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月台上一曲方罷,台下陷入了長久的寂靜田園花嫁303章節。浪客中文網
楚凌軒攜著花朵朵向眾人施了一禮,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便抱起瑤琴翩然而去。
過了良久,人群中響起一聲長嘆,「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突兀的掌聲劃破長空,驚醒了仍陷在沉思中的听客。
倏忽間,台下掌聲如雷,寂靜的長夜忽然像被喚醒了般,瞬間沸騰了起來。
眾人的心一陣翻騰,他們感覺此刻心中像被注入了一腔愁緒,情思四處蔓延,無處傾訴之下,唯有把難言的情緒化為掌聲,傾訴著滿心的撼動。
而高台上的太皇太後卻始終端坐于席,面帶微笑,似乎由始至終也不曾被琴聲撩動,始終是一派雲淡風輕地看著席下眾生。
仿佛這琴聲里訴說的不過是與她無關的故事,人們所悲傷的不過是可笑的強愁罷了,她就像一個旁觀者,不悲不喜,無動于衷。
但在無人可見之處,那攏于袖中的雙手卻偷偷地泄露了她真實的情緒。
她藏于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竟好似無力得連那串從不離手的佛珠也拿不穩了般,軟軟地跌落在了袖中,再也無力拾起。
人們所沒有留意的是,在兩人琴簫和鳴,彈奏起那曲《漢宮秋月》時,朦朧的夜色下,太皇太後那雙平素清冽無波的眼楮,此時竟似乎也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湖泊,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傾盡全力穩住心神,才不致當場失態。
楚凌軒和花朵朵琴簫合奏的場景,讓她情不自禁憶起了年少時和閆若海以曲傳情的美好歲月。
那時她還是閨閣少女,家中規矩森嚴,平素無甚機會外出。唯有母親心疼她,在春日爛漫風光明媚之時,破格允她走出閨房,外出踏青。
她就是在那個春光明媚的午後。認識了滿月復經綸,瀟灑不羈的少年才子。
那是一個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年紀,多愁善感的她總是嘆息知音難遇,找不到一個知她懂她的人。這便是年少時的她最大的遺憾。
因此那年她一時興起,竟在湖邊臨時起意,彈奏了一曲哀婉纏綿的《高山流水》,以悠悠的琴聲引來了這個懂她的知音。
那個不羈的少年踏著竹排聞聲而來,從遙遠的彼岸吹著長簫翩然而至。
清冽動人的簫聲頓時引起了她的矚目,她驀然抬頭,春日明媚的陽光下。少年的面容清俊而淡雅,莫名地溫暖了她寂寥的心房。
兩人竟是一曲定情,從此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年,便悄然住進了她的心窩里。
歲月如白駒過隙,轉眼幾十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如春風般動人的少年仍深深刻在她的記憶里,非但揮之不散,反而還隨著年月的老去愈發清晰。
如今花楚兩人一曲琴簫和鳴。無疑讓這個年暮的老人再次開啟了記憶的大門,過去刻意埋葬的回憶如排山倒海般,翻滾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思緒。
她竟不知何時,身邊的念月已悄然離開了身側,朝問月台後殿大步奔去。
此時,問月台下一片歡聲雷動,問月台後,氣氛卻空前的壓抑。
念月一張俏臉氣得發紅,她緊盯著一排跪在身前的小黃門和小宮女,沉聲問道︰「誰動了瑤琴?」
一眾小黃門和小宮女渾身顫抖地匍匐在地,誰也不敢應聲。
念月冷冷地看了為首的大宮女一眼,「暮春。這是怎麼回事兒?」
暮春惶惶不安地看了那把瑤琴一眼,搖頭顫聲道︰「念月姑姑息怒,奴婢,奴婢不知……」
「你不知?」念月一陣冷笑,「這問月台後一應事務我都交予了你來處置,如今你竟跟我說你不知?那要你來還有何用?」
大宮女嚇得臉色發白。連忙磕頭求饒,「念月姑姑饒命!念月姑姑饒命!這瑤琴是……是奴婢擺在這兒的,但這琴奴婢命人從慈寧宮搬來此處後,便再無人動過。不知這琴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念月不解地看向楚凌軒,她只曉得問題出在琴上,至今卻仍不曉得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田園花嫁第三百零三章瑤琴有毒章節。
一旁的花朵朵亦滿臉迷惘地看著楚凌軒,「楚凌軒,這琴到底怎麼了?可是被人動了手腳?」
楚凌軒淡淡地抬眼看了瑤琴一眼,「這琴弦被人抹了劇毒,且琴弦磨得格外尖利,若是以手彈奏,琴弦勢必會割破手指,劇毒便可趁勢而入。」
花朵朵嚇得瞪大了眼楮,結結巴巴道︰「不……不會吧……,這瑤琴竟然染了劇毒啊?」
她方才與瑤琴如此近距離接觸,豈不是已經身中劇毒?
