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身為無雙劍派大弟子,天賦是不錯,但是要和國師大人的暗衛比起來,還是差了很遠,兩人打斗這麼久還未分出勝負,也不過是因為沒有得到上面的命令,暗衛沒有下殺手。
此時,見國師大人露面了,暗衛直接一閃身便退出了這場打斗,消失無蹤。
陸衍恨恨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心中依舊余怒未消,看見這邊的幾個人影,直直地便沖了過來。
「聞人弈,跟我去見小柔!」
聞言,碧霄和碧落臉色都沉了下來,那個女人還真是不死心。
國師大人無動于衷,只是看著慕樓主柔聲道,「外面太冷,還是進屋去吧!」
陸衍握緊了拳,怒瞪著國師大人,四月的天氣能冷到哪里去?看著兩人那副恩愛的模樣,再想到桑柔那絕望的樣子,陸衍忍無可忍,怒吼道,「聞人弈,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小柔都為了你自盡了,她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就不能稍稍關心她一下嗎?」
聞言,慕樓主微微皺眉,而國師大人依舊是那副慵懶溫和的模樣,卻完全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只是听了陸衍這話,國師大人總算是開口說了句話,卻氣得陸衍差點直接動手,「不相干的人死了就死了,和本座有何關系?」
那無所謂的語氣,絲毫不在意的態度,讓陸衍氣得渾身發抖,心中替桑柔不值,這樣冷血無情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愛。
慕樓主看了眼陸衍,不咸不淡地提醒道,「你在這里逗留了這麼久,說不定桑柔現在已經斷氣了。」如果她真想死的話。
陸衍心里一驚,想到桑柔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心中擔心不已,但是卻依舊堅持要把聞人弈帶去見桑柔,聞人弈是桑柔心里的結,若是不解開,桑柔就算現在沒事,也會再死一次的。
可是,聞人弈那副無動于衷的模樣實在是讓他恨得牙癢癢,也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他稍稍顧念一下舊情。
好在慕樓主突然開口道,「去看看。」
國師大人看了看外面過大的雨,皺眉道,「雨太大,會淋濕。」
慕樓主直直地看著他不說話,顯然是打定主意要去,國師大人也只好妥協,讓人準備轎子。
慕樓主看著那頂小轎,有些無奈,會不會太夸張了,她看上去真的有那麼脆弱嗎?
看出慕樓主的心思,國師大人笑道,「既然可以不淋雨,為什麼還非要去淋雨?」
慕樓主看了眼氣得快要忍不住的陸衍,又瞥了眼優哉游哉的國師大人,他確定他不是想氣得人吐血嗎?人命關天的時候居然還這樣慢慢悠悠的。
慕樓主搖了搖頭,拉著國師大人進了小轎,絕不承認自己心情很好,她絕對不會和國師大人一樣惡劣的。
國師大人將她抱在懷里,嘴角帶笑,眼底卻多了一抹冷意,心中對桑柔平添一絲厭惡,要死又不斷氣,要是害得他家夫人生病,他會讓她後悔沒有死干淨!
