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3
維也納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座大軍營。來自全國各地失去家園的人民集中到城市里，在軍隊的強制調控下，每個人都得到了他們所能勝任的一份工作。
大量的貴族財產乃至教會財產都被抄沒，轉運到國外換取軍用物資的原材料，再集中到維也納的大工場中。人們熱火朝天地工作，由政府統一配給生活必須品。在外敵的威脅下，國家的集權力度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軍人士氣高昂，人民斗志狂熱，國家百廢待興，再沒了幾個月前的蕭條景色。西城區，曾經的藝術與優雅消失了，軍人與手工業者在城市中緊張地穿行。東城區，陰影中的豺狼與臭蟲們跑了出來，前者被集體處死，當眾受刑，鮮血刺激了大眾。人民在歡呼，慶幸這些邪惡受到了新政府的懲治，而後者則得到了自己的一份工作，絕望變為希望，改頭換面，願意誓死為保衛新政權而戰。
謝爾蓋打扮得就好像一個普通的奧斯丁國民，在城中走著，張望眼前這陌生的一切。
變了，全變了，這股昂揚的奮發之氣似乎感染了他，他笑了，笑得很真誠，那是理想得到慰藉的笑容。他漸漸感受到了自己這幾個月來辛苦付出，乃至滿手鮮血的價值，也理解了當日約瑟夫所說的含義。
拐入小巷，這個曾經滿是流浪者的地方如今空無一人，人們全都在工場與軍營里待著，維也納失去了繁華的同時，也掃除了黑暗。
謝爾蓋走上樓梯，進入一間房子。
房中，約瑟夫正坐在椅上，滿臉凝重地看著什麼信件。
「怎麼了？約瑟夫。」他隱隱感到事態有點不對。
「你看看吧。」約瑟夫將信件遞給他。
拿起紙張，入眼就是那個熟悉的徽記。謝爾蓋一笑，看下去，面色卻越來越陰沉，直到後半段，他才轉憂為喜，露出一個松了口氣的表情。
「哼哼，自不量力。最高領袖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殺的，色雷斯帝國這回可是損兵折將，而我們的人一個沒死。約瑟夫，這可是一場大勝仗，何必如此愁眉苦臉呢？」
約瑟夫依然皺著眉頭。「可領袖他受傷了，而且體力有些透支。我只是擔心，他畢竟已經五十，前幾個月有消息他的身體在惡化，說實話，我可不認為這是勝利。也是我的錯，不該如此輕視阿列克謝那個叛徒。」
謝爾蓋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嘆了口氣坐下來。「別那麼悲觀了。果敢忠義，無愧上帝，不是嗎？領袖他自己一定清楚身體狀況，既然敢追擊那就表示沒有大礙。」
「但願吧。」約瑟夫說罷起身，走向里屋，謝爾蓋看不到的正面，他的嘴唇隱隱有些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約瑟夫趴在窗邊，臉色陰得嚇人，全身都在不可抑制地發顫。他不敢讓謝爾蓋發現。
為什麼？自己看到領袖沒死，居然會感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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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漫天黃沙，魯卜哈利煉獄之海中的唯一淨土——巴卡，就露出了它的真容。
那是一座綠洲城市，參天的棕櫚樹密布城中，城牆堅固而整齊，並不高聳卻足顯巍峨。外面是無邊沙海，城中卻全是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大樹與城牆將苦難擋在了外面，而城中，是樂土。
隨處可見的清澈水渠，遍地都是的精美花草，還有穿著華貴而談吐溫和的行人，這讓奧托幾乎錯認為回到了前世地球的現代都市。若不是那些清真寺的圓頂，高聳的宣禮塔提醒了他，他差點就以為這不過是恍如一夢。
這里好美，他的目光有點模糊，比起勃蘭登堡，這里強得太多，反觀這沙漠中的奇跡之都，勃蘭登堡簡直就是蠻人的居所。
這是文明的美麗，城市中的人談吐風雅，微笑待人，沒有軍人，沒有走卒，更沒有流浪漢。整個城市都透著一股智慧的味道。
「學城巴卡，穆斯林的驕傲，哈里發的居所，遜尼派十二位大阿亞圖拉，七位居于此。這是伊斯蘭姆的智慧之都，從古波斯，到古凱撒，再到阿瑞比帝國三代王朝，無數先賢的智慧被保存于此，這里遠離政治，這里沒有血腥，學城，是學者的城市。」
