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火兒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侍女已經領著嬤嬤們到了跟前。這侍女名叫彩紅,是林母身邊第一頂尖的人。不過再怎麼伶俐,與甄火兒眼里也不過是個下人。也不曾看在眼里。
「表小姐走得急,剛剛老祖宗說也沒有問清楚您什麼時候動身啟程,叫奴婢過來問問,你看這離你家又遠,如今外頭也不太平,生怕表小姐這一路上回去有哪里不順暢,倒是讓人擔心受怕的。」彩紅說道。
甄火兒的侍女自然知道自己小姐從來不愛和這些人打交道,立即接話道︰「還請回老太君,就不用擔心,我家老爺已經派人來接我家小姐,大概人已經在門外等著呢。這一會兒功夫,等我們收拾了,就該動身了。小姐還要向府上諸位小姐告辭呢。」說著便扶著甄火兒向林容賞住的流彩軒走去。
這個彩紅臉上一變,卻又立即不留痕跡的將自己的怒氣掩飾下去。那表小姐是主子端架子是應該,沒想到身邊的丫頭也這般囂張。她雖然氣惱,倒也不動聲色。這不馬上就走了嗎?再不用一屋子的人把她們主僕當神供了!關于林母對這甄家如此看重這事,她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等回來又添了一些話說給林母听,甄火兒的性子林母也識得幾分,卻實在看不慣對方竟然把自己派去的人不當一回事,心里自然也不喜歡。只是說︰「到底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哪里懂得規矩?」隨即也不安排人去送,就連之前準備的禮物特產,也叫撤去一半。甄火兒拿來的那根上好的雪蓮花,也立即轉手送人了。當然這也是後話。
眼看著甄火兒身後跟著下人離開房間。林容賞才松了一口。「這個瘟神果然走了。」
寶珠唯唯諾諾的從一旁小門里走進來,跪在她腳邊。
「不過抽了你幾鞭子就起不了床了?還真是皮薄肉女敕,只當你自己是主子了?」林容賞腳尖饒開她,走到一旁桌子邊,順手夾起大盤荷葉里盛的新鮮的石榴花,悠閑的說道。
「奴婢不敢。」寶珠只是磕頭道。「奴婢求小姐救救我姐姐。我姐姐都被送過去兩天了。再不救她,她就會沒命的。」
林容賞只是搖頭說道︰「我身邊怎麼都是你這樣沒用的東西。之前是水瓶,現在又是你。還說要我救你姐姐,也得拿出決心,不過是幫我送點東西,東西都沒有送出去,就想救你姐姐嗎?」
寶珠小臉煞白,依舊不住磕頭道︰「奴婢沒用,奴婢沒用,誤了小姐的事。」
「知道自己沒用就好。」林容賞笑著說道。「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我自然有法子讓他接受我的東西。」
寶珠不明白林容賞在說什麼。但是她知道,自己還是要走一趟。一想到那地方魚龍混雜,想到那天晚上那些男人輕佻的舉動,無論如何都不敢再去那里。
林容賞天生有折磨人的能力,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穿她的心思,嘴角掠起一絲惡魔似的笑容︰「我叫你到那個死人房里拿的東西拿來了沒有?」
「拿來了。放在後面的小廚房里。」寶珠連忙說道。
「今天晚上,你再去一趟。明白嗎?」林容賞不由分說的囑咐道。「這一次,他肯定不會拒絕,說不定還會自己回來見我呢。」
寶珠惡寒的打了一個冷顫,以她的腦袋瓜子永遠都不明白林容賞想干嘛,但既然是她的命令,就得直接遵從。隨即愕然的點點頭。
林若清房里的許多東西都是官家的,人死後那些記檔的東西自然也跟著封起來重新入國庫。盡管如此,嚴密的白幔之下,她那房里依舊留著許多精美珍貴的東西。例如,金銀珠寶、衣冠首飾。
向來死者為大,若非有非常命令,一般都不會沾染死人的東西,一來怕驚擾到死者的魂魄,二來對于生人來說那是極其晦氣的。林容賞自己不會去踫那些東西,不過倒是有個倒霉鬼去支使。
不過,盡管寶珠心有準備,去那房間時還是嚇得不輕。因為白天害怕有人看到,所以是選擇晚上去的。
林若清房間里的清雅典致自然不必多說,就連外面的院子,就被妝點得靈氣逼人。林若清喜歡依山伴水的感覺,內務府的人還特意往其院子里引一條活水,妝點上精巧的玄石假山,接上玄白青石瓖嵌的短橋,又沿水栽植著許多水仙萱草之類的清雅宜人的植物。只是往常光鮮明媚的景色,到了深夜完全沉入黑暗中時,就宛如幽林僻郊般令人恐懼。
那種感覺,仿佛突然有人從那黑暗處走出來,緊接著露出駭人的獠牙來一般。
寶珠慌慌張張拿起一些東西就走了,夜鷲的身影從低空毫無聲息的滑過,在窗戶上留下一絲殘影。寶珠不敢點燈,照例嚇得不清。老人們常說,死人的房間里點上燈後會看到一些不該存在世上的東西。可是不點燈,寶珠更加害怕。幸而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她便跑了出來。
只是第二天,府內起了謠傳,說是有人小解起來,無意看到大小姐房里有人影晃過,還有人听到里面有腳步聲等等。寶珠做賊心虛,從來不敢參與談論,就連有人在她耳邊神秘兮兮說些什麼,她無論怎麼掩飾,都會露出膽怯的神色,反倒是說的人立馬撫慰她道︰「怎麼會有這種事?說不定是院子里的鸚鵡、鹿之類的。不過說著玩的,你也忑膽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