對于桑柔,國師大人的態度一直還算溫和,只因桑柔是一個無害的人,可有可無,但是一旦威脅到慕樓主,那就不可饒恕了。
「吱呀……」
房門被推開,桑柔此時正躺在床上,臉色看上去很是憔悴,慘白慘白的,听到開門聲,不由轉頭看向門口,當看見國師大人的身影時,眼中立馬水汽聚集,淚珠不斷沿著眼角滑落,無聲的哭泣,惹人憐惜。
陸衍連忙走到床邊,出聲安慰道,「小柔,你別哭……」
碧落那一腳不輕,桑柔好不容易才醒來,卻又想不開自盡,現在又這般傷心,他真擔心她身體受不了。
慕樓主視線一掃,只見房梁上白綾隨風搖晃,再看桑柔脖子上那一道勒痕,不用說也知道桑柔是用何種方式自盡。
不管桑柔如何悲戚,如何痛不欲生,國師大人依舊無動于衷,只是回身將門關好,拉著慕樓主在凳子上坐下,伸手踫了踫她的手,那冰涼的溫度讓他忍不住皺眉,干脆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著,環抱在懷里,又倒了一杯茶遞給她。
那茶水早已經涼透了,但是遞到慕樓主手中時,卻變成了熱的,用來暖手正好。
確定慕樓主不會受涼,國師大人這才看向床上的桑柔,開了口,語氣依舊溫和,說出的話卻無情到傷人,「桑柔,什麼時候也學會耍心機了?」
他的話音剛落,桑柔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看不見絲毫血色了,蒼白的唇抖了抖,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是垂下眼簾,默默垂淚。
倒是陸衍忍無可忍,怒吼道,「聞人弈,你那還是人話嗎?」
慕樓主眉頭一皺,輕輕瞥了一眼暴怒中的陸衍,雲淡風輕地開口道,「陸少俠既然這般憐惜桑柔姑娘,又何必非要把她推進別的男人懷中?你覺得桑柔姑娘這般柔弱,在本樓主眼皮子底下是活著好,還是死了干脆?」
陸衍看了眼柔弱無助的桑柔,再看一眼表情淡淡的慕樓主,心底一陣發寒,桑柔若真是跟著聞人弈,先不說聞人弈的態度,就只是一個慕琉璃,她便吃不消,身為落仙樓樓主,慕琉璃絕對不像她的外表那麼無害。
可是桑柔就是對聞人弈死心塌地,他又有什麼辦法?
國師大人微微勾唇,心情不錯地在慕樓主臉上啃了一口,慕樓主不由側頭白了他一眼,她可是在幫他解決爛桃花,不好好反省就算了,居然還不忘佔她便宜。
這一幕刺激得陸衍心下大怒,說話也失了分寸,「慕琉璃,你身為落仙樓樓主,就算沒有男人也不會死,就算我求你,你當發發慈悲,不要和小柔搶國師大人了!」
這話一出,慕樓主臉色微沉,國師大人更甚,若不是慕樓主及時制止,恐怕國師大人已經暴露了自己會武的事實,只能殺了陸衍和桑柔滅口了。
暗處,化身暗衛的冥月也差點發飆,早知道陸衍這麼可惡,她當初就該下手更狠一點,讓他直接一命嗚呼。
當初她從地獄崖出發去國師府和國師大人會合,結果在京城外遇見了陸衍,陸衍自不量力地想要殺了她這個邪魔外道,為武林除害,可惜,他根本就不是冥月的對手,最後被冥月虐得只剩下一口氣,當然冥月留他一口氣絕對不是好心,而是想讓他在死之前好好反省反省,卻不想恰好被慕樓主給救了。
只能說他命不該絕,但是若是他再不知悔改,這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一條命,恐怕很快就會被他給玩完了。
慕樓主看了眼陸衍,輕笑道,「這麼說桑柔姑娘是沒有國師大人就會死了是嗎?」
桑柔瞥了眼看不出喜怒的國師大人,心中滿是哀戚,咬了咬唇,低聲道,「如此行尸走肉地活著,還不如死了干脆。」思念有多苦,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明白。
慕樓主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然後淡淡地說道,「那你就去死吧。」話落,輕飄飄地揮出一掌。
「轟隆……」一聲,木床四分五裂。
「啊……」桑柔不由驚叫出聲,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發現除了身上有些痛之外,並沒有什麼大問題,這才驚慌未定地抬眸看向國師大人,眼中猶帶著驚懼,眼淚不斷往下掉,「弈……」
所謂弱女子不過如此吧,水做的人兒,柔弱可憐,可惜,唯一憐她也只有陸衍。
國師大人的威嚴不是誰都可以觸犯的,那個親昵的稱呼他已經劃為禁忌,唯有慕樓主可以隨意觸踫,但是桑柔一而再再而三地無視他的警告,這點讓他很是不悅,對于無用的棋子,是沒有必要容忍的,尤其還是妄圖破壞他和慕樓主感情的人。
既然桑柔送上門來,想讓他毀掉,他也不介意如她的願。
只是慕樓主卻再次阻止了他,低聲道,「別搗亂。」
國師大人不由皺了皺眉,如果慕樓主想親自動手,他也沒有異議,但是看樣子,慕樓主根本就沒打算下重手。
雖然不明白慕樓主有什麼打算,但是國師大人還是隨她去了。
陸衍怔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慕樓主說出手就出手,等回過神來,連忙將桑柔從那一堆碎木中扶了出來,臉色異常難看地看向慕樓主,咬牙道,「慕琉璃,你怎麼這麼惡毒?對一個弱女子也能下得了手!」
冥月氣得跳腳,若不是考慮到主上現在的身份問題,她早就跳出來教訓這個不可理喻的陸衍了,還有那哭哭啼啼的女人也討厭死了,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結果主母只是嚇嚇她,就怕得要命,還敢博取主上的同情,簡直可惡!