花朵朵急忙扯著楚凌軒的手臂,「楚凌軒,我方才還踫了那琴,可是已經中毒了?」
楚凌軒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這毒若非破皮是無法侵入人體的。況且我方才已給了你一顆闢穢露,吃了這露可解一般的小毒。」
花朵朵一陣恍然,難怪她方才一下得台來,楚凌軒便喂了她一顆清香撲鼻的軟露,原來這軟露竟是要解她體內毒素的啊?
花朵朵氣憤道︰「究竟是誰心腸這麼歹毒,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楚凌軒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想置你于死地的人多了去了,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說罷冷冷地掃了地上一排黃門宮女一眼。
方才要不是他來得及時,恐怕此時花朵朵已然香消命殞了。
殿中眾人俱被楚凌軒冷厲的眼神嚇得臉色刷白,宮女暮春更是怕得癱軟在地,再也直不起身來。
她上下牙齒一陣打顫,連聲道︰「不是我!不是我!念月姑姑,暮春不曾動過這瑤琴。暮春自問與花姑娘無冤無仇,又怎會下此毒手,求念月姑姑明鑒!」
念月臉色一陣難看,沒想到這些人竟把手伸到了慈寧宮頭上,在太皇太後千歲宴上亦敢動如此大的手腳,莫非這些人真掂量著太皇太後心慈不與他們計較麼?
太皇太後心慈不問罪,她念月可不是好欺負的!竟膽敢把主意打到他們慈寧宮頭上,那就得有勇氣承受她念月的雷霆手段。
念月板起臉,面無表情地轉頭道︰「曹總管,傳令下去,今晚徹查此事兒,各宮若發現可疑人等,即刻報來慈寧宮,掘地三尺也務必要把這個罪魁禍首給我揪出來!」
黃門總管曹培新面色亦是一陣凝重,他听令後連忙轉身出了後殿,奔進了茫茫的夜色中。
今晚,恐怕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楚凌軒見花朵朵此刻已面有疲色,便拱手作揖道︰「念月姑姑,朵兒她受了一番驚嚇,恐怕已無力再強撐下去,勞煩念月姑姑代為向太皇太後致歉,容我等先行告退。」
念月歉疚地執起花朵朵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宮里出了這等齷鹺事兒,實屬姑姑管束不力,姑姑給你賠不是了。」
花朵朵惶恐地搖了搖頭,「姑姑這般說實在折殺朵兒了,是朵兒不好,惹來這般多仇家,竟攪得太皇太後千歲宴也不得安寧,還請念月姑姑代朵兒向太皇太後賠罪。」
念月欣慰地模了模花朵朵的腦袋,「好孩子,你有心了。回去好好歇著吧,念月姑姑一定替你將這個起子小人揪出來,不讓她再有禍害你的機會。」
花朵朵感激地沖念月姑姑拜了拜,告辭一番後便轉身隨楚凌軒出了殿門,朝來時的路走去。
圓月高掛,夜色闌珊,晚宴已然接近尾聲。
太皇太後此時已面有疲色,念月見狀正想揮手讓大伙兒都散了,卻見得寧王從席間走了出來,在眾人的矚目下從容不迫地來到太皇太後座下。
在眾人訝異目光的注視下,寧王雙膝跪地,恭敬道︰「稟皇祖母,孫兒有事要啟奏皇祖母。」
太皇太後抬了抬眼,驚訝地看著這個平素不甚起眼的孫子,不明白他怎會在這時候上奏。
其他一干皇子亦是嗤笑地看著他,暗地里紛紛嘲笑他不會做事兒,太皇太後今晚難得與民同樂,這小子竟然在這時候拿這些勞什子的煩心事兒叨擾她老人家,這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幾位皇子好整似暇地摩挲著酒盞,嘴角噙笑地等著看這個倒霉蛋的笑話。
只听太皇太後疲聲道︰「寧兒有何事要奏?」
寧王從懷里掏出一金漆錦盒,雙手高呈頭上,朗聲道︰「冰皇祖母,孫兒有寶物要恭贈予您!」
人群里發出一陣低笑,平王不屑地看著寧王手中的錦盒,「還以為是啥了不得的寶貝呢!不過是一破盒子罷了,竟這般鄭重其事兒,也不怕惹人笑話。」
寧王也不惱,只是平聲靜氣地候在那兒,等待太皇太後聖決。
「呈上來吧!」太皇太後不悅地掃了平王一眼。
她轉過頭來沖寧王淡淡地笑了笑,「寧兒起身吧,你有這份心,祖母便滿足了。」
小黃門從寧王手中接過錦盒,恭敬地呈給了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接過盒子,不甚在意地擺在了案上。
這幾十年來久居深宮,什麼樣的珍寶沒有見過呢,她早就審美疲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