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恆王府尊貴,人人都向往精致開闊的恆王府,人人都喜歡恆王世子的品貌,人人都羨慕穆府嫡長孫女,只是這個成長的讓人交口稱贊的男子,這會兒站在她的面前,她卻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的暖意,這雙眼眸,讓她心生恐懼。
說起來,這算得上是小婉的第二世,前世的她生長在開放的科技化現代,不管她的出身是不是讓人有些側目的私生女,她卻成長的十分出色,以二十出頭兒的年紀就掌控了穆家。
她修雙學位,她琴棋書畫,管家理財,甚至舞蹈,茶藝,騎射都十分出色,她修習心理學,她涉及金融,她成長的讓穆小婄只能找點小岔子,從來不敢正面跟她交鋒。
只是這樣出色的她太累了,她厭惡生下她,卻從來沒有來看過她的媽媽,她厭惡那個只知道愛情,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和穆小婄的母親,她厭惡那個沾花惹草,風流成性的父親,她厭惡那個跟她訂了婚,還去招惹穆小婄的袁帆,她厭惡那個世界,所以她無牽無掛的來了這里。
她太累了,她想過平淡些的生活,她既然成了穆和婉,又有了讓她心疼,讓她真心寵愛的弟弟,她就不可能一輩子不成親,也不可能月兌離穆府,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在穆府生存,她小心翼翼的在夾縫中成長,她只是想要找個不給小君拖後腿,卻也知道上進的男人。
「世子可是剛剛看過世子妃?大伯母跟小妘,小媛兩個妹妹都還在嗎?我跟七妹妹也在這兒呆了好一會兒了,正想回正房去呢。」
恆王府沒有王妃,恆王又是萬事不管的性子,所以恆王雖然還掛著王爺的名頭,卻是早就搬出了正房,讓給了有了正妻的恆王世子。
「恩,我剛從世子妃的房里出來,大太太和小媛妹妹也在,你們這會兒過去吧。」
眼神兒只是微微停頓,就讓小婉一陣的緊張,看著站在一旁根本就只是發花痴,一點兒也不緊張害怕的穆和妍,小婉不得不嘆一聲兒,真真是不知者無畏呢。
「恭送世子。」
歐陽瑾琤腳下不停,甚至每一步的差距都是相同的,一步步的走出了院子,卻又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
不過是高高的圍牆,沒有什麼葉子的光禿禿的樹木,他看不見那雙冷淡的眸子,也看不見那里面的復雜和矛盾,甚至那里面的抗拒他也看不到,他對這雙眸子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感情,只是跟別人的太過不一樣了,所以他怎麼也忘不了。
「世子?」
小南一直都是跟著歐陽瑾琤的,甚至說起來,他甚至比歐陽瑾琤更熟悉他,這會兒看著神色間有些波動的世子,小南也是微微皺了皺眉,這樣的時候,不是世子有弱點的好時候呢。
「沒事兒,走吧。」
歐陽瑾琤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望向高高的圍牆的視線,微微動了動背在身後的手指,只是還是什麼動作也沒做,什麼,連本來有些波動的臉色也重新平靜了下來。
「是,世子。」
看著走在前面的世子,小南卻是忍不住的又回頭看了一眼世子妃的正房,那個少女,世子妃的五妹妹,穆五小姐,也許真的十分不錯,也可能是比世子妃更適合世子的人選,只是,卻是年紀太小了,世子需要的是能盡快為他生下小世孫的女子。
只是他是奴才,雖然是王妃生前給世子的,卻也不能替世子做決定,世子會幸福吧?!像王妃希望的那樣。
「呼,終于走了呢。」
小婉微吐出了口氣,仍舊有些怔忪的看著腳下不停,一步步走的十分堅定的世子,這個男子心志太過堅定,性子太過陰晴不定,她不喜歡,會讓作為他的妻子的女子太過疲憊,她累了一輩子了,不想這輩子還重復上輩子的腳步。
「小婉姐姐,小婉姐姐怎麼了?看見什麼了?什麼終于走了?」
看著站在那里的小婉,穆和妍抖了抖身子,小婉姐姐到底是看見了什麼啊,整個人好似虛月兌了似的,讓她覺得心里發毛,這天兒明明很好,太陽也很熱烈,雖然還是挺冷的,可是卻也不會看見了不該在白天看見的什麼了,吧?!
