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不舍得讓連翹頂著這幅樣子去後面的馬車換衣裳,所以只好讓小君去後面的馬車,只是沒想到,小君剛下馬車,小婉就听見了嬌嬌弱弱,淒淒婉婉的女音,聲音較弱,可憐,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心軟憐惜。
「這位公子,求您救救奴家,奴家不願,奴家,求公子憐惜。奴家願為公子做牛做馬,報答公子的大恩。」
小君幾年雖然才九歲,可是已經有了幾分翩翩貴公子的樣子,淡藍色的夾襖,月華色的儒衫,外面還披了湛藍色的厚披風,雖然在小婉看來,小君還是個孩子,可是一米五多一點兒的個頭,對于這古代的人來說已經是個半大的少年郎了,最起碼,是可以有通房丫頭的年紀了。
「白芨,領著四少爺到後面的馬車上去。紫荊留下,問問到底是什麼事兒,怎麼說的不清不楚的就求救呢?這天子腳下,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事兒了?我記得一樣平安和樂的啊。」
小婉甚至沒有掀起馬車上的簾子,也沒讓連翹下去,只是輕輕渺渺的聲音傳了出去,帶著點兒悲天憫人的憐惜和氣急敗壞的惱怒,像是最普通的大家小姐,見不得一點兒的不平。
「紫荊姐姐,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小姐急著趕路呢,怎麼還沒問清楚?」
停了好一會兒,紫荊也沒上來,外面也沒反應,換好了衣裳的連翹在小婉的示意下,掀開了簾子,輕輕巧巧的跳了下去。
很顯然連翹也知道,紫荊肯定遇上了麻煩了,連翹和紫荊是小婉用盡了手段培養出來的,又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事兒的蹊蹺,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事兒的古怪,就是那帶著悲戚的聲音,听在紫荊和連翹的耳朵里也沒什麼憐惜。
可是紫荊卻被絆住了,很顯然只有連翹這樣火爆的性子出馬了。
「這是剛才那個說話的小姐?長得可真漂亮啊。」
「是啊,是啊,穿的也好,你看看那料子,那做工,就是地主家的小姐穿的也沒這麼好吧?」
邊上站著的一個穿的衣裳不差,頭上還帶著成套的金首飾的婦人听著邊兒上兩個婆子的話,不由的白了她們兩眼,有些不屑。
只是怎麼看邊兒上都沒有跟她說話的,所以她咳了一聲兒,抬手模了模頭上的金頭飾,一臉的高傲和炫耀。
「瞎說什麼,這個一看就是個丫鬟,剛才那個小姐的聲音跟這個一點兒也不一樣,別看這馬車面兒上看起來不起眼,卻是上好的木料的,地主家?十個地主家也不定能有這樣的馬車呢。」
「丫鬟?真的假的?什麼時候丫鬟也能穿的這麼好了?」
「誰知道呢,大戶人家的丫鬟也比咱們高貴呢。」
連翹長得很漂亮,是那種張揚的美,讓人看著就覺得有一種燃燒起來的灼熱,不似紫荊的低調,也不似剛才白芨的平凡,其實紫荊穿的比連翹還好些,只是顏色不像連翹這樣張揚,就沒有那麼起眼了。
听著紫荊小聲兒的嘀咕了幾句,連翹這才開了眼的看向了不遠處,仍舊跪在的女子,穿著一身兒的重孝,頭上插了幾朵白色的小花兒,沒什麼特色的臉上一臉的淒婉,好似紫荊和連翹給了她多大的委屈似的膽怯。
「你叫什麼名兒啊?」
連翹的聲音不高不低,問的也是干淨利落,只是听在旁邊圍著的窮苦人的耳朵里就帶了幾分的高高在上,尤其看著站的直直的連翹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子的時候,就更是對連翹怒目而視了。
「奴家,奴家,奴家要見那位公子,奴家,姐姐,求您了,就讓奴家見見那位公子吧,求您了,姐姐,奴家真的不想死,姐姐,求您行行好兒吧。」
連翹也不是沒看見周圍人對她的不滿,只是她卻厭惡極了這樣哭哭啼啼的,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的人,還有,又不是他們家少爺撞得她,根本就沒撞上,不過是她自己沖出來的,還想訛上他們不成?
