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11
平原上，一隊黑衣騎兵打破了寧靜。
他們很狼狽，身上滿是傷痕，臉上寫盡疲憊，血跡僵在甲衣上，還沒干透，弄不清是他們自己的鮮血還是敵人的。皮革甲早已爛成了破布，那是被血液浸透後缺乏保養的結果。
驃騎軍，曾經不可一世的驃騎軍，只剩下這五百來人了。齊騰近乎茫然地往北跑，在他的生命中，他不止一次逃跑過、撤退過，但沒有一次這樣狼狽。驃騎軍完了，曾經輝煌的部隊如今成了喪家之犬，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賭性。
傲慢？這宗原罪是什麼時候蒙上齊騰心頭的？他在回想，是不是自己從來就看不起南方的那些奧斯丁人之故？還是因為當日布拉格城中題圖斯的那句話？齊騰不否認，自己不喜歡黑衫騎兵，或許是職能沖突之故，驃騎軍一直有跟那些雇佣兵競賽的心理。齊騰知道，腓特烈也知道，但他們都選擇了放任，因為這樣的競爭可以促進部隊的榮譽感。
但榮譽，往往距離傲慢也只是一步之遙。
只是這個代價，好沉重啊。齊騰在奔馬上，望著天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呼呼。」坐騎喘著粗氣，齊騰很清楚這不正常的聲音意味著什麼。長時間的奔襲，沖鋒，還有現在的逃亡。它很累了，老伙計雖然神駿，但終究只是匹戰馬，它會累，它會受傷，它會死，就跟自己那四千多枉死的戰友一樣，強大卻又脆弱。
周邊又有喊殺聲傳來，驃騎軍的身影在奧斯丁原住民看來太熟悉了。那就是仇人的影子，如今這些惡魔惶惶不可終日，平日里怯懦的羔羊也就有了勇氣，病弱的狼群爪牙依在，但心已經鈍了，而且當後面還有一頭雄獅在追趕的時候，狼，也只能徒勞地憤恨這些綿羊的無恥。
逃，快逃，已經進入東郡了。因為前一段時間的掃蕩，這里居民對驃騎軍的仇恨最為深重，已經有數十個兄弟撐不住倒在了路上。為了不拖累戰友，他們很干脆地選擇了自殺，齊騰沒有時間來埋葬他們。想到這些暴尸荒野的兄弟，齊騰，忽然有種想自裁的沖動。
找到陛下，安定好兄弟們，就……自裁謝罪吧。
恍惚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前面隱隱的一片黑色。
「將軍，是我們的人嗎？」
「不知道。」齊騰搖搖頭，苦笑道︰「不論如何，準備戰斗吧。」他拔出斬劍，看著上面的凹痕，笑了，笑得很累。
隨著他的命令，五百驃騎一齊拔出武器，只是，動作是那麼僵硬，刀鋒也是如此遲鈍。
就算前面只是那群可笑的救**，我們也抵抗不了吧？齊騰苦笑著，他們早就是完全靠意志在支撐身體逃奔了，不用刀，現在只要輕輕一拳估計也能要了大騎士齊騰的命。
黑色的軍隊不動，靜靜等著驃騎軍的靠近。後者，舉起刀，想要嘶吼，想要沖鋒，卻發現發不出聲音來，乃至眼神也有點模糊。
沖到近前了，齊騰的身子不斷搖晃，眼神徹底渙散。似乎是完全靠著潛意識在踩著馬鐙，戰馬發出哀鳴，和它的主人一樣，它也支撐不住了。踉踉蹌蹌地栽倒，齊騰，一頭摔在那支黑色軍隊之前。
模糊的雙眼看了看，對方也在望著他，可他看不清，太累了，好像要睡著了，一睡不起。視線中只有黑白兩色，那永恆的黑白棋局。
然後是一個碩大的拳頭，滿足了齊騰的睡意。
鐵塔巨人一樣的塞德利茲滿臉鐵青，喃喃道︰「齊騰，希望你能在夢中想好如何面對兄弟們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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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也納中門大開，居民們全走上了街頭，迎接凱旋而歸的將士。白衣騎士們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而卡爾，則走在白衣騎士的最前面，他的手上，依然擎著那面神聖凱撒雙頭鷹軍旗，旗面上染了血跡，看起來有點髒。但沒有人會去抹掉這血跡，只有染血的旗幟，才是軍旗，只有雙頭鷹戰旗染上了血，帝國才是帝國。
隨著卡爾緩慢卻驕傲的步伐，人群沸騰了。開戰半年多了，奧斯丁人可曾從前線收到過什麼好消息？今天是西里西亞被攻陷，明天波西米亞丟了，又過片刻東部淪陷。人們在沉淪，這樣的國家讓他們看不到一絲希望，白衣軍團在大陸上丟盡了顏面。
而昨天，卡爾，這個非正統的帝國執政者，卻讓帝國人民看到了重生的希望。
「獨裁官萬歲！」不知道哪個激動的青年終于忍不住心中的狂熱，打破了這可貴的沉默。