「小妍在怕什麼?以為姐姐看見阿飄了?」
小婉很快回了神兒,看向了有些戰戰兢兢的穆和妍,這小丫頭到底自己在幻想什麼啊,不過是這麼一小會兒沒看著她,怎麼就跟見了鬼似的怯弱了啊。
穆和妍不知道什麼是阿飄,只是小婉說的聲音太過恐怖,甚至配合著扮了個鬼臉。小婉又站在窗戶的前面,後面就是熱烈的陽光,穿的又是素淨單薄的顏色,雖然出現在炎炎日光下,還是讓穆和妍大從心眼兒里害怕。
「小,小婉姐姐,姐姐,什麼是,是,阿,阿飄?」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穆和妍,小婉就想到了她出現在地府的時候,那時候她一點兒不害怕,甚至還對自己以那樣的形態存在著十分好奇和驚訝,她的全部心思都用來考慮今後的處境,倒是沒想過要害怕。
「呵呵,阿飄啊,阿飄就是一般只在晚上出現的,沒有腳,穿著白衣,飄來飄去的,小妍想到了什麼?阿飄?」
小婉笑的飄渺,有種淡淡的回憶和思索,在她自己沒注意的時候,身上泛起了有些詭異的氛圍。她自己沒什麼感覺,倒是嚇得穆和妍牙齒咯吱咯吱作響,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連眼楮都不敢睜開。
「啊——,小婉姐姐,姐姐,不要說,不要說啊,我害怕啊,害怕,晚上都不敢睡覺了啊。」
看著這樣的穆和妍,小婉卻是不敢再開玩笑了,畢竟,古代的人並不像現代的人一樣都是不信鬼神的,在古代人眼中,鬼神是真的存在的,而且讓他們心生敬畏,可能是因為對太多的事兒都解釋不了,所以知道的越少,越害怕。
「好了,青天白日的,瞎想什麼呢,我不過是覺得看著世子壓力太大了,有些受不住,所以才覺得他走了,好好的松了一口氣,你呀,你也知道,你今年都十歲了,都要參見春會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這有什麼好怕的,你又沒做什麼壞事兒。」
小婉走過去,拉住了穆和妍的小手兒,白皙軟女敕的小手兒有些冰涼,手心兒甚至有些許的冷汗,這還是個孩子呢,真真是嚇壞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在這個萬物復蘇的春天,在這個陽光燦爛的上午,也會有孩子因為這樣兩句似是而非的話,嚇成這樣。
只是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她的不對,雖然她也是有些私心的,想要嚇唬嚇唬穆和妍,讓她不要對著二房動手兒,可是她可不想把穆和妍養成心軟善良的孩子,那樣不但以後幫不了小婉,甚至能不能活下去還兩說呢。
「小婉姐姐,真的沒事兒嗎?真的嗎?」
穆和妍還是個孩子,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是個沒經歷過什麼污穢的有些單純任性的孩子,她害怕,她嬌弱,她心思單純,太過相信別人,這樣的孩子,小婉接觸的早,得了她的信任,只是,只要她被傷害過,等著她長大了,卻是最最不能受人欺侮的性子。
「當然沒事兒了,小妍是好孩子,又從來不曾存著害人的心。只是小妍也要知道,在這個世上,最可怕的向來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她雖然對上穆和妍有利用,有私心,可是她卻從來沒想要害穆和妍,穆和妍跟穆和妘還有穆和媛並不一樣。
穆和妘貪慕虛榮,心思細膩,奢求她得不到的東西。穆和媛卻是心機重,性子陰狠,毒辣,見不得別人好的性子。
這樣的穆和妘,穆和媛都不可能真的跟她成了姐妹,也不可能真心相對,所以她能拉攏的只有三房,只有穆和妍。
「小妍要是太過相信別人,就會被人害,被人欺,被人騙,那樣的生活,小妍過的又有什麼意思呢。小妍只要好好兒的保重自己,保重自己的孩子,保重父親娘親就行了,不要太過在意別人,知道了嗎?」
小婉理了理穆和妍的劉海兒,看著這個本來性子有些囂張任性,脾氣暴躁易燃,但是卻是單純的穆和妍,這樣的性子到底還能再堅持幾年呢?