身旁的矮小少年，奧托現在知道了他叫艾力，看著奧托驚訝的反應，替他解釋道。
焦躁的心靜了下來，沐浴在這片平和的陽光下。奧托忽然有種想忘掉一切前塵往事的沖動，這里是那麼平靜，遠離國仇家恨，遠離勾心斗角。沒有想象中的宗教狂熱，人們只是淡淡地討論學術，沒有想象中的壓迫奴役，奴隸——奧托更覺得他們只是侍者，在一些店鋪中工作，似乎在這個氣氛下也沾染了文化的氣息，變得禮貌而溫和。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個看守走上來，站到奧托面前，對他躬身一禮，隨後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大通。同時另外的人則改道向另一方向走去，大抵是有顧忌的原因，看守們此時也不敢隨意揮舞鞭子或者喝罵了，而是低聲告誡奴隸們下車步行——巴卡城中人人步行。
「他說的什麼？」對方說完就離去了，奧托有點模不著頭腦。
「他說你應該去見見現在的古拉姆統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至少兩年前我來巴卡的時候，統領還是阿里拜伊。你要去見他嗎？」少年說得很沉穩，讓奧托一驚。
「我見他干什麼？還有，為什麼你會對這些如此清楚？」
「我？」艾力轉過頭，冷靜的眼神瞟了一眼奧托。「我只是去過很多地方，听過很多故事。至于阿里拜伊，古拉姆的統領不是光有武力就能當上的，阿里拜伊是傳奇武士，同時也是智慧過人的長者。你，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一看到你使出風之舞就認定你是古拉姆嗎？」
「你……」奧托驚訝地楞在了原地，他想不通對方怎麼會知道自己使用的是風之舞。可艾力卻完全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前行。
「想知道，就跟我來吧。或者你真是那麼著急，非要現在就回西方去。」
呆滯了一會兒，奧托還是選擇了跟上。
巴卡城中沒有太過寒酸的蝸居，即使僕役所住也尚算不錯。但也沒有太過奢華的豪宅，即使是哈里發的宮殿，在奧托看來也更像一間圖書館，事實上的確如此。
阿里拜伊的家已經很大，家僕衛士禮貌地詢問了奧托二人的來意。便讓他們在廳中等候回音，自己進去通報主人了。
廳中有茶，名貴的東方茶葉，還有咖啡，來自阿瑞比半島的特色飲料。奧托有點口渴，喝下一口咖啡，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讓他再次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只是……無意間瞥了瞥身旁，只見艾力也端起杯子，很自然，或者說很優雅很文明地小酌一口。那動作，那氣質，如果忽略襤褸的衣衫和灰蒙蒙的臉龐，奧托甚至會以為他實際上是位貴族。
「怎麼了？」艾力注意到了奧托的目光，莫名地有些瑟縮，不自然地扭了體，臉轉向一旁。「看著我干什麼？」
「我只是奇怪，一名奴隸少年，懂得多也就算了，連做派也是如此得有禮。」
「我說過了。」艾力又回復了平靜。「我只是去過很多地方，听過很多故事，而且……也經歷過很多。」
衛士回來了，沖奧托一笑，用生硬的尤羅巴通用語道︰「西方的朋友，大人願意見您，他就在靜室中，as-salaamualaikum。（祝您好運）」
「wa`alaykumas-sal m。」（也祝您好運）
奧托順著衛士的指點走入一間靜室。
房間很大，奧托陌生又熟悉。因為這有點像他的老師阿扎爾的那間靜室，但又有所不同，不僅是大了很多，而且阿扎爾的靜室是空無一物，但這里，多了些許新月的徽記，還有幾盞油燈，地上也與阿瑞比傳統一樣鋪上了羊毛地毯。
靜室里有一個人，阿里拜伊。他就盤坐在地毯上。
阿里拜伊坐著，看不出身高，但從上身來看，應該很高瘦。微黃的皮膚，穿著一身絲綢的武士服，盤腿坐在那不動，就顯出一股氣定神閑的味道來。他的雙目深陷，更顯出里面的神采，不像武士的眼神那樣犀利，反倒如學者般透著智慧的光芒。
奧托走上去。「salam（你好），東方的強者，我是來自西方的條頓騎士。人們因為我的技藝稱我為古拉姆，我來到這里，有問題想向您——古拉姆統領阿里拜伊請教。」
「sabahelkhayr（早上好），可敬的條頓騎士。好吧，請允許我先做一個猜測，你來自西方，卻會使用風之舞，那麼，你的老師，大概叫做阿扎爾吧？」
奧托陡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