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同一天林母收到來信,不過兩日林君言就會從邊疆班師回朝,為我皇慶祝大婚。即便這是已經確定的事,林府得了信,上下莫不歡慶。畢竟林二爺自從行軍打仗,極少回家,一家人終究可在大小姐出嫁之前團聚了。
一大早林君言的二如夫人胡氏就開始對鏡裝扮,自從得到林君言就要回來的消息,她心底就開始琢磨老爺回來時該梳什麼樣的發飾。她雖然已經不年輕了,但面容保養得極好,只見銅鏡中的人物面目水靈靈的,白皙動人,畢竟年輕時是個標準的大美人,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資本,平日里也難免就驕傲些。
林慧宜帶著貼身侍女碧朱從她窗前經過,她連忙叫住她。「母親。」林慧宜只得站住。「昨天我不過是太氣了才說出那些話嗎?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胡珍已經趕了出來,上前拉住自家女兒的手,「人家都說,親骨肉哪有隔夜仇,虧你還是讀過書的,這個道理怎麼都不懂?」也不等林慧宜反對,直接拉到自己房間里來。
「母親還有什麼可說的?」林慧宜倒是無喜無怒,漠然開口問道。
「這兩天你爹就要回來了,他得勝回來,我得準備恭賀他得勝的禮物,昨天在鋪子里看到這副黃金打的馬鞍,我就覺得不錯,又闊氣又貴氣,也便宜,就是不知道你爹會不會喜歡。你讀書讀得多,幫我想想,出出主意,看看這東西能討你爹歡心嗎?」胡珍笑著說道。為了買下這個馬鞍,她還當掉自己最喜歡的金銀首飾,為了求得精細準確,還特意請人畫下那馬鞍的花紋和樣式。
林慧宜清楚,只怕是因為這會兒弟弟林澈還在床上休息,母親才會主動向自己討主意。只不過听母親這般說法,本能的心理排斥,也沒看那是什麼花樣,淡淡勸道︰「父親向來看重的是女子的才能,母親這般作為,以我看不僅不會令父親開心,只怕適得其反。到頭來,說不定我們還會落得一個奢侈浮夸、鋪張浪費的罪名。」
胡珍听了這話立馬不高興說道︰「我要送什麼給你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倒是好心,你這種說法我就不喜歡。難道我要買什麼送什麼,還有人說什麼嗎?」
「能說你的也不是別人,就是爹爹,母親沒听說以往爹爹寫的信函上關于邊疆將士的生活,他們有時吃不飽,刨樹根吃,沒有干淨的水源,得用樹葉接雨水止渴。若是您現在送爹爹黃金做的馬鞍,這般奢侈,只怕」
不得林慧宜說完,胡珍已經開口嚷道︰「怎麼我做任何事,你總是不行不行的,吃不飽是那些將士,這是朝廷自己的事,他們糧草運得不及時,讓那些將士餓了幾天肚子,也虧你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拿來當話說!你爹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作為女兒的也應該好好表示一下,他堂堂一個朝南國極品將軍,如何的威風凜凜,難道連黃金馬鞍都用不得嗎?我只當你長進了,沒想到還是這般愚蠢。算了,當我沒說。你去吧。」
林慧宜听她突然提高聲調,雙瞳中顯出一絲厭惡,她向來和自己母親說不得幾句話,此刻為了避免爭吵,她站了起來,以掩飾自己的怒火︰「母親若是一意孤行女兒也沒有辦法。女兒還有事情,先下去了。」也不等胡珍開口,已經抬步離開房間。
胡珍被她氣得不輕,連忙坐下來,已經有人將茶水遞到她手邊。胡珍喝了一口,好半天才順過氣來,這才展眼看面前的人,卻是一直立在一旁緘默不語的碧朱。
「叫你辦的事都辦了嗎?」胡珍慢慢問道。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碧朱臉上現出恭敬的神色,小心翼翼說道,「不過小姐她已經覺察到了。」
胡珍看了她,伸手將她扶起來,和善的說道︰「以慧宜的性子,肯定又是給你一頓打吧。好孩子,令你為難了。」
「奴婢不為難,為難的是您!」碧朱發自內心的說道。「您一心為小姐打算,還得不到小姐的理解。」
胡珍嘆了一口氣笑道︰「為人父母都是為子女打算。慧宜的性子太過純良,眼楮里又揉不得一絲沙子。若是不替她打算,只怕在這大院還不知怎麼死的。」
「如夫人,您說我該怎麼做?」碧朱連忙說道。她的命是小姐救的,為了小姐的前程,她萬死不辭。
胡珍盯著碧朱堅定的眼神,滿意的點點頭,抿嘴笑道︰「果然還是你貼心,也不枉費我栽培你。」至于做法,這胡珍又讓碧朱靠攏過來,兩人嘀嘀咕咕說了許久。
等到碧朱到了老太太的屋里時,里屋已經開始擺飯了,幾位小姐都過來了,擁簇著林母正在說笑。「吃飯吧。」林母說了一聲,這才各自落座。自從林玉兒來了,林母就一直由林玉兒布菜,只見她站起來,熟練的拿起玉箸,但凡林母多看上一眼的菜,都夾過來,是魚肉還特意剃掉魚刺。碧朱看她心細,心里不禁嘖嘖兩聲,思忖難怪她剛來老祖宗就這麼喜歡她。
坐在老太太右下手旁邊的則是林若清,自從那日在亭子里見過她,就再也沒有見了。如今看她面色紅暈,目光沉著,不似往常那般浮虛,倒是暗暗稱奇,她昨晚上不是也暈過去,整個府上都鬧騰起來了,就連她身邊的花奴都打到柴房里去了,怎麼就見她今日還有這般好臉色?林慧宜投過疑惑的目光,碧朱再不敢耽誤,慌忙淨了手,接過一旁小侍女手中的侍奉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