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青鸞這才敢重新去扶臉色慘白的林若清。
「你說,她的話,有幾分真,有幾分假?」林若清許久幽幽問道。
青鸞垂下眼皮,半晌才怯怯的說道︰「府上很多姐姐都鐘情于南枝少爺,花奴姐姐存著這份心意也不足為奇。」
林若清听了沒有作聲。花奴已經在林府失勢成為事實,林容賞再怎麼編排,也不需要費勁編排到一個失勢的奴才身上。那麼說,這件事的可能性極大。而花奴也對自己說過顧南枝的事,卻絕口不提自己的心思。這點觸發她想起之前的另外一些事情,才猛然恍然大悟,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推心置月復,對方卻依舊有所防備。她所謂的報仇計劃里,只怕還參雜著別的因素。
此時有幾個侍女匆匆過來通稟,宮里來人了。
林若清已經恢復常態,微微頷首,衣服是大清早特意挑選的麗府,自然不必要再去換。唯獨臉上的妝花了些,只怕還要補些粉。幸而青鸞想得周到,出來時特意帶著一個小小的匣子,展開看,果真有一面菱花小鏡,以及並排的玫瑰花鉛和滋潤肌膚的香粉。妝扮完,林若清才由青鸞扶著向獨香院的方向走去。
她今日穿著一身紋秋香色楓葉長裙,頭上簪著一套百蝶金簪,一頭秀發垂下直至裙擺,皮膚白皙,臉頰精致。林若清長得並不是十分美,卻帶著一股自然天成的風流韻味。
青鸞看了她微揚起下巴,在流光溢彩的光輝中,面前女子的輪廓逐漸模糊,似乎立即要消失了。唯獨那雙山水墨畫黑白分明的眼眸明亮動人。「雨老早就停了,走吧。」林若清淡淡的說道。
獨香院是林府偏南的一個小院落,曾經是族中女子讀書的地方。由于如今女孩們年紀長,每個人的興趣愛好都不盡相同,所以分別派了了另外的老師教導,倒是令這原本熱鬧的獨香院閑置起來。此時走進庭院,果真看見四合開著窗的洞白的房子,每個房間都設有各色樂器、筆墨紙硯、桌案之類,中間那棟房子最為闊氣,上面有橫匾「書香正氣」,又在兩旁貼著木制對聯「藏得下古往今來」、「讀不盡春夏秋冬」。又在正堂繡著青竹屏風旁設有一大口青瓷白底畫筒,其中字畫成列,聳立如林。推開里頭的門扉,里面還有一片平整的空地,超過地面五寸,上面鋪著細軟的錦緞。這是供練習跳舞的場地。
「小姐,奴婢听人講,宮里的女子都能詩會畫,多才多藝,您以後是皇後,萬萬不能被她們比下去。所以昨日老祖宗臨走前還囑咐我,務必要你想想,您會什麼,擅長什麼。今日那嬤嬤來,必然要考察你這些。」就在外面,青鸞小聲說道。昨日林若清老早就睡下,所以不敢打擾。今日吃了早膳後,原本要囑咐的,不想二小姐突然來了,只得把話頭咽下去。一晃神也就忘記了,直到看到獨香院這三個字,以及侍立在門外的宮中來的宮女們,這才想起這一檔子事來。
林若清沒有怪她這個時候才來提醒。只是陷入一些沉思當中。
從花奴平日的描述中,這個林若清只是略讀了一些書,識得幾個字而已,雖然曾經學過瑤琴、書畫,一場大病過去就再也沒有練過了,唯獨能寫一手秀氣的篆字。
朝南國位于有如江南水鄉處的地理位置,國中大多數女子都會跳一種名叫水舞的舞蹈,這種舞蹈輕軟如水,靈動似風,要求相當的腳力和身體柔韌度,長時間習練此舞的人,都能養成一種行動處弱柳扶風的飄逸感來。這就是那林芸剛納的那舞姬小妾即便懷了身孕,依舊風姿不減的緣故。可惜這般因為長期纏綿在床榻上的柔弱軀體,舉手若棉,四肢無力,感官遲鈍雖然看上去光鮮無比,實則敗絮其中。雖然這世的林若清會跳交際舞、街舞、拉丁舞等多種舞蹈,可是畢竟屬于不同時代,舞蹈風格相差極大,並且這具身體過于孱弱以及僵硬,如今還未曾達到正常習舞的基本條件。
林府諸位小姐中,林容賞與林月舒都善于跳舞,林慧宜擅長樂器類,新來的那個林玉兒听說是個才女,或者懂的東西也不少。林若清就顯得無才無能。不過這也讓如今的林若清輕松一截,她原本就不懂得這些才藝,若說真正擅長,只會彈彈鋼琴、擊擊小鼓。鋼琴不必說,這個世界沒有,至于擊鼓,恐怕這個身體又受不了,更何況她自己也實在想象不出一個大家閨秀穿著綾羅,頂著頭冠,拿著棒槌子奮力擊打的模樣,隨即也罷了這個念頭。不過她終是慶幸的,幸好穿越過來沒有頂著一個全能才女的稱號,否則以後被推到眾人面前,豈不被人笑話死了?可是若是被人問到原來什麼都不會,只怕也會被人笑死。
青鸞見她萬般苦惱的模樣,只得悄悄提醒道︰「皇後的才藝只能表演給當今天子看。憑她在宮里如何得勢,也不能叫小姐您當場表演。」
林若清雖然知道這話有理,卻又不自在︰「可是以後如果皇上要看,我又不會,怎麼辦?」
「小姐何必擔憂這個?您何時听說當今哪個妃嬪擅長什麼嗎?皇上要听曲子,要看歌舞,那樂坊里編排還來不及,如何勞煩到貴人?更何況以小姐的聰明才智,不會到會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嗎?」青鸞雖小,頭腦倒是非常機靈,煞有其事的解釋道。
「小機靈鬼。」林若清看了她一眼,不禁輕輕擊掌笑道。
此時會見賓客的房間里一個略微耳熟的女聲傳來︰「畢竟皇後娘娘之前也沒有進宮習得宮中禮儀。一直以來,太後和皇上憐其身體孱弱,不讓過多勞累,所以從未請娘娘到宮里學習。如今大婚在即,即使林府乃我朝南國第一世家,家教禮度都屬上乘,可畢竟和皇宮中不一樣,這基本的還是要打個過場,切莫在百姓和其他國家來賓面前失禮。倒請老太君見諒。」
林若清只是一怔,隨即疾步走了進去。也不等身邊的人通傳,她的瞳孔驟然放大,伸手指著座上一個穿著鵝黃色宮服的美艷女子。此人見了她,嘴角上還凝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似乎她從來都是這樣子一般。
「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