信每個人被別人冤枉的時候,都不會愉快得起來的。再讀讀小說網
一時間指責沈心棠,問候被撞倒之的,一群人中有男有女,七嘴八舌,夜色下也看不真切各自的臉。
依稀,似乎,有點眼熟?
「我有說反悔嗎?我只是說餓了,想先吃點東西而已……」她大聲反駁著,未盡的話語卻被他悉數吞進嘴里,他已經帶著怨氣猛烈地吻了下來。
陸白的腳步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抹劇痛之色,然後,他迅速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麼說,因為我忘不掉徐珊,所以你也必須忘不掉花文軒是嗎?這樣才顯得公平是嗎?」
聖潔美好?是,她承認,徐珊真的當得起這樣的贊語,年紀輕輕,卻獻身于茫茫山林,又在青春正盛時逝去,每當他回想起來,記憶中永遠都是那張芳華流轉的臉龐,就像回憶起最初的愛戀,都是少年時青澀的臉頰。
坐下來點好菜,謝喬借口說去一下衛生間,偷偷跑到大堂外給花文軒打電話了。
「花總,我現在和沈小姐在一起!」接通電話,謝喬便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題。
「什麼?」花文軒正在陪小妹花敏萱及唐韻嬌一起吃西餐的,接到謝喬的電話本來是蠻疑惑的,誰知听到這個消息更加令他吃驚不小。「你現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