小婉喜歡這樣的性子,卻也容不得這樣的性子,這樣的性子晶瑩剔透,水晶玲瓏,卻是干淨的不能染一絲的污垢,這個世界是個俗世,這樣的俗世容不得干淨的水晶人兒。
「恩,小婉姐姐,我都記住了,我才不會相信那些人呢,我只相信小婉姐姐,小婉姐姐永遠也不會欺騙我,對不對?」
穆和妍即使再單純,卻也從來不是個笨的,她當然知道以前的小婉姐姐並不怎麼喜歡她,可是她喜歡小婉姐姐,她也離不開小婉姐姐,她知道自己的性子是這個時代容不得的,所以她必須依靠小婉姐姐。
只是小婉姐姐對她越來越好了,因為她從來都是听話的,只要是小婉姐姐說的,她都乖乖的去做,果然,小婉姐姐對她越來越滿意,也越來越嬌寵,她要讓小婉姐姐像疼小君那樣疼她,她以後只要听小婉姐姐的話,她肯定會生活的好的。
「那當然,小婉姐姐永遠也不會欺騙小妍的。好了,小妍,咱們去大姐姐的屋子吧,這會兒咱們也應該跟著大伯母去見見別的小姐們了呢。」
穆和婧的房里靜悄悄的,小婉拉著穆和妍站在屋檐下面,靜靜的看著沒什麼景色的院子,她們站的留著屋子有些遠,所以幾個守在門口兒的小丫鬟並沒有上來搭話,也沒有進去通報。
應該是還在里面密謀,還沒有出來,只是她就是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在里面的穆和妘到底去了哪里了。
「小婉姐姐,咱們站在這里干什麼?四姐姐跟六姐姐呢?」
听著世子的話,看來穆和媛是在里面了,即使小婉兩世為人,卻也不得不承認,穆和媛真的太過聰明,小小年紀,就能得了大太太和穆和婧的信任,把她留在了里面,就是不知道穆和媛是不是也像穆和妘一樣對世子懷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咱們再在這里等一會兒,大伯母肯定有很多話想對小姐姐說呢。小媛應該也在房里吧,只是四姐姐去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呢。小妍冷嗎?」
看著穆和妍搖頭,小婉也只是抿著唇輕輕的笑了笑,這次出來走親戚,小婉沒有戴面紗,卻是有些不太自在,因為她細微的表情都能讓人看見。
穆和妘竟然想嫁到恆王府來,這可是小婉今兒才知道的,畢竟穆府中的穆和妘整天跟只受了驚的兔子似的,眼眶紅紅的,整個人纏繞在穆和媛的身邊兒,小婉對她又沒有太大的興趣,也就沒多加關注,沒想到穆和妘卻是違背了四太太的心思,看上歐陽瑾琤了呢。
穆四老爺庶出的身份,即使官兒做的不錯,一點兒不比穆大老爺和穆二老爺差,可是穆四老爺的待遇甚至比不上根本不怎麼上進的穆三老爺。
也就怪不得四太太心性不平了,她想要穆和妘嫁的好,她想要穆和棟官拜一品,她想要穆四老爺得到穆府,這些小婉都能理解,所以,她只是冷眼旁觀,並沒有阻止。
這會兒穆和妘既然看上了歐陽瑾琤,那麼四房的內斗也就要開始了吧,畢竟,穆和妘的身份做不了歐陽瑾琤的正妻,只是做側室,或者妾侍,這樣的婚姻,還不如嫁的稍微差點兒,卻能得到穆和妘未來夫家的支持。
「世子妃,大伯母,小媛,你們看見四姐姐了嗎?四姐姐去了哪了呢?」
跟著來請她們進去的小丫鬟,小婉領著穆和妍的手,走得顰顰婷婷,氣質芳華,只是小婉的眼珠微微一轉,抿著唇輕輕的笑了一聲兒,就抬起右手,甩了甩帕子,問起了根本不在房里的穆和妘。
看來,沒有注意到穆和妘的人,不光是她一個呢,就連大太太和穆和媛也是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