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晚上才回學校,第二天一早見著林校長,玉籬又請假下山來。趕最早的班車往城里去。
回學校之前,玉籬忐忑不安地去找王冬兒幫忙打听嚴姐的地址。沒想到王冬兒一口答應不說,還很踴躍。兩人約好第二天上午在城里匯合,王冬兒親自帶玉籬去找嚴姐。
這樣一來,真省了很多事。玉籬連夜把要跟嚴姐,以及找到張老板後要說的話尋思了又尋思。就怕一個不小心事情辦不好不說,別又添更多誤會。
到了市中心的塑像旁,王冬兒已經等在那里。天有些陰晴不定,看到他額前的那撮染得金黃發亮的頭發,玉籬心情好了很多。玉籬笑著迎上去,王冬兒裝得很是整齊。襯衫很合體,雪白的立領縴塵不然。下邊褲子筆直,像是要立起來。隱隱約約還從身上傳來陣芬芳。玉籬奇怪地看眼王冬兒,王冬兒卻沒了昨天的熱情,不耐煩地把脖子一梗,挪眼望開。
「跟著我!」
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就只管自己往前沖。
去求人,手里哪能空著?玉籬買了好些東西提在手里,非常沉。吃力地跟在步履輕盈的王冬兒後面,走得一身熱汗。停下來時,才發現竟然到了魚市口上。
玉籬趕緊拉住王冬兒,很是困惑
「我是找嚴姐」
「知道啊!」王冬兒瞅瞅她,搖頭晃腦一臉淡笑,「羽哥他們的車就停她家那里,咱們搭他順風車唄!」
這是什麼意思?王鳳羽也在魚市上?他不是在需山幫夏家的忙嗎?事情太突然,容不得玉籬想明白。
一陣火竄上來,玉籬擠上前耐住性子懇求王冬兒,
「坐車吧!我請你幫忙,當然我出車錢」
王冬兒冷眼看她,不再搭話。在擁擠的人群里鑽得比泥鰍還快。左閃右閃仍舊往前去。
玉籬心里一團糟,站在人群里遲疑不決。好一會兒,王冬兒卻又折了回來,狠狠瞪玉籬一眼。
「走吧!走吧!帶你去!」
語氣比剛才更重。
說完,仍是撇下玉籬只管自己朝外走。
玉籬恍神,收拾起心情趕緊跟上他。先是坐了二路車到城西,又轉上去關河鎮的班車。玉籬沿途暗暗記路線,也顧不得對面的王冬兒。這家伙每次都一個樣,上車就往玉籬對座一仰,目不轉楮。直愣愣地盯著人。看得玉籬心里發毛。
王冬兒和王利海是堂兄弟。王利海長得高高大大,王冬兒卻很細條。兩人從小就調皮搗蛋,長大後,王利海有他媽張順子管束,還稍稍收斂點。王冬兒家卻只有他一個獨苗兒,他母親阿慶嫂又是個能說會道,可伸可曲的靈動人兒,每次都能幫兒子周全得好好地。王冬兒越長反而越痞。膽子和體重是成反比地。
流雲在天上劃過,投下片片陰影。曲曲折折的關河緩緩流經遼遠壯闊的沖積平原,到了這里。坐在車上已經能看見河對岸刀削似的山脊。透過雲縫打下的強光,山峰上紅色的礫石渀佛都能看個一清二楚。
王冬兒翹腿燃上支煙,隨玉籬看向窗外。
「這里離老路近,跑山里方便。羽哥跟著張師傅他們往里邊運魚,停下來就在關河落腳。」
聲音緩下來,沉沉地。
玉籬側目。王冬兒笑笑,對著一口煙圈吹過來。
玉籬厭惡地捂嘴用手掃掉,不理他,又看向窗外。
「那矬子有什麼好?他抽你就不嫌棄?給羽哥提鞋都不配!」
王冬兒比玉籬他們低一屆,算起來才十九歲。玉籬 一眼。見他吊兒郎當的小樣兒,實在忍不住,
「豆芽兒有什麼好?」
只听見對面的人愣了一瞬,回神輕罵了句。好似說得「女人都有眼無珠」。
玉籬淺笑。此刻,她是很想問問王冬兒,為什麼王鳳羽突然從需山回來。改來跑車送魚了?可是,問清楚了又如何?