「獨裁官萬歲！」
「帝國萬歲！」
人們陷入了狂熱，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榮譽，看到了未來。那些昂首挺胸的新兵戰士，曾經就是他們耳熟能詳的鄰里，這是現實的傳奇，這群一個月前還懵懂無知的平民，現在儼然成了帝國的救星。
雙頭鷹戰旗迎風招展，但帝國不是曾經的帝國了。新的時代已經來臨，帝國也需要新生。
一個屬于所有國民的凱撒帝國，而不是貴族們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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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旅指揮官希勒，上前。」
臉上還帶著些許稚女敕與惶恐的希勒，一個壯實的中年男子走上前，站到卡爾的面前，低著頭，左右看了看，不知所措。
「單膝跪下。」卡爾輕聲提醒道，帶著微笑。兩邊的內閣大臣們皺眉一閃即逝，很快就恢復了眼觀鼻鼻觀心的表情，對獨裁官的失禮視若無睹。
「哦，哦，是，老爺。」希勒漲紅了臉，笨拙地跪下，他穿著一件騎士全身鎧，動作一大就叮叮當當作響。
「我，卡爾?路德維希?約翰?洛倫茲，神聖凱撒帝國臨時獨裁官，凱撒人的繼承者，上帝加冕的奧古斯都，在此，代表帝國人民的意志，授予阿蘭?希勒帝國子爵的榮譽，以彰顯他對帝國的忠誠。阿門。」
卡爾閉著眼，一手在額上畫了個十字，一手用佩劍在希勒頭頂輕拍了兩下。隨後伸出手，把戒指湊到激動的希勒子爵面前。
「親吻它，接受你的榮譽。這是你應得的。」
希勒哆嗦著，嘴唇在那枚戒指上輕啄一記。
我是子爵了？他看著戒指，看著面前的卡爾，依舊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現在起誓。」後者再次微笑著提醒他。
「哦，哦。」希勒忙不迭地低下腦袋。
「我……在此，向帝國的統治者獻上忠誠的誓言與崇高的敬意。
在此，宣誓成為一名正義而真實的騎士。
虔誠而慷慨。
弱者的盾牌。
服從我的封主。
戰場上的先驅。
永遠守禮。
正義與公理的衛士。
在此發誓！上帝見證我的誓言！」
希勒說著，結巴沒了，他的臉上閃耀著喜悅與激動，還有那洋溢的驕傲，這是他出生入死換來的榮譽，甲上的血還沒干透，身體還沉浸在疲勞中，但這，才是他有權獲得榮譽的最好見證。
「上帝見證你的誓言。下去吧。」
「第二旅指揮官，貝勒嘉德，上前！」
卡爾論功行賞，所有的新銳都獲得了爵位。他們的地位被瞬間拔高，有的甚至超過了不少內閣成員。
這不合常理，不合法度。很多官員都隱隱有點憤怒，但他們敢說什麼？凱旋之後卡爾的個人威望在全國達到了一個巔峰，他現在幾乎是與上帝等同的。帝國救星的名號剎那間傳遍了大陸。
他的怪異行為，他的忠勇果敢，讓全大陸所有君主恐懼的同時，也收獲了帝國平民的尊敬，乃至崇拜。
卡爾獨裁官，讓他們看到了報國之路，一條從賤籍開始奮斗，一步步走向榮譽巔峰的道路。他告訴大陸，帝國，不是貴族的帝國，帝國，是帝國人的帝國。
他現在，就是真正的獨裁官，不會有人來理會官員們所顧慮的傳統、法律。他們只知道，新生，新生，帝國新生，如果那些規章制度阻礙了帝國的新生，那就把那些該死的、腐朽的守舊者掃入歷史的塵埃吧。
看看今天，他果真兌現諾言，給那些鄉巴佬封爵了。財務大臣和總理大臣站在一起，有意無意地瞟著希勒笨拙的禮節，眼中的鄙夷清晰可見。
而卡爾，也用余光掃了他們一眼，眼中的鄙夷清晰可見。
「上帝見證我的誓言！」一個個激動的聲音響起。
隨後，則是山呼海嘯般的「萬歲」
「獨裁官萬歲！」
「帝國萬歲！」
卡爾站在大廳中央，笑了。笑得很開懷很真切。
看到那些年輕的面孔，他就像看見了這個政權的未來。
至于角落里那些跳梁小丑，如果看不清未來，如果還要夾雜私心，就讓他們被掃入歷史的塵埃吧。
陽光從花窗中降臨，照在卡爾身上，透過紋飾的陽光顯得有些金黃，他站在那里，接受人們的朝拜，宛如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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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節有誤，但那段誓言的確是真的……自己翻的有點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