也不看看主上是多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看上她?冥月在暗處瞪一眼桑柔,再看一眼慕樓主,再瞪一眼桑柔,再看一眼慕樓主,最後得出結論,還是主母好,這世上除了主母就沒人配得上主上了,所以,想要勾引主上,先過她冥月這一關吧!
冥衣睜眼看了看咬牙切齒的冥月,搖了搖頭,繼續閉目養神中。
相對于冥月的激動,不動聲色的國師大人就顯得高深莫測了,而雲淡風輕的慕樓主也讓人看不透。
屋內的氣氛有些凝滯,過了一會兒,慕樓主終于有了動作,只見她將茶杯放到了旁邊的圓木桌上,動作依舊從容,隨意中帶著一絲優雅,讓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一眼。
然後又見她將左手塞進國師大人手心里,右手隨意地動了動,突然輕輕一揮手。
「啪……」
清脆的聲音很是響亮,外面的雨聲已經漸停,這一聲響十分清晰地傳入幾人耳中。
陸衍先是沒有反應過來,听到桑柔的抽泣聲,這才收回看向慕樓主的憤怒視線,轉頭看向桑柔,只見桑柔捂著臉,雙眼早已哭得紅腫,此時卻依舊不斷掉淚,陸衍連忙拉開她的手,只見那蒼白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起來。
看著陸衍心疼無比的神色,慕樓主心中嗤笑一聲,對于不講道理的人說理是沒用的,就要以暴制暴,而且要逮著他最痛的地方使命掐。
她是小女子不是君子,誰說不能對弱女子動手了?
看著慕樓主打了人還一副淡然的模樣,國師大人不由勾了勾唇,唯恐天下不亂地握著她的小手吹了吹,心疼無比地說道,「夫人何必親自動手,要打人為夫代勞就好,要是不小心傷了夫人的手可如何是好?」不讓他動手,他說兩句話總可以吧!
這話一出,連慕樓主都不由抽了抽嘴角,看了眼隔著三米遠的桑柔,她的手什麼都沒有踫到,要怎麼傷?
桑柔身子一顫,滿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國師大人,似乎不相信這樣殘忍的話是出自他的口中。
這次陸衍是真的怒了,也顧不得是不是慕樓主的對手,暗處還有沒有暗衛,直接紅著眼朝著慕樓主撲了過來。
可惜,他那點功夫慕樓主還不放在眼里,直接點了他的穴,然後又是「啪啪」兩聲,打的還是桑柔。
「慕、琉、璃!」
陸衍咬牙吐出這三個字,那模樣像是恨不得撲上去咬慕樓主兩口。
只是他話音剛落,又是「啪啪」兩聲,听得他心里直顫。
這次陸衍不敢再說什麼,但是卻依舊惡狠狠地瞪著慕樓主。
慕樓主靠在國師大人懷里,一副慵懶的姿態,嘴角含笑,卻讓人覺得很是冷漠,只見她在陸衍忿恨的視線下,再次揮手。
桑柔哪能受得住這麼多打,早已軟倒在地,臉已經腫得看不出原樣,嘴角也流著血,看上去很是淒慘。
臉上已經痛得麻木,而讓她最痛的是,由始至終,國師大人就那樣看著,沒有說過一句阻止的話。
以往那些溫柔,好似只是她的一場夢,一醒便碎的美夢。
他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如果她當初沒有奢望太多,他們現在是不是還好好的?
