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後,蓮若只覺得頭腦昏沉,一身酸疼。睜開眼楮,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光線昏沉的石洞中,身旁有堆尚帶余溫的篝火灰燼。
自己是怎麼來的這里?蓮若竟一點也回憶不起。反倒記得自己一夜頻頻入夢,夢里似有個男子與自己有過親密舉止。可無論怎樣回想,卻絲毫想不起那男子的模樣……蓮若忽然有些臉紅,自己居然也會做這樣的夢?!莫非是那花二娘的毒藥所致?
蓮若一邊按摩發脹的太陽穴,一邊走出石洞。
洞外天色微明,西邊天際還殘留著一輪淡淡的月跡。近處的山林和遠處參差嶙峋、高低錯落的峰嶺,此時都被一層薄薄的霧氣包繞,宛如仙境般空靈。
「昨夜睡得可好?」一身白衣的墨硯盤坐在石洞外一塊岩石上,帶著一臉溫潤的笑意。
蓮若聞聲驚了一下,待看清是墨硯,便有些驚喜︰「墨公子?原來是你救了我?」
墨硯起身站起,幾步走到蓮若身旁︰「自你被人擄走,我們幾個便分散幾方尋找,我運氣比較好,先找到了寒石寨,便帶了你出來。」
「那山寨里的人呢?有個穿青袍的人很厲害,他用飛鏢打傷了川斷……」蓮若想起雪藏青那快若閃電的飛鏢,心下仍覺害怕。
「我是趁夜潛進去的,到沒遇到你說的人。」
「那花二娘呢?一個長得很妖媚的女子,她老給我喂藥……吃了藥,我就熱得難受……」
「花二娘?哦,原來那人叫這名字。我到是遇到了,她正帶你到寒石寨外的一處山泉里沐浴。我打昏了她,就帶你逃到了這里。」
看著晨風中白衣飄飄的墨硯,蓮若忽然記起了昨夜的夢境,便猶豫問道︰「你,你就在這洞外坐了一夜?」
墨硯點頭微笑︰「恩。听人說這山林里多有猛獸,這石洞說不定原本就是什麼野獸的窩子,我守在外面要安全一些……」
「昨夜謝謝墨公子了。」看著墨硯明澈無瑕的笑容,蓮若心下有些羞愧,自己怎能對這樣高曠清逸的男子胡思亂想呢。那花二娘的毒藥果然可憎,讓自己頭腦不清。
墨硯卻搖頭道︰「蓮若姑娘怎可道謝?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縱是為你再丟了這條命,也本屬應該。」
听得這話,蓮若忽然怔住︰原以為白術哥哥就是這世上除爹娘外,對自己最好的人了,沒想到墨公子也會對自己這樣好……
「諾,這個送給你。」墨硯拉過蓮若的手,將一件東西輕輕擱在她的掌心。
蓮若舀起一看,是一把剛剛雕刻好的木梳。選的是新鮮的木料,模上去還帶著一絲潤澤的滑濕感。湊近鼻底,還有淡淡的樹木清香漾出。
「方才瞧見山崖旁有株桃木,就取了一段為你雕了這把梳子……別嫌丑,將就用它打理一下你的頭發。」墨硯笑道。
「一點都不丑啊。梳柄光滑圓潤,梳齒也很細密均勻,……墨公子你是怎麼做到的啊?」蓮若一邊用梳子梳理自己一頭散亂的長發,一邊好奇問道。
「以前在碧落宮練習劍術無聊了,我們師兄弟幾個就蒙上眼楮比賽用劍破木,看誰破得均勻準確……慢慢的,雕刻梳子什麼的就不是難事了。」
梳理好頭發,蓮若反復摩挲梳子,越看越是喜歡︰「我很喜歡這梳子,謝謝墨公子!」
「怎麼又說起謝來?」墨硯拉過蓮若的手,看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字說道︰「蓮若,我要你記得︰我為你做的任何事,都不用道謝的。」
咫尺之間,那幽深而專注的目光,渀佛初日投進森林的第一縷晨光般,深深地投照進了蓮若心底,讓蓮若瞬間心如鹿撞,驚慌失措。
墨硯卻並未放開蓮若,依然專注地看著面前的女子,看著那湖水般澄澈的眼眸里,漾起一絲絲慌亂的水波……
此時,日光穿透林間晨霧,將一渦清澈明淨的陽光映照在蓮若身上,清晰鏤刻出她面龐上的每一處細節︰瓷白的肌膚,精致的眉眼,秀挺的鼻翼,薄巧的雙唇,尖俏的下巴……
這確是墨硯見過的最美的女子。是了,昨夜的失控一定是麒麟血的緣故。否則,此刻自己又為何能做到這般心如止水?墨硯再次確認了自己對面前的女子沒動絲毫情意,心下便輕松起來,嘴角也不經意地浮起一抹釋然的微笑。
這一抹笑,帶著塵埃落定般的釋然和輕松,卻如灼熱的火炭,熨燙得蓮若的臉頰一片緋紅︰昨夜夢里的男子,依稀也有著這樣的笑容……
「這里離寒石寨不遠,我們得趕緊離開。」墨硯放開蓮若,舀起石上的離塵劍準備出發。
墨硯的話讓蓮若驟然驚醒,慌忙收束起蕪雜的心念。此時,她再不敢再抬眼看身旁的男子,只低頭輕答︰「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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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術根據途中川斷指引的方向,一路翻山越嶺,終于尋找到位于寒石嶺半山溶洞中的寒石寨時,已是第二日中午。
洞里雖房舍密集,卻是一片異樣的靜寂。
白術疑惑地推面前的房舍,里面杯盆墜地,被褥凌亂,卻並無人影。相繼打開後面幾間房舍,無一不是一片丟盔棄甲的狼籍模樣,渀佛這土匪山寨也遭了土匪搶劫一般。
白術將洞內的大小房間都打開來搜尋了一遍,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看見。難道知道自己會一路尋來,這寨子里的人全都躲藏起來了?