看看那勢力虛偽的眼楮,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壞泡兒,還以為她不知道呢。
「怎麼?覺得我們小姐不能給你做了主?我不過是問問你的名字,怎麼就跟搶了你的男人似的?!那可是我們家少爺,跟你有一文銅錢的關系?還是你覺得只有公子才能給你做主?小姐就不行啊?恩?」
連翹說出來的話潑辣,不留情面,也不看那個女子一副、被打擊的要死要活的樣子,歪了頭,看了看邊兒上一臉不贊同的紫荊,壓低了聲音嘀咕。
、只是這聲音雖說是壓了低了些,可是該听見的人,還是听見了,而且連翹說的更難听了呢。
「跟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我們又沒撞上你,要不是你沖了出來,這會兒還賴上的樣子,我們早就到了地方了,裝的嬌嬌弱弱的,惡心誰呢?面兒上傳成重孝的樣子,怎麼里面還穿了紅兒啊?!」
本來大家看著跪著的女子說起話的淒淒婉婉的,又可憐兮兮的,大家就先入其主的對她有了幾分同情,看見紫荊和連翹穿的又好,氣質又好,就覺得帶了幾分高高在上,不自覺的就偏了心眼兒了。
可是隨著連翹根本不留情面的話一听,再看看女子重孝的素衣下面不小心露出來的紅衫兒,就真的有了幾分受騙的氣憤出來,畢竟,誰也不想受騙不是?
「都讓讓,都讓讓,捕快來了,捕快來了。」
小婉在馬車中听見這個聲音,雖說松了一口氣,可是卻也有些咒罵,都說牛牽到了火星它也是頭牛,這會兒警察變成了捕快他還是來得這麼慢,要是他們再晚來一會兒,小婉就要另想法子了。
這個人出現的太過巧合,在她和小君出門兒的這一天,這一刻,出現在這里,進行所謂的賣身葬父,還正好兒是小婉的馬車走到這里的時候,偏偏遇上了要強買強賣的惡霸,所以這個女子從路邊沖到了路中央,求到了他們的馬車前面。
看起來嚴絲合縫,卻滿滿的都是破綻,一共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行駛,這女子怎麼就知道前面的馬車中有人,還一定是個公子呢,畢竟,公子可多是騎馬的,坐車的多是小姐。
而且這要是真的賣身葬父,還管買自己的是誰嗎?不是趕緊賣了,好趕緊的讓老父親入土為安嗎?還有心情挑挑揀揀?
再說了,既然是賣身葬父,就又怎麼會在重孝里面穿紅衫兒呢?就是再窮,也不可能沒件素淨的衣裳,而且就算是完整的衣裳都賣了,當了,也應該賣或者當鮮艷的,因為用不著了,而且在這個時代,鮮艷的衣裳更值錢。
「出了什麼事兒啊?」
李捕頭聲音中有些不耐煩,這封城因為處于天子腳下,所以惹事兒的人很少,所以相對應的他們的油水也就少一些,這次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件事兒,他們早就打算好了要好好的撈一把,只是沒想到來報案的竟然是穆府的人,穆府誰不知道啊,他們就是再眼饞,也不敢惹到這些傳承世家上去啊,他們還想要小命兒呢。
只是去報案的小廣卻沒說馬車里坐著的是誰,所以李捕頭也就沒什麼概念,說話辦事兒就多了點不耐煩和懶洋洋,沒錢誰願意給你辦事兒啊。
連翹和紫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以前小姐給她們講這些捕頭的事兒的時候,她們還不相信呢,這會兒看見這些人這樣的作態,想到以前竟然質疑小姐,一時間覺得羞臊難耐起來,只是連翹還是端起了架子,一臉的高傲走到了李捕頭的面前,稍微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發展,又不著痕跡的遞了個厚厚的荷包出去。
李捕頭立馬兒就有了干勁兒,沒一會兒就拖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和仍舊偷偷的在一旁看熱鬧的幾個‘惡霸’走了。