桑柔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著那個唇角帶笑的男子,可他卻滿心滿眼都是另一個女子,那份親昵,那份寵溺,是她一直期盼,卻想盡辦法也得不到的。
可悲的是,他對她這般無情,她卻依舊無法放棄,情之一字,最是磨人,愛而不得,向來最苦。
陸衍痛苦地閉上眼,不敢再和慕樓主作對,哀聲乞求道,「別打了……」
慕樓主這才收手,拉著國師大人準備離去。
國師大人捏了捏她的手,低聲道,「等一下。」
然後只見他走到桑柔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一閃,彈了顆藥丸進她嘴里,因為用力過猛,桑柔被嗆得直咳嗽。
只是這毫不溫柔的對待,卻讓桑柔看見了希望,他終究是放不下她的不是嗎?他還是和以往一樣,會在她生病受傷的時候,讓她服藥,這份溫柔是她一直眷戀的,無法割舍。
看到桑柔眼中的希望,慕樓主搖了搖頭,突然不那麼在意桑柔這個情敵了,這樣都能讓她看見希望,可見國師大人以往對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是會被寵壞的,如果一個人真的對自己很好,久而久之,便會無法忍受那個人對自己有一點點不好。
桑柔會如此卑微,想來不過是因為國師大人從來沒有給過她高貴的機會。
慕樓主想的沒錯,雖然當初桑柔在國師府被定義為未來的女主人,沒人敢輕視她,但是在國師大人面前,她卻始終是低著一頭的。
那些所謂的溫柔也有被她放大的嫌疑,國師大人一直就帶著慵懶溫和的面具,那份溫和並不是溫柔,更不是針對某一個人的溫柔。
只是人一旦想偏,所看到的事情便會完全變了一個樣,無法理智地看到本質。
國師大人會關心桑柔的身體不錯,畢竟好好的棋子若是一命嗚呼了,也就徹底廢了。
國師大人說過喜歡桑柔也是事實,不過,你若是問國師大人喜不喜歡院子里那朵花,他也會說喜歡,甚至他不會在前面加上一個條件。
但是對桑柔,他卻總會在喜歡之前加上桑柔很乖,桑柔那麼听話等等,其實這也暗示了,他的那一絲喜歡是建立在她听話乖巧的基礎上的,她不需要有任何想法,不能有過分的要求,只要听話就好。
稍有理智的人,都能知道那不是愛情,沒有人會讓心愛的另一半變成听話的木偶。
可惜當局者迷,加上國師大人的各種行為通常都隱藏在迷霧中,一不注意便會被迷惑,顯然桑柔不是個足夠理智的人。
她一直覺得國師大人對她若即若離,因此心中不安,而事實上,國師大人的冷漠,兩人之間無法跨越的距離,並不是她的錯覺,而是她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她從來就未曾進入過他的世界。
或許真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吧,對于桑柔來說,國師大人應該是挺壞的,雖然沒有虐待她,對她也還不錯,卻也是因為一直想著利用她,甚至養著她那麼久也是采用的養寵物的方式,但是偏偏桑柔就是愛得無法自拔。
不過不可否認,國師大人給了她良好的庇護,如果不是國師大人,她的生活不會那麼安穩,以往沒有意識到這些,離開國師府之後的這些日子,卻讓她十分清楚地了解到這一點。
也因此她對國師大人更多了一分眷戀,更加迫切地想要回到他身邊。