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手里捏著珠子,溫和一笑,道︰「你就是新晉位的錦嬪?果然生得好模樣。與前日的那林氏不相上下啊。可都被比下去了。」
「哼。」許多在坐妃嬪自然不滿,但是礙于太後在場,不敢表態。
「姐姐們天生麗質,貴不可言,豈是木錦此等陋資所能相比。太後娘娘謬贊婢妾了。」
眾妃的臉色這才略微緩了緩。
「我們侍奉皇上,首先應該知道皇上身系天下萬民,攸關江山社稷,昨天晚上皇上還在玉妹妹那里留宿到辰時,雖然皇上身體向來很好,只不過身為妃嬪,怎麼能憑美色肆意妄為,讓皇上還沒有天黑又開始縱欲尋歡?」說話的是海棠夫人。昔時太子贊賞她色如海棠,是最初伺候皇上的舊人之一。算起資歷,竟然比越姬還要老。稟性公正,又出身名門,雖然不受寵,卻宮中德高望重,如今又開始協理太後掌管**之事。**當中甚至有謠言,太後有意讓她當皇後,所以如今特意來栽培她。
四周探究、嫉妒的眼神迫使木錦低頭。她雖然心里嚼著笑,臉上卻帶著恭謙的表情。在場的雖然許多和自己同樣位分,但是勝在資格老。自己出身雖然不差,但是還沒有模清各位的脾氣,決不會輕率妄動。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太後卻溫和許多,擺手笑道︰「何必這般嚴厲。錦嬪剛剛承寵,只怕還不知道主位的規矩。你們作為宮中的前輩,更應該多多提攜指點。」
「是。」海棠夫人連忙說道。
「婢妾知錯。」木錦也連忙跪下來。
太後頓了頓,說道︰「既然得封,晉為一宮之主,言行舉止都不可輕率,更要盡心服侍皇上,多為我皇室延綿子嗣,開枝散葉。」
木錦點頭謹遵。
「賜座吧。」太後這才微微後仰身子,吩咐道。
宮人立即領木錦坐到一旁。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張凳子正好對著越姬。此時越姬正慢里斯條的用茶盞略開浮起的茶葉,兩人目光交匯之際,又自然而然的錯開。
就在這時,門外宮人傳稟玉嬪到了。
林玉兒臉色依舊顯示出懨懨的神色。她走進殿中,不提防在座有這麼多妃嬪,不禁一愣,隨即正色向太後行禮。
「听說你今日身體不好,怎麼這會兒又來了?」太後問道。
林玉兒自認為悄悄的請來太醫,太後並不知情,卻沒想到她如此洞明,只得如實說道︰「最近不知為什麼總是心神不靈,夜不能寐,所以請太醫過來開幾劑安神的藥。」
太後點點頭,說道︰「不能怪你,你經歷的那些事就連哀家听了也有幾夜睡不好。難為你年紀這般輕,還堅持得住。」又詢問身邊侍女道︰「主治的太醫是誰?都開了哪些藥?」
宮人都一一作答。
太後听了默默點頭,說道︰「你受了驚嚇,還是不要太過于勞累,這幾天就不用專門過來陪哀家吃素了。歇幾天再過來吧。」
「是。」林玉兒恭謹的應道。
太後的目光才投向眾人,說道︰「看你們這些人,才知道自己老了。」
「太後娘娘春秋正盛,怎麼能言‘老’呢?」太後身邊的老嬤嬤連忙說道。
「太後榮華冠世,怎麼說起‘老’字來?」海棠夫人也說道。
太後微微笑道︰「隨著年歲增長,之前在怎麼風光的人也有老的一天,老了就是老了,某一天對著鏡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眼角又添了幾條皺紋,頭上又生了幾根白發。老了也好,就不用憂心別的事。整日听听小曲,下下棋,花園里去逛逛,吃點喝點,日子也過得舒坦。」
眾妃不敢接話,倒是一旁老嬤嬤接口道︰「瞧您說的,如今,咱們皇上還沒有立後,這**中,哪一樣事少得您的,勞碌操心的事多得去了,您哪能閑下來呢?」
太後沒有接口,又看向海棠夫人道︰「哀家這兩天頭實在疼得厲害,吃了你送來的藥,倒是好了許多。」
海棠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連忙說道︰「太後吃得好,臣妾還是按照那方子上寫的來配藥。」
「這麼好的藥方子,卻不是出自太醫院,哀家倒是覺得有些可惜。這樣的人才可惜不能為我朝所用。」太後說的是前段時間海棠夫人的父親大內侍衛統領曾鞏舉薦來的一個江湖赤腳醫生。
那赤腳醫生人稱呆子,市井鄉野中都流傳過他濟世救人的名聲。只不過他向來不願意和權勢打交道,不願意入朝為官,每天僅擺著個攤子在街道上替來往的窮人看病,從不收半分錢。故此生活非常潦倒,得靠街坊鄰居接濟過活。因為之前曾經受過曾鞏的恩惠,這才勉強寫了這張藥方子。
「不過是江湖人士,沒有什麼見識,自認為有才能,有些恃才傲物,故作姿態而已。更何況他家原本就是醫藥世家,存有幾張稀奇的方子只怕也是有可能的。」海棠夫人說道。
太後想了微微頷首道︰「也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如何是自己落得個窮困潦倒的地步?只怕還是他祖上前輩有些能力,不過大樹乘涼,落得一個虛名。」
說道這里,隨即招賢納士的心思也就沒有了。
海棠夫人見太後臉上有些困頓,心里隨即放下心來,招呼眾人行禮告退。
「等等,玉嬪,你留下,陪我這老婆子說說話吧。」太後突然對走在最後的林玉兒說道。
很多妃嬪听到此話,臉上掩飾不住的嫉妒和怨恨。到底是林家人,手段果然不一般,竟然一進宮就將太後哄得服服帖帖的。
林玉兒不知道為什麼太後為什麼獨獨留自己說話,但是此時,她低下頭,努力讓自己的態度看起來更加恭謙。
「走過來讓我仔細瞧瞧。」太後柔和的說道。
林玉兒果真走過去,由太後親自攜著手。她今日只用一把簡單的翡翠頭飾籠住頭發,穿著一件對襟月白色盤花扣窄裙,衣服上連多余的花飾都沒有。也沒有佩戴多余的鈴鐺佩飾。更顯出整個人清雅月兌俗,溫和如玉。
「果然生得好模樣。」太後拉著她的手贊賞道。
林玉兒沒由來的臉一紅,在這個朝南國最尊貴的女人面前,她不禁從心底升起一絲羞愧感,這種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之前在林府,每一次面對林若清時也是這般感覺。
她周身一顫,本能的想抽回手,可是她不敢;便只得由對方捏著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