在山寨里找不到絲毫線索,白術只得沿來路返回。剛邁出高闊的洞門,白術忽感覺背後有一道鬼祟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迅速回轉身,卻又沒看見半點人影。
白術便繼續往洞外走,出了洞門便閃身貼藏到一道石縫間。片刻後,果然有一個著青灰色布褂的男子探出頭來查看。
白術一個飛步移到了男子身後,男子尚未來得及轉頭,那冰冷的嘯月刀便貼上了男子的脖子。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男子急急告饒。
「我對你的命沒興趣,你只需老師告訴我,寨子里是否藏了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小公子?」白術冷聲問道。
听白術說對自己的命沒興趣,男子緊繃的身子頓時松懈下來︰「我說,我都說。大俠你先把這,這刀放下來吧,我怕我一緊張就忘了要說什麼……」
白術冷哼一聲︰「無妨,你忘了我提醒你。」
男子只得老實說道︰「兩日前,派主確實從百里坡帶回一個長相俊美的白衣小公子。說是有了這小公子,派中弟子們的修仙大業就指日可待……」
「什麼派?」
「就是靈修派啊。雖然外面不知情的人說我們是匪幫,但其實我們也是修仙的門派……」男子似乎對自己是修仙弟子的身份很滿意。
白術白了他一眼,打斷道︰「那這小公子與你們的修仙大業有何關系?」
「听雪護法說,這小公子原是派主的小外甥。他的娘,也就是我們派主的堂姐,據說家里藏了很多仙門法寶,有了那些法寶幫助,大家就能早日成仙……」
「哼,倘若真有那些法寶,你派主的堂姐和他的小外甥不早就白日飛升成仙了麼,還能等著你們去找?」白術冷笑道。
「這,這……派主說他親眼見過那些法寶啊。而且,那小公子貼身帶了個紫色的葫蘆就是其中一件,據說那葫蘆能解百毒呢……」
果然是蓮若!白術確認了蓮若的身份,當即又問︰「那後來呢?」
「當時,弟兄們都特別高興,都在商量著成仙以後要怎麼著怎麼著的。誰也沒料到正是這小公子給派里帶了災難……」
「災難?」
「可不是麼?昨天夜里,寨子里突然潛進一個武藝高強的白衣人,一路追殺派中弟子。幸虧花二娘拼了命用暗號通知大家,除了幾個睡覺睡死了的沒跑掉,其他的弟子都逃了出去……」
這描述到也符合白術看到房舍內狼籍遍地的場景。想了想,白術又問︰「那你怎麼沒逃呢?」
「我,我是沒地方可逃。幾年前,我和幾個道上朋友犯下了命案,各地衙門都在張榜追捕。出了這片山林,就是死路一條。與其自投落網,不如留在寨子里,一來安葬遇害的兄弟,二來看守著這些房子,萬一派主哪天回來了,我還能得個頭功……」
「那位白衣公子呢?」
「派主走的時候並沒帶上那位公子。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男子皺眉道。
「你再好好的想想!」白術手里的刀鋒慢慢嵌進男子脖子的皮膚皺折中。
「等等,我想起了。昨兒傍晚時候,听說那公子沒答應派主帶我們去他家的要求,就被花二娘喂下了催情藥。我們弟兄們都好奇那麼柔柔弱弱的一個小公子會被花二娘摧殘成什麼樣子,就一直跟花二娘手下的翠兒打听消息。天黑不久,就听說花二娘帶了小公子去側嶺的冷月泉沐浴,……」
「後來呢?」
「後來花二娘就回來了,用暗號通知大家逃命……」
「那小公子呢?」
「好象那白衣人就是來救小公子的,估計是被救走了吧?」
「你可看見那白衣人長什麼樣子,用什麼武器?」
「樣子我到沒看清。我當時躲在廚房的灶台下,從灶門處遠遠望去,那人使用的好象是一把長劍。」
白衣、長劍?難道蓮若被墨硯救走了?白術沉吟道。
「大俠,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你就放過我吧……」男子一臉乞求的表情。
「今日我暫且放你一條性命,倘若再敢行凶害人,下次遇到我決不手軟。」白術說罷,嘯月刀「啪」的一聲落回刀鞘。
「謝謝大俠饒命。」男子連連點頭應諾。
穿行在山林中,白術有幾個問題始終想不明白︰若是墨硯從冷月泉救走了蓮若,他又何故要只身返回寨子去追殺那些土匪?以他靈力被封後的水平,能安全救走蓮若就很不錯了,怎麼有把握對付那麼多土匪?當年夫人娘家慘遭滅門,那靈修派的派主真的是夫人的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