一時間那做了一部分主角的‘葬父’的‘父’,卻被扔在了原地,風吹起了破席子,還能看見下面人臉上的青灰色,還是連翹忍著不安,拿了銀錢雇了幾個膽大的漢子,讓他們拖著人,到城外去埋了,算是全了這段兒‘賣身葬父’的戲碼兒。
「小姐。」
小婉並不出聲兒,眉頭一直皺的緊緊的,坐在馬車的一角,正在發呆。連翹卻是一肚子的疑問,正要問出口,就被紫荊扯了一下袖子,兩個人只好一起看著發呆的小姐發呆。
「都怎麼了這是?」
小婉一抬頭就看見兩個眼楮亮晶晶的丫鬟瞅著她發呆,小婉並沒有讓小君回到她的馬車上來,一個是離著城門並不遠了,就快到了,另一個也是她不知道怎麼跟小君解釋,她怎麼想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做下了這事兒。
知道她跟小君今兒出門的人並不少,大房的,三房的,四房的都知道,雖然大太太不在府里,卻也不妨礙她知道府里的事兒。
這個女子穿著一身兒的重孝,若是小婉和小君收下,就有可能給小君扣一頭的屎盆子,畢竟,這個女子口口聲聲兒的都叫著‘公子救命。’
若是小婉和小君不收下,也很顯然就會給扣上不通人情,冷漠心狠的帽子,這不管對小婉以後的婚姻,還是對小君以後的仕途都不是什麼好名聲兒。
小婉心里有些亂了,這不光是大太太,三太太或者四太太的的手段,府里的少爺,小姐有可能都參與了呢,畢竟,若是小婉和小君壞了名聲兒,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怎麼也算不到他們的頭上去,這對穆府的任何一個人都是有好處的,除了盼著小婉嫁得好的穆老太太和盼著小君成才的穆大老爺。
「小姐,奴婢不明白。這事兒?這事兒,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還是連翹開了口,只是一直沒說話的紫荊顯然也是一頭一腦的疑惑,畢竟這事兒雖然怎麼看怎麼不對,可是卻不知道能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傻丫頭,為了名聲兒。」
大慶朝靡亂奢華,重文輕武,不管小娘子,大官人都好名聲兒。若是有才,若是有財,若是有孝名兒,甚至若是有美貌,男男女女只要有了好名聲兒,就提高了身價兒,鋪好了前程,女子會在婚姻中嫁的更好,男子會在仕途上走得更遠。
「名聲?這怎麼能壞了名聲呢?」
連翹還是不懂,她雖然也聰明,可到底還是一根腸子的主兒,只是紫荊卻是听懂了,沒等著小婉回答,先一個人呢呢喃喃的說了起來,越說眼楮越亮,終于弄明白了。
「那個女子重孝,收留了就有可能壞了四少爺的名聲兒,以後還怎麼會有好人家的小姐嫁進來呢?!若是不收留更是不好,不是說小姐和四少爺冷酷無情,眼中沒有窮苦的百姓嗎?」
只是紫荊的話音剛落,就听見了連翹一聲兒短促的驚恐,紫荊也是一臉的冷汗,白了臉色,她們都想到了,若是剛剛沒有衙門的人來,拖走了買人葬父的女子和強買強賣的惡霸,那他們不管怎麼處理這件事兒,也要被編排的。
「小姐?小姐,那咱們?」
連翹也只是一會兒就想明白了,只是她手下管著小姐的情報,雖然小姐沒有怪她,可是她還是知道這事兒肯定是府里的人弄出來的,她根本沒查到,都是她的錯兒。
「沒事兒,她不是說被惡霸欺辱了嘛,咱們把她跟惡霸一起送到了衙門,若真是那個惡霸的錯兒,她也不用再害怕了,若兩相勾結,也跟咱們沒什麼關系了。只是,我卻不能只是被動的挨打,我要主動出擊呢。」
「只是,這到底是誰做的呢?這手筆可雖然有些粗糙,可是心卻狠呢。」
這會兒小婉覺得她手中的人還是太少了,她需要多一點兒人,通過人牙子的手進入穆府,她需要更多的眼楮,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雖說連翹已經弄得很是不錯,可是她們還是太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