班車在沿途各個村落走走停停。到了關河,玉籬才覺出這一路都沒暈車。
兩人默默無言到了嚴姐家店子前。看到破破爛爛的場面,玉籬很有些震驚。小心翼翼地敲開門,開門的是個戴眼鏡的小姑娘。齊耳的一頭小短發簇擁著尖尖的小臉,異常清秀。玉籬不由得莞爾一笑。
「你好,我叫玉籬,嚴姐在嗎?」
小姑娘面無表情地將玉籬從頭到腳打量了一會兒,砰地一聲,門又關上。
玉籬石雕一般凝固在那里。
站在一旁的王冬兒傳來一陣輕笑,慢條斯理地順好額前的那縷金發這才鑽出來,沖開著的窗子朝里大喊,
「靜靜!是我!冬子!」
過了一會兒,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門嘩啦一聲從里邊拉開。來的人才是嚴姐。
嚴姐顧不得王冬兒,笑吟吟地雙手拉住玉籬,一迭連聲往家里引。
「靜靜沒見過你才這樣,別介意!」
玉籬訕訕地,當然說沒關系。把帶來的禮信雙手奉上,嚴姐正忙著給玉籬泡茶,趕緊放下茶杯接過去連聲道謝,轉手給靜靜讓收起來。靜靜接過去,隨手就扔在堂屋里大桌子上,又瞪了玉籬一眼。玉籬心里納悶,不免微微發澀。
嚴姐眼尖。覺得不對勁兒,把女兒和靠在門邊兒淡笑的王冬兒趕去後院。
「放國慶不知道回來,這會兒正是上學的時候,她又貓家里不動,才剛被我說了一回,你別放心上!」
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玉籬笑說沒事。嚴姐眼里一松,親熱地和玉籬坐一起。
「能找到這里來,費不少力吧?想來是王冬兒嘴快,害得你也跟著擔心!放心吧!已經好得差不多,不礙事啦!」
玉籬頓住。
才還興沖沖的嚴姐,面色變了幾變,立馬閉上嘴。臉上怏怏地,有些後悔的樣子。又干巴巴地打哈哈,
「一早兒就听喜鵲叫,可不你就來了我去做飯,吃了午飯再走」
喜鵲?現在可是秋天。玉籬聲音一緊,
「嚴姐,什麼好得差不多?我擔心什麼!」
對方又哪里肯說?玉籬跟著嚴姐往後院走,只見院子中央放著個大銻盆,盆里還浸著只拔了半邊兒毛的老母雞。再放眼一看,放在院子里的不論高櫃矮墩,高高低低放滿清一色的簸箕,一片五彩繽紛的雞毛!
「家里誰不舒服?」
玉籬第一個想到的是從進門就沒打照面的王德友。
嚴姐慌里慌張地卻說,
「沒誰不好就自家吃!」
自家吃?玉籬掃眼嚴姐身上那件半舊的碎花襯衣,就是兩人頭次見面時穿地。再打量那一院子半干的雞毛,疑惑更盛。
見她這樣,嚴姐臉上一緊,又加句,
「那個,我有個親戚坐月子!也給她點兒」
兩人僵著。
「撲哧」一聲,王冬兒捂腰從灶房竄出來。「沒錯!生女圭女圭失血過多!不補不行!」
嚴姐聞言,狠狠橫過去一眼,使勁揮手!
「回去!忙你的!」
王冬兒卻干脆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忙什麼忙,我就是閑得無聊來看羽哥地!你說,都只差被人打死了,這才好點兒就忙得找不著影兒,您倒是也幫著勸勸呀!」
不防王冬兒直截了當把王鳳羽受傷的事給抖出來。嚴姐大張著嘴緊張地瞟眼玉籬,又不知說什麼好。王冬兒嬉皮笑臉地說完,也轉頭定定地看向玉籬。(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